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竞技体育历史使命的实现

2014-12-16 15:48刘雪丰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4年6期
关键词:历史使命竞技体育发展模式

刘雪丰

摘 要:竞技体育生成于解决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矛盾的过程中,竞技体育的历史使命是群落劳动、战争和荣誉的要求。人类的和平期待和共通性赋予了它表达类个体的追求,人对自然的挑战与和解和人与人的和谐。竞技体育的娱人性与示范性激发的职业体育又为个体在竞技体育中找到了意义。竞技体育的历史使命实现进程在当今出现了较大的障碍,主要是竞技体育场域的文化单边、国家至上和过度求利等方面,如何从更高的历史视界来看待竞技体育,改造竞技体育发展模式和提高竞技体育职业化水平,是实现竞技体育历史使命的重要途径。

关键词:竞技体育;历史使命;发展模式

历史使命是特定历史时期人们的合力给所指对象的命令,对承担者而言意味着责任。竞技体育的历史使命,是一定历史时期人们对竞技体育项目及其主体的期待和要求,同时也意味着体育人在特定历史时期的责任。这种要求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是不同的,即便在同一时期,对从事不同竞技体育项目的体育人的要求也不尽相同,正由于此,讨论竞技体育的历史使命就呈现出意义。

一、竞技体育使命的历史生成

考察竞技体育使命的历史生成,需要追溯体育的起源及使命。体育的最初使命是通过进行身体的训练和劳动技能的培育,以解决人与自然的矛盾和人与人的矛盾,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体育作为人类社会特有的现象,其活动领域因为建构人的全面发展需要而不断拓展。竞技体育来源于体育,又区别于其他的体育形态如体质体育和休闲体育等,是体育的高级和成熟形态。因此,竞技体育的历史使命不能等同于体育的历史使命。

竞技体育生成于人类群落之间的特定竞争。人类的群落,从原始部落发展到城邦和国家,竞技体育作为人类群落的特殊竞争方式之一,在古希腊的神圣休战中,就成为国家之间的一种争胜方式,也为人类的和平期待提供了一种交往途径。随着体育尤其是竞技体育的发展以及人们对战争的厌弃,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应运而生,但人们在其中更多地倾注了对竞技体育所负载的人类使命的期待。

人类在竞技体育中求胜,还在竞技体育中求趣,而竞技体育带来的快乐之所以别具魅力,在于它不是体质体育比较单纯的生物快感,在竞技体育中,人的快乐在更大程度上取决于社会的认同,因为人通过他人认同享受到的快乐,远远高于纯粹生理运动带来的快乐。社会认同是使人们聚合在一个群体中的情感,它是在价值观念相同的同一文化背景下形成的。体育运动的发展一直以来就受本群体、本民族认同感的影响。在竞技体育中,“如果被崇拜者的行为不能‘高超地反映人类共同愿望或本能欲望——成功的话,那么体育运动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因此,激烈的运动竞赛如足球、篮球、排球、拳击、体操、田径、游泳等等,总会引起致以万计的热情观众助威、呐喊,把无数个‘加油寄托给与自己在感情上、利益上相一致的运动员,并希望他赢得胜利。此时此刻,与其说观众是期望自己崇拜的对象去赢,不如说是期望自己去赢”。{1}

通过竞技体育,不仅可求个人之名,还可以求集体之誉。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文中,对处于原始公社时期的北美印第安易洛魁人曾这样描述:在“胞族间互作球戏;每一胞族选出自己的优秀球员.其余的人按胞族旁立观看,并以本胞族球员的获胜打赌”{2}。当我们对竞技体育的举国体制作评判的时候,很容易忽略了一个重大的历史事实,那就是竞技体育运动员在特定的时代和场域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他本人,而是一个国家。

在以和平发展为主要特征的现代社会,体育竞技成了不同国家间的竞争舞台,是显示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态等综合实力的窗口,也因此,竞技运动水平的高低、比赛的胜负,直接关系到国家的荣誉。竞技运动中比赛的胜利,可以使一个人感到自己国家、民族的强大,从而为自己的国家、民族感到骄傲和自豪,如果失败,则往往令他们感到羞愧。孙扬在韩国仁川第17届亚运会获400米自由泳金牌后,场上中国人欢声雷动,红旗挥舞,孙扬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说:“我们感受到其他国家运动员带来的压力,只有共同努力,才能提高我们整体的水平,保持优势。”为了扩大国家、民族的影响,显示团体的力量,每一个有远见的国家、民族、团体都开始把体育运动作为竞争的有效手段并予以重视。

