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细读，从标点入手

刘英

[摘要]文本细读，是当前语文阅读教学的常态，也是语文教师的一贯追求。文本细读可以选取的切入点很多。标点符号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研读标点可以引导学生真切感受人物神韵，深入体会人物心理，准确把握作者情感。利用标点实现文本细读，方法多样：比较法、补白法、想象法、聚焦法等等。当然，在实际教学中教师应根据文本实际情况、学生认知水平来制定合适的方法。语文教学可以从标点入手，让文本细读真正落到实处。

[关键词]语文教学文本细读切入点标点

[中图分类号]G633.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6058（2015）070011

为了体现“语文味”，紧扣文本，赏词析句，披文入情，已然成为当下语文阅读教学的常态。这种文本细读的教学方式，已为大多数语文教师接受并运用。然而，语文教师往往只关注语言，却忽视了语言文字的好“助手”——标点符号。其实，文本细读，从标点入手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一、 利用标点实现文本细读，切实可行

在文学批评的语境下，文本细读作为一种作品的研究方法，指的是运用语义学方法对作品语言、结构和细节进行“细腻、深入、真切的感知、阐释和分析”。在初中语文阅读中，文本细读应该是指以教师选取合适的切入点，运用有效的方法，引导学生对文本进行细致、深入地阅读，从而挖掘文本的内涵，主动、创造性地构建文本意义。

在引导学生对文本进行细读时，可选择的切入点很多。关键词句、精彩段落、某个细节、某种修辞等等都是常见的选择。而小小的标点，如果运用得当，同样能担起引导文本细读的重任。

标点是辅助文字记录语言的符号，是书面语的有机组成部分，用来表示停顿、语气以及词语的性质和作用。标点符号除了语法功能之外，还具有表情达意的功能。郭沫若曾经说过：标点之于言文有同等的重要，甚至有时还在其上。因此，从标点入手不仅真正体现了文本阅读之“细”，而且可以引导学生理解文本情感，把握文本内涵，构建文本意义，实现文本细读的最终目的。

二、 利用标点实现文本细读，意义重大

利用标点进行文本细读，不仅可行而且有重大的意义。下面，笔者以鲁迅的《故乡》为例加以说明。

1.研读标点，可以真切感受人物神韵

文学作品，是通过语言文字来刻画人物形象的。作者往往会选用不同的标点来表现人物的种种语气、神态、动作等。引导学生研读标点，可以让他们准确把握人物的性格，深刻感受人物神韵。如：

“哈！这模样！胡子这么长了！”

“啊呀呀，你放了道台了，还说不阔？你现在有三房姨太太；出门便是八抬的大轿，还说不阔？吓，什么都瞒不过我。”

前一个句子，鲁迅先生连用三个感叹号，形象地表现了杨二嫂为引起迅哥儿的注意，故意发出 “尖利的怪声”，也表现出这个人物轻狂张扬，缺少教养的特点。后一个句子，用了两个问号。这显然不是表疑问，而是表反问。反问可以加强语气。两个问号，形象地表现出杨二嫂信口雌黄，不容置辩的专横、泼辣。引导学生细细研读两处标点，她们不难体会杨二嫂尖刻、泼辣、张扬的个性特点。现在的“圆规”与当年“终日坐着”的“豆腐西施”已是判若两人。有此铺垫，再探究杨二嫂变化的原因就水到渠成，更显深刻了。可见，研读标点可以帮助学生真切感受人物的神韵。

2.研读标点，可以深入体会人物心理

《故乡》一文，鲁迅主要通过对话来刻画人物心理。对话描写，巧用不同的标点，传达人物心理的细微变化。如：

我应声说：

“这好极！他，——怎样？……”

短短一句话，除了冒号和引号，作者还用了五种不同的标点，细腻而富有层次地刻画出人物心理。研读这些标点，我们可以深刻体会迅哥儿当时复杂的心理。感叹号表现“我”即将见到分别多年的童年好友，激动、兴奋之情难以抑制。“他”后面的这个逗号，表示停顿，暗示 “我”心理的一个细微变化。这次回故乡，“我”目睹了家乡的萧索、荒凉，不免对家乡之人多了一层担忧。自己的境况尚且如此惨淡，更何况是一个普通农民的闰土呢？破折号无声地告知了“我”兴奋之余的这一忧虑。问号表现了“我”急切地想要了解闰土的境况，省略号则揭示了“我”想了解真实情况却又怕听到坏消息的矛盾心情。如果这句话改成：“这好极！他怎样？”读者就很难体会到人物的心理变化，更难体会到迅哥儿对闰土的那份关切和担忧。可见，研读标点可以帮助学生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

