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荡漾

2015-04-17 08:52郁风闲
桃之夭夭A 2015年3期
关键词:银票爹爹糯米

郁风闲

简介:我家从事壮阳事业几十年,治好的男人手拉手能绕地球一圈。偏只有他,吃了四年药也没好,实在有损店誉。而且我也好奇,他到底哪里有毛病?说出来,我不会笑话的。

壹 你有病,我卖药

我家有个回春堂药铺。所谓回春堂,顾名思义,专治“那方面”的病症。爹爹二十多年来专精此道,为众多有困扰的男人找回了春天。方圆百里的人们都称呼爹爹为“春天爷爷”,而我,则是“春的女儿”……

因为这个绰号,我被嘲笑了十六年!

严琛嘲笑得尤其狠。严琛是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儿子,非常看不惯我一个姑娘家上学堂,总是带着小伙伴们欺负我。那一年我十二岁,十四岁的严琛在学堂上说:“说到春,即是绿色,所以春的女儿即是绿的女儿,春的女婿即是绿的女婿……杜妙春,你未来的相公浑身绿色啊。”

其他孩子跟着哄笑。

我气不过,撸起袖子,冲上去和严琛干了一架。严琛的力气比我大,他把我压在地上,我抬起头咬破了他的耳朵。严琛毕竟只是个骄纵的阔少爷,见了血就哇哇大哭起来。他一哭我就乐,狠狠地嘲笑他。

自此,我们的仇越结越深。

十二岁到十六岁,我与严琛干架数十次,双方皆有输赢,难分上下。

这天,爹爹外出看诊,只留我一个人看店。夜半时分,正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身有隐疾的男人进来前总要做好伪装,仔细张望。我知晓他们的顾忌,也不多问,要啥给啥,付钱就行。忙完一阵子,我喝了茶,喘口气,正准备补充药材。

眼角瞥见有人进来,一身质地上佳的青色长衫,脚步稳重不见鬼祟,在我这店里还是很少见的。我不用看就知道这人是严琛。只有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关顾我的店。我拎着药材爬上梯子,身后的严琛不满被我无视,他出言调戏我:“小心点,摔下来我可心疼了。”

我回敬道:“就算摔死,我也要砸到你身上,砸得你不能人道。”我挖苦得一点都不手软,严琛长得不错,吸引了不少姑娘的芳心,只是他有个难以启齿却又众人皆知的毛病——不能人道。

这虽然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是有根据的。自十四岁起,他就每天光顾我的铺子,买了上好的壮阳药回去。这件事当年还造成了轰动,所有人都惋惜不已,家世、相貌、学识,样样优等的严琛,年纪轻轻居然就“不行”了?

那一阵子我也深受其扰,一群仰慕严琛的姑娘来问我详情——我当然不会放过使劲诋毁严琛的机会,每次话没说完,姑娘们就嘤嘤啜泣,央求着我要把他治好,搞得我很烦心:我只卖药,不看病。

现在全城谁不知道严“不行”?也正因此,他都十八岁了,连个亲事都没订下。正常人家的姑娘,哪个敢嫁给他啊。

严琛说:“春姑娘这么关心我,在下真是高兴。”

“我自然是关心你的。”把药装好,我慢慢地爬下梯子,回过头笑嘻嘻地说,“你有病,才会买我的药。记得千万要病久一点哦。”

经过这些年的交手,我俩都练成了超厚的脸皮。

严琛喝着我的茶,让我给他装药。其实他的药早准备好了,在柜子下头,拿出来之前我却迟疑了。我仔细地看着严琛,心中起疑,他吃了四年多的壮阳药,怎么还不见好呢?他常来光顾我的生意,我是很高兴,可是长久也会有闲话,外头已经有人怀疑爹爹的医术不行,居然不能回严琛的“春”。

身为“春的女儿”,这等羞辱质疑,怎能忍!

