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铎的肝脏象理论框架分析

2015-04-03 16:38王维广王莉媛李成卫王庆国
世界中医药 2015年11期
关键词:肝主补法命门

王维广 王莉媛 李成卫 王庆国

(北京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中医临床基础系,北京,100029)

陈士铎的肝脏象理论框架分析

王维广 王莉媛 李成卫 王庆国

(北京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中医临床基础系,北京,100029)

为厘清陈士铎肝脏象理论的理论框架,文章从理论结构的角度分析其肝脏象理论的基本范式、构成方法和应用模式。结论认为,从框架的角度分析陈士铎的肝脏象理论,发现陈士铎是在理学《太极图说》的影响下构建了肝脏象理论的核心新范式,即“命门——水、火”范式。通过阐述新的生克关系,强化了肝为中心的肝脏象理论框架。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新的肝虚的诊治思路,即“补肾水”与“补其肝中之水”。为此,陈士铎对肝脏象理论的发展,可以被认为是在宋明理学的影响下的一次“范式革命”。厘清了这一点,无论是对陈士铎的医学思想研究,还是对肝脏象理论、中医脏象理论的研究、现代肝脏象理论、中医脏象理论和中医理论的构建都有积极的意义。

肝;陈士铎;框架分析

陈士铎是清初的著名医家,他提出的新学说主要有“阴阳颠倒说”“六藏七府说”“命门为十二经之主”等,具有鲜明的学术特点的理论。为此,我们从理论结构的角度分析,探讨陈士铎肝脏象理论基本范式、构成方法和应用模式。厘清了这一点,无论是对陈士铎的医学思想研究,还是对肝脏象理论、中医脏象理论的研究、现代肝脏象理论、中医脏象理论和中医理论的构建都有积极的意义。

1 “命门——水、火”范式下的“肝主谋虑”

陈士铎认为命门主宰人体的生命活动,“他提倡命门水、火有等同重要作用,不可偏废,并与五脏六腑等有机地加以联系”[1]。他用“命门——水、火”范式构建肝主谋虑理论。其“命门——水、火”范式源于理学的“太极——阴、阳”范式。为此,从理论构建的角度分析,陈士铎的肝主谋虑理论是源于理学的《阴阳图说》。

陈士铎所述之“肝主谋虑”理论的理论框架是“命门——水、火”范式。他在《外经微言·命门经主篇》中明确提出肝之谋虑根于命门,即“十二经非命门不生……肝得命门,而谋虑也;胆得命门,而决断也”。同时,他认为肝中所藏之火源于命门,即《外经微言·命门经主篇》中论述到“命门属火,先天之火也,十二经的先天之火始能生化”;肝中所藏之水源于肾水,即其在在《外经微言·五行生克篇》中论述到“肝的肾水而谋虑决断也”。

“命门——水、火”范式源于宋明理学《太极图说》的“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即“太极——阴、阳”模式。陈士铎在《外经微言·考订经脉篇》中明确将命门阐述为太极,即“主者,命门也。命门为小心,若太极之象能生先天之水火,因以生后天之水火也。于是裁成夫五脏七腑”。同时,他在《外经微言·小心真主篇》中将水火等同于阴阳,即“阳者,火也;水者,阴也”。可见,“命门——水、火”范式与《太极图说》中的“太极——阴、阳”模式基本一致。为此,从理论构建的角度分析,陈士铎的“肝主谋虑”理论是在理学的《阴阳图说》的影响下构建的。

从理论构建的角度比较陈士铎的“肝主谋虑”理论和《黄帝内经》(以下简称《内经》)、《千金方》中的肝主谋虑理论,陈士铎的肝主谋虑理论是对《内经》和《千金方》肝主谋虑理论的一次“范式革命”。《内经》中的肝主谋虑理论的核心基础是“肝藏血,血舍魂”;《千金方》中的肝主谋虑理论的核心基础是“肝藏魂”。陈士铎的肝主谋虑理论的核心基础是源于《太极图说》的“命门——水、火”范式。为此,从理论框架的角度分析,陈士铎对《内经》和《千金方》中肝主谋虑理论的发展是一次“范式革命”。

