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春节仪式所蕴含的文化价值功能

2015-03-02 05:03韩大强
关键词:仪式文化

韩大强

(信阳师范学院 淮河文明研究中心,河南 信阳 464000)

·信息与文化·

论春节仪式所蕴含的文化价值功能

韩大强

(信阳师范学院 淮河文明研究中心,河南 信阳 464000)

春节是中华民族最为重要的传统节日,也是参与度最高、最为隆重的节日。春节不仅仅作为度量时间的一个单位,将自然界描述清楚,而且它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春节的诸种事项活动及其所蕴含的意义,是通过仪式来实现的,仪式使得节日的意义形象化、具体化。过年仪式活动彰显个人情感归属功能、文化价值认同功能、社会规范整合功能。

春节;仪式活动;情感归属;文化认同;社会整合

一、春节及仪式活动

1912年以前,春节一直称作“过年”, 过年是中国历史悠久且最为隆重的传统节日。辛亥革命成功以后,为了除旧布新和与世界接轨,民国政府宣布推行公历,并把公历元旦称作 “新年”,旧历的“过年”则改称为“春节”。尽管如此,民间社会一直习惯于把“春节”称作“过年”,沿袭至今。

春节是中华民族最为重要的传统节日,也是参与度最高、最为隆重的节日。几千年的历史进程中,春节不仅仅作为度量时间的一个单位,将自然界描述清楚,而且它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春节在长期的历史发展演化中,构成了一系列时间节点和民俗事项,虽然春节的时间节点各地存在一些差异,但核心都是一致的。广义讲,春节从冬至日吃饺子开始,到二月二龙抬头结束;一般意义上讲,从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开始,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结束。我国绝大多数地方遵循的是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这个时间节点。从民俗活动上看,过年的过程包含一系列民俗事项,腊月二十三祭灶、扫除,年三十贴春联、挂灯笼、燃放鞭炮、祭祖、吃团圆饭、除夕守夜,初一至初五拜年、走亲访友,接着民间娱乐活动,十五闹元宵。其中以除夕和正月初一为高潮。在长期的发展和积淀中,春节被赋予了除旧布新、祭祝祈年、敦亲祀祖、娱乐狂欢等丰富内涵。春节的诸种事项活动及其所蕴含的意义,是通过仪式来实现的。仪式使得节日的意义形象化、具体化。英国著名社会学家维克多·特纳说:“仪式是用于特定场合的一套规定好了的正式行为,它们虽然没有放弃技术惯例,但却是对神秘的(或非经验的)存在或力量的信仰,这些存在或力量被看作所有结果的第一位和终极的原因。”[1]美国学者亚历山大认为:“仪式是按计划进行的或即兴创作的一种展演,通过这种展演形成了一种转换,即将日常生活转变到另一种关联中。而在这种关联中,日常的东西被改变了。”[2]176仪式活动都以日常活动、人的世界为基础。美国社会学家坦姆比亚认为:“仪式是一种文化建构起来的象征交流的系统,它由一系列模式化和程序化的语言和行为组成,往往是借助多重媒介表现出来,其内容和排列特征在不同程度上表现出礼仪性的习俗,具有立体的(刚性)特征,凝聚的(融合)和累赘的(重复)特征。”[2]178南非著名人类学者莫妮卡·威尔逊认为:“仪式能够在最深的层次揭示价值之所在……人们在仪式中所表达出来的,是他们最为之感动的东西,而正因为表达是囿于传统和形式的,所以仪式所揭示的实际上是一个群体的价值,我发现了理解人类社会基本构成的关键所在:对仪式的研究。”[1]6本文中的仪式是指,在传统节日期间民众普遍具有的有别于日常生活的行为。过年由一系列仪式构成,仪式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功能。春节仪式彰显了个人情感归属、文化价值认同和社会规范整合功能。

