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文化遗产廊道”:边关古村镇整体保护之构想

2015-04-03 08:07段友文张小丁
关键词:边关廊道村镇

段友文,张小丁

(山西大学文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边关古村镇地处沿长城带的多元民族交汇区,配合长城组成层级性防御体系,在战争年代发挥了重要的军事功能。随着战火硝烟的散去,边关地区经济因素不断强化,一些古村镇作为关口要隘,商贸得到发展,民康物阜,日进斗金,如有着“金得胜,银助马”美誉的得胜堡和作为旅蒙商人进出口交易地的助马堡、杀虎口等,可谓因军而起、因商而兴。同时,山西外长城沿线历来是北方草原民族聚居活动的区域,少数民族通过战争或和平的方式南迁到边关古村镇,形成了多民族交错杂居、融合并存的民族民俗文化资源,这些正是古村镇可持续发展的得天独厚的优势。然而,边关古村镇保护的不利因素是,其地理位置大多为偏僻的省际交界处,交通不便,行政区划的分割造成各省之间人为的隔离,壁垒重重,难以组成跨区域的合作;村镇管理水平低,措施不得力,古城墙、古建筑被拆毁,传统民居院落呈破败态势,古老的民俗文艺如优美动听的民歌、欢快热闹的踢鼓秧歌和丰富多彩的节庆活动随着现代生活节奏的改变也渐渐被村民遗忘;虽有相关部门对古村镇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了全面普查,具体的保护方式却难以落到实处,民俗文化资源的过度商业化开发,忽视了其隐含的精神内核。如何纠正以往边关古村镇保护中偏重实体物质建筑、忽视无形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偏向,避免将多元活态的民族民俗文化资源被切割成零散的“文化碎片”,同时尽量减少过度旅游开发对不可再生的文化资源的损坏式保护,使之走上一条健康科学的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我们认为,必须坚持古村镇文化景观整体保护的理念,对古村镇民俗文化资源进行更为系统和立体的整合,保护范围要从古村镇扩展到周边地域,置放在长城文化带这一广阔的视域之内;保护对象既有物质文化遗存,又有非物质文化遗产,还有其赖以生长的文化生态背景;保护模式要突破过去生态式保护、旅游开发式保护等单一的方式;保护主体则应从政府投资或专家为主,转变为政府管理,学者引导,社会、公众共同参与。为了实现古村镇的整体保护目标,我们提出践行“长城文化遗产廊道”的线性保护模式之构想。[1]

一、“长城文化遗产廊道”保护模式的提出

“长城文化遗产廊道”是一种新的线性遗产区域保护开发的思路。这一保护模式以长城为载体,将长城沿线的风物遗迹、民居建筑、历史事件、风俗习尚等众多单体民俗资源串联成为一个具有重大价值的文化带,加以整体保护,由过去对传统文化遗产“点”、“面”的保护转向对“线性文化遗产”的全方位关注。可以说,“长城文化遗产廊道”保护模式是一种具体而又细化的方案,为多种类、跨时空、线性分布的民俗资源提供了跨区域合作和整体保护的新思路,对拓展和创新保护方法具有极其重要的推动作用。

“长城文化遗产廊道”是在“遗产廊道”(Heritage Corridor)和“民族走廊论”等相关理论的基础上,结合山西边关古村镇所处的长城交汇带的历史地理特征提出的。但“长城文化遗产廊道”不是多种理论的简单合成,而是将理论融会贯通并进行“地方化”处理,结合山西边关古村镇保护现状而提出的一套具体应用方案。