2 陈士铎的生克体系强化了肝为中心的肝脏象理论框架

肝为中心的肝脏象理论框架是指在肝脏象理论框架的核心“议题”是“肝之功用”。陈士铎通过重新阐述五行生克关系,即“生中克”“克中生”的概念,打破子《内经》以来的的生克关系论述模式。在陈士铎的阐释中,应用相生理论阐述医理的过程中,可以融入相克理论;在应用相克理论时,也可以融入相生理论。这种新的论述模式使肝之功用的独立性加强。使肝之功用从其他四脏中独立出来,其功用不再完全受其他四脏功用的制约。陈士铎主要是在“阴阳颠倒”理论中,阐述这种五行及脏腑生克关系。他在《外经微言·顺逆探原》中“用五行生克的理论进一步说明了阴阳的这种关系”[2],即“五行顺生不生,逆死不死。生而不生者,金生水而克水,水生木而克木……土克水而生水,水克火而生火”。由于陈士铎的阴阳理论主要源于《太极图说》。为此,从理论构建的角度分析,陈士铎的肝脏象理论中肝之功用被强化的这一特点亦可导源于宋明理学的《太极图说》。

陈士铎在《外经微言》中提出了“生中克”“克中生”的概念。此概念的出现使相生理论和相克理论出现在同一段的陈述的模式。例如“生克之变者,生中克也,克中生也。生不全生也,克不全克也……何以见生中之克乎……肾生肝,肾中无水,水涸而火腾矣,肝木受焚,肾何生乎?肝生心,肝中无水,水燥而木焦矣,心火无烟,肝何生乎……何以见克中之生乎……肝克土,土得木以疏通则土有生气矣……肺克木,然肝木必得肺金以斫削也”。从上文可知,在五行生克理论中,生克理论出现在同一段的陈述的模式,使其他四脏对肝之功用的增强和减弱的影响被削弱。在五脏为核心的脏腑理论中,肝及其他四脏之间的关系,从相互依赖变成相对独立。再如陈士铎将肝虚的病机阐述为“肝郁必下克脾胃,制土有力,则木气自伤,势必求济肾水,水生木而郁气未解,反助克土之横。土怒水助转来克水。肝不受肾之益,肾且得土之损,未有不受病者也。肾既病矣,自难滋肝木之枯,肝无水养,其郁更甚。郁甚而克土愈力。脾胃受伤气难转输,必求救于心火,心火因肝木之郁全不顾心,心失化源,何能生脾胃之土乎。于是怜土予之受伤,不敢咎肝母之过,逆反嗔肺金不制肝木,乃出其火而克肺,肺无土气之生,复有心火之克则肺金难以自存。听肝木之逆,无能相制矣”。在这段陈述中,即出现了“肝郁必下克脾胃”的相克理论,也出现了“则木气自伤,势必求济肾水”的相生理论。为此,正是新的生克关系论述模式的出现,使肝之功用受其余四脏的制约被减弱,肝之功用的独立性被加强。

与《金匮要略》的“夫肝之病,补用酸,助用焦苦,益用甘味之药调之。酸入肝,焦苦入心,甘入脾……金气不行,则肝气盛,则肝自愈”和《黄帝内经素问·宝命全形论》中提到“木得金而伐,火得水而灭,土得木而达,金得火而缺,水得土而绝”相较,《内经》和《伤寒论》中的在应用相克理论中没有出现相生的关系。肝虚的治疗依赖于其他四脏。《外经微言》中陈士铎提出了肝“生中克”“克中生”的概念,即其相生理论和相克理论出现在同一段的陈述的模式,打破了《内经》和《伤寒论》中,相生理论和相理论独立应用的陈述模式。这种陈述模式表面上看是五行理论的灵活应用,深层次上是肝脏象理论范式改变造成的认知思维的转变,即从“肝属木”转变为“肝有木之性”。

3 新肝脏象理论范式下的补法理论创新

陈士铎的肝虚诊治体系的特点主要体现在,他在原有的间接补法之外,提出了肝阴虚的直接补法。

陈士铎认为肝的间接补法是补肾水以补肝,即《外经微言·心火篇》中所述“补肝木要不外补肾水也”。间接补法构建的基础是五脏间的相克关系,例如《外经微言·肝木篇》“肝属木,木非水不养,故肾为肝之母也。肾衰则木不旺矣,是肝木之虚,皆肾水之涸也”。

直接补法是指“直补肝中之水”,即《石室秘录·一论五行》篇中所述“肝火燥烈……木无水养……治法当急补其肝中之水……肝中无水、用四物汤”。直接补法的构建基础是基础是源于《太极图说》的命门——水、火模式。在《石室秘录·一论五行》中,陈士铎论述到“肝生心也,肝之中有水存焉,肝火燥烈,肝不能生心火矣,木无水养,则肝木焦枯,心火必有寒冷之虞,非生中有克乎。治法当急补其肝中之水,水足而木旺,肝不克火,而反生火矣……肝中无水,用四物汤”。由此可见,“命门——水、火”范式是直接补法的构建基础。同时,从原文中提到的“生中有克乎”可以看出,肝成为肝脏象理论框架的中心,也是构建直接补法的另一个重要条件。