由于在体育运动中有通过自娱求趣和通过娱人求趣之分,所以体育运动也就自然地呈两个向度展开。通过自娱求趣的体育发展为人们普遍开展的体育锻炼,它缺少具体的规定性,经常没有体育规则和纪律的约束,符合体育的基本规律即可,基本生产劳动的形式如种菜、挖地等都可以成为体育锻炼的形式,被视作乐身之手段。体育求趣的另一个向度发展却截然相反。通过娱人而自娱,这首先要求竞技者有过人的体育运动能力,否则不可能令人叹服和惊喜,其次要有对体育运动的钟爱,否则很难取得持续突破以实现自我价值。当代网球大满贯得主费德勒在谈到自己的夺冠秘诀时就讲到,他之所以保持高水平竞技运动状态,是严格训练的结果,为了发展过人体育运动能力,在高水平竞技的顶层,人的运动训练比人的运动天赋更重要。正因为如此,体育运动训练尤其是体育运动的专项训练也就成为必需,尤其是作为基本功的耐力、爆发力、柔韧性等的训练尤其受到重视,这使从事体育运动的人越来越专业化并进而职业化。

二、竞技体育历史使命实现的现代障碍

竞技体育的历史使命实现进程在当今出现了较大的障碍,源自竞技体育场域的文化单边、国家至上和过度消费等方式。

首先,竞技体育以西方体育为基础的现代奥林匹克运动激烈的竞争性和开放性为体育文化根源。主张“永远争取第一,争取超过别人”,因此,西方体育强调的是身体的外部运动,追求的是更高、更快、更强,充满了对健美人体的崇拜和对强力的赞美,忽略了对自然的敬畏,忽略了对人本身自然的应有尊重。人类通过竞技体育运动不懈追求的目标是充分地发挥自身潜能,全面地发展自我,不断拓展人类生存和发展空间,但不能忽视的是,为了追求突破身体的极限,运动员不得不经常突破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尤其是再生恢复能力,因为极限在哪里,只有在不能恢复的时候才知道,而这时候对于运动员的恢复已经晚了,所以我们看到的真实情况,也是人们始料不及的是,运动员常常是身体健康状况最糟糕的群体。超越极限会造成机体的机能与竞技能力之间的失调,使整个机体和心理紊乱。

竞技体育运动在其发展进程中,取得了越来越长足的进步,竞技体育运动的方式、规模也随之扩大,同时却使生态环境问题成为体育发展过程中不可回避的重要问题。竞技体育运动的发展反倒成为了自然、社会和自身可持续发展的障碍,这是处于努力推动竞技体育运动发展的人们的意料之外的。

其次是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国家支持。奥林匹克运动的复兴者很早就意识到奥林匹克运动国家支持的内在可能隐患,这些伟大的先驱者也无可奈何地意识到,在国家还是人们主要依存和发展依托的今天,即便进入了所谓的全球化,国家还是国际间人们交往的主体,这在今后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还是一个无法抹去的事实。

1894年在巴黎索邦举行的恢复奥运会的体育代表大会上,顾拜旦就提出“政府的支持”是运动会取得成功的必要条件,并要求国家选择参加奥运会比赛的运动员,从而清楚地表明运动员是国家的代表。除此以外,他还设置了强化国家意识的仪式,如在开幕式上,运动员按国别入场,国旗为获胜者而升,国歌为获胜者而奏,运动服上标有国徽。

马克思主义对人类未来的揭示,是人的合力推动人类按着符合历史发展规律的方向前进,不是任何个体乃至国家的单边行动,需要国际间更多的沟通、了解和信任。在文化传统的既成差异、发展力量的不均衡、政治体制的较大鸿沟等现实存在前,奥林匹克的国家支持极易演化为国家间的竞争,甚至沦落为国家的政治斗争工具。

为了在竞技体育的国际竞争中展现自身的实力,唤起本国人民的自信,所谓的举国体制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一种国家自觉,虽然它从来没有作为一种正式的体制被建立并倡导,但这并不妨碍它的实际运行。

竞技体育职业化后,有人可以只通过体育竞技过上物质条件丰富的生活。现代各项体育赛事中的体育运动往往以利益为驱动,形成按比赛规则进行组织加工的体系,这使竞技体育的运动员们因为对运动成绩的追求而不得不放弃其他方面的发展,因为如此,所以有世界冠军退役后只能去当技能要求较低的搓澡工。任何一个职业都应该受到尊重,如果运动场的冠军以搓澡作为自己最爱好的职业完全无可厚非,但问题在于是出于无奈,是为了谋生不得不去。这里面固然有体制等原因,但根本的原因是由于竞技体育运动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为了这一努力,运动员的其他潜质被抑制、被扼杀。“单向度的人”在竞技体育运动场上被不断地复制,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深思。另一方面,对还能追逐成就的竞技体育运动员而言,因为竞技体育运动只是必须要通过符合比赛规则的合法形式,因而异化出现了,这异化不是自动生成的,而是被有针对性地附加的,特别是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虽然我们极力倡导“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竞技体育运动的结果比过程更重要却是个活生生的现实,竞技体育运动已经成为了获得经济利益以及经济利益之外的如政治利益等的手段,享受运动带来的快乐只有和比赛的胜利结合在一起才变得实际,因此是否参加比赛以及如何取得比赛的胜利已经成为了重中之重,“胜则王,败则寇”在规则公平的前提下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三、竞技体育历史使命的当下完成

