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森林,我是海风

2015-01-06 10:42琦惠
情感读本·道德篇 2015年1期
关键词:海风平板电脑

琦惠

两天前,是你的生日,虽然已到了50岁的年纪,你却仍旧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你先是一直唠叨,要我去订一个双层蛋糕,然后又偷偷地置办了一台平板电脑,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自己。

由于我们已经玩坏了多个电子产品,妈妈曾明令禁止这一年内不准再买任何高科技物件,于是你只能藏着掖着不能让它公之于世。更因为长久以来,我们都不知道你有小金库,所以你还附加了“反侦探”活动。

你趁着我拔牙的间隙去付了款,然后将平板电脑偷偷藏在了后备箱里。回到家后又精心部署,每逢我陪妈妈出去散步时,你就拿出来快速地装一些软件。如果我们突然出现在客厅,你则会眼疾手快地将平板电脑藏到沙发垫后,假装正在用笔记本玩纸牌。

当然这些,都是日后妈妈“严刑逼供”时,你自己坦白的。毕竟纸包不住火,一次两次能瞒天过海,时间久了妈妈就发现了你的异常,谁叫她是最了解你的人。

仍然记得那天,我正躺在床上看着TVB扣人心弦的警匪片,马上就要知道哪位警察是叛徒了,却被妈妈一把从床上拽起来。

妈妈点着我的头义正言辞地说:你还看,你爸爸都背叛我了。

若是别人家的小孩听到这话,恐怕会直接跳下床,光着脚丫冲到外面去哭天抢地。可我却相当淡定,因为亲朋好友无人不知你是个绝世好男人,上得了厅堂还下得了厨房。

记得以前就有小朋友问我:你爸爸是干吗的?

每一次我都会歪着脑袋,掰着手指一一列举:我爸爸会写一手好文章,是当地作家协会的;我爸爸会摄影,参加过展览;我爸爸会画画,获过奖;我爸爸会做满汉全席;我爸爸还会组装电脑……

在我心里,你不仅是个十项全能的超人爸爸,而且还相当顾家。每一年都会带我和妈妈去旅行,每一个周末也会变着花样为我们做新菜品,每一次出差,更是会将礼物塞满整个手拉箱。

所以,如果你会上演背叛的戏码,那么我就真的不用再相信爱情了。只不过,妈妈八成是看多了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非要让我去做“无间道”刺探军情。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我玩的是“碟中谍”,没几分钟我就被你收买了。

你开出了价码,不仅要与我共享平板电脑,还当即决定再给我买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怎么想还是站在你的阵营更划算,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做了叛徒,与你一起玩起了游戏。

再然后,像极了我看的警匪片,我们不但被一网打尽,还被迫接受了为时半小时的素质教育。

除了就事论事,妈妈还将往事重提,她先是指着我说:前一段时间,你爸爸被查出了三高,医生不让他吃热量过高的食物。我将肘子肉藏了起来,结果大半夜你这小兔子崽子去打掩护,让他吃到了肉!

单单一次吐槽绝对不能宣泄她的怨气,于是妈妈又指着你说:还有你,作为她的父亲不但不担心她的婚嫁问题,还给她信用卡支持她去四处闲逛。

如同机关枪扫射,妈妈自动开启了话唠模式,她讲得义愤填膺也口干舌燥。我和你却是相视一笑,因为我们早已习以为常,也因为我们确实是最佳拍档。

这样的关系,就像是森林和海风,它们一起延续了1000年,每一个篇章都有神的留言。

我和你也一样,你是森林,为我遮风挡雨;我是海风,帮你祛暑散热,我们的每一个故事都是心有灵犀。

我立起尖刺,你还是拥抱

如此看来我们是相爱的关系,殊不知,曾经我们也有过不愉快的关系。

你不支持我写作却也不反对,但是你总瞧不上我写的文字,你认为它们肤浅、幼稚还做作。我不服气,所以就没日没夜地写,然后再信心满满地去投稿。可是很遗憾,我收到的都是退稿信,想一下那真是不够美好的18岁。

诚然,除了伤心,我更多的还是怨恨。因为就算后来,我逐渐开始为各家杂志供稿,还是得不到你的认可。这样也就算了,旁人还总是忽略我的努力,认为“遗传基因”才是决定因素。

越是这样,我越想跟你叫板,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故事是存在的。而事实上,我真的是高看了自己。你不仅文笔赞人缘也棒,凡是我们城镇周边知道你的人,对你都是赞不绝口,除了说你是靠着一支笔走天下,还说你是凭着真心交朋友。

我很骄傲,有你这样的爸爸,却也曾有过苦恼。像所有小孩一样,我希望自己跑得比别人快,却又不想被说成“靠着天生鞋子好”才能笑傲群芳。正因此,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总是对你有些挑衅。

我记得谢霆锋拿奖后就曾对他老爸说:“我有这个奖,你有吗?”