二、春节仪式活动彰显个人情感归属功能

“从文化学和民俗学的角度看,一个民族的情感和精神要由一系列特定的方式作为载体,这方式就是民俗,民俗不是政令、法律,而是经过一代代认同、传承下来的共同遵循的文化规范或仪式。”[3]传统社会中的过年,是借助于繁复的祭神仪式、多样的人生仪礼、丰美的食俗、热闹的游艺活动以及诸多禁忌、传说、民谣等,营造出神圣又不失热闹的年味,其中,祭灶、请财神、敬祖、吃年夜饭、守夜、拜年、包饺子、放鞭炮、贴春联年画、扎花灯、猜灯谜等,是传统过年仪式中比较稳定的活动事项,也是过年的象征性符号。它们不仅构成了过年的多彩的文化意向,而且蕴含丰富的情感内涵。

自古以来,中国人讲究父慈子孝、尊老爱幼,家庭和睦、社会和谐,中国人家国情怀浓郁,“家”的观念浓厚,家是心灵的港湾,情感的归属地。对天伦之乐、家人团圆特别地渴望与向往,过年成为中国人精神的牵挂。过年的一系列仪式活动成为人们精神的抚慰。唐朝张说《岳州守岁》:“除夜清樽满,寒庭燎火多。舞衣连臂拂,醉坐合声歌。至乐都忘我,冥心自委和。今年只如此,来岁知如何。”明朝汤显祖《过年》:“华年当此夕,儿女足喧闹。尽烛延亲客,长筵奉祖先。”描写回家团聚吃年夜饭的欢乐场景。

过年所承载的不仅是对人生的洗礼,而且还是重要的情感抚慰。一是辞旧迎新,除旧布新。通过祭灶迎神、贴对联窗花、燃放鞭炮等等,种种象征性的方式,期冀年丰人寿、招财进宝,满足人们所普遍希望的使生活有一个新的更好的开端这种社会心理的需要。春节也是自然和人生的时间节点,打上一个人生的结,分开过去和未来。二是合家团圆、共叙天伦、相携守岁。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敬祖守夜,给儿孙发压岁钱等。即使到了当今,在中国大地上依然“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一年不赶,赶三十晚”。家里有妻儿老母、兄弟姐妹,家乡有祖先的庐墓,有熟悉的乡土乡亲。经过代代相传、演化而形成的过年仪式不仅是物质的更是精神的,过年仪式已经升华为精神的家园。三是祭祀活动。主要是祭祖祭神,祭祖即缅怀祖宗之德,承继先人之志,融通天地万物,祈盼人生幸福;祭神即祭祀各路神仙,神仙信仰由自然性到社会性,由神圣到世俗,积淀、孕育、内化成为一种情结,是一种精神抚慰。四是宗亲礼仪往来。走亲访友、相互拜年、道贺吉祥。安排人生秩序,联络世代亲情,找到个人定位,担负社会责任;伦理的更新,需要重新确认、补充或修正各自的社会关系网络。五是民间娱乐。春节的时间节点正好是农闲时节,劳作一年的人们,可以好好地休息了,他们除了享用丰盛食物外,还开展一些丰富多彩、具有地方和民族特色的文化娱乐活动。逛庙会看大戏、玩龙舞狮、赏灯猜谜语、撑旱船扭秧歌等民俗文化娱乐活动,既能宣泄感情、体味生活之乐,又可扩大社会交往,播撒传统文化。

有意味的文化需要拥有象征符号,而不是直观的表达,仪式就是节日的象征符号之一。受到现代社会生活方式和理念的冲击,过年的仪式被省略了很多,但吃年夜饭还是受到非常重视的,因为这里蕴含着太多太多难以割舍的情怀,也是融入我们血脉中的集体无意识。大年夜,丰盛的菜肴摆满一桌,合家团聚,围坐桌旁,共吃团圆饭,心头的充实感、愉悦感是难以言喻的。人们既是享受满桌的佳肴盛馔,也是享受那份快乐的气氛,过年不仅是生活之旅,而且是情感之旅、文化之旅。对中国人来说,春节是最有魅力的一个节日,也是最有凝聚力的一个节日。神秘温馨的气氛,有严肃庄重的礼仪和浓烈淳厚的人情味,给了人们一份浓得难以化开的情,一种经年酿造的醇厚的味。春节就如同一条精神纽带,让传统文化得以代代相传,让人们的情感得以抚慰。

