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低碳化种植决策行为研究*——基于河北省的调查数据

冯 俊，王爱民※，张义珍

(1．河北农业大学，保定 071051;2．河北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石家庄 050057)

近年来全球气候变化显著，人们认为大量消耗石油能源和矿物资源是导致碳浓度迅速升高的罪魁祸首。然而2007年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业委员会 (UNIPCC)指出全球农业温室气体排放比例已经超过运输业，占温室气体排放总量的14%。作为农业大国，中国农业温室气体排放量占全国排放总量的比例甚至高达17%［1］。为促进人类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低碳经济应运而生，低碳农业也必然被纳入到低碳经济的发展体系中。

长期以来，经济利益被至于生态效益之上，众多研究指出，按照循环农业理念发展低碳农业，是我国农业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和必由之路［2］。所谓低碳农业，是指保证农业生产“低耗能、低污染、低排放”，实现农业发展节约化、效益化和安全化［3］。近年来低碳农业逐渐成为国内学者的研究新宠，周玉新认为资源节约型农业、环境友好型农业和新能源的开发推广是低碳农业发展的具体途径［4］，而无论采取哪种途径，都需要构建相应的保障机制［5］。除此之外，农业生产者在生产过程中采用何种方式将直接决定农业是碳汇还是碳源，因此必须充分重视农业生产者在发展低碳农业中的核心作用。研究表明传统的化肥、农药、农膜和农用机械等是影响低碳农业发展的重要因素［6］。因此，发展低碳农业必须推广低碳化种植，具体来说就是在种植过程中减少化肥和农膜的施用，采用先进的除虫技术和清洁型的农用机械设备等。

在现实条件下，农户是否愿意实施低碳化种植行为?农户种植行为决策受哪些因素影响?这些因素对农户决策的影响程度如何?是否可以从这些影响因素入手改变农户的决策行为?研究这些问题对发展低碳农业有重要意义。因此，该文对农户采取低碳化种植行为的影响因素进行了深入分析。

1 模型构建

1.1 理论模型

假设一家农户是否采用低碳化种植行为通过最大化效用函数来决定，用Vi表示农户效用函数，Ii表示农业种植收入，B0表示现行种植行为，B1表示低碳种植行为，ERi表示农户种植预期，μi表示随机扰动项。根据Hanemann［7］等人的研究，设定农户的效用函数为:

农户i决定采用低碳化种植方式的概率为:

根据农户选择行为的相关研究，假设式 (2)服从线性分布，则

假设μi服从正态分布，式 (3)中的相关参数可以通过二元选择模型进行分析。

研究表明，在实际生活中，农户决策往往受到自身或外部等非经济因素的影响，曹建民［8］等研究认为受教育水平、家庭收入水平、沟通能力和经营能力等会影响农户的选择行为，孔祥智［9］等将影响农户选择行为的因素称为农户禀赋，并将其作为函数引入到农户选择行为研究中。因此，引入非经济因素N，关注农户认知、家庭环境等对农户选择的影响。引入N后，方程 (3)进一步修正为:

至此，理论模型已构建完毕。为检验各因素的具体影响效果，还需要通过计量分析法进行实证研究。

1.2 计量模型与变量设定

研究的内容属于二元选择问题，因此采用Logit计量模型进行实证研究。设定虚拟因变量y，规定y=1时，农户采取低碳化种植决策，y=0时，农户不采取低碳化种植决策。根据上述理论模型和变量选取，构建Logit回归模型:

式 (5)中，Pi表示第i个农户采取低碳化种植决策的概率，α是回归截距，βj为自变量xij的回归系数，xij表示第i个农户的第j项影响因素。

根据理论模型和计量模型中的自变量，选取9个具体变量进行分析，现对具体变量选择做如下说明:

(1)农业种植收入。种植业收入可能对农户种植行为的选择影响较大，但是单纯考虑种植业收入多少并不十分合理，引入种植业占家庭收入的比例这一变量进行衡量，该变量体现了种植业在农户家庭中的重要程度，对农户种植行为选择的影响更为直接和明显。

(2)收益预期。收益预期是农户对低碳化种植方式投入与产出的估计和预期，如果低碳化种植在控制成本的前提下出产的农作物量越高，增加的农业种植收益越多，那么农户倾向于实施低碳种植的可能性就越大。

(3)农户现行种植行为。在行为经济学中有一种偏见被称为“支持现状”的偏见，是指人们一旦做出选择，就会对原有规则和路径产生依赖，很难改变，甚至锁定原有选择不再改变。现行农业种植行为是农户长期从事农业种植活动而积累的经验，农户可能因为难以改变原有的种植习惯而拒绝实施碳化种植决策。本文选取农户种植经验年数、农户是否施用化肥和农药3个变量来考察现行种植行为对低碳化种植决策的影响。

