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西庄研究五题

2015-03-23 03:04刘尚恒
天津史志 2014年4期
关键词:天津

清雍乾间盐商查日乾、查为仁父子昆仲在天津城西南运河南岸创建的水西庄,被诗人袁枚将其与江浙马氏小玲珑山馆、赵氏小山堂、吴氏瓶花斋并举齐名为文化园林。津之人历来视作天津历史文化高峰和高雅文化代表,关注者、留心研究者向不乏人,直至今日仍久播人口,兹列五题,呈于人前,正缪与否,有待名家评说。

一、水西庄的始建时间问题

水西庄建于清雍正初年,或者确切地说为雍正元年(1723),这是历来的判断和说法,近年有人以梅成栋《津门诗抄》和《(同治)天津县志》所载查为仁之妻金含英《重过水西园》诗,证以《(民国)宛平查氏支谱》所载金含英的生卒年份,同时以查为仁《莲坡诗话》中记载的康熙五十九年除夕和六十一年元旦在花影庵中友朋诗词酬唱,断水西庄始建于康熙五十八年(1719),至五十九年已成规模。前此我曾作《水西庄始建时间再辨析》一文(载《二馀斋文集》第412页,2013年7月天津古籍出版社),兹不赘述,要言之,金诗在其《芸书阁剩稿》集中题作《重过郊外园林》,梅氏改题了,县志上了当,而《莲坡诗话》中所云的花影庵在京师西曹、北寺、白云司的花影庵,与后来水西庄中重建的花影庵名同地异,两码事。至于说梅氏可能据金氏手稿和改定稿过录的也不确。《芸书阁剩稿》是查为仁据其妻手迹遗稿编成的;说一个女子随便跑到郊外的张家、李家园子玩耍嬉游,那是误读误解全诗,金诗说的是秋雨骤至,秋水涨池,秋色如染,完全是写意的手法,所以其说不能成立。

人们断水西庄的始建时间,主要是根据其主人查为仁《抱瓮集》中的《新构小轩落成即事有作》和《水西庄诗并序》,该集录诗起雍正元年至十三年,而此前未见水西庄之名。

我历来说偌大的百亩园林建设,从购地、筹划、布景、建成,非朝夕之功,这里一要有精神准备,二要有物质准备。因科场案,查日乾父子被逮入狱,日乾于康熙五十七年秋被释返家,查为仁于五十九年三月出狱,他们都需要走出“牢狱阴影”,更要做充分地物质准备,刚出狱,就要如此声势浩大地造私家园林,他们无能力,也不敢做,何况查日乾出狱后首先在榆垡筑慕园,并庐墓三年,又重筑城内老宅于斯堂(康熙六十年二月)。

水西庄园林建设是个长期过程,不仅雍正初年(或曰元年)之后陆续有景点(如屋南小筑、小水西)增设,而且在水西庄命名之前也可能有些零星小筑,如查为仁《是梦集》录诗为康熙五十九年四月至六十一年,其中就有于澹宜书屋唱和诗和咏花影庵盆梅的诗作。说明澹宜书屋、花影庵在水西庄定名之前就建成。然而能否以此断水西庄的始建年代呢?我仍说不能。水西庄始建年代只能以命名定。这里不妨举一个相关的例子:南国书城宁波范氏天一阁,举世闻名,但文献资料只说范钦于明嘉靖年间(1522—1566)建,并无确切年代。天一阁博物馆将阁定于嘉靖四十五年(1566)建,故1996年有“纪念天一阁建阁四百三十周年学术讨论会”之举,学界和业内人士认可接受此说,无异议。

二、查为仁入狱和著述问题

康熙五十年(1711)顺天乡试,查为仁本为第一名(解元),不料发生科场案,父子次年同时被逮入狱,一下成了囚犯,这对十八岁的查为仁来说,刚迈出人生,走上社会就受如此重大打击,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态度和命运。其入狱的原因,张照说因主试者赵申乔以革铜商事,与权贵抵牾,权贵告查为仁富家子弟,名不出里闬,怎能高中榜首呢?这肯定有弊(见张照《花影庵集序》)。《清史稿·选举三》谓查为仁“以传递事觉而逸”。王先谦记载说,查为仁之父查日昌(乾),请人为伊子代笔,贿买书办,传递文章”(见《东华录》卷88)。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最近叶修成先生发现了一份杭世骏作的《查为仁墓志铭》,杭是水西庄宾客,与为仁相交甚厚,这份《墓志铭》记载的事迹,较郑方坤记载详尽得多。

