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冒犯姨姐，“罚”也太残酷“罪”也血淋淋

喻砝

张付廷的妻子杨亚琳和杨亚岚是一对双胞胎姐妹。2011年，杨亚岚和丈夫共赴新疆创业，张付廷亦跟随前往。3人在当地合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民房。合租期间，杨亚岚对妹夫张付廷关怀备至，让张付廷心生误解，并于一次酒后对姨姐做出冒犯之举。从此，一家人的宁静被打破。究竟该不该原谅“欺负姨姐”的妹夫呢？

2012年9月24日，张付廷对不依不饶、导致他家庭破裂的姨姐杨亚岚一顿砍杀，使得此事的纷争与波澜再度升级……

外出打拼三人行，“暧昧同居”暗藏隐患

1971年10月出生的杨亚岚与杨亚琳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分别嫁给了开封市一家公司职工罗勇与超市老板张付廷。2011年春节过后，由于挣钱太少等原因，罗勇决定停薪留职带着妻子远赴新疆喀什市做服装生意。妹夫张付廷闻讯后，也要求跟随姐夫和姐姐去外地长长见识，随后把超市交付给妻子杨亚琳照顾，3人一起踏上了外地打拼的道路。

罗勇有一个发小张意松，多年来一直在喀什市做生意。到达喀什市后，在张意松的帮助下，罗勇的服装生意进展顺利。刚到新疆喀什，因为人生地不熟，同时为了做生意方便和互相照顾等原因，3人在市场附近、当地的一个都市村庄租下了一套二居室的民房，合住在一起。姐姐杨亚岚夫妻住其中的一居室，妹夫张付廷独居一室。根据罗勇的分工，他自己主要跑外销和进货，妻子杨亚岚负责店面销售和财务，而妹夫张付廷主要是在店里为杨亚岚做帮手。这样一来，杨亚岚和张付廷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就很多了。

俗话说：长嫂如母。虽然只是比张付廷的妻子杨亚琳大几分钟，但是自己毕竟是姐姐，再加上妹夫张付廷只身一人前来为自己帮忙，所以，来到喀什市后，姐姐杨亚岚对妹夫张付廷格外照顾。只要店面不忙或休息的时间，她把全部的家务都包了，包括做饭、打扫卫生等，从不让妹夫张付廷参与。此外，平时见到妹夫衣服脏了，还主动为妹夫洗衣服;店面的衣服，杨亚岚让张付廷随便拿、随便穿。有几次，细心的杨亚岚见到张付廷不好意思使用店内的内裤，她便主动把内裤拿回家让妹夫穿。对此，妹夫张付廷十分感激。“客气啥？亚琳不在身边，你就把姐姐当成亚琳好了，哈哈！”每次，当张付廷说谢谢时，杨亚岚总是乐呵呵地说。

杨亚岚是张付廷的妻子杨亚琳的孪生姐姐，二人在外形上别无二致，如果不是熟人，是很难分辨的。2010年的夏天，两对夫妻曾结伴旅游。当两姐妹洗完澡，一起从洗澡间出来，姐夫罗勇上前拥抱时，才发现自己拉着小姨妹杨亚琳了，闹了一个大红脸。而此时，抛妻离子一个人远在边疆打拼，每个晚上都只能抱着枕头入眠的张付廷，在与姐姐、姐夫三人同居一室的“暧昧”环境里，特别是在享受着与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姨姐温柔体贴的照顾之余，孤独寂寞之感油然而生！

