曼陀罗绘画对自我和谐的评估与干预

陈灿锐 高艳红

（陈灿锐：广州医科大学卫管学院心理系 博士 广东广州 510182 高艳红：广东文艺职业学院 广东广州511400 责任编辑：张 敏）

一、前言

曼陀罗 （mandala）绘画是目前绘画心理治疗的主要形式之一，最早由心理分析学派创始人荣格发明。荣格认为，曼陀罗绘画具有整合心理分裂，增强心理和谐与人格完整的功能。〔1〕经由荣格提倡，曼陀罗绘画成为艺术表达治疗的重要形式之一。Kellogg在荣格曼陀罗绘画理论的基础上提出曼陀罗之原型大圆理论 （The Archetypal Great Round of the Mandala，MARI），并制定曼陀罗发展12阶段模型。〔2〕根据模板复杂程度及治疗效果，台湾学者林建睿把曼陀罗分为四个阶段：荣格形式版、荣格意象版、查理版及西藏版。〔3〕

国外已有众多关于曼陀罗绘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评估和治疗两个功能上。在评估方面，Betts（2000）对比16名孤儿和16名正常儿童的曼陀罗作品，发现有被抛弃经历的儿童喜欢第12、1和3阶段，而正常儿童喜欢第12、4和8阶段。〔4〕Kim （2007）开发了电脑自动分析系统分析结构化曼陀罗，〔5〕并用于评估痴呆病人痴呆的严重程度。〔6〕此外，曼陀罗绘画还可以有效预测夫妻的关系、冲突等。〔7〕在治疗方面，Curry（2005）等人发现绘制曼陀罗与一般有结构性的涂色均有助于减少焦虑情绪，而且曼陀罗绘画比结构性的涂色效果更好。〔8〕Pisarik（2011）等人采用前后测研究方法，发现被试在绘画曼陀罗后，自我觉察及主观幸福感具有显著提高。〔9〕

自我和谐是Rogers人格理论中的重要概念之一。自我和谐是指自我内部的协调一致以及自我与经验之间的协调。Rogers的理论中，心理健康及人格完整的基础是自我和谐。有研究表明，自我和谐与社会支持、生活满意度以及积极情感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10〕虽然自我和谐已积累较多研究，但仍然缺乏提高自我和谐的有效工具。

基于心理分析理论，曼陀罗绘画能够激发自性 （Self）功能，从而具有整合自我 （ego）的心理冲突，促进自我和谐的作用。从理论上，自性是深度心理学整合功能基础，而自我和谐是人本主义内在与经验整合的结果，二者都是以整合为核心。那么，曼陀罗绘画作为投射工具，是否可以预测个体的自我和谐？而作为治疗工具，曼陀罗绘画是否因发挥整合功能而能提高自我和谐？此外，不同版本的曼陀罗绘画模板，作用是否相同？这些问题在临床心理的理论和实践中，都需要给予实证方面的回答。

二、对象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

采用方便抽样，按照班级随机抽取广州某高校大学生416人，男生154名，女生270名，平均年龄21.3岁。

（二）研究工具

1.曼陀罗模板：基于曼陀罗绘画版本的复杂性和适用性，本研究只采用荣格和查理两个版本。从 《曼陀罗心灵彩绘》200多幅曼陀罗模板中挑选荣格版、查理版标准曼陀罗各一幅。根据荣格对曼陀罗的论述，标准曼陀罗的条件：①外圈为圆圈；②具有中心；③对称：包括中心对称，轴对称；④复杂程度适中。

2.曼陀罗绘画特征量表：采用陈灿锐编制的曼陀罗绘画特征量表，该量表有28题，分别从绘画的结构、颜色、线条、意象及绘画时的情绪进行评估，可以评估被试安全感、凝聚感、整合性等五个方面。该量表采用5级评分方式。〔11〕

3.自我和谐量表。王登峰编制，共35道题，采用5点评分方式。量表包括自我与经验的不和谐、自我的灵活性、自我的刻板性三个维度。总分越高，则自我和谐程度越低。该量表经过对大学生的测试，有较高的同质信度和预测效度。〔12〕

