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陀陷阱”与“徙木立信”

文/李自立

“塔西陀陷阱”与“徙木立信”

文/李自立

反PX事件又出现了。这次是在茂名。以前发生在厦门、宁波、大连、青岛、昆明等地的“剧情”，又再次重演。PX毒性如何？项目安不安全？政府说，毒性不高、安全有保障，但是老百姓不信。现在的情况是，老百姓一听说PX，好像就形成天然的抵触，丝毫不管政府部门如何解释，连出来说话的一些专家也被一起拉入不信任的黑名单。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有人把这种现象总结为“塔西陀陷阱”。据说它指的是在人民不相信公权力部门的情况下，不管这些部门或官员讲的话是真是假，做的事是对是错，人民都认为是说假话、做错事。塔西陀是古罗马的一位历史学家、执政官，这是他的执政感受。就PX项目而言，似乎和这个陷阱有点关联。

PX是一例，另外很典型的一例就是人们对待城管的态度。长期以来，人们对城管的印象都不太好，简单粗暴的执法方式在媒体上、在现实生活中都时常发生。人民日报微博曾发布了一篇关于城管打伤高考学生致其放弃高考的新闻，评论接近2000条，几乎一边倒地骂城管是“流氓”、“黑社会”。同样是人民日报微博，之前发布了一篇为劝离占道经营，城管队员凑钱买下所有商品的微博，评论数不足800条，其中有一大半都在质疑城管的行为。

最近，有人就在《联合早报》上指出，大陆“反PX们”与台湾反服贸的“太阳花们”的心态其实有点雷同。“太阳花们”搞不懂什么是“两岸服务贸易协议”，他们也不反对自由贸易，但反对国民党政府与大陆之间签署促进自由贸易的协议。“反PX们”极可能也没搞懂什么是PX，他们也不一定都反对PX本身。“两者的恐惧都源于不信任。”

在西方国家，人们对政府的不信任则相当普遍。比如美国人民就深深地不相信联邦政府，甚至于国会。有调查显示，1964年民调显示有3/4的美国公众信任联邦政府，而1995年同样民调显示只有1/4美国公众信任联邦政府。全球知名公关公司爱德曼发布“2014年度爱德曼全球信任度调查”显示，全球主要的27个国家或地区，公众对政府的信任度已下降到44%。

政府公信力的下降，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从政治系统论来看，在客体方面，有官员腐败、体制机制不健全的原因；在主体方面，有公众非理性、认知与期望值的差距因素；在介体方面，有媒体报道失真、公众与政府沟通渠道不畅等因素；在环境方面，有制度不公平、不公正的因素。

如果老百姓变成“老不信”，其后果是可想而知的，会造成政府合法性降低、引发社会不稳定、执法成本提高，还会导致整个社会的不信任风气。因此，必须想办法防治“老不信”问题。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让全体人民都绝对信任政府，就一定好吗？公众的这种不信任就一定不好吗？看来也未必。信任与不信任都各有利弊。我们可以根据公众对政府的信任度不同，分为四种模式，即绝对的信任、绝对的不信任、以信任为主、以不信任为主。如果大家都绝对信任政府，那么就容易产生公权力滥用、缺乏监督等问题，我国历史上不乏这方面的教训。以现代政治学眼光来看，政治不信任是制度设计的起点。正是由于不信任，才需要监督、权力制衡，才能保护公民权益。因此，适当的不信任没什么不好，相反可以促进民主政治健康发展。

最好的情况就是构建一个“复合型的政府信任模式”。在该模式中，政治信任居于主体地位，起着主导作用；而政治不信任处于从属地位，在防止信任滥用时起作用。

一般说来，转型时期的政府公信力相对较低，重塑老百姓对政府的信任是一项大工程。这波改革当中，需要统筹考虑这个问题。庆幸的是，高层已注意到了这点。今年全国人代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代表团参加审议时明确指出，中央提出的八项规定用意就是要起到“徒木立信”的作用，要以踏石留印、抓铁有痕的力度牢牢抓住不放，不能有反弹，要善做善成。党中央的决心和气魄，让大家看到了希望，让老百姓增强了信心。相信老百姓与政府的良好信任关系，会在新一轮改革当中重新建立起来，到时PX项目也就能顺利地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