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图灵阿的诗

2014-12-12 07:28瑚图灵阿
参花(下) 2014年6期
关键词:图灵人类

◎瑚图灵阿

瑚图灵阿的诗

◎瑚图灵阿

你已走不进这个春天和之后所有的春天——悼一位我所深深崇敬的满族前辈

迎接金黄花瓣的是我,不是你

你已走不进这个春天和之后所有的春天

火焰在去冬画了一个圈,圈着你

你的头发闪了一下,你去了哪里

一扇门 我看不到门框 却挡在阴阳两界之间

我放下我寒冷的肉体 靠着喧嚣的鸟鸣与春光

一只填满了空洞的旧信封 停留

在痛的边缘 在无数深夜淌泪或抽烟

折断街边树上一小段枯干

里面却一片鲜绿 埋着你生机勃勃的眼睛

你消瘦的脸 你遗留在这个尘世上

渴望活着而萌发的指尖 一起

盯伤我潮湿的眼

就这么一个下午和我

灌满冷冷的风 像冗长的往昔

我钻在时光深处 挖啊,挖

出了血,挖不出掩埋的车辆

自然:至高无上

谁承认人类站得更高

自然正与我们为敌

在空荡荡的沟壑里

我们——人类 不过是一些

花花绿绿的垃圾

连续的天空

天空连续

——人民的骨骸填充了缝隙

悠闲着云朵和飞碟

罩着女娲的防弹衣

连续的天空

应放置一块不朽的牌匾

或一口曾经四分五裂的青铜祭器

现在仍是天人居住区

直到大楼之口 将我吞下

与天空隔离 灰暗的环境

除了静默的桌椅 我更明

我的明 在霉湿的墙上

被蜗牛 啃疼

习惯于回首 铁栅栏

将我割裂 脖颈响了一声

臃肿的天空 微微地晃了晃

掉落一阵头皮屑般的雨滴

怀念与现实共舞

微毒的雨与键盘共舞着

某日下午

怀念 祖父儿时请安

出来 抬头看天 总是湛蓝湛蓝

而中国一座工业城市

以肮脏的空气摧残父亲的肺部

和这位军官风华正茂的前途

我身着蓝色行袍 思念自然:干净、朴素……

偏居于山麓 也无法逃避

比如这微毒的雨 正暗暗腐蚀

我对生活幸福的归依

美好 正沦落在现实与怀念之间

犹如我结结巴巴的满语

濒危在对生存的努力

键盘与指尖 抽搐的草木

翻滚的病鱼虾 人类变形的鼻子

垂尽所有文字 雨中手枯

我已是行袍裹住的朽骨

无眠与夜

无日月掌管 黑夜也能灿烂

我不高颂 更不低赞 唯有

夜与我无眠 对峙 外延到

我的衣衫 偶现一星静电

最亮的是我黑眼睛

最清晰的是我听觉与心声

天地间 每一枚叶落

都对我电闪雷鸣

而街边梧桐 正在缓缓卸甲

这种隐秘更新 令我些许宽慰

盘坐夜中最深一隅 我手拨念珠

超度一秒一秒 粘潮的废墟时间

突如一队马匪 一股浓重臭味

在骚乱 以暴力形式

向我下达腐败霸道的请柬

后半夜的三点 黑屋子惊骇

光明 又倏地回归漆黑一团

地底下 隐约马达阵阵

恍惚间,是夜的?或者黎明的?

