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图书馆基金会的兴起、社会功能和实践经验

臧春平

（许昌市普通教育教学研究室，河南许昌461000）

美国图书馆基金会的兴起、社会功能和实践经验

臧春平

（许昌市普通教育教学研究室，河南许昌461000）

美国图书馆基金会的兴盛是其文化传统、宗教信仰、经济基础和政府推动等诸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美国图书馆基金会的社会功能除了促进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外，最主要的就是协助政府解决社会问题。美国图书馆基金会在立法保障、监督管理、项目评估、投资运作、社会认同等方面富有实践特色，值得我国学习与借鉴。

美国基金会图书馆

图书馆基金会是为实现图书馆经费来源多元化，凝聚和吸引社会各界力量踊跃捐款、捐物，支持图书馆可持续发展而成立的专门性公益组织[1]。从世界范围考察，图书馆基金会肇始于美国，至今保持着蓬勃发展的强劲生命力。实践证明，美国图书馆基金会有着特殊的社会功能，是推动图书馆事业发展、解决相关社会问题的重要力量，具有良好的口碑和广泛的社会影响力。改革开放以来，尽管我国图书馆事业较之过去有了长足发展，但数十年来政府对图书馆服务垄断供给的弊端正在逐步显现，单一的政府投入模式越来越不能满足公众对图书馆服务多元化、多层次的需求，迫切需要在图书馆领域引入社会化的建设机制，这为图书馆基金会的建设与发展创造了契机。虽然我国与美国的国情相比有较大差异，但图书馆基金会能够在美国生根开花、长盛不衰绝非偶然，探究其成功的秘诀，必定会给我们带来诸多有益的启示。

1　美国图书馆基金会兴起的背景

1.1文化传统

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素有“世界民族熔炉”之称，其民众价值观、文化观的形成受到来自全球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影响，具有多样化、融合化的特征。尤其是美国曾经作为英国的殖民地，其慈善文明根植于英国的文化传统。早在1601年，英国议会和女王就分别颁布了《济贫法》和《慈善用途法规》，从法律上保障民间慈善事业的发展。殖民地时期，大批的英国移民将慈善文化传入美国，促进了慈善组织的兴盛。那时，许多慈善基金从英国输入美国，建立图书馆、学校等公共组织[2]。1656年，殖民统治下的第一所公共图书馆——“城镇之家”在私人资助下在美国得以建立。这成为一个良好的开端，此后利用慈善基金建立的图书馆如雨后春笋般在美国遍地开花结果。美国独立后，在继承传统慈善文化的基地上，通过不断的理论创新、实践探索、政策导向，美国逐渐形成了以共享、互助、扶危、济困为特征的慈善文化观念，并在后来的慈善事业中发扬光大，而图书馆基金会也随之发展起来。

1.2宗教信仰

从宗教信仰可以追寻到慈善思想的渊源。或者说，慈善思想脱胎于宗教。没有宗教学说，不仅慈善思想难以产生，而且不可能形成系统的仪轨与教义，更不可能出现正规化的宗教机构以及基金会。美国近代哲学大师亨利·艾伦·莫（Henry Allen Moe）把宗教与慈善的关系比作“宗教乃慈善之母”[3]。对美国基金会发展起到最大作用的宗教非基督教莫属。比如《圣经》中提出的“富人进天堂比骆驼穿针眼还难”[4]等观念就深深嵌入美国民众的人生哲学，潜移默化地促进了乐善好施、扶贫济弱等思想文化的构建。比如钢铁大王安德鲁·卡内基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就在美国捐资建立了数百所图书馆。需要指出的是，英国在向美国大规模移民中的传教士、牧师，以及带去的大量宗教书籍为传播宗教文化起到了重要作用。

1.3经济基础

基金会的兴衰沉浮与国家经济发展水平有着直接的关联性。比如在美国，基金会事业随着经济繁荣与经济危机的不同时期呈现出波浪式的曲线变化。南北战争后，美国经济快速发展、城市化进程加快，社会财富激增，出现了“富人阶层”，其中不乏安德鲁·卡内基、拉塞尔·塞奇、约翰·D.洛克菲勒等“巨富”。这些富裕阶层中有许多是基督教徒，信奉慈善，乐于公益，希望把财富捐给社会，而不是完全据为己有，这为基金会的发展提供了经济条件。比如，洛克菲勒的顾问弗雷德里·T·盖茨就曾向洛克菲勒建议：你的财产越滚越大，越滚越大，一场雪崩就要发生，你必须设法阻止它。你分散它的速度一定要快于它的增长速度。如果你不这样做，它将压扁你的子孙[5]。成立基金会，把自己的财富主动地、慷慨地投入基金会为全社会分享，回馈社会，在美国社会绝对不是少数人的行为，而是一种普遍的社会风尚。