三、春节仪式活动彰显文化价值认同功能

价值观是指人们在认识各种具体事物的价值的基础上,形成对事物价值的总的看法和根本观点。一方面表现为价值取向、价值追求,凝结为一定的价值目标;另一方面表现为价值尺度和准则,成为人们判断事物有无价值及价值大小的评价标准。只有价值观一致或相近,人们才会有共同的社会生活,有认同感。文化是一个民族的心理、趣味、知识、信仰、价值、道德、风俗、习惯的综合构成,符号是其概括和表现。文化价值认同是社会和谐的核心和共同价值观形成的基础。文化其实就是人类以其特有的能力创制的一套复杂的符号体系,“它关涉到人们观察和解释世界、组织自身、指导行为、提升和丰富生活的种种方式,以及如何确立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4]10,从而成为人类适应世界的指南。文化这套符号系统是人类世代的积累和传承,对人类个体而言具有先验性,无以摆脱。人的成长过程就是内化特定文化规范的过程。在此意义上,文化是人类的本质存在。文化是民族之根,国家之本。节日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生活文化精粹的集中展现。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积淀下来的文化博大精深,仪式作为文化的积淀和遗存,有着保持和传承社会记忆的功能。作为一种文化现象,“通过符号在历史上代代相传的意义模式,它将传承的观念表现于象征仪式中。通过文化的符号体系,人与人得以相互沟通、连绵传续,并发展出对人生的知识及对生命的态度”[5]。传统仪式的表述和书写方式是最容易得到本民族民众认可、解读和领会的文化文本。

过年仪式中的一些符号具有浓厚的文化味道和价值。过年中诸多的仪式活动与展演既是物质的更是精神的。春节祭神、祭祖、拜年等仪式活动,是全中国尤其是中原地区最为典型、最具影响的文化景观;春节一系列的仪式活动是对人神关系、人伦关系的重新确证,即对人类作为一个文化存在的确证。仪式活动承载民众几千年来的族群文化心理和认同。春节的祭祀仪式活动主要是祭祖祭神。祭祖在堂屋供桌上设置祖先们的牌位,放置大鱼大肉、米饭、饺子、白酒之类的供品,在吃团圆饭之前,家族男子焚纸、烧香、奠酒、磕头、放鞭炮等,恭请祖先们先享用年夜饭,之后一家人再在一起吃年夜饭。祭祖活动:一是敬畏、感恩祖先,强化伦理认同,提升个人道德修养;二是传承家族文化,使后代和祖先之间重新建立起连绵不断的联系,可以增强族群之间的内心认同感,促成社会、家庭的有序、和谐稳定;三是加深族群内部成员之间的感情,团结了家族力量。

祭神主要包括日常神灵祭祀和天地神祭祀。日常神指灶神、门神、财神等,在古代天地祭祀主要是国家的公祭形式(明清两朝主要祭礼场所在北京天坛、地坛),但是民间祭天地习俗一直没有中断过(主要祭礼场所在玉皇大帝庙、土地庙等场所)。古人对天地神的信仰极深,在家中供一个天地神牌位,祈求、感谢天地神对于一家人的庇佑。