怪只怪我学了识字、算账、看店,爹爹的医术半点都没学会。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饥渴,严琛问:“怎么了?”

“你到底哪里有问题?说说看,这样我才好帮你。”我拿出纸笔,准备记录,爹爹不在时,我都是这么记录病患症状的,“你不用害臊,只要把我当成木头人就好,相信我,我会帮助你的。”此刻我只把面前的人当作一个普通的有难言之隐的病患。

严琛上前,拿走我手里的笔:“想知道,干吗不自己试一试呢?”

挑、挑衅?如果此时怯懦,不就证明我输了?要我认输,不如去跳护城河!

“试试就试试!”

贰 银票跟人跑了

我家有一条大黑狗,叫银票,生得凶悍无比,它一叫,整条街的狗都不敢发出声音。这也是爹爹放心让我一个人看店的原因。严琛家有条小白狗,叫糯米,长得跟严琛一样,娇里娇气的。

月黑风高夜,四下无人迹。我提早关了铺子,催着严琛把糯米带过来。我朝外头张望,确定没有人,这才关上门。严琛把糯米放下,我拿出热腾腾的肉包子,喂银票和糯米吃。严琛激动得搓着手催促道:“你想怎么试?”

“正在试啊。”

我指着正在吃包子的两只狗。我自然是不会拿自己试,所以我把给严琛吃的药加在了银票的包子里,当然,糯米的包子里也掺了药。

“你……”严琛脸色大变,他连忙扑过去抱住糯米,“小白,快别吃了……”他喊得晚了,糯米已经把包子吃光了。而我的银票,虽然在母狗面前含蓄了点,但也吃了不少。严琛扭头瞪我,“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

我理直气壮:“刚好狗狗也到了发情期,憋久了会憋出病的。”

严琛两眼冒火。此时药效发挥,糯米不时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银票则凑到他身边,盯着他怀里的糯米。纵然严琛心中有再大的火气,也阻碍不了这两只小东西的爱火。他瞪了我一眼,抱着糯米往里间走。我跟在他后头:“你要干吗?”

严琛瞥了我一眼:“难道你要围观?”

我连忙摇头。

就算是狗狗,人前那啥也是很不好的。

把狗狗送进去后,严琛出来把门关好。我们两人对坐着,大眼瞪小眼。屋子里的动静有点大,纵是脸皮如城墙的我,也有点脸红。严琛瞪得我有点不自在,我尴尬地笑笑:“我家的药好像没问题哎……”所以有问题的是严琛!

严琛瞪我:“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我仿佛能看到他的鼻孔在冒火。他越生气,我就越高兴:“被我证实你的隐疾,心虚了?”

严琛咬牙切齿:“我怕我会失手掐死你!”

这话严琛说了多少回,也没见他真的动手过。况且,这些年我帮着爹爹干活,怎么都应该比弱不禁风的他来得强悍吧?

我没有继续嘲笑他,反正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结果,我犯不着跟他斗气。

天一亮,严琛就把糯米抱走。银票缠在我身边,呜呜地叫着。我丢给它一堆好吃的,然后出去散播真相——我家的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严琛,华佗在世都治不了他的病!

真相像瘟疫一样在城中疯传,偶尔我在街上偶遇严琛的爱慕者,她们一个个都眼圈泛红。

严琛有好几天都没来我的铺子,我不放心,心想难道他放弃治疗了?这人真是不像话,一点都不懂得是病就得治的道理。

这天爹爹没有出诊,我便拎着药来到严家。严琛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冷冷地道:“药留下,你可以滚了。”

“干吗这么冷淡!”

我们吵了这么多年,怎么这回玻璃心了?