从理论构建的角度,比较陈士铎的补肝之法和朱丹溪的“肝则有余,肾尚不足”理论及李中梓的“肝肾同治”理论。陈士铎的的补肝之法是肝中之水火构成一太极,直补肝中之水。朱丹溪“肝司疏泄、肾主闭藏的阴阳动静关系,源于程朱理学阴阳学说”,即肝肾为阴阳,同为一太极。李中梓的“乙癸同源,肝肾同治……肾主闭藏,肝主疏泄,是一开一合也”也是用肝肾共同构成一太极。为此,就肝虚之补法而言,从框架的角度分析,陈士铎的理论与朱丹溪及李中梓的区别在于陈士铎重构了肝脏象理论框架。

另外,从理论构建的角度看,陈士铎构建的补肝法,其主要创新之处是在理论上。在方药方面,陈士铎沿用了张元素确立的补肝方药。张元素认为补肝在于“补母”“补气”“补血”。陈士铎亦认为“泻补阴阳……主要在于气血”[3]。即《外经微言》指出“气血之要,在气血有余不足。气有余则阳旺阴消,血不足则阴旺阳消者。阳旺阴消者当补其血;阴旺阳消者当补其气;阳旺阴消者,宜泻其气;阴旺阳消者,宜泻其血;无不足无不余,则阴阳平矣”。同时他所提出直补肝中之水的方药为四物汤。尽管在理论框架上存在差异,但在用药上陈士铎和张元素基本保持一致。

4 结语

综上所述,尽管后世医家多以“奇”字评价陈士铎的理论。但从框架的角度分析陈士铎的肝脏象理论,我们发现陈士铎是在理学《太极图说》的影响下构建了肝脏象理论的新范式,即“命门——水、火”范式。通过阐述新的生克关系,强化肝为中心的肝脏象理论框架。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新的肝虚的诊治思路,即“补肾水”与“补其肝中之水”。为此,陈士铎对肝脏象理论的发展,可以被认为是在宋明理学的影响下的一次“范式革命”。厘清了这一点,无论是对陈士铎的医学思想的研究,还是对肝脏象理论、中医脏象理论的研究、现代肝脏象理论、中医脏象理论和中医理论的构建都有积极的意义。

[1]李今垣.陈士铎的学术思想[J].天津中医,1986,7(10):46.

[2]柳长华.陈士铎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1146.

[3]朱桂梓,李成文.陈士铎伤寒思想探讨[J].河南中医,2005,25(3):21-23.

(2015-11-02收稿 责任编辑:洪志强)

Theoretical Structure Analysis of Chen Shiduo's Theory of Organ Manifestations

Wang Weiguang, Wang Liyuan, Li Chengwei, Wang Qingguo

(BeijingUniversityofChineseMedicine,Beijing100029,China)

This paper analyzed the theoretical structure of Chen Shiduo's theory of organ manifestations from its basic theory, composition and application. It can be concluded that Chen theory was highly influenced by Taiji Tushuo, and it provides a new theory of organ manifestations, which is “life-gate——water and fire”. By putting forward a new generation-restriction relationship, it forms a theory which surrounded liver. Moreover, it offers new methods in th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liver deficiency, which is “tonifying kidney water” and “tonyfying liver water”. Therefore, Chen's theory could be seen as a revolution under the impact of philosophy of Song and Ming dynasties. This paper will further assist in the research of Chen Shiduo theories, theory of organ manifestations past and present, and TCM theories regarding liver.

Liver; Shiduo Chen; Structure analysis

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973计划)资助项目(编号:2011CB505100)

王维广(1987—),男,黑龙江齐齐哈尔人,北京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2012级中医临床基础专业在读博士,中医师,研究方向:张仲景杂病诊治体系研究;基于知识考古学的“肝藏血主疏泄”理论研究,E-mail:452786371@qq.com,地址:北京市朝阳区北三环东路11号北京中医药大学,邮编:100029

李成卫(1971—),男,河北保定人,医学博士,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张仲景诊治体系的历史与临床应用研究;肝藏血主疏泄的理论与历史研究,E-mail:lichengw@126.com

R256.4

A

10.3969/j.issn.1673-7202.2015.1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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