过年贴春联、门神已经是一项历史悠久且必不可少的仪式。春联,起源于桃符。“桃符”是周代悬挂在大门两旁的长方形桃木板。据《后汉书·礼仪志》记载,桃符长六寸,宽三寸,桃木板上书“神荼”“郁垒”二神。正月一日,造桃符著户,名仙木,百鬼所畏。五代时,西蜀的宫廷里,有人在桃符上提写联语。据《宋史·蜀世家》载:“后蜀主孟昶令学士辛寅逊题桃木板,以其非工,自命笔题云: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这便是我国的第一副春联。直到宋代,春联仍称“桃符”。王安石《元日》诗中就有“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之句。宋代,桃符由桃木板改为纸张,叫“春贴纸”。明代,桃符才改称“春联”。明末清初学者陈尚古《簪云楼杂话》中载:“春联之设,自明太祖始。帝都金陵,除夕前忽传旨:公卿士庶家门口须加春联一副帝微行时出现。”贴春联习俗便沿习至今。

门神,传说是能捉鬼的神荼、郁垒。东汉应劭的《风俗通》中引《黄帝书》说:上古的时候,有神荼、郁垒俩兄弟,他们住在度朔山上。山上有一棵桃树,树荫如盖。每天早上,他们便在这树下检阅百鬼。如果有恶鬼为害人间,便将其绑了喂老虎。后来,人们便用两块桃木板画上神荼、郁垒的画像,挂在门的两边用来驱鬼避邪。南朝·梁·宗憬《荆楚岁时记》中记载:正月一日,“造桃板着户,谓之仙木,绘二神贴户左右,左神荼,右郁垒,俗谓门神。”然而,真正史书记载的门神,却不是神荼、郁垒,而是古代的一个勇士叫做成庆的。在班固的《汉书·广川王传》中记载:广川王(去疾)的殿门上曾画有古勇士成庆的画像,短衣大裤长剑。到了唐代,门神的位置便被秦琼和尉迟敬德所取代。后来在过年贴门神习俗广为流传。现在农村地区依然盛行贴门神的习俗,但有些地方内容变了,有的贴招财进宝,有的贴“福”字,有的贴工农兵学商之类的时代人物等等,反映了随着社会变迁,贴门神年画的民俗仪式活动的文化内涵不断丰富与发展。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过年中许多仪式慢慢地衰落或消失,但贴春联门神这一过年的重要的仪式活动,到现在依然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春联由古代驱鬼辟邪习俗到现代发展成为表达喜庆吉祥意愿的民间艺术。

四、春节仪式活动彰显社会规范整合功能

中国传统家族观念根深蒂固,社会基本结构是宗法制社会。在中国文化中,论人必溯及“家世出身”,对家庭、血缘和自己所属的群体的“传统”有一种特别的依恋和依赖,作为个体的“我”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实际上一直处于一种“非我”的状态,“我”不过是父之子、君之臣,是附属于国、家的一个存在符号,“中国人”犹然一宗法之民而已矣[6]2。“吾中社会之组织,以家族为单位,不以个人为单位,所谓家齐而后国治是也,周代宗法之制,在今日其形式虽废,其精神犹存也”[7]2。

“传统不仅意味着对业已失去的历史的记忆,传统之所以能够在今天仍然具有生命力,可能是人们运用了传统的象征符号来证明某种行为的合法性,况且历史并因政治制度和社会文化的变迁而发生断裂,只不过是并不如以前那样如此鲜明地对人们的生活发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8]235。现在很多人认为春节的拜年就是简单的见面打招呼,实则不然,春节的拜年是很有讲究的,从拜天地、拜祖先、拜长辈、拜亲戚,再向邻里、朋友一圈一圈地拜过去,这是非常重要的仪式,它将人们和祖先、社会联系起来,是一种美好的祝愿与情感的表达,能起到和睦与巩固族群关系、修复与牢固社会关系的作用。

春节是构建社会秩序的模式。首先,有规律地循环的节庆,引发了人们对自然秩序的规律性的观念,从而对人类社会的运作秩序也产生了自然的对应感。其次,在传统社会,社会和文化上的转化都会经过仪式化的处理,传统节日正是将时间、周期重复的言语和身体姿势等这些标记集合并组织进入人们的特定话语之中,而这种话语又构建起了现实与其具体的内容和象征意义的关联。从而强化个体对自己所属群体的记忆,使得人们产生一种延续传统的体验、维护社会现状的意识。