“虽然姐俩长相一模一样，但相比泼辣的妻子而言，姨姐却是温柔多了！”张付廷时常这样想。确实，姐妹俩虽长相一模一样，可性情却不太相同。姐姐杨亚岚多数时候表现得贤淑温柔，而妹妹杨亚琳则快人快语、性子火爆。几年前，两人因家庭琐事一度闹过离婚，可因各种原因，最终两人还是选择了继续生活在一起。如今，远在离河南数千里之遥的新疆，近距离相处的却是长相一样性格迥异的姨姐，张付廷难免浮想联翩。特别是在姐夫罗勇出差不在的时候，姨姐近在咫尺的关心，给了张付廷别样的感受。时间长了，这种感受越来越强烈，竟然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端午节，3人下班后回家，由姨姐做了顿丰盛的晚餐，3人都喝了一点酒。张付廷嘴很甜，将杨亚岚逗得格格笑。杨亚岚见状，语带幽怨地说，罗勇性情木讷，要是也能像张付廷这样幽默风趣就好了。性格一向敦厚的罗勇笑了笑，并不介意。可是张付廷却不禁陷入遐想之中，总觉得姨姐是在对自己暗示什么。当晚，张付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黎明时分，他才昏昏睡去。

酒后乱性冒犯姨姐，“一念之错”遭遇“穷追猛打”

2012年7月19日下午，罗勇打电话给杨亚岚，称他要外出办事，当晚回来不了，让她和妹夫吃饭，别等他。杨亚岚接电话时，正好张付廷也在身边。由于罗勇的嗓门比较大，张付廷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听说姐夫当晚不回家，张付廷突然莫名激动：今晚，会不会有什么故事发生？快下班时，几个朋友请张付廷喝酒。考虑到做生意需要人脉，张付廷不便拒绝。杨亚岚嘱咐妹夫少喝点酒，而后就下班回家了。

晚上10点多钟，喝得晕乎乎的张付廷迈着踉跄的步子回到了出租屋。到了大门前，张付廷掏出钥匙想开门，由于恍恍惚惚的，竟无法将钥匙插进锁孔。正在他懊恼时，大门打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穿着睡衣、和妻子长相一样的姨姐杨亚岚。杨亚岚一边责怪张付廷不该喝那么多，一边将他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为他泡了一杯浓茶，让他醒酒。忙完这些后，杨亚岚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姨姐的体贴入微，再次让张付廷想入非非起来。姨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想着想着，张付廷耳热心跳，在酒精和荷尔蒙的双重作用下，再也无法把持。他冲到姨姐卧室前，用力撞开房门。面对姨姐惊惶的眼神，张付廷一把将其搂住，嘴里喃喃说道：“我想你……”杨亚岚气急败坏地将张付廷推开，并甩手给了他一耳光：“干什么？我是亚岚！是你姐！”

也许这一记耳光打得太重，张付廷的酒醒了不少。总之，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样子，姨姐根本对自己没想法，自己完全是被邪魔左右了心智！面对姨姐羞愤的质问，张付廷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扑通一声给杨亚岚跪了下来：“姐，我错了！”杨亚岚对妹夫的忏悔似乎信不过，在张付廷还跪着时，她借口到外面的公共厕所（他们的租住屋是三套房共一个厕所）解手，带着钱包等东西匆匆离开了出租屋。当晚，她在外面的旅舍住了一宿。

见姨姐“上厕所”迟迟未回，张付廷既悔又怕。接下来，他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呢？他不知道。在惶恐不安中，酒意上涌，他沉沉睡了过去……endprint

次日，当张付廷从睡梦中完全醒过来时，已是上午9时许。回想昨晚举动，恍如做梦。但他还是记得自己犯了过错。这个过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问题，是看姨姐怎样对待他的过错。张付廷在内心祈祷，希望姨姐看在亲戚的分上，原谅他的“一念之错”。

可到了服装店，张付廷发现店门没开。张付廷不敢给姨姐和姐夫打电话，便在街上逛了两个小时，而后回到了出租屋。正要掏钥匙开门时，门开了，杨亚岚拖着行李箱从屋里走了出来，姐夫罗勇则跟在后面。心虚的张付廷感觉背脊凉气嗖嗖。可罗勇似乎并不了解昨晚所发生的事情，见张付廷回来，罗勇说：“你姐今天要回河南了，说是想念罗凯和罗菱（罗勇和杨亚岚的一对儿女）了。”“哦。”张付廷暗暗松了一口气，“我理解姐姐的心情，店里就交给我吧，勇哥你放心地忙你的事情。”