我无眠与夜 对峙加深

对话

申请者无线电波的另一端

思维定势是一座世纪末的飞机场。黎明

正结满霜 但无数零件从更大的机器脱落和响

长寿的筒型花 最后收拢起长袍

黑着脸 黑衣冠的首长 吐着火 冒着烟

打着寒战 申请者 听见电波

传来的大雁 缓缓飞过他的身边

驼鸟与火鸡 正向首长敬礼

镜子死于黑夜

黑夜里 镜子喊我

终于喊醒了我

我睡眼惺忪问他

他说他快要死了

我拨亮灯焰

用清水为他净脸

他说:你看我 看着我

你的眼睛和思想进入

日月星辰构成玄奥的样子

人类的飞船像暗红的烟蒂

人类同一个声音聚集

一座村落一座城堡一个首都

箭簇 战车 马匹 死尸

乌鸦为某颗头颅加冕

王冠如灯 飞快传递

国家崩裂 天空翻飞的书卷

无数豪杰一闪

红颜掩面一闪

我立在荒野 一阵火

我一股青烟 不见

从镜子后面回转

镜子说:种下我的身体 我将复活

很少,在夜里——

很少了

我很少仰望星空

我唯有闭目 垂首

才能享受以前 甚至童年

很少了

我很少在夜间的草地

诵经和坐禅

很少能沟通

天地间的灵气

很少了

我很少不在夜里

将门窗关严

乌鸦 在外面喘气

夜莺 哑了嗓子

很少了

我很少不在无数无名的夜晚

屏息疾走 空气赤裸的

肮脏 把我吞噬

很少了

我很少敢于放心地

品尝现代化的空气

很少了

我已很少写下

超现实的空气

逆风的沙

我是尘世间微小的沙

我有自己的棱角与秉性

我也有自己的歌与舞

我也有自己的方向和归路

在风中 在一个年代

黄昏的风中

我不能与那些微尘呼朋唤友 不能

随着风声喧嚣 遮掩眺望

击打包围背离万家灯火的行者

我是一粒微小的沙

我叩不醒高空的星盏

那就让我在盛大的风中

用身体撕破动荡的空气

去沉默地

坠落

坠落

鸟儿将热爱提早

不,我没有迟到

鸟儿将热爱提早

早醒的耳朵 才能看见

鸟叫是绿的、白的、红的和黄的

犹如大大小小的花苞

在开放 在舞蹈

鸟叫常常是圆溜溜的

就像无数会唱歌的露珠

洗净你的听觉 润泽你的眉梢

一棵树 一树鸟叫

一座树林 一场歌舞的漩涡

一片绿的土地 无数条悦耳的河

鸟儿 不是人类

却比人类更钟情于自然

鸟儿 不是我

却比我更热爱生活

关于春雨的玄思

雨中的野花

是一场最长命的火焰

雨中横生的翠枝

是人类推开的窗子

进而是人类布下和悬挂的房屋

雨中成长发育的果实

是女人丰满的乳

是秋季人类重叠起来的头颅与路

雨中哭出的泪珠

会变成你我不言不语的皮肤光滑的孩子

雨中伸出的手臂

是诚实的天气

都会是秋天的赞美诗

雨中跟着蜗牛缓慢延展的路

都会收入人类世世代代绘出的地图

写下

写下:你学会告别瓷器

与锋刃为友 与纸张为旗

写下:一条河流以及隐蔽的出走

在湍急的分叉处 你同头顶一朵云彩共同坐禅

写下:窗口一棵玉米罂粟 伸长

带毛的绿梗 欲打讪 欲催眠

写下:一只细腰纱裙的草蛉咬断额头的思路

右耳正降落一只窃血的飞机 盖印

写下:一头小羊在雨中叫着奔向母亲

一位不会说话的病婴在下雪的岗顶等待天神

写下:锈、骨中囚禁的磷光、折断的刀子

脉搏里的早晨 畸形的年代 迷途前行的笔

城里雨中:故乡的雨滴故乡的后裔

无数缝纫机 在灰色的天地 奔驰

为城市赶制崭新的外套

我在高楼窗前 观察

也会有高洁的雨滴 正落下

污染的空气 污染了他们的容颜与白袍子

我欲同他们握手

他们竟侧身 躲开坚硬的伤害

(莫非也认为我是城市尖锐的部分)