据杭撰《查为仁墓志铭》(载《新中国出土墓志·北京(一)》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编,2003年文物出版社),原来查为仁先是误填了籍(习)贯,又未到官方申明,引起人们怀疑,继而引出其父查日乾请人为子代笔,贿买书办、传递文章,诸说应以《墓志铭》记载为准,这一迷雾算是澄清。

《墓志铭》还载查为仁“性忼爽,与人交不设城府。遇事无稽疑,随至随应。里中以事纷争交讦者,君入座片言剖析,众恬然服。平生以友朋为性命,推襟送抱,宾至如归,急难求无不应。或怵以后患亦不计。吴县徐君兰以事并妻孥安置天津,君存问賙恤,略无顾忌。及殁,亲视含殓,抚其后人……尤笃于宗族,其孤贫不能婚嫁丧葬者,竭力为之经画。至于施□□火会,捐常平仓仓谷,凡属乡党善举,曾不少吝。”

又谓其著述有“《莲坡(蔗塘)未定稿》二十二种已刊行,其未刊□□若干卷。”

查为仁毕竟是有才华的,特别是经过九年的西曹生活,与京师及狱中名士、高僧相交往、唱和,受其熏染,才艺大进。故时人将他称作“我朝唐子畏(伯虎)”(张照《蔗塘未定稿序》)。

查为仁出狱之后,寓居天津水西庄,一方面继续坐禅念佛,一方面蓄积书史,广结南北文人,陶冶于山水风月中,留下了许多重要著述,据杭撰《墓志铭》云有二十二种之多,这是研究查为仁与水西庄的第一手资料,这些著作于今可见可知者有:

《蔗塘未定稿》内集八卷六种(《花影庵集》二卷、《无题诗》二卷、《是梦集》一卷、《抱瓮集》一卷、《竹村花坞集》一卷、《山游集》一卷);外集八卷五种附一种(《莲坡诗话》三卷、《赏菊唱和诗》一卷、《花影庵杂记》二卷、《游盘日记》一卷、其妻金含英的《芸书阁剩稿》一卷、附《押帘词》一卷)。乾隆八至九年刻于水西庄,由宾客陈皋手写上版,精美绝伦。黄裳在《清代版刻一隅》中,将其列为清代精刻名著。

《绝妙好词笺》七卷,查为仁、厉鹗撰,乾隆十五年刻,宾客汪沆、陈皋校勘,录入《四库全书·集部·词类》,至今仍为研究宋代词作、词家的必备参考书。

《拟乐府补题》一卷,查为仁辑,乾隆十三年刻(外集之一种),今藏中科院图书馆。

《旧雨兼新雨初集》,康熙间查氏昨非斋抄本,今藏北京大学图书馆。

《昨非斋集》(一名《怅然吟》),据高凌雯、金钺称有刻本,今未见。

《松陵集》一卷,系查为仁与其妻金含英的唱和诗集,据高凌雯、金钺称有刻本,今不知藏何处。

最近新见查氏著述两种,均为手写软体字刻印本:

《蔗塘外集·澹宜书屋六咏》一卷,查为仁作澹宜书屋、水琴山画堂、古芸室、衣月廊、竹间楼、花影庵等六处景点诗作,宾客沈德潜、陈邦彦、厉鹗、吴廷华等照其题各和六首,章用秀先生藏本。

《蔗塘外集·水琴山画堂围炉集》一卷,乾隆九年冬日,查为仁集宾客吴可驯、陈皋、周宪、吴寿宁等十六人分韵诗(其中包括其子查善长、善和之作),次年结成诗集,万光泰序,重庆市图书馆藏。

