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市场发挥更大的作用

2014-11-29 15:00冯兴元
民主与科学 2014年2期
关键词:民资中央银行货币

■冯兴元

第一点,改革开放前30年基本上是缺乏法制、在一定时期打破道德底线的30年;改革开放后35年是在缺乏法治、在一些领域没有道德底线的情况下推行市场化的。这个过程相当厉害,所以到目前为止,无论是政府领域还是私人部门,缺乏道德底线的现象是比较严重的。这是我们讨论所谓社会治理的的大背景。

第二点,过去整整10年,政府对市场强调得不多,从来不强调市场原则,而是单方面强调民生原则。其实这两方面应该结合起来,而且市场原则是财富创造的源泉,民生的依靠。改革开放以来到2003年这段时间,总体上是市场规则形成的阶段,也是市场规则意识形成和强化的阶段。而其后10年是破坏市场规则的阶段,也是市场规则意识被破坏的阶段。市场规则意识是非正式制度,破坏了,短期内就很难再重新建立起来。

第三点,与上述相联系的,是我们的经济政策风格出了大问题。例如,很多经济学家一直在研究互联网金融这个问题,移动互联网在未来会改变全世界的生活方式、经营方式和政府治理方式,不可阻挡。但是最近我们的中央银行却想强势阻挡,似乎政府出手,必然威风凛凛。其实相对于互联网金融的大趋势而言,那是螳臂挡车。最近,一个货币统计司的司长写了文章,提出要引入存款准备金制度,来约束像余额宝、支付宝、腾讯微信支付等,这三大宝类产品背后就是两大货币基金。但是像存款准备金这类,在美国等发达国家是总体上弃而不用的,就是说,中国的存款准备金制度本身就要改革,为什么还要把银行的自主权通过这种方式而限制得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把存款的20%作为存款准备金交给中央银行管?这显然是错误的,和现代金融制度发展方向是背道而驰的。另外,一个货币统计司的司长写的文章在社会上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招致很多人关注,这是为什么?说明政府权力太大,百姓迷信威权者有之,被威权威慑者有之。统计司的司长写文章按说不应该引起这么大反响,因为他虽然是官,但并不现管货币,只管统计。为什么影响这么大?说明他的符号效应太大,他代表一个权力机构,是权力没有得到有效限制的巨无霸,只有它有去限制金融机构的权力,而没有金融机构去限制它的份儿。不过,如果一家金融机构能够“限制”它,那是因为它作为管制者被捕获。斯蒂格勒提出管制者可能被捕获,说明西方国家存在这种可能性。这种情况也适用于中国。中央银行最近提出暂停第三方支付和二维码支付,实际上可以做“有罪推定”,先推定其要保护银联,因为这些支付都不通过银联,打破了银联的垄断支付渠道的格局。是否真的无罪,则需要央行自己做出解释。银联是央行的下设机构。两个机构本属一家,属于利益共同体。从德国、美国这些发达国家的经验看,形成一个竞争秩序是最重要的,有更多的竞争比没有竞争好,所以多一个支付渠道比少一个好。比如,第三方支付、二维码支付,它的费用就大大降低,它们能够更好地体现真正意义上的普惠金融,即“包容性金融”。所谓普惠金融,是指满足这种有效的金融服务需求,无论需求量是大是小,是显是微。而所谓有效需求,是指在某种价格下愿意支付、有能力支付的需求数量。很显然,互联网金融最能体现这些特点。最近中央银行关于“互联网金融第三方支付”方面提出了一个征求意见稿,这是一个典型的统制主义做法,好像是一次只能支付1000元,全年最多10000元,现在一年支付10000元钱是个什么概念?那是多少年前的居民货币支付需求量的概念。央行这套数量控制法整个已经落伍了。如果中央银行不根据新的情况加以调整变通自身的政策的话,还要中央银行干什么?银行的货币政策和监管政策,也需要体现为需求者服务。

