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半拍”的法国出版业

保罗·理查森教授　杨贵山

经济不景气，老百姓口袋捂得更紧，图书的销售也一直疲软。与英美相比，法国读者对电子书的态度比较保守，导致大众图书市场的增长空间非常有限。

法国是世界第五大图书市场，市场容量约为40亿欧元（约合309亿人民币），约占全球市场总值的4%，排在美国（26%）、中国（12%）、德国（8%）和日本（7%）之后，稍稍领先英国（3.5%）。

1470年，第一家活字印刷厂在巴黎出现，时间远远早于伦敦。从17世纪到19世纪，法国文化在欧洲长期居主导地位，时至今日，在比利时、瑞士以及加拿大的魁北克都存在着大量的讲法语的人群。法国的殖民史，也使法语在非洲多地、加勒比地区以及部分东南亚地区被广泛使用。今天，全球至少有1亿人在学习法语，而法国也制定了积极的全球文化推广政策，资助法语作品的多语种翻译工作。不过，这一切并没有改变法国出版业持续下滑的颓势，法国出版业的总收入在2011年和2012年分别下降了1.4%和1.7%，在2013年，这一数字达到3%，出版社年收入由2012年的277万欧元（约合2.1千万人民币）降至269万欧元（约合2千万人民币），这是自2008年一来的最大降幅。图书销售量也减少了3.2%，为4.27亿册。是哪些因素导致法国出版业收入下滑的呢？

图书市场整体萎缩

从宏观层面来看，法国经济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一直恢复缓慢。2012年，法国的GDP没有任何增长，2013和2014年的GDP增幅也不足1%，而失业率竟然超过11%。法国政府一直在试图采取各项措施解决财政赤字并增加就业，但众多措施并没有得到民众的欢迎。经济不景气，老百姓口袋捂得更紧，图书的销售也一直疲软。

从微观层面看，法国出版业内部也存在着结构性问题。在法国，畅销书占据了越来越大的市场份额，图书的网络销量和电子书销量均出现增长，新书品种增长了4.3%，重版书品种增长了17.5%，这些都是积极的方面。不过，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抵消纸质书销量的下降。在法国，每种图书的平均印数还不到6000册，创下了历史最低纪录。图书版权销售也在经历数年的增长之后出现了下降。

从大众平装书市场来看，有迹象显示，图书消费者正转向其他娱乐消费方式，而出版业赖以生存的教育出版，也因为政府迟迟没能推进课程改革而受到严重影响。说实话，这次的课程改革本该成为教育出版发展的重要推手，被人们给予厚望，但结果却事与愿违。此外， 法国图书发行也遇到了深层困难。头号连锁书店福耐克（Fnac）遭遇严重萎缩，陆续关闭了在欧洲的500多家分店；2013年1月，另一家大型连锁企业维京图书销售集团亦有20家分店倒闭；去年12月，法国第二大连锁书店查比特尔（Chapitre）也关门停业。

从细分市场来看，法国不同门类的图书销售有增有降，但增少降多是趋势。文学、宗教、励志以及艺术类图书出现了增长，占市场份额26%的文学类图书也表现出了良好的增长势头，销售额和销售册数分别增长5.7%和0.7%。其中，当代小说、惊险小说和间谍故事类表现突出；经典作品以及历史作品则出现了下降，占市场份额约10%的人文与社科类图书也出现小幅下降。此外，地图、绘本、教育、童书以及科技类图书均呈下降之势，词典、百科以及政论书籍更是成为重灾区，销量下滑严重。绘本小说和漫画倒是在过去很多年间一直保持了良好的增长，目前二者总的市场份额约占到10%，但在2013年，这一市场也出现了小幅萎缩。