年少不懂事的我也曾这么效仿过,在我与朋友们一起创办了一本杂志后,我将它甩到了你的办公桌上。

我问你:“你有吗?”

你确实没有,但你却比我更富有,这种富有不是学识的渊博,而是处世的方式。对我的顶撞你没有生气,反倒是给我讲了个道理,在那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

你说,石阶与佛像同为石头,命运却不一样,因为佛像经历了刮刀不停的打磨,而石阶忍受不了。

你还对我说,写文章这东西别急于求成,用心写,前提是先用心生活。

当然你还将我身上的盲点一一列举了出来。就算我哭着闹着不承认,你还是一本正经地教育了我一番。后来每当我尾巴要翘起来时,总是会想起你对我说:人怕的是沾沾自喜,真正有本事的人,都很从容。

你那么用心地教育我,超不超越你好像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现在的我不再做一颗仙人掌。哪怕是对梦想志在必得,也不会再那样防备比我优秀的人,也因此明白了另一个道理。

原来父爱就是,哪怕我竖起了尖刺,你还是会来拥抱我。

看我皱眉,你欲以身代之

其实我本不想写这篇文章,你比较习惯低调,我懂。但又总觉得欠你很多,就算父女间不该用“欠”这个字,我仍旧满怀愧疚。

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一个励志的小姑娘,听话又懂事。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曾经的我叛逆得无法无天,早恋、逃课、离家出走样样都做。我像是个霹雳小霸王一样,叫嚣了整个青春,而你却一次次为我善后。

有时候,我真的不温婉,还总是喜欢男孩子酷爱的体育运动。有一次,我去球场打球,队友一个用力传球正好打在了我的鼻梁上。后来我时常感到头痛,时间久了还有一些视线模糊,结果去医院一查发现鼻中隔弯曲了。

医生说,建议手术,否则会影响视网膜。但这个手术疼痛难耐,希望我们慎重考虑。

想都没想,你就签字了,随后我就被推进了手术室。若是时光倒流,我一定要拦住你,何止疼痛难耐,几乎就是“惨无人道”。那个时候,为了止血,我的鼻孔里塞满了棉花。本就痛得直流泪,唯一维持呼吸的嘴巴还不能放声大哭,因为它早已经肿得像是两根香肠。

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我一直默默地啜泣着,而你就一直抱着我。你为我讲故事,就像我每次发烧时那样,给我讲小龙女和杨过的故事。后来我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记得当我再醒来的时候,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般掉了下来。

原来怕吵醒睡着的我,你就保持一个姿势抱了我一整夜,若不是我比你醒得早,又怎会发现你一动都没敢动。后来你一边摇晃着已经麻痹了的胳膊,一边附在我的耳边对我说:如果可以,爸爸真想代你痛。

兴许这句话,在旁人看来是矫情,但在我看来却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若不是情到深处,又怎会看一个人皱眉,欲以身代之。

却也正因为情到深处,所以我才感谢,茫茫人海中我是你的女儿。感谢那是你,用一只大手握紧我的小手,让我真真正正明白了那句话——爱就是不设前提的心疼和宽容。

“我爱你”永不过期

小时候去动物园,你喜欢把我扛在肩头,教我认动物。直到现在,你还是喜欢看动物世界,爱给我讲解各种动物的习性。由于每次看电视时,你都喜欢穿一身浅灰色的运动衣,于是我就喜欢喊你“北极熊”。

我喜欢敲你的大肚腩,还喜欢让你背着。有时候酒劲上来了,你还喜欢拿胡碴蹭我的脸。我最喜欢的就是,每一次喜怒哀乐,都可以与你分享。

你说,你很喜欢《父亲》那首歌,因为它会让你想起爷爷。

我知道,24岁时,你便失去了爷爷,后来又失去了奶奶。你常常说,我和妈,现在就是你全部的世界。

而我想对你说:北极熊,你应该知道的,秋刀鱼会过期,鱼罐头会过期,可我说的“爱你”永远不会过期。

我是你的骄傲吗?

时光会给你答案,而我也愿意用一切换你岁月常留,守你白头不老。你是森林,我是海风,此情永世不渝。

王容摘自《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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