严琛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曾经用那么残酷的方式对待我家的小白。”他的眼神哀怨极了,与我家隔壁的小寡妇有几分相似。小寡妇经常用这种眼神看爹爹,爹爹一见到就逃。以前我总是不能理解,现在被人这样盯着,有种随时要被拆吃入腹的感觉。我一身鸡皮疙瘩掉落在地,拿了钱匆匆走人。

我想,严琛大概一辈子不会来找我了。想到以后再没有人陪我斗嘴,我竟觉得有些寂寞。

日子平淡地过了几天,我百无聊奈地拨弄算盘珠子时,严琛像失控的野马冲进我家。我完全没想到那天试药,会闹出这么大的后遗症——糯米怀孕了。从此,银票也是有家室的狗了呢。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当天晚上,银票不见了。

它跟着严琛,追寻真爱去了。

叁 春药不是毒

我去严家,想把银票讨回来。严琛不让,他说银票“出嫁从妇”,自愿入赘严家了。我不信,严琛就带我进去,我眼睁睁地看着银票觍着脸围着糯米转悠,完全没了往日的雄风。

离开严家的时候,严琛在我身后嘚瑟:“你家的看门狗还挺好用的,我就接收了。”

我双拳紧握,恨不得冲回去打掉他的门牙!

从这天起,严琛又开始在我面前晃悠,依旧每日报到买壮阳药,顺便跟我汇报银票如何谄媚讨好糯米。自始至终我都没给他好脸色。我觉得自己亏大了,没有银票,我夜里看店都不安心。

所以,当有主仆两个女子来买春药,并且絮絮叨叨说要给严琛下药时,我使劲推荐了效果最好的那一款。

“像严琛这种重病患,只有这一款能搞定他。”我表情诚恳,充分表现出医者父母心的关切。

这两个女子一看就是外地的,本地人才不会在我面前偷偷计划怎么对付严琛,她们只会拉着我一起动手。目送她们出去,我赶紧关了店门跟了上去。看着两个小女子走进客栈的厢房,我蹲在墙角仔细听,严琛居然也在里头。严琛一贯对我刻薄,对待其他女子倒有几分风度。

谈话间,那个女孩子一直在劝酒,我一猜便知,那酒里肯定下了药。

我暗自等着看严琛的笑话。谁知过了好久,我的腿都蹲麻了,里头半点动静也没有。那个女孩大概也急了,直接问:“严公子,你都没有反应吗?”我心里挺佩服她,真是彪悍,问得好直接!但随即她又嘟囔,“难道回春堂的人骗我?”

她嘟囔得这么大声,我都听见了,何况是严琛?

“回春堂,是杜妙春吗?”严琛的声音里充满笑意,“难道她没告诉你,我不能人道,已经药石枉然了?”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生怕世上有人不知道他有隐疾。我听不下去了,想起身走人,门忽然被拉开,里头的人冲出来,撞得我头昏眼花。

“你个骗子,你们一家都是骗子!我要退婚!退婚!”女孩子哭哭啼啼地说。

原来这小姑娘是严琛的未婚妻?城里没人敢嫁给严琛,这点我是知道的。原来他到城外找媳妇去了?严琛太坏了,把人家娶回来守活寡吗?

我发誓,大家同是女人,再加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真理,我是站在不知名的少女这边的!我大声助威:“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姑娘你运气真好!”

我说完,她转过身来指着我骂:“你也是骗子!你的药根本没用,我一定要让你的店关门!”

说完没等我反应,主仆两人挥袖而去。

我蒙了,我家的药没效?怎么可能!我看着桌上的酒壶,走过去拿起来仔细闻,确实有强效春药的味道。我一把拽住严琛的领口:“你真的没反应?”我太愤怒了,讲话的调子古里古怪。实际上我都快哭了。

回春堂是爹爹的事业,也是我的事业,我怎么能忍受有人说我家的药是骗钱的?我以为就算是病入膏肓的人,也应该有效的啊。

严琛的贼手碰上了我的手背:“春姑娘这么关心我?”

“你个没用的男人!给我滚!”