“遗产廊道”(Heritage Corridor)是“发端于美国的一种区域化遗产保护的战略方法”。[2]查尔斯(Charles)对“遗产廊道”给出了定义,即“拥有特殊文化资源集合的线性景观。通常带有明显的经济中心、蓬勃发展的旅游、老建筑的适应性再利用、娱乐及环境改善”。[2]“遗产廊道”强调的是廊道,是线性的文化区域,不是文化遗产本身。因此,从规划角度看,可以提出“文化廊道”的说法,将文化意义提到首位,把历史文化元素作为保护核心,从而构拟民俗资源的线性区域。保护边关古村镇还要考虑当地民俗资源的生成背景,即中原农耕民族与北方游牧民族交汇的长城过渡带。长城文化遗产廊道沿线分布着军事防御型古村镇,串联着不同族群内部的单体民俗文化,这些民族民俗资源都是在长城线性区域空间形成发展起来的,它们围绕长城走廊整合成一个遗产体系,因此,对长城沿线古村镇的保护,也可以将其纳入到“长城文化遗产廊道”的整体保护规划里。“长城文化遗产廊道”保护模式的构建,能够将零散的民族民俗文化整合为统一的整体,使人与自然、人与人、区域与区域和谐共处。这一模式首先侧重空间形态上的线性分布,突出民族碰撞交流的历史意义和价值。其保护的核心要素是长城文化,即以长城走廊为纽带,由墙体、堡寨、卫所及其向外辐射形成的相关文化内容,共同构成一个性质相近、地域特征鲜明的系统。它强调以线串点、以点带面,形成一条跨越数个省区的沿着长城蜿蜒曲折的线性区域,有利于带状区域整体保护与利用的实现。保护内容既包括农耕民族为抵御游牧民族南侵修筑的军事堡寨、长城、墩台、寺庙等物质性文化遗产,也包括各类互渗互补的民族民俗资源,还包括各类资源生存发展所依托的自然生态环境。实践“长城文化遗产廊道”保护理念,就能对边关古村镇及其民族民俗资源进行整合,实现资源、经济、文化和生态综合保护的多重目标。

如果说“遗产廊道”理论为“长城文化遗产廊道”保护模式的提出奠定了基础,那么“民族走廊论”则对“长城文化遗产廊道”保护模式的实际操作和适用范围具有方法论意义。“民族走廊论”是我国民族学学者的创见,他们将藏族、羌族和彝族之间的关系还原为地理空间上的关系进行研究,坐实了走廊中不同民族文化分布。[3]其研究方法主要有两种:(1)研究民族走廊中的民族史和民族关系。多针对某一地域的多种民族的关系演变,或者针对某一民族空间移动情况,形成了诸说杂呈的研究。台湾学者王明珂《华夏边缘》一书运用民族史的方法做出了尝试,通过族群理论、认知论和民族史理论构建出一个中原民族与周边少数民族的“生态边界”。[4]后续著作《羌在汉藏之间》可视为《华夏边缘》中羌族个案的深化解读。[5](2)研究民族走廊中文化的多元性和复杂性。20世纪80年代,西南民族研究会推动“六江流域民族综合考察”计划,从民族文化的角度出发,强调“整体研究”,建议研究“走廊的总体形象”,考察走廊范围内民族的迁徙、融合的历史过程,并观照“物质文化”和“现代性及发展文化”等内容。[6]

“民族走廊论”的研究方法给“长城文化遗产廊道”保护模式的构建提供了有益的启发。针对外长城沿线边关古村镇的历史情况,必须明确村镇、民俗资源、多元民族和长城的关系。长城之所以成为容纳多元民族民俗资源的线性带状区域,与农耕游牧民族的互动交流密不可分。民族之间以战争为主要沟通媒介的情形下,汉族不断修筑长城、军堡、卫所等防御性措施;民族之间以和平交流为主要通道的情况下,少数民族南迁、农耕民族北移,双方各自的民俗文化经历了“接触—碰撞—融入—合一”的过程,在民族的互动之中形成了边关多元民族民俗融合的独特形态。研究“长城文化遗产廊道”,需要借鉴“民族走廊论”的研究方法,可从两个思路出发:一是“人地关系”,即文化与环境的关系问题;二是“整体和多学科综合角度”,探讨各民族民俗文化相互融合的关系。