以上总共十九种,所缺三种,不知晓,而未刊行者书名、卷数、存佚更不可知。

三、水西庄的灵魂问题

查为仁说水西庄“垒石为山,疏土为池,斧白木为屋,周遭缭以短垣,因地布置,不加丹垩,有堂有亭,有楼有台,有桥有舟。其间姹花袅竹,延荣接姿,历春绵冬,颇宜觞咏”。汪沆在《津门杂事诗·水西庄》和参与编纂的《(乾隆)天津县志》里记载了庄中景点。“中有揽翠轩、枕溪廊、数帆台、候月舫、绣野簃、碧海浮螺亭、藕香榭、花影庵、课晴问雨诸胜”以及“一犁春雨”,并称其“水木清华,为津门园林之冠”。而诗人袁枚看重的,水西庄之所以与江浙名园齐名是因为这里都是“名流宴咏,殆无虚日”(《随园诗话》卷3)。

水西庄的园林建筑是水西庄的躯壳,主人的仗义疏财,博雅多文是水西庄成名的主观条件,而往来的南北文人名士驻足于此,与主人的共同文化学术研讨,诗词酬唱,才是水西庄的灵魂。

说庄宾主交往是水西庄的灵魂,因为这交往活动不仅对天津地方历史文化深远影响,而且具有全国性的意义,试举其荦荦大者,如:

1. 开拓天津文人结社酬唱之风。华鼎元说:“沽上风雅之盛,实心谷(为仁)导以先路。”后之张虎拜的思源庄、李承鸿的寓游园,梅成栋等的沽上梅花诗社,直至上世纪20年代严修、王守恂等结的城南诗社,无一不是水西庄余韵流风所及。

2. 存下一批天津地方文献,如乾隆天津府县两志、《津门杂事诗》《沽上题襟集》《长芦盐法志》以及众多宾客诗文集中大量的天津记载篇章。

3. 产生一批有价值的学术著作,如查为仁、厉鹗同撰的《绝妙好词笺》,不仅收入《四库全书》,也是至今人们研读宋词的必读文献。其他如查为仁的《莲坡诗话》,查礼的《榕巢词话》,都是清代诗话词话重要著作。

4. 开创天津学校教育之先声。如查为义捐地,卢见曾创办的问津书院,对人才培养、风化教育作出有益贡献。后之三取、辅仁、会文书院,其制多仿问津书院。

5. 宾主共同从事图书的刊刻。水西庄中设有沽上校经书房,宾主一起从事图书的编刊活动,如查为仁《蔗塘未定稿》内集八卷六种,外集八卷五种附一种,即为宾客陈皋手写上版,其他如查礼辑的《沽上题襟集》、汪沆的《津门杂事诗》、周焯的《卜砚山房集》、查为仁辑的《拟乐府补题》等多为楷书手写上版,软体字,也恐出于宾客之手。《绝妙好词笺》末署“宛平查氏澹宜书屋藏版”。这些书纸墨精良,今已成为全国善本了。水西庄也成了清初天津私家刻书之最。

6. 培育了一批津门诗人、书画家。如诗人梅成栋即水西庄宾客而后落籍津门的朱岷之外甥,梅从师的就是朱岷之子朱光觐;诗人兼书画家的金玉冈,受水西庄宾客刘文煊、余杰、查昌业等学业熏陶而成。

正是这些宾主的文化学术活动,使水西庄成为闻名于世的私家园林,当时的天津文化学术中心,并且深远地影响后世。

四、水西庄的重建复建问题

查氏水西庄嘉道间已经衰落,至光绪末经过水灾的冲击,驻军的蹂躏,更加破烂不堪,今日除了留下为数不多的文献、文物外,已经成为历史陈迹,荡然无存,可是它仍是津门文人的向往的精神道场,永驻心中的不灭灯塔。自清末以来,重建复建水西庄的呼声从未断过,改革开放以来声浪更高,先是拟在西沽公园重建,后又拟在三岔河口复建,并且拟由市政府主力投资、市规划局执行设计。前不久由市文联召开专家论证会,紧锣密鼓,这是时逢盛世,经济腾飞文化发展,人民精神生活高质量的追求,津门人士欢庆雀跃,拍手称快,百年夙愿,几代人的梦想,有了实现的开端和可能,然而在欢欣之余也难免存有疑惑。

水西庄的存在,有它的特殊的社会历史背景,譬如说,彼时运河为南北运输和往来的唯一通道(当然也有少数海运),如今除航空、飞机、公路外,津浦铁路上的双轨、高速动车,千里之遥,成为咫尺天涯,九河下梢的天津不再成为必经的中转站,不再成为南北往来人的滞留点,文人聚集文化学术活动无从谈起,所谓“名流宴集,殆无虚日”不再重现。魂兮不能归来,徒具躯壳何益!