我甩开他的手,不甘心地跑回铺子。爹爹被我吓了一跳,我问:“最新的超强力春药还没研制出来吗?”我一定要治好严琛,洗刷耻辱!

没想到严琛的前任未婚妻来头挺大的,在她的渲染下,我家的生意极速下滑。过了三天,爹爹才研制好新的春药,我跟他要了一斤,熬制成黏稠的粥,放进食盒,拎着就去找严琛。

从哪儿摔倒的就要从哪儿爬起来,治不好严琛的病,我还怎么在回春堂混?

我来到严家,殷勤地送上食盒。严琛防备地打量我:“你没下毒吧?”

我甜甜地笑:“没有。”春药又不是毒。

“可是……”

他伸手一指,我探头看过去,浓稠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看上去确实有点吓人。怕效果不够,我把一斤药全下进去了。我干笑两声:“这是我新研究的粥,不吃就没种哦。”

“我吃。”严琛端起来送到嘴边,接着倏地停下,冲我抛了个媚眼,“是你做的,春药我都吃。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试一试的,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吧?”

我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他要是真的吃了一斤春药,身边又只有我一个女的……那我还活得了吗?我想跑,可是严琛捉住我,死活不撒手。我急了半天没办法,哆嗦着捂住他的嘴,将药拦下。

“这是失败品,不能喝,我拿去倒掉!”我苦着脸,心疼死了,一斤的超强力春药呢。

严琛松开我的手,我抱着食盒赶紧走,他在后头大声道:“别乱倒,万一被猫猫狗狗吃去了,那就不好了。”

严琛得意地笑,我不禁怀疑,他不会看穿我了吧?

肆 男人的尊严

退婚一事对严琛影响不大。他依旧没心没肺,每日来我这里买药。只是每次把药给他,我都有种把美食倒进粪坑的感觉。我搞不懂,明明没效果,他买回去干啥?拌饭吃吗?我特别不想卖药给他,如果我家生意没变坏的话。

严琛没心没肺,严家却被退婚的事情搅得一团乱。据闻严家老太太被气得昏了过去,一病不起。一大早,严老太太派了轿子接我过去,她抓着我的手,老泪纵横地讲述严琛艰辛的定亲之路。

“自从琛儿染上这么个毛病,我就为他操碎了心……这都第八回了,连外乡来的人都不肯嫁,严家的香火怎么办啊?”

我表情严肃,心里却沸腾了,严琛被退了八次婚,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这小子太会藏了。我心里想着待会儿去嘲讽他,也没有仔细听,只在老太太问我时点头应允几句。老太太高兴地拍着我的手:“你答应了就好。”

我猛地回过神来:“你刚说……”我答应了什么?我小声嘀咕,不会是让我嫁给严琛这么变态吧?

老太太说:“我想请你让外头的人知道,琛儿的病已经好了……”

呃,不是让我嫁给他就好。可是这点有违爹爹的医德,我很犹豫:“奶奶,撒谎不太好吧,总会被看穿的啊……”

我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剧烈地咳嗽,一边咳嗽还一边死拽着我不放。我吓得赶紧点头答应,她立刻又不咳了,而且看起来面色红润,活到一百没问题。老太太是人精,我不敢逆了她的意思,只好苦着脸回去。

中午,严琛急匆匆过来找我时,我正食不知味地捧着饭碗。他大概知道我被严老太太找去的事,焦急地问:“奶奶没逼你做什么吧?”

我抬起苦闷了半天的脸:“你说呢?”

我不想拿回春堂的声誉作假,也不敢违背老太太的意思,我都愁了半天了,严琛身为罪魁祸首还好意思问!我思来想去,只有让爹爹把他治好了。

其实这个问题我以前就和严琛提过,他说他有“男人的尊严”,任凭我明朝暗讽、威逼利诱,他都不肯脱了裤子给我爹看。眼珠子转悠一圈,我心里有了主意。我拉着严琛坐好,请他一起吃饭,然后走向外头。

回来时,我手上抄着一根棒槌,干净利落地把他打晕。

“我就不信脱不了你的裤子!”