（三）干预过程

采用对照组研究范式，把6个班级随机分为控制组和实验组 （荣格曼陀罗组、查理曼陀罗组）。其中，控制组161人，荣格曼陀罗组112人，查理曼陀罗组143人。

控制组填写自我和谐问卷后绘画曼陀罗，并填写曼陀罗特征问卷；荣格曼陀罗组与查理曼陀罗组分别要求绘画荣格版曼陀罗及查理曼陀罗后，填写自我和谐问卷和曼陀罗问卷。实验组的干预时间为每周一次，每次约45分钟，共画4次，培训时间共一个月。

干预过程统一在安静的团体心理培训室进行，由熟悉曼陀罗绘画治疗的心理分析专业博士作为培训师，并且统一指导语。

（四）数据处理

采用SPSS 13.0对数据进行差异检验与回归分析。

二、研究结果

（一）不同自我和谐水平组曼陀罗绘画特性差异

根据自我和谐量表的得分及计分标准，把416名被试分为低得分组（48）、中间组（329）、高得分组（39）。比较三组在曼陀罗绘画所表现出来的秩序性、凝聚性、整合性、超越性及保护性五种特性的差异，结果见表1：

表1 不同自我和谐水平组曼陀罗绘画特性差异

结果发现：秩序性与整合性上，组间差异显著，而其他特性上组间差异不显著。事后检验结果发现：秩序性上，低分组显著高于中间组及高分组 （p=0.004，0.004），中间组与高分组差异不显著 （p=0.523）；整合性上，低分组显著高于中间组及高分组 （p=0.025，0.016），中间组与高分组差异不显著 （p=0.490）。

（二）曼陀罗绘画特征对自我和谐回归分析

进行曼陀罗绘画特征对自我和谐的回归分析，把自我和谐作为因变量，28项特征作为自变量，采用逐步回归分析方式。结果表明：绘画时的情绪和谐、色彩匹配程度、画面宗教事物及冷暖色调协调性等四项进入回归方程，四个变量一共能够预测自我和谐的34%，如表2：

表2 特征对绘画效果的回归分析

（三）实验组与控制组的差异

对比实验组与控制组被试自我和谐及其三个因子的差异。结果发现，实验组在自我与经验不和谐、自我刻板性及自我和谐总分上显著低于控制组，而自我灵活性则显著高于控制组，结果见表3：

表3 曼陀罗绘画前后自我和谐比较

（四）不同版本曼陀罗的作用

对比荣格与查理两种曼陀罗模板对自我和谐的效果，结果发现：自我与经验不和谐及自我灵活性维度上，两种模板差异不显著；而自我刻板性的维度上，查理版的曼陀罗显著低于荣格版，结果见表4：

表4 不同版本曼陀罗绘画对自我和谐的作用

三、讨论

第一，曼陀罗绘画特征和自我和谐程度有显著负相关。研究结果发现：在曼陀罗—自性的秩序性、整合性两个维度上，自我和谐低分组显著高于中间组及高分组。这说明自我和谐水平较高的大学生，他们内心整合矛盾的能力较强因而秩序感较高，而自我和谐程度较低的大学生则整合能力较低，内心矛盾较高，秩序感不强。低自我和谐者无法整合自我与经验之间的矛盾，倾向于使用消极应对方式而不是用积极方式解决问题，因而内心容易矛盾冲突。〔13〕

第二，曼陀罗绘画对自我和谐具有评估功能。曼陀罗绘画特征对自我和谐的回归分析研究发现，绘画曼陀罗时的情绪和谐、色彩匹配程度、画面宗教事物及冷暖色调协调性等四项进入回归方程，四个变量一共能够解释34%的自我和谐。情绪和谐、色彩匹配及冷暖色调此三项均体现曼陀罗整合功能。曼陀罗—自性的整合功能体现在个体性格内外倾的平衡、个体与外界的关系平衡上。从某种程度，整合功能的强弱会影响个体的自我和谐水平，而体现内在独立与人际亲密平衡的自我分化也会消极预测自我和谐。〔14〕