“社会权威和精英通过对共同体历史上的仪式惯例的选择和放弃以突出仪式作为社会控制的一种力量………仪式一经社会确认和确定,它的形式就转变为一种社会的能量,制约着社会中的每一成员的观念和行为”[9]77。中国传统社会结构的稳定、有序,与社会规范的整合功能有密切的关系。如过年仪式中的祭祀仪式就是对社会关系的整合与确认。从国家层面上讲,以制度的形式规定了国家祭祀的内容和形式,对天地神的祭祀主要是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对祖先神的祭祀如黄帝、炎帝等,主要是追祖思源、固化族群认同。从个人层面上讲,家祭包括祭神祭祖,祭神如灶王爷、财神爷,主要是祈求保佑丰衣足食、发财致富、生活幸福;祭祖主要是追终思远、怀念恩德,凝聚家庭和宗族成员,理顺人伦秩序,形成父慈子孝、家庭稳定、社会和睦。祭祀有着强大的规范整合功能,在中国古代,国祭家祭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规范国家行为和个人行为,家国一体,维护社会和谐稳定,同时,通过追宗认祖增强民族、家族的团结与认同。

中国历史悠久、民族众多、幅员辽阔,节日多种多样、丰富多彩。既有国家节日又有民间节日,既有现代节日又有传统节日,还有外来节日等。但是,春节是中国最为重要、最为隆重的节日,由于过年仪式具有保持社会记忆、强化个体归属的功能。国家利用节日的功能,为其治理服务。国家政权借助自己的统治力量对节日掌控有两种方式:政治化节日和节日政治化。一是创设新的节日,即政治化节日,如国庆节、建军节之类等;二是使传统节日逐渐意识形态化,对传统节日内容与形式进行添加与修改,即节日的政治化,如春节、清明节、端午节等。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速,文明社会程度提高,国家越来越重视节日问题。从整个社会来看,周而复始的节日仪式,可以达到一定程度上的社会价值整合,降低内部冲突的可能性,从而实现社会的稳定与控制。

当然,对传统节日的改造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有时变成统治阶级的一厢情愿。20世纪初关于春节的改造就是国家与民众的一场博弈。20世纪初国家以追求现代化的名义,对传统节日进行过三次重大的改造运动:一是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后十多年间,民国北京政府为了除旧布新,与世界接轨,采用阳历,但不废除阴历,形成历法阴阳并存的“二元社会”格局。二是30年代前后,民国南京政府采取了激进的废除旧历运动,引起政府与民众之间冲突对峙关系,最后改制失败。三是新中国成立后的六七十年代“文化大革命”时期,政府号召破旧立新,甚至强力推行取消春节假期,过革命化的春节,政府对民间节日尤其是春节进行强制改造,造成了政府与民众之间隐匿的紧张关系,但最终春节以强大的生命力存在着。对于广大中国民众来讲,传统节日中的各种民俗文化生活和庆典仪式里,蕴含着根本性的涉及幸福观、人生观和世界观之类的终极性价值和意义[10]170。传统节日内容与仪式的意义,经过代代传承,已经渗透到民众的血脉中,具有强大的内凝力和稳固性,很难通过外在的强制力改变它、消除它。20世纪三次改造运动的结果,最终使国家以变通与包容的姿态与民众达成妥协[11]。