我让人去药铺喊爹爹,自己哼哧半天把他搬上床,怕他醒来逃跑,我还用绳子把他绑了好几圈。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爹爹回来,脱裤子!

久不见爹爹到来,眼前的人又任由我宰割,实在很让人心痒难耐——做这一行久了,总有些好奇心。我一双贼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实验体,我兴奋得血液沸腾。

我正准备扒掉他的裤子,严琛的腿动了一下。我不敢置信地抬头,对上他阴森森的眼,他咬牙切齿道:“你敢动我试试看!”

就为这句话,我原有的害羞全消失了,我挑眉:“动就动!”

我用力一撕,上好的料子发出好听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撞开……爹爹进来了,还有严琛的小厮,他的嘴巴超级大,跟在后头的还有爹爹的爱慕者小寡妇。他们全都震惊地看着我,一瞬间,空气里只有严琛喘息的声音。

我的脸都绿了,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到了关键时刻才回来了!我还要不要继续?

爹爹年纪大,见识多,他先从震惊中回过神,假意咳嗽两声,说道:“妙春,你的手,先放开……”

我低头一看,严琛的裤子在我手上成了碎片,眼前的画面很……我立刻撩起严琛的衣服替他遮一遮。严琛脸红得像要滴血:“杜妙春,我跟你没完!”

我猜我的脸跟他有的一拼:“我又不是有意的……”

我怎么知道他会……他不是有病吗?

后来发展有点混乱,严琛被小厮救走——隔日的八卦传闻里,将我描述成使用蛮力非礼弱质书生的女流氓,我当即跃升为超越隔壁小寡妇的饥渴女,小寡妇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说她的八卦了……据说严琛被救回去后,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这些都是我后来听说的,因为我当天就被爹爹罚跪。

伍 纯属造谣

我跪了三天,爹爹丢给我一小瓮水,什么都不给我吃,他这回是真的气疯了。直到我饿晕过去,他才把我放出来。我晕晕乎乎地醒来,严琛正坐在我的床边。

“你醒了?”他给我端水,又喂我喝粥。

我没有力气,懒懒地让他伺候我。吃完了一碗粥,我舔舔干裂的唇瓣,抬眼打量着笑容古怪的严琛:“你怎么进来的?”爹爹居然会放他进来,实在让我不得不起疑心。

严琛笑了笑:“未婚妻生病了,为夫的来照料自是应当。”

我心中第一时间想笑,未婚妻,还有女人敢嫁给他?虽然我似乎见到了他……咳咳,但是外面的人不知道,我也不打算澄清,所以到底是谁这么命苦,要嫁给他?

下一瞬,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些端倪——这间屋子里只有我!

那个念头刚闪过脑海,我吓得滚下床,连滚带爬地跑出去:“爹啊,你快来,这里有个登徒子!”

我找到爹爹时他正被小寡妇骚扰,他看见我,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从他的口里我知道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先是严琛惊吓过度卧床不起——这个骗子,我赌一包上好的壮阳药,他一定是装的!据说严琛对严老太太说,他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因为每回看到女人心里首先都想起我的脸,他有阴影了。严家一时哀号一片,后来严琛不经意——绝对也是装出来的——地表示,他对我有反应……

多年前爹爹开药铺时曾经受过严家恩惠,严家找上他时,他又不好拒绝,于是就把我卖了。

我年满十六岁还未许人家,就是想挑个好的,谁知道最后爹爹帮我挑了个最糟糕的!

