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音快字》语音研究

2015-01-07 05:17□李
现代语文 2015年36期
关键词:传音速记官话

□李 沫

《传音快字》语音研究

□李 沫

《传音快字》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出现的拼音文字方案和著作之一。它以北京音的官话作为拼写标准,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北京官话的语音系统,在北京官话语音史研究上具有一定的地位和意义。本文试图从声母、韵母、声调三方面对其进行讨论,为北京官话的研究提供材料依据。

《传音快字》 北京官话 语音系统

近年来,对于北京官话音的研究逐渐增多。研究材料包括国内韵书、韵图;对音材料;韵文;海外汉语教科书等。19世纪末20世纪初,出现了一批拼音文字方案和著作。这些方案大多以北京官话音为标准,也是研究北京官话音的重要资料。《传音快字》是其中之一。

目前学界对《传音快字》的研究多侧重于速记方面,对其反映出的当时北京官话语音研究较少。为了给清末北京官话语音研究提供更详实的材料依据,深入了解北京官话语音史的发展演变,本文对《传音快字》语音系统进行研究。

蔡锡勇《传音快字》是1896年出版的拼音文字方案和著作之一,是我国最早的速记方案。这个方案采用速记符号作为拼音的字母,是蔡锡勇作为救亡图存、广开民智的汉字改革方案而提出来的。其特点是开始以北京音的官话作为拼写标准。

《传音快字》的《凡例》中提到:“书取八方弧矢及横直斜正轻重笔,分为二十四声,每声不过一笔,无可再减,是为字母。又以小弧小点小画分为三十二韵。一声一韵两笔相连,切成一音。”在表示声调方面:“偏左而近者为平声,偏左略远者为上声,偏右而近者为去声,偏右略远者为入声。上平则声与韵连笔,下平则声与韵分笔。”《传音快字》共有24个声母,32个韵母,声调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入声。其音符总数768个,再加上平仄四声的位置变化,共3072音,以代表所有汉字音节。

《凡例》后有《二十四声母表》《字音相等表》《三十二韵字表》。《传音快字》还单列《合口呼十四种切音表》,“置韵于声之中间,以为识别,不专立字母,取简便也”。此外,还有《数字连书式》,“若夫触类引申,一笔连书,可代数字,则神而明之,存乎其人矣”,最早提出“连书”这一术语。《传音快字》用《圣谕广训讲解》作为速记示范文本。

参照《传音快字》后附《发音相等表》,结合《传音快字》实际情况,将速记符号转写成国际音标,归纳并与王照《官话合声字母》(1900年)、卢赣章《北京切音教科书》(1906年)、普通话声母比较,见表1①:

表1:

兹、此、丝ts、tsf、s 此[ts]、子[tsf]、些[s] 姿z、辭c、絲s租zu、麤cu、蘇su [ts]、[tsf]、[s]衣i 一[y]、我[w]、微[v] 衣y、五v、于yu [y]、[w] nq 安[l]

与现代汉语拼音21声母(不算零声母)相比,《传音快字》把[w]、[y]、[v]、[l]算作声母,然和酿都表示[ʐ],缺少[tɕ]、[tɕh]。这样,现代汉语拼音21个声母,去掉[tɕ]、[tɕ],加上多出的[ʐ]和[w]、[y]、[v]、[l],刚好是《传音快字》的24个声母。

《传音快字》声母特点如下:

《传音快字》用“这”“才”“是”兼表[tʂ]、[tʂf]、[ʂ]和[tɕ]、[tɕh]、[ɕ],

以省略部分声符。“此”和“子”母中也有[tɕ]、[tɕh]的音,可能是尖团音尚未完全分化,也可能是蔡锡勇受其福建语言习惯影响所致。卢赣章用之ch(zh)、痴chf(ch)兼表[tʂ]、[tʂf]和[tɕ]、[tɕh],另造“西”hs表示[ɕ]。王照则已经独立出带[i]、[y]介音的[tɕ]、[tɕh]、[ɕ],说明[tɕ]、[tɕh]、[ɕ]只有齐齿、撮口呼的字。

《传音快字》有声母安[l]。《北京切音教科书》虽然保留nq,但实际上已经没有该声母的字例。《官话合声字母》已经没有此类鼻音声母。《传音快字》中标为安[l]声母的字都是古影、疑母字,这应该与作者本人是福建人,受其本身语言习惯影响所致。

《传音快字》的声母使用存在一些精组、知组平翘舌相混和[n]、[l]相混的现象,应该是蔡锡勇福建方言影响的体现。

《传音快字》给出的速记范文《圣谕广训讲解》中并没有使用“酿”做声母的字,[ʐ]声母的字都出现在“然”母中。可能是范文字数少,覆盖面不广,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将速记范文《圣谕广训讲解》中所有字读音转写为国际音标,与今普通话音标作对比,发现一些与普通话韵母、声调相同,声母不同的字(见表2)。