二、“长城文化遗产廊道”的保护内容

“长城文化遗产廊道”的保护内容主要是长城沿线及辐射范围内人类文明的符号,就边关古村镇而言,是指不同族群互动交流形成的民族民俗文化资源,包括建筑遗产、非物质形式的民俗资源和与之休戚相关的生态资源。

以长城、堡寨、城墙、墩台、堡门、民居等为主要保护对象的建筑遗产。在边关古村镇的文化空间内,历代建有大规模军事设施和聚落景观,其形成有一个漫长的过程,由于民族的迁移,这一地区的文化景观往往不只是属于某一民族,也并不是在一个时期完全形成的,而是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进程中,由于不同的社会要求生发而成的。目前古村镇普遍存留赵、汉、北魏、明四代长城,其中以明长城最多,位居全省前列,边墙军堡、边墩、烽燧、控军台、炮台、传统民居等都有较完整的实物遗存,其空间格局保持了明代的基本形态。现存的一些设施遗迹和文化景观留下了边关古镇在独特的历史地理环境中生长发展的印记,也承载着这一地域社会延续数百年的文化传统。应特别关注的是古村镇在历史变迁中功能不断演变,从军事重镇到商业要枢,从曾经热闹的聚落到偏于一隅的乡村,功能的转换昭示着时代的变迁,同时也不断注入了新的元素,从而构成一个集军事、商业、民俗等多元文化融合的文化生态空间。保存至今的历史文化景观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功能与作用,也同时在不同的时空环境中呈现出不同的文化意义。

以融合性、个性化为特征的非物质形式的民俗文化资源。边关古村镇处于多元民族交汇杂处的空间,险要的地理形势使这里成为战略要塞,频繁的民族征战衍生了边关古村镇悲壮浓烈的军事建筑文化,而民族关系的缓和促进了边关唯求实用的居住文化。随着多民族交流的密切展开,边关古村镇成为汇聚各民族文化的大熔炉,形成了民族民俗文化的多元融合。具体到大同边关古村镇来说,各民族的民俗内容相互采借、修改,逐渐调试合一,创造出边关古村镇新的民俗内容。围绕马市贸易开展的物资交流大会,得胜堡阴历七月初三至十四的“会”、新平堡阴历五月十八的“集”,都有相应的集市习俗。边关古村镇保留了半农半牧区的经营方式,蒙古族南迁之后,汉人向他们学会了牲畜的畜养技术和畜产品加工技艺,如天镇羊皮制作技艺和捻羊毛传统技艺;蒙人也由畜牧业走向集约化经营,开始利用“打草”和“建圈”来兼营农业和畜牧业。还有一系列军事色彩浓郁的舞蹈和音乐也传承至今,最典型的有新平堡的九曲黄河灯、云岗镇的云冈大锣鼓和大同县落阵营村的踢鼓秧歌等。[7]

以绿色植被、山脉、水源等为主要对象的生态资源。“长城文化遗产廊道”除了保护丰富多彩的文化资源之外,还必须把与这些文化资源休戚与共的生态环境一起保护,也就是把文化整体与生态整体共同保护。在旅游中,游客的观赏不能只有物质和非物质类的民俗资源,他们还希望与自然保持近距离的亲密接触,希望漫步于黄沙古道,或是休憩于幽深的绿林之中,享受安静祥和的环境,体味边关的一山一河、一草一木,逃避都市喧嚣的生活压力。因此,名山、大川、沙漠、草场、树木等能够代表边塞自然风情的生态资源也应纳入“长城文化遗产廊道”的整体保护内容中。如右玉县右卫镇在植树造林运动中形成的绿化成果和防风种植技艺,使多沙干旱的边塞地区披上了绿色的盛装。新荣区的得胜堡积极借鉴右玉的绿色资源发展经验,着力打造“绿色边堡”的生态品牌,植树造林、绿化长城沿线,开展“绿色生态游”。