(4)非经济因素。非经济因素包含的具体变量较多，从农户个人认知、农户家庭特征、政府政策以及同伴行为4个方面进行分析。

首先是农户个人认知，选取农户的受教育程度来衡量农户的认知情况。孔祥智［10］等研究认为受教育程度对农户采取新技术等具有正影响，农户的受教育水平越高，对于低碳农业的理解程度可能就越高，最终采纳低碳化种植决策的可能性就越大。

其次是农户家庭特征，研究表明农户家庭中参加农业劳动的人数与农户技术选择之间存在正向关系［11］，因此本文选取家庭中农业劳动力人数作为考量标准。

再次是政府政策。生态环境属于公共物品，农户可能因为采取高碳种植无需付出代价而拒绝低碳种植，政府政策具有导向作用，研究表明政府政策支持程度和农户行为选择意愿之间存在正向关系。［12］在政府的积极引导下，农户的种植行为可能会发生相应改变。选取政府是否对低碳化种植有鼓励措施这一指标来衡量政府政策对低碳化种植行为的影响。

最后是同伴行为。人们的行为决策或多或少会受到周围人群的影响。农户在选择种植方式时也可能受到周围农户的种植行为影响，选取同伴是否实施过低碳化种植作为考察标准。

通过计量模型构建和变量选取分析，已经找出了对农户采纳低碳种植行为的影响因素，并对一些因素的影响效果做出了说明和估测，还需要通过具体的模型分析得出各因素的影响效果。

2 数据分析

2.1 数据来源

以农业大省河北省为例，分别选取邯郸、保定、张家口3市进行调查。通过随机抽样，选取9个行政村中的360家农户进行调查访问。其中收回有效问卷353份，占总发放份数的98%，出现无效问卷主要是因为填写不完整或者家中耕地用于出租，自己不再耕种。

2.2 统计性描述

对样本资料的初步统计显示，调查的农户平均年龄是42．3岁，文化程度主要集中于小学和初中程度，其中初中阶段的人数占到43．4%。对于低碳农业的认知，72．5%的农户表示听说过低碳农业，27．4%的农户表示没有听说过低碳农业。在实际种植过程中，19．3%的农户采用低碳化种植方式，即在种植过程中使用农家肥和复合肥，很少使用工业化肥，没有使用过高毒农药和农膜。对于理论模型中的变量描述和对农户决策的预期方向归纳于表1。

表1 调查情况与统计特征

2.3 计量结果分析

在Eviews5软件中，应用Logit模型对353份样本数据进行回归分析，得出了模型 (5)中各因素对农户低碳化种植决策的影响结果 (表2)。从回归结果看，LR统计值较大，说明模型整体较显著;模型R2为0．821 3，说明模型的拟合度为82．13%;此外，Hosmer-Lemeshow检验结果显示HL为8．351 3，相伴概率为0．382，不能拒绝拟合充分的零假设，所以模型拟合程度较高，回归结果真实可信。回归结果表明，农户实施低碳化种植决策的主要影响因素如下:

(1)农业种植业收入比重正向影响农户低碳化种植决策，并且通过了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表明种植业在农户家中占有的比重越高，农户越愿意在种植业中投入较多的精力，对低碳种植也就越感兴趣。在实际调查中，农业大户对低碳种植表现出较大兴趣，这也证实了这一点。

(2)农户对低碳种植的预期收益与低碳化种植决策呈正相关，并且通过了5%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实施低碳种植所带来的最终收益越高，农户采取低碳化种植决策的可能性越高，这与农户追求较高经济利润的实际相符。

(3)农户的现行种植行为对农户实施低碳化种植具有重要的负面影响。从农户的种植经验和对传统种植中化肥和农药的依赖情况看均通过了1%水平显著性检验。说明农户的种植年限越长，对传统种植经验的依赖越强烈，同时改变现行种植行为的心理成本越大，因此实施低碳化种植的希望越小。在实际调查中有农户表示在经验种植下每年的收益状况良好，因此不想冒风险采用其他种植方式。

(4)非经济因素变量中，对农户采纳低碳化种植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的是农户受教育水平、家庭农业劳动力人数和政府政策。表明农户受教育水平决定农户对低碳种植的认识程度高低，受教育水平越高对低碳种植的认知程度越高，因此进行低碳种植的意愿越高;农户家庭中参与农业劳动的人数决定农业种植投入的劳动力多少，低碳种植需要投入大量劳动力，因此家庭中参与农业劳动的人数越多，越容易进行低碳种植;政府通过政策鼓励对农户采用低碳种植方式形成有效激励，增强农户的低碳意识，提高农户低碳种植积极性。而同伴行为则对农户低碳种植行为呈显著负相关，表明周围农户采取传统种植时会影响农户种植方式的选择，在从众心理下同样采取传统种植方式。