3.研读标点，可以准确把握作者情感

逗号、引号、冒号、破折号等都可以用来突出作者所要强调的重点，使表意更为明确。《故乡》一文中，也有一例：

母亲和我都叹息他的景况：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都苦得他像一个木偶人了。

在谈到闰土的景况时，作者连用了七个逗号。其实，兵匪官绅，不用标点，也未尝不可。作者用逗号将其隔开，显然是起强调作用，强调造成闰土悲惨命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强调在多座大山的重压下，农民的悲惨命运是必然的。若是去掉这三个逗号，读起来，缺少了一一列数的繁复，也就不能突出地表现闰土所承受的压迫之多。作者如此强调闰土所承受的压迫之多，不正是为了表现对底层劳动人民的同情，对黑暗社会现实的不满吗？可见，研读标点，可以帮助学生准确把握作者情感。

三、 利用标点实现文本细读，方法多样

至于在教学过程中，该如何以标点研读为抓手，细化阅读教学，教师可以根据文本实际情况、学生认知水平来制定合适的方法。下面，笔者仍以《故乡》为例，谈谈自己在这方面所做的尝试。

1. 比较法

“标点符号是书面语言的有机组成部分，它能帮助作者确切地表达思想感情。”的确，标点虽小，窥一斑而见全豹。如对闰土的语言描写，标点的使用，颇有讲究。

首先，教师可以引导学生整理描写闰土语言的语句。整理之中，学生会发现标点使用的特殊之处——省略号使用频率非常之高。

少年闰土：

什么都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

你便捏了胡叉，轻轻地走去……

他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

都有青蛙似的两个脚……

中年闰土：

老爷！……

这是第五个孩子，没有见过世面，躲躲闪闪……

我实在喜欢的不得了，知道老爷回来……

阿呀，老太太真是……这成什么规矩。那时是孩子，不懂事……

这一点干青豆倒是自家晒在那里的，请老爷……

非常难。第六个孩子也会帮忙了，却总是吃不够……又不太平……什么地方都要钱，没有规定……收成又坏。种出东西来，挑去卖，总要捐几回钱，折了本；不去卖，又只能烂掉……

其次，引导学生比较两者省略号的使用有何异同。相同之处，是都大量使用了省略号，以此表现话未说完。不同之处：少年闰土的语言，省略号都放在了句末；中年闰土的语言，省略号除了用在句末，还用在了句子中间。

再次，引导学生分析产生这种不同的原因。少年闰土的语言，省略号都用在句末，表明其话未说完。因为“闰土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中年闰土的语言，省略号有的在句中，有的在句末，表明其话非但没说完，而且断断续续。因为“他大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

最后，引导学生体会人物性格特点，把握文本思想内涵。少年闰土的见多识广，活泼热情和中年闰土的迟钝麻木，身心俱疲形成鲜明对比。对比之中，彰显了文本主旨——多座大山重压之下，农民日益悲惨的命运。

这样，抓住标点，比较还原，小中见大，对于体悟文本内涵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2.补白法

文章在表达时，由于种种原因，时常会采用省略号进行必要的省略，留下必要的空白，起到疏密有致，虚实相间之效。阅读教学时，教师应该充分利用这一貌似微小的资源，引导学生积极思考，揣摩并填补文本因省略产生的空白，在不知不觉间促进学生与文本的深入对话。如：

幸而我的母亲也就进来，从旁说：

“他多年出门，统忘却了。你该记得罢，”便向着我说，“这是斜对门的杨二嫂，……开豆腐店的。”

母亲的这句话若删去省略号，非但不影响表意，而且读起来似乎更流畅、自然。因此教师可以先引导学生注意：这个省略号是否属于画蛇添足之举？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接着，教师可以引导学生揣测并填补这一省略造就的空白。有了这个省略号，说明母亲在介绍杨二嫂之时，有过短暂的犹豫。那么，她犹豫些什么呢？联系下文，我们会发现，杨二嫂“人都叫伊‘豆腐西施”。看来，这个外号广为人知。为了唤醒“我”的记忆，“母亲”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提及“豆腐西施”的名号。经过这一番思考，学生不难推测出“母亲”想说而没说出口的，即省略的内容应该是“豆腐西施”。