费孝通先生在构建民族走廊论时,提出了“棋盘研究法”的区域研究方法,设想民族走廊中存在着各类民俗资源,“一旦串联起来,有点像下围棋,一子相连,全盘皆活”。[8]在实践“棋盘研究法”时,可根据各段长城沿线的资源特征划分“文化片区”,如山西大同长城段民族型文化片区、陕西榆林段长城商贸型文化片区和北京八达岭长城观光型文化片区等。大同段长城的军事特征和民族民俗融合的性质最具代表性,所以这里集中论述长城文化遗产廊道的大同段,希望为其他文化片区的保护提供方法论的借鉴,并为整个长城文化遗产廊道制定典型案例。

三、“长城文化遗产廊道”大同段保护的三种操作方式

明长城大同段真实反映出边关各个历史时期的民族迁移及由此带来的民俗融合,形成了以长城等实体建筑为核心的多维度民俗文化资源,研究这段长城对外长城沿线山西境内边关古村镇的保护利用会有一定的参考意义。所以,这里运用“长城文化遗产廊道”理论,尝试以长城文化遗产廊道的大同段保护为例,提出“修旧如旧”、旅游体验和植物设计三种可供具体操作的保护模式,希望能对当下和今后边关古村镇民族民俗文化的永续利用、健康发展提供理论思考。

(一)“修旧如旧”保护模式 “修旧如旧”是针对古村镇建筑遗产的保护而提出的一种模式,具体操作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还原古建筑的历史风貌,二是还原建筑资源缺失或遗漏的历史文化内涵。

梁思成先生1935年在《曲阜孔庙的建筑及修葺计划》一书中提出古迹“修旧如旧”的原则,这对还原边关古村镇的历史风貌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9]边关古村镇的修缮,第一步是对城墙、城门和民居等进行全面缜密的勘查,包括外部形态、建筑历史、建筑风格甚至施工工艺、工序都要全面了解。然后,维修工作组详细记录每类建筑外观上的裂缝和缺陷,并在当地的相关档案中寻找初建时的建筑计划、结构形式、采用的施工工艺、原材料情况等信息。最后,在建筑中取样,确定当初所使用的原材料、房屋结构形式、房屋结构损伤的现状等,消除建筑的安全隐患,恢复重现建筑风格。[10]如修复新平堡的城墙、城门、民居等,采取“修旧如旧”的修复原则,选择砖、石这类永久性建材。永久性建材本身具有斑驳、陈旧的感觉和漫长的“生命印记”,能营造出历经风雨仍稳固挺拔的气质,产生出一种厚重的历史感,而且不会影响建筑的结构安全和正常使用。