表2 农户低碳化种植决策Logit模型回归结果

3 结论与建议

构建了农户选择低碳化种植决策的理论模型，在此基础上对农户进行调查走访，并通过Logit计量模型对影响农户低碳化种植决策的因素进行分析，得出以下结论:(1)农户采取低碳化种植行为是一种有限理性行为，农户在低碳化种植行为选择中不仅考虑经济因素，还会受到生活中各种非经济因素的影响，农户在选择种植方式时遵循了效用最大化原则。(2)通过回归分析，对农户低碳化种植行为选择影响显著的因素有种植业收入比重、预期收益、现行种植行为、农户受教育水平、农业劳动力人数、政府政策以及同伴的种植行为。

根据上述分析和结论，为促进低碳农业的发展提出以下建议:

(1)引导农业种植大户，培育低碳种植示范户。研究表明种植业收入比重以及同伴种植行为对农户采取低碳种植方式有显著影响，因此从对低碳种植感兴趣的农业种植大户入手，引导他们带头实施低碳种植。有关机构可以对种植大户提供资金支持和技术保障，使农户在实例中体验低碳种植的效益，通过农业大户的带头作用减少低碳种植阻力，为其他农户树立典范，形成示范效应引导其他农户改变种植方式。

(2)加快低碳农业技术研发推广，改变农户现行种植行为。实证结果显示农户现行种植行为显著影响低碳种植行为的推广，调查中有农户表示虽然知道化肥、农药等会污染环境，但是并不了解其他替代技术，因此需要加快低碳技术的研发推广工作，从点滴做起，将低碳技术不断渗入到农户的种植行为中去。首先研发推广少耕、免耕技术，向农民讲解少耕、免耕的好处，减少农民不必要的劳动付出，从而减少对土壤结构的破坏，增强土壤固碳能力;其次鼓励农民使用高效低毒农药或生物农药，推广测土配方施肥技术，引导农民使用复合肥、农家肥、缓控释肥等，减少环境污染;再次研发推广高效节能农业机械，降低农业能源消耗。

(3)加强低碳农产品质量认证，完善低碳农产品市场。既然预期收益会影响农户的低碳种植行为，那么可以通过完善低碳农产品市场，打开市场销路来提高农户的收益预期。一方面要建立低碳农产品检测站，通过出具检测报告提高消费者对低碳农产品的认可度。另一方面鼓励农民合作组织集体收购低碳农产品，与大型超市或者食品加工企业建立长期合作，为低碳农产品提供市场销路，增加农民收入。

(4)强化政府引导，提高农户低碳种植的积极性。政府政策正向影响农户低碳种植决策，因此必须加强政府的引导作用。首先宣传低碳理念，引导农民增强低碳意识，加强农户对低碳农业的认知;再次通过村干部动员、标语等形式加强低碳种植综合效益宣传力度，增加相关财政补贴，通过政策支持激励农户进行低碳种植。

当然，虽然通过效用函数和Logit模型分析了影响农户低碳种植决策的主要因素，但由于时间和精力有限，在研究上可能还存在一些不足。此外，农业作为我国的基础产业，发展低碳农业除了存在该文研究的问题之外，还存在土壤酸化、旱涝灾害等多种问题。因此要想促进农业健康持续发展，必须注重综合协调，保证农业生产发展以及环境友好发展双重目标的实现［13］。

［1］高旺盛，陈源泉，董文．发展循环农业是低碳经济的重要途径．中国生态农业学报，2010，18(5):1106～1109

［2］尹昌斌，唐华俊，周颖．循环农业内涵、发展途径与政策建议．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2006，27(1):4～8

［3］王昀．低碳农业经济略论．中国农业信息，2008，(8):12～15

［4］周玉新．低碳经济时代转变农业经济发展方式探析．农业经济，2010，(4):3～5

［5］杜受祜．低碳农业:潜力巨大的低碳经济领域．农村经济，2010，(4):3～5

［6］董谦，刘宾，董海荣．河北省低碳农业发展条件·影响因素分析与对策建议．安徽农业科学，2011，39(10):6185～6186，6189

［7］Hanemann W M．Willingness to pay and willingness to accept:how much can they differ．Theory and Decision，1991(3):229 ～251

［8］曹建民，胡瑞法，黄季焜．技术推广与农民对新技术的修正采用:农民参与技术培训和采用新技术的意愿及其影响因素分析．中国软科学，2005，(6):60～66

［9］孔祥智，方松海，庞晓鹏，等．中西部地区农民禀赋对农业技术采纳的影响分析．经济研究，2004，(12):85～95

［10］孔祥智，方松海，庞晓鹏，等．中西部地区农民禀赋对农业技术采纳的影响分析．经济研究，2004，(12):85～95

［11］赵静．江苏水稻精确定量施肥技术推广应用中的农户采纳行为研究．扬州大学，2009，15

［12］齐振宏，王培成，喻宏伟，等．稻农选择新技术意愿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中国科技论坛，2009，(9):23～26

［13］梁龙，王大鹏，吴文良，等．基于低碳农业的清洁生产与生态补偿——以山东桓台为例．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2011，32(6):98～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