1.4政府推动

美国经济的发展，促进了社会财富向私人集中，从而加剧了两极分化，社会矛盾凸显。于是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社会先后出现了“平民主义运动”“进步主义动动”（史称美国“改良时期”），要求政府对经济活动和社会财富分配施加影响和干预，以改变贫富悬殊的局面。于是，美国政府实施了联邦遗产税法与税法，强制要求富裕阶层履行社会义务。比如按照遗产税法的规定，如果把财产捐给基金会和图书馆、教育机构等公益组织，可以免除遗产税，但是如果把遗产留给子女则要缴纳高额遗产税。按照税法的规定，政府对向基金会等慈善组织捐赠的团体、个人提供最高达50%的免税优惠[3]。而且，无论是遗产税法还是税法，都具有高税率、累进制的特点，从客观上促进了社会财富的再分配，达到尽量阻止财富长期在家族高度集中的目的[6]。富裕阶层为了保护其既得利益，也愿意顺从社会改良的历史潮流，按照政府的要求，把钱拿出来用于社会发展。

2　美国图书馆基金会的社会功能

2.1推动图书馆事业的发展

根据美国基金会中心的数据统计，截至2011年10月，美国至少已有225个与图书馆直接相关的基金会组织，分布在全美45个州，其中以罗德岛州拥有图书馆基金会组织数量最多，达28个，纽约州和宾夕法尼亚州分别有23个。在这225个图书馆基金会中，总资产超过100万美元的有73个，超过1000万美元的有16个，而纽约公共图书馆阿尔特等基金会的资产则超过了10亿美元[7]。美国图书馆基金会可以划分成运作型、独立型和公共慈善组织等多种类型，这些基金会对图书馆建设的支持涉及范围广、内容丰富，包括技术创新、资源采购、人员培训，以及为图书馆组织募捐、对外交流、与政府合作等。美国著名的图书馆基金会如卡内基基金会、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福特基金会、美国图书馆资源委员会等，对其他国家图书馆进行资助是美国图书馆基金会的运作特色之一。比如，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的“全球图书馆项目”在2001年设立了“求知新途奖”和“信息技术奖”，以表彰国外图书馆基金会、图书馆在社区服务中的创造性贡献。目前，“全球图书馆项目”已经与数十个国家进行了成功的合作。又比如，美国海外中国教育基金会2003年设立图书馆项目，帮助中国农村地区建立图书馆（室），捐赠图书、图书馆设备。

2.2协助政府解决社会问题

美国经济的繁荣，为基金会的发展准备了物质条件。但资本的积累在造成贫富差距拉大，以致出现各种社会矛盾的同时，使得人们对精神财富享受的追求日益强烈。然而，政府垄断供给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的固有弊端，使政府没有满足社会需求的足够能力。另一方面，由于自由、民主的思想在美国深入人心，使得富裕阶层不愿意把钱直接交给政府管理和使用，而强调私人管理、分配和投资的自由性。卡内基曾说：基金会这一方式是以强烈的个人主义为基础的……在这一方式的支配下，我们将建立一个把少数人的多余财富以最佳方式变为多数人财产的理想之国[2]。美国图书馆基金会支持图书馆协助政府解决社会问题。比如，卡内基时期是“劳工问题”，而盖茨基金会的目标是“减少美国社会的不平等现象”[8]。又比如，美国众多图书馆基金会设立的海外项目基本针对的都是发展中国家，其目的也是为了解决这些国家的民众在知识获取、接受教育等方面与发达国家存在的差距。美国图书馆基金会对公共政策制定、科学研究等也起到了重要影响。可以说，美国图书馆基金会是政府职能的补充，起到了一定的为政府排忧解难、稳定社会的功能。

3　美国图书馆基金会的实践经验

3.1立法保障

美国图书馆基金会的发展主要得益于完善的法律制度保障。一方面，美国法律保护基金会的私有产权，赋予基金会独立的法人地位，拥有自主募集、投资、处理资金的合法权利。另一方面，得益于法律保障基金会的政治权利。比如，按照美国法律的规定，基金会可以参与基层选举，只要不触及法律边界，基金会就可以从事任何活动。美国对基金会的行政管理侧重于税收管理。一方面是为了避免私人利用国家给基金会的优惠政策牟利。比如，按照法律规定，享受免税的基金会每年必须向社会捐赠其5%的资产。另一方面是使基金会享有不同于其他组织的优惠税收待遇。比如，美国明德图书馆基金会在2003年取得加利福尼亚州的免税资格后，同年10月又取得了美国联邦政府的免税资格[8]。