我现在走在大街上,老是有人投来充满同情的目光,于是我明白,我要嫁严琛的事大约已经传得满城皆知。我痛苦地被人围观了好几天,任我如何撒泼耍赖,婚约都无法解除,因为严琛的奶奶比我更会耍赖。

我郁闷地坐在店里,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进来,看着我捂嘴发笑,笑完了什么都不买就走人。我很不高兴地哼唧,我长得很好笑吗?爹爹大喘着气冲进来后,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拎着爹爹拿进来的《春宫图》,气得身体不停地颤抖,严琛居然把那天发生的事画出来,还列印成册,拿到书市上去卖!虽然关键部分都有遮掩,但是光看脸就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是谁。

“他、他造谣!”我什么时候满眼春色了,我什么时候跟他那啥了……明明半路被人阻止了!难怪他这两天都没出现,在家里想着法子害我呢?我委屈地数落严琛的不是,“这种男人怎能嫁!”

爹爹面上无光:“现在只能这么办了!”

“爹,你说!”我有点激动,果然是亲爹,他还是疼我的。

爹爹一挥手,外头进来两个壮实的大婶:“把春儿送到严家,跟严家讲清楚,赶快把事情办了。”我哀号着不肯,两个婶婶干脆把我扛起来。爹爹在后头说什么反正已经是人家的,早晚都得去……

我亲爹就这么把我打包送到严琛家……那两个婶婶更过分,她们居然把我送上严琛的床,离开前还把我五花大绑起来。

严琛进来时,看见被绑成粽子的我,一点都不惊讶。

“小人,你陷害我!”我满肚子的怨气只能对他发泄,“还不快点给我松绑!”

严琛在我对面坐下:“你这样子还挺好看的。”他手里拿着那本《春宫图》,如痴如醉地看着,我想起画册中的图,脑袋滚滚冒着热气。严琛看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画册,“为什么不肯嫁?”

我想了想,严琛非常符合我的择婿标准:长得不错,家底丰厚,还打不过我……可是,可是他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点——

“因为你那啥有问题!”

严琛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那是你造谣的。”

他的意思是他没问题?我不信:“如果没问题,你老去我那里买药干什么?”

严琛气得鼻孔冒烟,一副懒得跟我说话的表情。良久,他倾身吹灭红烛,向我走来——我看着他吹蜡烛的姿势,竟心跳加速,忽然有种洞房花烛夜的感觉。我内心谴责自己,他都没有用八抬大轿,我胡思乱想个屁啊!

严琛躺在我的身边,呼吸均匀,一动不动。娇滴滴的小美人躺在他身边,他居然没有反应?黑暗中,我想象着可以预见的寂寞的婚姻生活,咬着唇嘤嘤啜泣。

严琛动了动:“怎么了?”

我吸吸鼻子:“我就知道你那里有问题,那天我看到的一定是幻觉……不然你为什么都不碰我!”

“杜妙春!”

陆 阻止我奔向黄金,挡我者,死!

我得到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给爹爹下药——你不仁,我不义。下了药后,我就把他和小寡妇关在一间屋里,然后才打着哈欠回到药铺。严琛给我送吃的,我嘟着嘴白了他一眼,大方地接过来。谁让他害得我这么累了,这是他应该补偿我的!

我正吃着,有人凑过来笑嘻嘻地问:“春姑娘昨晚很累哦?”

我嘴里塞了个鸡腿,只好用力点头。真的很累,严琛的床太硬了,睡得我腰酸背痛!不过他说了会加更厚的软垫,这点让我稍稍满意。

那人又问:“严公子的病好了?”

我脸红地点头,羞得几乎把脸埋进食盒里。严琛确实没病,最起码昨晚的他一点都不像病了,我哭着质疑后,他便铆足了劲向我证明。以至于我虽然还是黄花闺女,却身心俱疲。

严琛替我解围:“日子定下了会通知各位,今天春儿累了,就放过她吧。”

我抬眼瞅他,分明看见他眼中隐忍的笑意。

我与严琛斗了这么多年,忽然间腻歪起来,这令我别扭极了。吃完东西我就轰他走,严琛拿出银两:“以前的药,再给我几包。”

“啊?”我大惊失色,哀号的声音都变了,整个就像鸡叫。我不得不惊啊,严琛不是好了吗,怎么还要买药?难道,昨夜的都是假象吗?我苦着脸,想哭,真的,我又可以预见到我未来寂寞深闺的情景了。

严琛一巴掌打到我的后脑:“别瞎想!”