他们着陆 转身

原是故乡 无数的故乡

闪着我祖先的灵光

他们到底是雨神,抑或故乡的后裔

他们被污染的白长袍

我干净的蓝行袍 却只是站立

我站在更传统更先锋的位置

与他们相认

故乡的雨滴开始在身边 盘旋 摇晃

张合着小嘴 露出污染的牙齿

谁的高度

谁说星夜迷乱

它已开始旋转

谁说我是大地之神

谁说我高于人类的头颅

我仰首 我捂住双眼

未来!我依然看不见

向上亦或向下

娇儿旁 辗转反侧

喧嚣与火焰 推搡 颠簸

我头痛欲裂 混迹于窗外榴果

被烈火追赶 赤身攀上屋脊高耸的天宇

向太平洋抛着琉璃宫瓦

晨起。疼啊——

娇儿臀部 一小片突出的赤红 犹如胎迹

无数陈梦中:一簇抗日的祖父 临刑前

用残臂与微笑 赠我喋血的梅朵

太阳嫁接骨血楼房 侧目窗扉

看医生的水银柱 是否测高我左臂上二百的海

我这内陆的身体比不上钓鱼岛风急浪涌

我突如其来的高烧 思念着历史

这个民族本来不需仪式 也会铭记

经畔 我垂目合十

峰冠冰融 古河道里终于奔腾

指柱里 装甲车轰鸣

耳朵的隧洞 充满呼喊歌声

我再次打开 服下颗颗药片

以维稳的形式打压

我当下虚亢的肌体

我急速滑行的情绪 戛然而止

祖国大地 莺歌燕舞的表层 官商一体的断面

万丈高楼平地起 有多少灰色身影已逼上

空前绝后的高台或炼狱

空洞的人流啊 滚滚地劳碌 退潮般生存

头颅升腾着烟霭 精神在祖国晴空万里的指

间明灭

谈谈高烧的钓鱼岛 “啪”

一只大个的美国花蚊子落地

又“啪”一声美国花蚊子

祖国?哦,每个人都会有一个

祖国,在心里

人民,在哪里

那么,请说出心中理解的祖国

衣衫裹紧傍晚 蓝天高闲不快也不慢

斜阳这只纺车的轮子 纺出暗影与柔光

我微偻 微咳 缓缓穿过茂密的人世

沿着缓坡向下(是否接近着地母)

暂关闭上面的谲波诡浪咄咄战樯

成熟的草棵点燃着两带虫语

残放的紫穗花 于湖边闪躲眼眸

小鸡大的野鸭 跳水游离

不久前的一场秋雨促成湖水丰满深沉的中年

气质

一黑衣钓者 端坐与湖水对弈平静

身边未打开的渔具与他相互放弃

他呆呆望天。我路过笑揄 可钓到大鱼

他呆呆望天 未语 我诧异回首

晚阳正点亮其头颅 如矮矮的火炬

我登上高岗 秋风浓郁

高草弹拨 逃避的野鸡散布出内心的景象

看大地光怪陆离 昌盛之结构林立如春

而颓势狰狞 黑白斛筹交错高踩怒火

四十余年日和月 磨钝我的肉衣

我能否摧骨肉俱裂 逼醒

体内抱藏的短刀

灵刀一体速速去

斩妖屠魔 带血归!……

“咣”的一声 夕阳

这截断柄的菜刀 扔到西山

满天火色 飘坠着历史的炮灰

瑚图灵阿,即“鲁布里·灵额”,70年代后,河北省作协会员。上世纪1981年春开始写诗。2000年7月在《诗刊》发表长诗《狂欢的雨夜》。2004年开始上网,曾活跃于第三条道路等大型诗歌论坛,是“第三条道路”主要成员。2010年9月应邀参加河北省第三届青年诗会。曾在《诗潮》《诗选刊》《诗刊》《满族文学》《新诗大观》《台湾诗学》等国内外的官方和民间诗歌报刊发表作品。另有作品入选《中国网络诗歌精选》《河北诗选》(1978~2011)《2012中国诗歌年鉴》《中国当代散文诗》等数种诗歌选本。写现代诗、诗歌评论,写小说,写剧本和歌词等。非写诗类作品,署名“德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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