3.2监督管理

美国对基金会建立有严密的监督体系。因为基金会随时可能因为任何丑闻招致灭顶之灾。其一，法律监督。比如美国法律规定，基金会不得向政府官员送礼和付好处费。其二，行政监督。包括基金会的注册管理、免税资格认定、资产审计等。比如，美国明德图书馆基金会每年都定期或不定期地接受地方和联邦层面的财务审计。其三，基金会内部监督。比如，西雅图公共图书馆基金会建立了财务和投资监督委员会，对募集资金、财务管理、投资收益等开展全面管理。其四，社会和媒体监督。美国民众对基金会有很高的道德期望，能够自觉地监督基金会的行为，向基金会提出建议。比如，盖茨基金会通过网站、热线等接受社会举报和监督。美国波士顿公共图书馆基金会等还利用“光环效应”来实施特定的图书馆资助项目，接受捐赠人的监督。

3.3项目评估

美国基金会在决定资助项目时，除了有严格的计划目标外，一般都要经过调查、研究评估，提出意向性结论、决定等一系列程序[9]。比如，美国明德图书馆基金会往往委托志愿者对拟资助的图书馆进行考察，以判断图书馆是否达到受资助的标准。在项目实施过程中，基金会还会随时对效果开展评价，调整方案或者终止资助。又比如，美国健华基金会资助我国图书馆项目也有详细的评估条件：申请者必须是中国大陆的乡镇人民政府；该乡镇有较高的文化需求；乡镇领导有建立图书馆的积极性；乡镇提供100平方米以上的馆舍；提供ADSL网络接口；配备一名正式的管理人员；必须做到专款专用；乡镇要拟定阶段性和全年业务计划，年终写出工作总结等[10]。

3.4投资运作

美国法律允许基金会进入市场，开展项目相关性投资，获取滋生利润，用于基金会的扩大发展。其运行模式是：合理投资—获得回报—部分收益用于图书馆建设—其余收益和本金继续投资[11]。如果说社会对基金会捐赠的目的是“输血”，那么图书馆基金会的投资就是自我“造血”。比如，美国普林斯顿公共图书馆基金会建立有专门的投资委员会，制定了《投资政策指南》。该指南规定：基金会每年根据其前三年的平均资产及收益情况，从总资产中留出2.5%～5%的资金用于保障基金会的运行和资助，其余资金用于购买股票基金、定息债券与现金等价等投资产品[7]。美国盖茨基金会设有经理人岗位，专门从事基金会的商业化运作，投资回报率极高。所以，盖茨称基金会是“下金蛋的鸡”[12]。

3.5社会认同

美国图书馆基金会事业之所以能够蒸蒸日上，与美国民众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对慈善活动的高度认同有重要关系。据报道，美国年收入在1万美元以下的家庭，他们的捐赠是收入的5.2%，而年收入在10万美元以上的家庭，他们的捐赠仅为收入的2.2%[11]。这说明，美国的基金会是由数量庞大的普通民众所支撑的，而不仅仅是靠富裕阶层的捐赠。另外，民众对图书馆职能、责任和形象的认可，也推动了图书馆基金会的发展。比如，美国图书馆界认为，图书馆服务既要反映社会的需求，又要影响和服务于社会，服务社会应成为图书馆的自觉义务。早在1969年，美国图书馆协会就设立了“社会责任圆桌会议”（Social Responsibilities Round Table，简称SRRT），正视和研究图书馆的社会责任问题。SRRT认为，图书馆和图书馆员应了解社会问题，实现社会使命[13]。民众正是从图书馆承担社会责任、完成社会使命中认识、了解和信任图书馆，才自愿把钱拿出来用于图书馆事业。

4　结语

基金会在美国的兴盛是由其文化传统、宗教信仰、经济基础和政府推动等诸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美国基金会100年来伴随图书馆事业发展的历史，已经证明了基金会是图书馆事业可持续发展的一支重要社会力量[7]。在我国，政府转变职能、公众对文化服务多元化需求的渴望，以及公共服务均等化的趋势，都呼唤图书馆基金会事业的发展壮大。为此，应立足国情，学习借鉴美国等国家的经验，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图书馆基金会道路。具体措施包括：健全对基金会的立法，为基金会提供政策保障，完善基金会监督机制，开展基金会独立化、自律化和创新性能力建设，不断深化理论研究与实践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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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春平女，1963年生。本科学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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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9-02；责编：姚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