我捂着头怨怼地看着他,深闺寂寞的不是他,他当然不会瞎想!

“我从没吃过这些药。”严琛意有所指地看着我,“你不在我身边,吃了药我找谁啊?”

我脸红地握拳,吃了药也不准找我——

不对,他没吃药?!

“那你这几年买的药呢?”

“喂猪,帮助猪配种。”

这下我懂了,严琛家什么赚钱的生意都做,也确实有个大的养猪场。他居然把我爹精心配制的、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优质壮阳药拿去喂猪!

严琛大概嫌我不够肉痛,又加了一句:“还有牛、羊、鸡、鸭……产量都比以前多了不少呢。”

“壮阳药不是这么用的……”我必须很小心地呼吸,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晕过去。我替那些没能用在正途的壮阳药感到难过,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弥补我忧伤的心,“除非你把赚的钱分我一半……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等你嫁给我,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了?”

严琛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和他成亲真的很不错呢!我假意扭捏了几下,严琛再三提起婚事时,我果断点头:“好,快点把日子定了吧!”

城里很快就有了新的八卦:说我成为了超越爹爹的神医,居然治好了严琛多年的隐疾。我心虚地承受盛名,并未多做解释,说我是神医,总好过被人盯着问夫妻生活和不和谐。

婚礼的日子已经定下,我却有些婚前焦虑症。爹爹和小寡妇在一起了,据说两人从前就互生好感,那么我和严琛呢?明明我俩互相看不顺眼,莫名地我就被逼婚,却从未听见严琛表态。

他可是真心愿意娶我?有没有喜欢我?

我暗自苦恼了好一会儿。严琛又来送午膳时,我凶巴巴地准备严刑逼供,并且打算若是他不从实招供,我就喂他壮阳药,然后把他丢进猪圈。一个贵气十足的客人跟在严琛身后进来,我只好暂时把他丢在一边。

“这里就是回春堂?”男子两眼放光,“你就是神医春姑娘?”

“是呀。”我捂嘴笑,嘻嘻,这是今天第七个慕名而来的人了。

“我的药包治包灵,多少人都是我治好的。喏,他就是其中一个,当初那么多壮阳药都没效,现在生龙活虎啊!”我抬手指向严琛。

严琛的脸都黑了。不过我可不管,这是关系到我的小金库的大事。而且,他脸黑才好呢,更能衬托我的白。

男人敬仰地注视着严琛,对我的话也更信了几分,居然说要用万两黄金聘请我回去替他治病!以前我从不见钱眼开,那是因为没人用万两黄金诱惑我!

“我去!”谁也不能阻止我奔向万两黄金,挡我者,死!

严琛搂着我的腰,很没义气地拆穿我:“春儿只会做账,哪会什么医术,公子千万别被她忽悠了。”我龇牙咧嘴地想要反驳,他倾身在我嘴上咬了一口,我脑袋嗡的一声,忘了开口。严琛继续在我耳边说,“其实我没有什么病,都是逗春儿玩呢,不这样我哪能看好她,等她爱上我。我呀,很久以前就喜欢上她了。”

嗡声静止,我恼羞成怒道:“你、你才骗人呢。”

他什么时候喜欢过我了?倒是时常把我气得乱跳,街头巷尾的人都把我当成疯婆子。我闷不吭声地生气,爹爹却在旁边开口:“丫头,他讲的是真的,就你笨。”