“修旧如旧”是保护古建遗址的基本前提,“旧”是文物的本色,是所承载历史信息的自然流露。[11]因此,解释和推广古村镇内遗产资源的要素、结构和历史是还原建筑资源缺失或遗漏的文化信息的有效途径。可以从三方面入手:(1)要根据文化遗产廊道内遗产的不同历史文化情形,明确区分和制定不同的解释性主题或内容。同一文化遗产廊道不同地段,解释性主题不同;同一区域,也可从不同方面和角度侧重不同的主题和内容,并相应设置不同的游览路线,使游客对遗产得到多维度的认识和体验。如大同长城段的古村镇目睹了民族战争、迁徙、定居、发展工业化和环境退化的整个过程,它的解说系统包括明蒙战争、马市贸易、民族移民、煤炭工业发展、新农村建设等主题,这一解说系统的规划为人们提供了多种主题以供探讨,以不同的形式展示了当地的风貌。(2)解说手段也应多样化,包括举办参与性活动、各种幻灯与图片的展示、展览、多种媒体的宣传、自我导向型游道(self-guided trail)的规划和讲故事等,并应制定有关解说系统位置、形式、内容等的具体导则。右卫镇的保护发展中,当地政府、文化部门曾多次组织不同主题的活动,如以“右玉精神”为主题探讨生态文化意蕴、以“西口古道”为主题的各种学术会议、以“边塞文化”为主题举办文化节等。(3)针对民众不熟悉、不了解的地方文化资源,有选择地予以挖掘,将其文化历史内涵的解读形之于各种解说词、标识、路牌、路标和导游手册等,以方便人们亲身感受。我们在得胜堡调查时了解到,距离得胜堡东北方不到5里路的一个小土堡就是明蒙贸易中的马市,也称“市场堡”,它是俺答封贡的重要见证空间。三娘子主政时,多次率子上书明廷维护明蒙和平互市,还经常巡视市场贸易,在当地享有极高的威望,受到蒙汉人民的敬重。但如今堡内遍地是庄稼,曾经繁荣喧闹的蒙汉交易场景、曾经美丽智慧的三娘子也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如果不是查阅相关文献,当地人都不知道这个破落的小堡子居然来头如此之大。游客慕名而来,却都找不到这个著名的马市,更无法瞻仰三娘子的英姿。所以应当设置一定的标识和详细的解说系统,详细介绍三娘子与得胜堡马市的历史关系,让游客感受到明蒙战争风云中马市的重要作用。

(二)多样性旅游体验模式 所谓旅游体验,“指的是一种多功能的休闲活动,对于个体来说包括娱乐或学习两种目的。从旅游供给的角度来看,旅游体验是一种管理思想和模式,是旅游地为满足旅游者价值观念、心理感受和情感追求而提供的平台”。[12]从旅游主体来讲,当旅游者经过精心准备,离开常住地开始旅游时,体验便已开始。在体验的过程中,旅游者不断与旅游地及各类资源发生联系,从而因得到各种知识而获得愉悦感、满足感。边关古村镇的民族民俗类文化资源在保护利用的前提下,也可适当运用多样性旅游体验模式,让游客体验历史时空中特定族群生存方式、生活状态和思维方式。

由于相同的历史背景,长城文化遗产廊道系统内很多民族民俗资源是相似和重叠的。因此,具体地段的保护利用必须因地制宜,长城文化遗产廊道大同段的保护利用要围绕如何满足游客的体验需求为标准,首先要识别当地和朔州段、陕西段长城文化遗产廊道的区别度和差异性,即当地的特色民俗文化资源,并挖掘补充完整,这是打造旅游体验的基础;其次提炼出体验主题,吸引旅游者,还要注意运用各种细节呼应主题,发展和延续某种感觉;最后还要设计不同的的方式对民族民俗文化资源进行整合,如互动式、静态式、动态式。

(1)识别特色资源。根据“新、优、特”三个标准来选择长城文化遗产廊道大同段的特色民族民俗资源。具体来说,就是识别并挖掘最新颖的、最特色的,其他地段所没有的,满足游客对异质文化的体验,满足“求新、求异、求知”的心理动机。[13]如天镇境内和新荣区境内的明长城最多、最长、最完整。“二道边”长城主要位于今新荣区和左云县境内,“西自大同左卫马头山起,东至阳和柳沟门止,沿长一百五十余里”。[14]游客来到塞北地区,除了游览各种军事堡寨、城门、寺庙,可以增加“走长城”这一独特的活动项目。在沿线行走的过程中,能感受明蒙民族关系的各种变化:从激烈的民族战争到频繁的马市贸易,见证边塞的风云变幻;在经过各个长城墩台时,可以想见当时戒备森严的局面,如“挂红灯”,是一种类似狼烟的预警方式。“古人昼则燔燧,夜则举烽;偶逢风劲则烟斜而不能示远;值霖雨则火郁而不能大明。宜于墩台之上立为长竿,分为三等,上悬红灯,以灯数多寡为缓急众寡之候。”[15](P125)与朔州、榆林、蓟州相比,大同段长城明显更有优势和吸引力,成为游客享受长城边塞文化的首选。在大同段古村镇,还有各种有趣的娱乐活动,深受蒙汉民族融合的影响,能让游客模拟军事年代的活动,如射箭,又称为“射柳”和“射草狗”,它本为流传于游牧民族的军事作战方式,战争平息后,成为民族共享的游艺活动。