历史使命总是穿越过去的历史而落实于当下,成为当代人们的现实追求和努力方向。

从更高的历史视界来看待体育和竞技体育,是竞技体育成为人类福音的基石,也是当下完成竞技体育历史使命的战略基石。现代奥林匹克的立意是有远见的,萨马兰奇淡化直至取消有关“职业”与“非职业”的身份规定,以及与身份规定融合在一起的“业余消遣和不图名利思想”的要求,取而代之为:能保证“忠实和重视公平竞争”,“不得使运动员的健康蒙受损害或使其在社会或经济上处于不利地位”,“必须遵守奥林匹克宪章和经国际奥委会批准的相应的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的章程,而且必须由运动员所在国的国家奥委会派出”。{3}改革并没有改变奥林匹克运动的性质,直到如今,奥运会仍然不对获奖运动员进行物质奖励。我们可以看到这种战略原则如何落到实处,南京青奥会就取消了一向非常重视的奖牌榜。

转变竞技体育发展模式,我们应该看看中国举国体制的贡献与不足,并参考发达国家的作为。北京奥运会上,中国取得的金牌数世界第一,这的确让我们的民族自信心得到极大满足,但在享受金牌所带来的喜悦之余,我们又不得不思考这样的问题:作为金牌大国的中国是不是一个体育大国,我们的国民在体育锻炼、身体素质上是不是比那些金牌小国强?中国男足1:5泰国男足之后的答案不言自明!我们在游泳、跳水、羽毛球、网球等奥运项目上拿了不少金牌,可我们的普通百姓是否也有在这些项目上有相当的水平?我们每每看业余水平的比赛就感觉节奏慢,尤其是有的全国范围的业余选手比赛为了体现高规格,也邀请国字号的专业运动员们做特邀嘉宾展示身手,结果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其根源一方面是资源短缺,另一方面是价格不菲,老百姓只能望而却步。

相比而言,一些发达国家的做法很值得借鉴。比如美国政府很有钱,但政府的钱花在纳税人身上,全体国民都可以享有遍布各地的公共体育场设施,优秀竞技体育运动员的苗子就从这里出发,尔后进入各种社区体育社团,进而到大学的运动队。体育不仅是展现国家强大的工具,而且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各大体育联盟中的绝大部分运动员,都是从国民教育序列的大学里产生。

有学者提出,体育体制改革必须面对的问题是如何把体育的目标转向切实增强人民体质上,而不是单纯地追求“金牌”大国上。大部制改革的时代背景要求体育体制必须做出适应性转变,中央政府要金牌,更要民众的体质健康,二者并不矛盾。{4}也正由于此,习近平同志提出期望,中国要从体育大国走向体育强国。

个体的竞技体育价值在职业化中产生,当职业还是谋生的基本和直接手段,它也必将在职业化中试错和成熟。竞技的职业化提高了运动员的生活质量,促进了体育产业的发展,刺激了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并反过来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运动员的训练水平和竞技体育的发展方向,推动竞技体育的发展。我们看到,在竞技体育高度职业化后,竞技体育甚至把很多问题带到了全球瞩目的奥运会,比如兴奋剂丑闻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但我们也看到,竞技体育向“更高、更快、更强”的方向进步的速度加快,体育运动员的全天候能力增强,运动会中体育比赛项目的设置更考虑人们的需要,这都是竞技体育职业化取得的进步,也是符合体育运动发展规律的。

NBA的发展可以作为一个典范。NBA曾经吸毒泛滥,球场暴力盛行,形象不良。据《洛杉矶时报》统计,75%的职业篮球运动员都是毒品吸食者。斯特恩就任后,NBA成为美国所有职业体育联盟中第一个制定出严厉反吸毒规定的组织。将这个危害美国社会的严重问题在相当程度上清除出NBA,并从正面重新树立了NBA的模范形象。斯特恩还铁腕处理球场暴力。2004年11月19日,NBA球员在奥本山宫殿再次上演了武斗大片,阿泰斯特、杰克逊和小奥尼尔在场上展示拳击。事发不到三天,斯特恩就宣布了以主角阿泰斯特为首的9人禁赛143场,这是NBA历史上最重的一张罚单,在整个体育史上都将留名。此外,斯特恩对球员中服饰的Hip-Hop风格也进行了坚决抵制,并为此颁布了“限衣令”,要求球员在比赛的八个月里必须保持NBA的公众形象。{5}

NBA还通过选秀体制改变了大型竞技体育运动常常只注重胜负结果的价值观。NBA比赛过程中,胜利是球队和球员追求的,但决不是唯一的目标,享受篮球带来快乐的不仅是观众,也包括球员。篮球运动由原来简单的球类游戏演变成一种内涵丰富、形式精彩、对抗激烈的现代体育运动。它使世界各地的篮球天才们都可以进入最高水平的篮球殿堂,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注 释:

{1}白刚:《体育理论教程》,北京:国防工业出版社,2000年,第2页。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86页。

{3}郝勤:《完美使命:萨马兰奇与奥运改革》,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02年,第105页。

{4}于永慧:《中国体育体制的“认受性”危机》,《体育与科学》2010年第1期。

{5}胡丁:《NBA世纪风云》,广州:花城出版社,2001年,第21-55页。

(责任编校:文 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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