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

舒明军

“舒老师，语文课代表的化学成绩出来了，进步惊人，全卷只扣了1分……”一次考试后，化学老师兴奋地向我报喜。我的语文课代表，因发表过不少作文，人称“文学公主”。虽然她其他科成绩优异，但是化学成绩不佳，这让所有任课老师担心。这一短板，意味着她很可能会与重点高中无缘。

“真是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我也高兴起来，“班长的语文成绩也迈进了高分行列。”

“那就让他们谈谈近期各自的学习经验。”有老师提议，我也这么认为。我准备离开办公室去上班会课，一张纸条从我的文件夹里掉了出来。这张纸条上写着：“舒爹，出事了，出大事了！‘文学公主和‘白马班头恋爱了。”“怎么会这样？”我暗自嘀咕。“白马班头”是学生對长相英俊的班长的昵称。我的学生们和我的儿子同龄，学生们都喊我“舒爹”。

学生的纸条，把我的思绪拉回到30年前，那年我读初三，经历了一场“恋爱风波”。

有一段时间，我心乱如麻。我做梦都想不到，竟有同学说我和王芳正在热恋，依据是：我俩上学、放学都形影不离，中午还经常凑在一块儿解题、谈心。一时间，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班长大人，班主任有请……”一个课间，班里的“小幽默”张玉波从教室外径直冲到我面前，扯开喉咙，拖腔拿凋地喊着。我的心猛然一沉。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没走出教室，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故意压低的嗤笑声。我怒火中烧，本想吼那些人几句，然而理智告诉我，当务之急是怎样向班主任澄清事实。其实，从谣言传人我耳中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思考如何澄清，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我急匆匆地走向班主任办公室，心里满是委屈。我与王芳同村，所以上学、放学常同行，何必大惊小怪？她是女生委员，我为一班之长，经常交流班级情况，又有何不正常？她文科成绩优秀，化学有点儿“瘸腿”，求我出手相帮，这有何不妥？

我忐忑不安地进了班主任办公室。班主任热情有加，笑容可掬地招呼我在他的身边坐下。办公室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窣的声响，我一扭头，发现有人探头探脑。有一帮同学贼头贼脑地想偷偷看好戏！“你和王芳的事，我想找你谈谈。”班主任开门见山，“最近，你与王芳一直一起复习功课，我已向她的父亲反映了……”啊，难道已经闹到家长那里去了？我不禁一阵惊慌。

班主任眯缝着两眼紧盯着我，继续说：“好啊，王芳最近化学成绩突飞猛进，你的帮助很见成效，希望你一如既往地发扬风格……”看来班主任并没有轻信那些谣言，我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但毕竟人言可畏，我想赶紧向班主任倾吐苦衷：“老师，这……”“这很正常！”班主任打断我的话。我还是不放心，吞吞吐吐地说：“我怕……”“怕什么？身为一班之长，带动他人进步，搞好学习，本来就是分内的事嘛！我信任你们，相信你们会把握好分寸。”班主任挥着手说。理解万岁！刹那间，我激动得热泪盈眶。临走时，班主任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温暖和力量。我和王芳努力学习，最后都考上了自己中意的重点高中。

想到这里，我走进教室，向全班同学讲述了我的故事。全班响起热列的掌声，“白马班头”和“文学公主”更是挺直了腰板。

“文学公主”在黑板报上写下了这样几句话：“30年前的故事在今天重演，30年前的信任在今天延续，抛弃偏见，互帮互助，共同谱写新的青春篇章……”

“白马班头”则在日记中写道：“其实，同学们所说的‘文学公主是我姑姑的女儿，她比我大几个月，也就是我的表姐。我们俩会继续互相学习……”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分别拍了拍“白马班头”和“文学公主”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