奇怪的是，在西欧市场，童书普遍保持增长势头，但在法国，占市场12.5%的童书出版却出现萎缩。具体来说，2012年幼儿画册保持了7.5%的增长，而青少年小说市场却急剧萎缩。甚至美食图书市场也在经历多年的增长之后，于去年首次出现萎缩。与欧洲其他市场一样，法国的地图、科技与医学类图书继续呈下降趋势，下降幅度最大的当属词典与百科类图书。2008年，词典与百科类图书所占的市场份额为8%，到了2013年，这一份额仅为2.6%，其原因依然是消费者转向其他在线资源。

电子书贵过英美

在美国和英国，纸质图书销量的下降和数字产品销量的增长大致相抵，但在法国，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由于种种原因，法国市场对电子书的接纳非常缓慢，读者群的特性可能是原因之一。与美国和英国市场相比，法国读者中精英和知识分子是消费主力，他们对电子书的态度相对比较保守，在多数情况下更喜欢购买精装书，这导致大众图书市场增长空间非常有限。此外，法国的出版商也没有做好迎接电子革命的准备。

在法国，近一半出版业控制在阿歇特出版集团（Le Groupe Hachette Livre）手中，该集团隶属于媒介巨头拉加德（Le Groupe Lagardère）。阿歇特2013年在全球收入为12亿欧元（约合93亿人民币），其中的35%是在法国国内实现的。另外美国和加拿大，英国和澳大利亚各占20%，西班牙约占10%。

就法国出版商在全球的表现而言，阿歇特是一个极不寻常的案例。因为在法国，除了为数不多的大型出版集团外，其他出版社几乎不参与全球化运作，它们的利润率很低，对进入数字世界持谨慎态度。阿歇特的利润率在10%以上，主要归功于其在英语市场的成功。目前，爱迪特斯集团（Editis）在法国出版界排行第二，拥有约15%的市场份额。该集团是西班牙传媒巨头——行星出版集团（Grupo Planeta）的子公司，而行星集团是当前世界第七大出版集团。加里玛出版集团（Garima Publishing Group）在法国排名第三。

生性浪漫的法国人对于数码产品向来不太感冒。到目前为止，法国使用智能手机的人口只占到25%，电子书阅读器的销量更是相当可怜。2013年，法国网络图书销售增长了28%，达到1.05亿欧元（约合8.12亿人民币）。去年，法国的出版商卖出了约27万种的电子书，但这一销量仅占图书总体市场的2.3%。而在英国和美国，有超过一半的成人小说是通过电子书的形式卖出去的。

法国的精英们一向看重法语图书的价值，并致力于保护图书贸易的传统流程。1981年法国文化部长雅克·朗（Jack Lang）通过法律进一步强化了图书定价制度概念，适用对象也包括电子书，这意味着大规模的打折促销在法国几乎行不通。亚马逊及其他网络零售商都被禁止提供卖书包邮的服务，同时，政府还向独立书店提供税收优惠和资助，难怪法国的独立书店日子过得有滋有味。2013年，独立书店所占市场份额接近15%，另有连锁书店22%、超市19%，图书俱乐部和直销店占13%，而网络零售商也仅占13%，对比英国的44%，足以看出法国的图书零售市场竞争并不激烈。在法国，电子书的价格要比美国或英国贵很多。

与中国政府一样，法国政府高度重视本国文化的出口，并将其视为国家软实力的体现。因此，政府资助法语作品对外翻译的项目有很多，法国文学以及语言每年通过法语联盟在全球推广。即使如此，法国政府和出版商也都明白，自己在文化出口方面落后英国和美国很多。2012年，法国版权输出10798项，比2009年的8607项有所增长。法国最大的版权输出市场是中国，2012年共达成版权交易1238项（11.5%）、其他语种市场的输出份额分别为：西班牙语市场10.5%、德语市场9.8%、意大利语市场9.8%、英语市场7.4%。另一方面，版权引进一直保持快速增长态势。2009年，法国出版的新书中，有14.3%是引进的，到2012年，这一比例增至17.3%。在引进的图书的中，62%为英语、14%为日语、5%为意大利语、4.4%为德语、3.3%为西班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