(2)提炼体验主题。遴选出特色民俗资源后,还要尽量避免“文化拼贴”,强调文化、建筑等资源的可识别性,继续精选其中不可被复制、模仿和超越的元素或部件,重新组合设计,最终提炼成体验主题,对民俗文化概括出生动化和主题化的表达,使整个旅游体验有据可依,实现体验价值的最大化。大同段长城沿线古村镇应以民族民俗融合为体验主题,集中展示其历史文化、民风、习俗等,建立一个富有参与性和知识性的主题区,使游客在游历过程中获得无意识学习,以满足旅游者多样化的知识需求。边关古村镇因军而显,因商而盛,如以“边塞商贸文化”体验主题,明清老字号、商业街道、传统手工技艺和马市等耐人寻味的细节都可涵盖其中,从而演绎边关古村镇商业功能的变迁发展史。新平堡镇东大街路南的“云升茂”是一家老字号糕点铺,主要经营麻花、月饼、江米条、果丹、焦饼等食品。游客进到店里,可以亲见月饼出炉的制作过程。该店老板用本地产的胡麻油和面,加上红糖白糖,经过揉面、发面等,再放进具有几百年历史的传统土炉烘烤,香气四溢,令人留恋忘返。胡麻油是晋北地区少数民族长期食用的油品,塞北高寒适于胡麻的生长。从胡麻籽中榨取胡麻油的技艺也可以纳入“边塞商贸文化”的体验主题中,游客可以参与胡麻油的榨取流程,自己炒籽、磨碎,经过压榨、沉淀和过滤等工序,榨出纯正的胡麻油。在主题体验中,有意识地融入多种感官体验,激发出游客新奇和怀旧的心理,让游客在手工劳动中产生乐趣。

(三)科学性植物设计模式 在实地调查中,我们看到由于地理环境和风力作用,大量的沙子堆积在长城脚下,部分墙体有被黄沙掩埋的危险。还有些古村镇已经被废弃,得胜堡周边的马市堡、镇羌堡的墙体已经呈锯齿状,有的墙体已坍塌,甚至有的只能依靠残留的烽燧、残垣和史料记载才能知道这里曾经是长城和古村镇。究其原因,主要与当地的自然地理环境的恶化和人为掠夺式开发有关。山西沿长城带位于半湿润区和半干旱区、季风区和非季风区的过渡地带,“更替着森林和草原、绿洲和荒漠,使得长城沿线的生态环境极为脆弱,很容易遭到破坏”。[16]又因伴随战乱、垦荒等原因,长城沿线的土地沙化问题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大同市的天镇、阳高、大同、左云、浑源、新荣等县(区)被列为全国重点沙化地区。

鉴于土地沙化和大风天气对长城边堡的侵蚀,我们主要利用植物进行科学设计,营造适宜边关古村镇生存发展的绿色环境,挽救其被黄沙吞噬的命运。边关古村镇在保护传统文化的周边环境时,可以发挥利用植物的“建造功能”、环境功能和经济功能,维护和打造传统文化展演的空间环境。[17]要合理调整植物的种植和布局,使植物与周围资源更加协调,并尽快恢复当地的绿色环境,做到科学高效地植物设计,为古村镇、古长城等民族民俗文化资源创造适宜的生存环境。针对边关古村镇的自然地理条件,我们将选择易生存、抗风沙的大中型乔木,如杨树、柏树、松树、桦树等,探讨其在景观中的布局功能。新平堡镇修复保平堡的工作非常值得推广,除了复原军堡原貌,同时修建了新平广场,并在广场周围的墙体上张贴各类与长城边堡有关的照片和标志物对长城精神进行解读,还在保平堡和广场周围种植近700亩的油松,改善建筑的生存环境。[18]植物的种植有利于重新调整游客的游览路线,清晨凉爽时,游客可以先沿明长城走上一遭,感受烽火狼烟的战争年代;中午炎热时,游客可以参观绿树环绕的军堡;劳累疲倦时在广场休息,研读各类照片资料,丰富边关知识。