姨姐离开了喀什，姐夫也不见动静，这让张付廷窃喜不已：不管是出于面子问题，还是看在亲戚分上，看来姨姐并不想将此事声张。张付廷放下心来。

可张付廷高兴得早了一点。一周后，他接到了妻子杨亚琳的电话，她劈头盖脸地问他：“你是不是欺负我姐了？”张付廷张嘴结舌地半天反应不过来。电话那头，杨亚琳显然已从丈夫的反应中得到了证实，急性子的她连珠炮似的向张付廷开火：“姓张的你不是人！你禽兽不如……”张付廷挂掉电话后，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妻子的骂声。他决定回到河南，当面跟妻子解释清楚。

回到河南后，张付廷从妻子的质问与责骂中得知：姨姐杨亚岚原本也并没打算抖搂出他的“丑事”，可因大家经常追问她为何生意好好的，突然回了老家;后来又善意地提醒妹妹，让她好好管着张付廷。这两点让杨亚琳产生了疑惑。在妹妹的逼问下，姐姐这才将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妹妹。

尽管张付廷百般解释，称自己当晚喝了很多酒，又因姨姐和妻子长得一模一样，他弄错了人。然而，妻子和其他亲友们却无一人相信他。随后，姐夫罗勇也听到消息回到了河南，气愤的他差点动手揍人，后被亲友们劝开。经这么一闹腾，“张付廷欺负姨姐”的丑闻，便在当地传播开来。

2012年8月，杨亚琳不顾张付廷的苦苦哀求，决绝地与张付廷提出分手，并要走了3个儿女的抚养权。自己犯了点小错，就导致妻离子散，原本心有悔意的张付廷，现在反而倍感委屈。他扬言要报复妻子和姨姐，让她们不好过。这下，更激怒了这对孪生姐妹。8月中旬的一天，姐妹俩到开封市通许县公安局报案，杨亚岚称张付廷想强奸她未遂。因为案发地在新疆，加上除了姐妹俩的指控，没其他证据支撑，警方对他们进行了劝说与调解，没有立案。

听说杨亚岚带着妹妹一起到警方告发自己，张付廷对姨姐仅存的一点愧疚消失了，取而代之以怨恨。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舒坦，砍杀姨姐惊恸数家人

离婚后，张付廷不得不暂居在年迈的父母家中。二老经常骂他不该瞎胡闹，同时怂恿他求求杨亚琳，说不定她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会和他复婚。

在二老的反复催促与建议下，张付廷硬着头皮找到杨亚琳，表明了来意。杨亚琳沉着脸没吱声，其实内心很矛盾：自己该骂的也骂了，让他净身出户，是不是有点过分？再说，自己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此前姐夫也闹过笑话，也许张付廷真的是看错了人呢？还有，虽赌气要到了3个孩子的抚养权，可如今除了大女儿已成年可以挣钱养活自己外，另外两个孩子尚未成年，一人抚养确实有些困难。见前妻没吱声，张付廷自觉有戏。为了给她充分的时间考虑，张付廷以还有事情要做为由先离开了，想等次日再来找她。

可次日，当张付廷满怀信心地再次找到杨亚琳，希望她同意复婚时，杨亚琳却以十分肯定的语气告诉他：“我不想和你复婚！一想到你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我心里就憋得慌，而且儿子还小，你以后最好少来，我怕你带坏了儿子，我姐也是这么说的。”张付廷急了：“是你的意见还是你姐的意见？”“是谁的意见有这么重要吗？总之我不和你复婚！”杨亚琳回答道。

前妻前后两天态度的转变令张付廷沮丧之余，再次心生仇怨：八成是杨亚岚从中捣鬼。这个女人，将我的“一念之错”四处张扬，穷追猛打，让我在当地抬不起头来做人，我一定要找她讨个说法！