补白之后，教师可以引导学生探讨作者故意省略的原因。 “母亲”没有说：“这是斜对门的杨二嫂，人称‘豆腐西施的。”而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告诉我杨二嫂是“开豆腐店的”。原因何在？显然，“母亲”是觉得，当面称呼她“豆腐西施”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仔细玩味，这个外号虽有夸赞杨二嫂白嫩、漂亮之意，但也多少带着几分轻薄之味。杨二嫂充当花瓶，靠姿色来招徕生意在当时的社会风气下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因此，宽厚的“母亲”，为了不让杨二嫂难堪，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回避了“豆腐西施”这个称呼。

最后，教师引导学生通过比较“母亲”和杨二嫂二人对“豆腐西施”不同的态度来体会作者对杨二嫂的褒贬之意。杨二嫂为迅哥儿当年的蒙昧无知而愤愤不平，“显出鄙夷的神色”。这段别人（如“母亲”）眼中并不光彩的经历，杨二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杨二嫂的轻浮、市侩、恣睢已不言自明。通过对这一小小的省略号进行补白，学生不难体会出作者借“母亲”之口，含蓄地表明了对这个人物的讽刺、批判之意。

这样，抓住标点，填补空白，层层深入，对于发展学生思维，深化阅读体验必定大有裨益。

3.想象法

标点符号是书面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与文字相配合，成为文章不可缺少的细胞，它们给读者留下了广阔的思维空间和想象余地。教师引导学生发挥想象，探究标点背后的内涵，常常可以激发生成，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如：

“大伯！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你怎么还没有走就想回来了。”

“可是，水生约我到他家玩去咧……”他睁着大的黑眼睛，痴痴的想。

读到这里，笔者抓住省略号引导学生想象：宏儿究竟“痴痴的想”了些什么呢？学生的回答主要有如下几种：一、他在回想与水生一起玩耍时的情形。水生告诉他许多“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 二、他在想象自己到水生家做客的情景：一起去捕鸟、拣贝壳，看瓜地等等。三、他在想：我怎么没有早点认识水生呢？这样我就可以知道很多稀罕事，就可以和她一起做许多有趣的事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水生，再和他玩呢？在此基础上，教师顺势引导学生分析宏儿与水生的关系：没有隔阂，相处融洽，彼此想念。然后，教师可引导学生比较“我”和闰土、宏儿与水生这两组人物关系。通过比较，学生渐渐体会到写宏儿和水生并非闲笔，而是反映文章主题的关键之笔——寄托了作者对人与人不再隔膜的期盼和改造旧社会、创造新生活的强烈愿望。

这样，抓住标点，放飞想象，探究内涵，对引发生成，激活课堂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4.聚焦法

标点不仅仅是符号，还是语言文字的“好助手”。因此，聚焦那些用法独特、蕴涵丰富的关键标点，同样可以引导学生领会文本语言之精妙。如：

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老爷！……”

纵观全文，闰土的语言，只出现了这一个感叹号。感叹号表达比较强烈的感情。这似乎与闰土说话时的吞吞吐吐、含糊迟疑不符。这里，教师应该引导学生注意感叹号所在的位置。原来，这是在叫“老爷”！这一声“老爷”，闰土叫得异常“分明”，叫得异常果断，叫得异常坚决。原因在于闰土认为，这是“规矩”，毋庸置疑！一个小小的感叹号，生动地刻画出深受封建等级观念毒害的闰土，是何等的谦卑，何等的恭顺！

这样，抓住标点，聚焦审视，反复品读，对于领悟文本语言之精妙可为另辟蹊径。

文本细读，是语文教师研读文本和实施阅读教学的一种好方法。至于“教什么”，“怎么教”，历来见仁见智。“一篇课文在存在许多教学价值点的情况下，教学设计不仅应该关注文本的核心价值，更要抓住‘语文核心价值。”也就是说，语文课要体现“语文味”。对照这一标准，小小标点也有资格成为有价值的教学点。文本细读，从标点入手！让语文的芬芳，充盈我们的课堂！

（责任编辑 韦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