失了灵魂,重建复建的水西庄,充其量使天津多一座古典园林,存一个水西庄的躯壳,况且其地已经转移。园林可以兴建,但不必以“水西庄”名之。

因此,我想不妨仍在水西庄遗址,造一所水西庄遗址纪念公园,陈列文物文献,既省去大量财力、物力、人力,又可以供人凭吊、缅怀,岂不两全其美?

试看眼下著名园林重建者,如圆明园、阿房宫等,皆是无善而终,足可借鉴,引以为训。

水西庄的园林建筑和它的文化学术活动,均成历史陈迹,要继承和发扬水西庄开创的文化学术传统(或曰精神),只有深刻揭示其灵魂内涵,譬如说对查氏一门人士的著述研究、宾客诗文集中的记载的辑录研究。随着近年大量的珍稀善本、清人诗文集影印出版,更有便利条件深入地做此项工作,可是至今却很少有人下这样的硬功夫、苦功夫,从而引出今日可供借鉴者。广集四方人才,是水西庄文化学术灵魂的核心,也是天津历史文化重要特点之一,这对于今日天津的两个文明建设仍具有特别重要意义。

五、水西庄与《红楼梦》关系问题

查寻百度网上的资料,有一则说刘尚恒以为水西庄是《红楼梦》中大观园的原型,令人啼笑皆非。我对二者关系确实也感兴趣,然而无论著文或者会议发言,从未有过此等言论,这是给我戴上花环,还是冤枉?真说不清。

《红楼梦》不仅是中国四大古典小说之一,也是世界文学中一部珍贵的重要著述。作者曹雪芹“披阅十载,增删五次”,成此名著,二百多年为众多学人注目、研究,形成著名的“红学”和“红学家”,这是人们熟知、共知的。

前此学人们曾不断探讨过《红楼梦》中的大观园原型,或举明王世贞的弇山园,或举清袁枚的随园,或以皇家的圆明园,上世纪60年代北京有《京华何处大观园》一文,轰轰烈烈,并指出恭王府为其原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最后不了了之。

迨至上世纪80年代,著名的红学名家、天津乡贤周汝昌老先生有《藕香名榭在津门》《曹雪芹到过天津吗?》两文,发起天津水西庄为大观园原型的讨论,继之者红桥区史志办韩吉辰先生在周老先生的激励下专门从事原型的论证,这些论据主要有:

1. 曹雪芹的好友敦诚的诗,劝曹“不如著书黄叶村”,而天津西沽旧名黄叶村。

2. 水西庄有景点藕香榭一名,与大观园中景点名全同,其他如大观园中有栊翠庵,水西庄有揽翠轩,秋爽斋—秋白斋、西帆楼—数帆台、枕霞阁—枕溪廊,如此等等,或同义或谐音。

3. 据曹家一位老保姆说因为家难,曹雪芹少年时代曾寄养在查氏水西庄中。

4. 查为仁笔下的水西庄宾客陆宗蔡,家贫,年少辍学,是少年曹雪芹的化身。

然而,这些论据都值得推敲。

黄叶村问题,我曾写有《漫话黄叶村》小文(《今晚报》1992.11.28;《天津日报》1995.9.2)兹不赘述。要言之,黄叶村是虚拟地名,表示萧条、潦倒,境遇坎坷之地。中国之大不论行政村名抑或自然地名,其数成千上万,中无一称黄叶村者。《醉茶志怪》言“西沽旧名黄叶村”,那是一本类似《聊斋志异》小说家言,专记地方风物的天津的历代府县志书均无西沽旧名黄叶村的记载,故其说不足为据。与黄叶村相对的还有红叶村呢!皆是感情用语。