过年仪式活动的社会整合功能在当下更有其现实意义。一是人口流动的加速,人们对家、家乡的概念越来越淡薄,尤其是农村社会更为明显;二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短暂化和利益化。而春节期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多地表现为馈赠予分享,可以形成某种“共同体”意识,让人们经验一种伦理生活,体会分享的喜悦,感觉“共同体”的温暖。“个人之间的差异越大就越需要安排一些特殊的机会,让大家寻求一些共同的东西,形成某种共同的感觉,作为社会稳定的张力”[12]。春节期间,人们还凭借着各种娱乐活动增进相互之间的交流,实现着一种文化、人情差异的整合。张家村的社戏到李家村,李家村的皮影戏到王家村,王家村的狮子舞到张家村,形成一种串联的流动,彼此道着问候与祝福,彼此在差异中寻找着融合,形成“我们”这样一个“共同体”的概念。这种交流让人们体会到了个人属于家,家属于村,村属于地方,地方属于国家,并由此在差异中产生认同感和归属感。

五、结语

生生不息的文明既要有历史关怀,也要有对未来的展望。人们在节日中通过尊敬老人、纪念先人和祭拜神灵的仪式表达对历史的尊重和传承传统的承诺,通过祈福、祝福晚辈来表达对未来的希望和关爱。过年营造喜庆的气氛让大家相聚,互相用仪式、礼节培植人与人之间的正面关系,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吃喝玩乐,都强调通过赠送、回报、分享来达到对于固有关系的刷新和发展[13]185。传统节日所包含的文化价值仍然是广大人民今天所认同、所追求的,是我们现实国家目标可以借助的巨大文化资源。

然而,随着现代社会城市化进程的推进,都市生活节奏加快,过年意识越来越淡薄,农耕社会孕育的一些传统文化在现代社会逐渐消逝、淡忘了。传统文化、风俗习惯作为民族生活的镜子,是经过千百年打磨而成,不仅是我们民族物质生活的载体,而且也是我们民族精神生活的写照[14]。如何在都市与乡村、现代化与传统文化、现代观念与传统习俗之间寻求支点、寻求平衡,葆有、弘扬我们民族之根,是当代社会面临的一个重要课题。

[1] [英]维克多·特纳.仪式过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2] [英]菲奥纳·鲍伊.宗教人类学导论[M].金 泽,何其敏,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3] 冯骥才.留住我们的根——从春节文化谈起[J].求是杂志,2005,(2):64.

[4] [美]克利福德·吉尔兹.文化的解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5] 陆 扬,王 毅.文化研究导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6] [清]严 复.《社会通诠》译序[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

[7] 梁启超.新大陆游记[M]//饮冰室合集.北京:中华书局,1936.

[8] 刘晓春.仪式与象征的秩序[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9] 彭兆荣.人类学仪式的理论与实践[M]. 北京:民族出版社,2007.

[10] 周 星.乡土生活的逻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11] 韩大强.疏离与妥协——鲁迅日记中关于年的意识[J].鲁迅研究月刊,2014,(3):16-23.

[12] 周建国.春节的文化意义与社会功能[J].社会,2002,(2):19-21.

[13] 周 星.国家与民俗[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

[14] 韩大强.论春节仪式中符号元素的文化意蕴——以春联门神为例[M].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34(5):83-87.

(责任编辑:金云波)

On the Function of Cultural Value Contained in Spring Festival Ceremony

HAN Daqiang

(Journal Editorial Department, Xinyang Normal University, Xinyang 464000, China)

Spring Festival is the most important traditional festivals, and mostly involved and the grandest as well. Spring Festival is not only a unit for time measure, describing the nature clearly, but also carries rich cultural connotations. All of the events and connotations of Spring Festival are realized in the ceremonies, which make the meaning of festival more visualized and concrete. Meanwhile, such ceremonies demonstrate the following functions as the belonging of personal feelings, cultural value identity and integration of social norms.

Spring Festival; ceremony; belonging of personal feelings; cultural value identity; integration of social norms

2015-02-10

河南省人文社科重点基地项目(JD-2013-16)

韩大强(1964-),男,河南罗山人,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中国文学、文化。

G122;K892

A

1003-0964(2015)02-01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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