从植物种类对空间环境的改善程度来看,最关键最有效的植物是地被植物。“所谓‘地被植物’指的是低矮、爬蔓的植物,其高度不超过15~30cm。”[19]覆盖地被植物的主要有防风固沙和装饰标识等作用。首要作用是稳定土壤,防止陡坡的土壤被冲刷。就边关古村镇而言,应采取“麦草方格沙障”的方法,这种方法可以有效阻碍沙丘移动,增强防沙固沙的效果。天镇境内生态环境脆弱,土地退化现象严重,导致部分地段的夯土长城墙体脱落严重,甚至残段被黄沙掩埋。而且长城一般建筑在山地上,如果种植草皮,还要考虑其养护,较为困难,所以应在适度范围内借鉴“麦草方格沙障”的治沙方法,可以减少沙子的前移速度,减轻对长城古堡的损毁。地被植物除了防止沙化的功用之外,还能起到装饰性或标示性的细节作用,在堡寨内部种植草皮时,为防止色调的单一,创造丰富的视觉感受,可以在草皮中心处种植矮灌木或各色迷人花朵,增添观赏情趣。在边关古村镇的调查中,我们发现很多遗址已不见踪影,永远地留存在文献记载中,重建又面临资金、人力物力等困难,所以可以对建筑遗迹位置和形制调查清楚,在遗迹地表栽植草皮或围绕遗迹栽植灌木,使遗迹范围一目了然,有显著的标识和提示作用。

四、结论

“长城文化遗产廊道”理论下的古村镇及民族民俗文化资源保护,要求我们以长城为核心,把古村镇的内外文化资源串联起来综合考虑,将各种有形和无形的民俗资源都纳入文化遗产廊道体系中,不能孤立静止地单独保护古村镇或某种资源。上述三种保护模式仅是以大同段为个案做出的探索性方案,在边关古村镇的整体保护中,要根据不同地段、不同民俗文化事象来分析其主要特征,并针对性提出具体保护模式。如朔州右卫镇的主要特色是汇聚了宗教、民族、军事和商业等多元传统文化,同时还形成了现代绿色文化资源,因此要打造“传统文化与绿色资源相结合的多维保护模式”。[17]忻州阳明堡镇主要特色是商贸文化,同时依托雁门关的军事文化,要将雁门关、阳明堡、杨家将等传说统一整合进“雁门边塞文化圈”进行整体保护与开发。甘肃兰州段长城古村镇,可以结合西部大开发的战略体系,甚至加入到河西走廊的开发中共同保护。总之,边关古村镇要在“长城文化遗产廊道”的理论下,建立整体的、线性的保护理念,把古村镇、古长城和各种形式的民俗文化资源都纳入到文化遗产廊道体系中,然后根据沿长城各个地段文化特质的不同,划分出几个文化片区,具体提出保护模式。最后把长城文化遗产廊道上的几个文化片区连接起来,像一根链子串起了颗颗珍珠,也就是实践了费孝通先生的棋盘研究法,一子相连,全盘皆活,这样才能支撑整个长城沿线古村镇的保护和发展。

注释:

①被调查人:杨忠,男,汉族,天镇县新平堡镇镇长.访谈人:段友文、张鑫、王慧、杨晶。访谈时间:2013年8月9日下午。访谈地点。天镇县新平堡镇镇政府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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