再看敦诚的《寄怀曹雪芹霑》原诗:“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叩富儿门。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前两句以冯谖客孟尝君的故事,劝曹莫学冯谖作弹铗的食客,不要叩开富贵人家门扉(查家正是“富儿门”呢),守着残杯冷炙,保持自己的清操道德,还是回到那个穷困潦倒的地方去写书吧。这同曹雪芹自己说的“蓬牖茅椽,绳床瓦灶”,“举家食粥酒常赊”是一致的。

至于园林景点名称相同或相近也不足为奇。我国园林建设至少从殷商时代就开始了,历经汉魏六朝,隋唐宋元,至明清时达到高峰,历代官私园林成百上千,其中景点至少成千上万,找出几个名称相同或相近的,应该不是难事。况且园林景点之命名,不外乎三类情况:一是据历史陈迹(包括传说的);二是以自然环境,如山石云雨、风花雪月、兰菊梅竹、荷莲芦荻、鸟兽鱼虫等等;三是主人的心态。其中以第二种最多。大体以借景抒情、托物言志之意为重。譬如明代始建的苏州拙政园不但有笠亭(查氏有玉笠亭),还有临荷花池而筑的芙蓉榭(水芙蓉即荷花),更有藕香榭(在见山楼西面,也说藕香榭后改名见山楼),经九曲桥,沿着游廊即可见到;福建建瓯县西归宗岩上有揽秀亭(明徐谦有《揽秀亭》诗),水西庄中候月舫(后改泊月舫),他地就有“待月台”(在陕西省城固县城内,宋苏轼有《待月台》诗)、“待月池”(在浙江奉化县东南兴化寺外,明忻液有《待月池》诗)、“待月轩”(在江西高安县大愚山,清江既入有《待月轩怀古》诗),水西庄中有绣野簃、北宋洛阳的环溪中有绣野台,如此之类,不胜枚举,但是很难说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红楼梦》中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等人结社酬唱,不但水西庄有,在其他私家园林活动中更是常有的事,更不足为证。

众所周知,口碑可作为文献记载的重要补充,是证史的重要依据,然而口碑不是以一人说的为据,而是久播众口,流传有绪。这位老仆在什么情况下说的这句话,我们不清楚,要之二百多年后,她如何从记忆中道出曹雪芹少年曾寄养在查家呢?所以她的口碑难以为凭。

说查为仁记载的宾客陆宗蔡是少年曹雪芹的影子(或曰原型、化身),更让人费解。查为仁《莲坡诗话》卷下记载:“染香子陆宗蔡,吴县人,年二十,未学,从余读书,不数月即解吟咏。”陆善吹笛,水西庄每有歌舞事,常参予伴奏,乾隆五年(1740)与查为仁、朱岷、陈皋同游盘山,查为仁《游盘日记》中有记载,并集途中诸人唱和联句之作为《山游集》,录陆宗蔡诗十一首。

要之,查为仁的《莲坡诗话》也好,整个《蔗塘未定稿》也好,都是记实之作,其间涉及众多的朝野文人墨客,皆以姓名字号称之,斑斑可考,不是《儒林外史》《二十年目睹之怪现象》《官场现形记》那样的小说。如《儒林外史》中的权勿用影射是镜,余大先生影射金榘、牛布衣影射的朱草衣等等,这些或以象形、谐声、瘦词、隐语事迹喻其姓名,总有蛛丝马迹可寻,而陆与曹之间无任何关联。

水西庄与曹雪芹的《红楼梦》真能挂上钩,这对认识水西庄的内涵和天津历史文化的品味提高当然大有裨益。挂不上钩也无损水西庄的文化历史地位,何必非要锦上添花,生拉硬拽地将二者捆在一起,让查为仁(其实曹著《红楼梦》时,查为仁已经故去好几十年了,只能让灵魂去追逐)去当曹雪芹的“粉丝”,水西庄去傍大观园。

当然水西庄与《红楼梦》的关系可以继续探讨,须知,文学作品可以虚构、典型化、艺术化,而史学论述则应该“无征不信”,“孤证不立”。

以上五题确当与否,尚祈方家校正。

(作者单位:天津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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