我偏头看过去,不知何时店门口围了好多人,小寡妇也连连点头,表示早已知晓。

我的大脑混乱了,我知道严琛没病装病,却不敢想象他装病的目的是为了我,不顾我的恶意抹黑,害他名声扫地……我想我是被感动了。

这种感动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我便听见严琛说:“公子若是有需要,店里的药可随意取用,或许会有帮助。”

“不……”

我刚喊出一个字,严琛捂住我的嘴,他在我耳边警告:“回去我再收拾你!”这还是先前深情款款的男人吗?我委屈地撇着嘴,这亲还能不能成了?严琛把事情交给爹爹,便把我绑走。

柒 尾声

听说,那人当天试了药,效果不错,第二天就把铺子搬空了,还把配方也拿走了。那人说要给钱,严琛坚持分文不取。我损失惨重,气得不想跟严琛说话。

严琛却跟我解释:“那个男子一身贵气,必定不凡,若是你治好了还好,治不好小心惹祸上身……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好说话?”既是赠药,日后即使无效,也不好来找我们麻烦。

后来我悄悄打听了一下,那人竟然是当朝的王爷,为了这身体的隐疾,已经杀了好几个名医。我摸摸脖子,为自己的小命捏了一把汗。

这些是后话。我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说很久以前就喜欢我,是多久以前啊?”

“就是你咬了我耳朵那次。”

我总共就咬了那一次,便立即想起:“这么久?”

严琛说:“你的嘴唇软软的,牙齿却犀利,我疼了很久,现在还有疤呢。”

他指着疤痕让我看,我脸红着说:“谁叫你嘲笑我的绰号?”

“我后来也挺后悔的。”严琛嬉皮笑脸地靠着我,“所以我这不都穿了四年的绿衫了吗?”

好吧,他都这么说了,我哪能生气呢?况且,知道他喜欢我那么久,已经狠狠地长了我的面子。

爹爹忙着跟小寡妇谈情说爱,铺子的事就交给我,严琛倒也不反对,只是特别提到一点:“以后不许你爬梯子,就算要爬,也不许让人在后头看。”

我不懂:“为什么?”

“你不知道,你站在梯子上扭动屁股的样子十分好看,我每回看了都心痒难耐……”说着他似乎又心痒了,抱着我的腰对我使坏。

我脸颊滚烫,心道:我以后再也不要爬梯子了,就算是严琛看到也不行!

番外

银票的自述

我恋爱了,也失恋了。我的爱人是小爱爱,一只很可爱的小白狗。小爱爱叫糯米,不过我喜欢叫她小爱爱,它也喜欢听。只是我有点难过,我累死累活地保护主人,可是我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利用我试药就算了,为什么试完就把小爱爱夺走!想到小爱爱离开前伤心的哭泣,我的心都碎了。

主人一点都不理解我,她只当我在发春,还想随便丢一只母狗给我。我是那么随便的狗吗?我只对我家小爱爱发情!

小爱爱走后,我特别没精神,隔壁的小狼狗都敢跟我呛声了。不过我没空搭理它,我是一只沉浸在失恋的悲痛中的美狗。

就在我以为我会在思念中孤独终老的时候,那个男人来了。我想咬他,就是他,带走我的小爱爱!可是他说什么,小爱爱怀孕了?它有了我的孩子!我们的爱情没有结束!作为一只负责人的狗,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单独生产的。当晚,我就跑到小爱爱的家里。

有爱情滋润的日子真好啊。

偶尔,只是偶尔,我会想起我的主人,心里有点难过,她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

小爱爱的主人每天在我面前说他有多喜欢我的主人,还说会把她带来,我们一起过日子。要不是这样,我早就带着小爱爱私奔了,嫁狗随狗嘛。不过他的速度真慢,小爱爱孩子都生了,我的主人还没来。真搞不懂他,直接把上次小爱爱吃的药给主人吃不就行了吗?

算了,人类太蠢了,与其浪费时间想这些,不如带孩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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