实际上,现在一些货币,中央银行已经控制不了,因为现在的互联网金融,比如比特币,中央银行是控制不了的。代用币也大量存在,比如游戏里的“金币”和腾讯的“Q币”都是代用币,都是事实的准货币存在,它们与本币仍有挂钩,但是很容易继续扩展其职能。今后央行简单禁止也难,因为很容易将这类准货币做成一种无国界的货币。基本上货币基于一种约定,约定由某种符号来承担支付、结算、价值尺度或者价值储藏手段,它就可以是货币。这说明中央银行的政策已经失灵了,怎么改也是失灵的,所以我们已经不能单靠中央银行了。中央银行在它可作为的职能范围内应该为整个金融体系服务,监管应该是作为一种服务,而不是用来捆绑或者腰斩金融创新者。

第四点就是混合所有制经济怎么看,这是一大关键,因为直接影响到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能否发挥决定性作用的问题。

现在怎么做呢?中石化在引入民资,约占三分之一;中石油也在开始计划引入民资;还有中广电也要引入民资,大约也是三分之一。混合所有制经济就是鼓励国有资产参股民营企业,民资参与国有企业,看上去很好,也很公平。但是,如果国有企业、行政垄断企业不退出控股地位的话,那实际上不是教科书里讲的“局部民营化”,它是“局部国营化”,就是民资被国营化。它的效率可能会提高,但还是会低于纯粹民资的、规模较大的民营企业的运营效率,因为国有企业和国营控股企业在管理风格上是一致的,还是避免不了X无效率问题。所谓X无效率就是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尤其是所有权主体缺位的问题,国有或者国有控股企业在管理上就是不行,它缺乏动力去追求收益最大化、成本最小化,不能做到在同样收益状况下,做到成本最小化,或在同样成本条件下,做到收益最大化。现在这种格局的第一步基本就是民资国营化,这就不能叫做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它意味着政府要继续发挥决定性作用。另一方面,国有企业和国有控股企业也可以去参与民企,这等于是扩大国资规模和运作范围,跟我们讲的改革要让政府退出竞争性部门、盈利性部门,是背道而驰的。但我们不必悲观,我们要寄希望于下一步,而这一步也许还是必要的,因为虽然政府这一步的改革步子不愿意迈得太大,但是至少有了一种民资的少量参股,如果政府推行进一步的市场化改革,那么现在的改革也可以成为下一步改革的铺垫,比如实际上为政府退出控股地位创造了经验和条件。所以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还是得走着瞧,看看下一步思想是不是足够开放,步子是不是足够大,还要看习总书记和李克强总理的配合。李克强经济的特点,我总结了六个词:不刺激、去杠杆、不救援,还有邓小平提出的改革、开放、搞活,这六个关键词如果运行得好的话,是相当不错的,它和胡温时代的凯恩斯路线是不一样的。但是,并不是说财政就不会发挥作用,比如说,一定程度的财政投资会继续存在。但是我计算过,在2012年,政府负债的规模,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全部加起来,占GDP的90%到100%,企业部门的负债率占GDP的110%,所以,中国企业负债率和政府负债率加起来,总的负债率是200%到210%,负债率是非常高的,这意味着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是必须的。为什么?政府没有钱继续按照2008年的温家宝路线,大规模地搞财政投资,这是不可能的,一是政府没有钱,即使政府有钱也不能大规模增加财政债务。虽说不能把财政债务增加的规模压下来,但是要减缓它的增加速度,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现在财政危机已经在多点式发生,在一个点一个点上发生,不是大面积高密度。另外,一些地方出现的点式的财政危机和金融危机是连带在一起的,这是因为财政风险传导到了金融部门,地方政府不仅对老百姓有违约,对金融机构也有违约。政府欠债还不上那怎么办?拿地补偿,或者被欠款方成为项目的股东,这种现象还在发生。还有就是从银行借新债还旧债,也还在大量发生,借新债还旧债,会使债务危机越来越重,所以以后不是没有局部发生金融危机的可能性,温州已经发生过,鄂尔多斯也发生过,我们要防范的是大面积的系统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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