9月24日早上，张付廷又被父母数落了一顿。一肚子怨气的他，独自饮了不少白酒。而后，他将一把砍刀放进背包中背上，骑着摩托车直奔姨姐家。上午9点多钟，张付廷来到了姨姐家。当时，姐夫罗勇已回到喀什做生意去了，其子女亦不在家。那种市郊的独门小院，平时家中的门是不上锁的。张付廷提刀进去时，杨亚岚还在西厢房的床上躺着没起来。见张付廷进来，杨亚岚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出去！”张付廷用刀指着杨亚岚说：“为什么非弄得我不好过？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过舒坦！”杨亚岚大骂：“就不让你好过，就让我妹和孩子离开你这个坏种！”“信不信我砍你？”“你砍呀……”

激烈争执中，仇怨集中爆发，张付廷举刀真的朝杨亚岚砍了下去。一刀，两刀……不知砍了多少刀，直到杨亚岚完全没有了声息，张付廷才将刀放进随身带的背包中，离开她家。骑上摩托车，张付廷下意识地直奔前妻杨亚琳家中。杨亚琳与二女儿当时正在家中，张付廷对前妻说：“我把你姐砍了。”转头又对二女儿说：“你以后再也见不着爸爸了。”说完这两句，没等母女俩回过神来，张付廷便离开了。

张付廷骑着车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大脑逐渐变得清醒起来。此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滔天罪行！可事已至此，他该怎么办呢？

再说杨亚琳，见前夫过来丢下一句话就走，起初还以为他只是抖点狠话而已，并不在意。后来在女儿的提醒下，杨亚琳便给姐姐杨亚岚拨了个电话。可拨过去后，却无人接听，一连几次都如此。杨亚琳心里这才感觉有点不安。心里慌慌的她，给离姐姐家较近的父亲杨友斌打了个电话，让他到她家看看。杨友斌接到电话后，便赶到大女儿家，发现女儿浑身是血地躺在西厢房自家床上，手脚已经冰凉。悲痛欲绝的杨友斌，立即报警。

通许县公安局接警后迅速出警。经法医鉴定，死者杨亚岚头面部、颈项部与胸腹部共有大大小小的创口47处！根据现场走访与技术侦查，警方将嫌犯锁定为杨亚岚的妹夫张付廷。根据调查与分析，确定了张付廷可能逃匿的方向后，警方在长智镇一家窑厂至枣林村的必经路段上设卡盘查，当晚10时30分，将路经此地的张付廷抓获，并从其随身背包中找到带着血迹的砍刀。经DNA比对，确认与死者杨亚岚一致。铁证面前，张付廷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血案发生后，杨、罗、张三家的亲友均陷入了悲伤的海洋。杨亚琳悲痛之余，也从张付廷的供词中了解了与姐姐的描述不尽相同的情况——原来当时张付廷只是抱了下姐姐，且随后下跪道歉。但在姐姐吞吞吐吐的讲述中，她一直以为他是强奸未遂。她后悔没给张付廷足够的机会让他辩解。笔者采访时，她说，其实现在想想，前夫犯下的并非不可原谅的错误，且是在特定的情境下发生的，若当时她多些宽容，和张付廷多些沟通，悲剧也不会发生。华科大教授、社会学家郑丹丹也认为，双胞胎姨姐与丈夫、妹夫“暧昧同居”，已为悲剧埋下了隐患;妹夫的“一念之错”，又被无限放大，最后导致他妻离子散，令他走向极端，也令人深思：人孰能无过？对并非大恶的“一念之错”，或许我们给予宽容与谅解更好。穷追猛打的结果，很容易适得其反，酿就悲剧。

2013年7月31日，开封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张付廷死刑，缓期两年执行，限制减刑。2013年11月4日，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核准了开封市中院对张付廷的判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