表2:

兹将上述六个字与东北官话和普通话读音列表比较:

1.《传音快字》与东北官话声母一致,与现代汉语普通话不一致的有:“撞、让、荣”。《传音快字》的记音中还保留着一些东北官话的成分。比较结果见表3。

表3:

东北话与北京话关系密切。林焘的论文《北京官话溯源》从民族长期杂居和人口不断流动两方面入手分析北京话和东北方言之所以如此接近的历史原因。现代北京话是在三百年来北京内外城人口结构完全不同的条件下形成的。外城人说的是土生土长的北京话,内城八旗人说的是东北带来的汉语方言,二者密切接触,最后融为一体。

因为《传音快字》是按照当时北京话读音编写,由此可见,19世纪末20世纪初北京话与东北话读音在一定程度上十分接近。

2.《传音快字》中“懒、念”声母[n][l]相混。范文《圣谕广训讲解》中,多数泥来母字没有相混的现象。“懒、念”等少数字相混可能是因为作者受自身闽南方言影响,也可能因为当时古泥来母的洪音、细音少数字还存在相混的情况。

3.“业”属疑母字,受闽南方言疑母字读[l]声母影响,《传音快字》将其声母标记为[n]。

将《传音快字》韵母转写成国际音标与普通话韵母比较(见表4)。

表4:

《传音快字》共列32个韵母,把合口呼排除在外。单列《合口呼十四种切音表》,“古法切韵有合口呼者,多藏有乌字音。如迦乌安切官,迦乌呵切国之类。凡十四种另列一表,置韵于声之中间,以为识别。不专立字母,取简便也”。

1.《传音快字》还存在部分入声韵:阿察切[ah]、阿咽切[ieh]、衣昨切[yeh]。这说明在当时的北京官话中,入声还没有完全消失。

2.除合口呼韵母单列之外,《传音快字》的齐齿呼、撮口呼韵母也很完整。

声调方面,《传音快字》有五个声调:上平声、下平声、上声、去声、入声。上平声和下平声就是今天的阴平和阳平。由此看出,《传音快字》比现在普通话多了入声,也说明当时仍有一部分入声字。

范文《圣谕广训讲解》中,出现的入声字只有“略”,注音为[lyeh]。在徐孝《重订司马温公等韵图经》中,“略”字在果摄([io])②。在《传音快字》中已经不再有[io]、[yo]韵母,从“略”字的注音来看,果摄齐齿呼已与拙摄撮口字合并为[ye]韵母。而“略”字带的喉音[h]是塞音韵尾[ ]弱化形成的。

《传音快字》是我国最早的速记方案,是蔡锡勇受美国凌士礼英语速记的影响,作为广开民智、救亡图存的汉字改革方案而提出的。此方案易学易懂,记音方便快捷,还最早提出“连书”的概念,提高书写效率。但是此方案也有其不便之处,即以弧矢轻重笔等作为基本笔形记音,阅读时极易混淆。

《传音快字》反映的声母、韵母总数与今普通话大体一致,声调方面略有不同,保存了一定入声。有一部分字声母与今普通话不同,与东北官话声母相同,可见东北官话和北京官话的密切关系。声调还保存一定入声,说明19世纪末,北京官话的入声还没有完全消失。通过对当时语音记录的分析,可以对北京官话特定历史时段的发展有大致的了解,也有助于为近代语音史的研究提供详实的依据。

注释:

①其中卢赣章的方案所列为方案的汉字代表字及所注罗马字母;王照的方案所列为方案的汉字代表字,汉字后所附为根据其声母系统所拟定的对应拼音。《官话合声字母》拟定的拼音使用张金发的博士论文《清末民国四种国语语音教材及拼音方案比较研究》的结论。

②拟音参照叶宝奎《明清官话音系》,厦门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148页。

[1]陈章太等.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M].北京:语文出版社,1996.

[2]高天如.中国现代语言学的发端—清末切音字运动的历史地位[J].语文建设,1992,(12).

[3]林焘.林焘语言学论文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4]倪海曙.清末拼音文字的写法[J].语文建设,1956,(1).

[5]唐亚伟等.中国速记百年史[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0.

[6]王曦.传音快字的体例特点[J].宁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2).

[7]叶宝奎.明清官话音系[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1.

[8]张金发.清末民国四种国语语音教材及拼音方案比较研究[D].福州:福建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3.

(李沫 江苏南京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210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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