第三，曼陀罗绘画对自我和谐的干预。对比实验组与控制组，自我和谐及其三个因子的差异，结果发现，实验组在自我与经验不和谐、自我刻板性及自我和谐总分上显著低于控制组，而自我灵活性则显著高于控制组。也就是说，通过曼陀罗绘画可以提高大学生自我与经验之间的统一，促进大学自我认识的功能。已有研究表明，曼陀罗绘画通过其整合功能而具有改善情绪作用。可能的机制是，曼陀罗绘画激发了无意识心理原型自性的整合功能，而深度的整合促使意识中自我与经验的整合，于是自我和谐感提升。这也是心理分析学派与人本主义在整合功能上具有交叉之处。

第四，不同版本曼陀罗绘画效果比较。对比荣格与查理两种曼陀罗模板对自我和谐的效果，结果发现：自我与经验不和谐及自我灵活性维度上，两种模板差异不显著；而自我刻板性的维度上，查理版的曼陀罗显著低于荣格版。可能的原因是，查理版的曼陀罗更为复杂，重复性更高。这与林建睿曼陀罗发展阶段的设想相一致。

总之，曼陀罗绘画作为自性的投射工具，具有评估自我和谐的功能；而作为艺术表达性治疗技术，具有促进自我和谐的功能。从某种程度，心理分析的自性理论与人本主义的自我和谐理论在整合功能上具有相似性，而曼陀罗绘画能够体现出该功能，因此具有理论与实践意义。

四、未来研究方向

本研究采用量表的形式探索曼陀罗绘画对自我和谐的评估与干预，可能在无关变量的控制上严格性不够。为了更为深入揭示曼陀罗绘画影响自我和谐的机制，未来可以对自我与经验不和谐的个体，如边缘型人格障碍个体进行追踪研究；为了更严谨地探索二者的关系，也可以采用多导生理仪等仪器实进行实验研究。

注释：

〔1〕陈灿锐，申荷永.荣格及后荣格学派的自性观 〔J〕.心理学探新， 2011， 31 （5）： 391-396.

〔2〕 Kellogg J，Mac Rae，Margaret，Bonny Helen L.The use of the mandala in psychological evaluation and treatment 〔J〕 .American Journal of Art Therapy， 1977， 16 （4）： 123-134.

〔3〕林建睿.解放压力：曼陀罗心灵彩绘 〔M〕.香港：电脑人文化，2009：4-6.

〔4〕 Betts D.Application of the MARI?Card Test in an exploration of adoption issues：Pilot study 〔J〕 .Unpublished paper，The National Children’ s Center， Washington， DC， 2000.

〔5〕 Kim S I，Bae J，Lee Y.A computer system to rate the color-related formal elements in art therapy assessments 〔J〕 .The Arts in Psychotherapy， 2007， 34： 223-237.

〔6〕 Kim S I，Kang H S，Kim Y H.A computer system for art therapy assessment of elements in structured mandala 〔J〕 .The Arts in Psychotherapy，2009， 36 （1）： 19-28.

〔7〕 Frame P.Assessing a couple’ s relationship and compatibility using the MARI?Card Test and mandala drawings 〔J〕 .Art Therapy：Journal of the American Art Therapy Association，2006， 23（1）： 23-29.

〔8〕 Curry N A，Kasser T.Can coloring mandalas reduce anxiety?〔J〕 .Art Therapy：Journal of the American Art Therapy Association，2005， 22： 81-85.

〔9〕 Pisarik，Christopher T，Larson Karen R.Facilitating college students’ authenticity and psychological well-being through the use of mandalas：an empirical study 〔J〕 .The Journal of Humanistic Counseling， 2011，50 （1）： 84-98.

〔10〕李志勇，吴明证.大学生社会支持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自我和谐的中介作用 〔J〕.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0，18（3）：346-348.

〔11〕陈灿锐.曼陀罗的特性、功能及应用 〔D〕.华南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12：42-50.

〔12〕王登峰.自我和谐量表的编制 〔J〕.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 1994， 2 （4）： 19-22.

〔13〕刘金凤，王蔓娜，吴志江.自我和谐与应付方式的关系探讨 〔J〕.山东精神医学，2005，18 （3）：143-144.

〔14〕安芹，邱剑，刘玉利.自我分化在大学生家庭功能与自我和谐关系中的中介作用 〔J〕.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11，25（11）：851-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