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地区群舒国家对楚国外交政策的影响

2015-04-18 02:30安徽大学历史系安徽合肥230039
关键词:江淮地区舒城吴国

李 筱(安徽大学 历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江淮地区群舒国家对楚国外交政策的影响

李 筱*
(安徽大学 历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群舒国家作为江淮流域小方国的典型代表,虽在大国争霸的夹缝中生存,但是对周边的国家,尤其对楚国的外交政策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从楚据群舒的必然性,楚国对群舒的策略,楚齐、楚晋尤其是楚吴对群舒国家的争夺,群舒国家出土的带有楚、吴两国特点的器物等方面研究楚国与群舒交流的过程,不难看出群舒在这一时期的重要性。通过深入探究群舒与以楚国为主的周边国家的交往历程,对掌握整个群舒历史文化,乃至江淮流域的历史,具有重要的意义。

群舒;楚国;江淮地区;外交

自研究群舒历史的国家社科项目《群舒文化比较研究》立项以来,对群舒地区的研究日渐丰富起来。李国梁先生在《群舒故地出土的青铜器》中对群舒青铜器作了系统的分析[1]。徐中舒先生在《蒲姑、徐奄、淮夷、群舒考》中对群舒国家与周边小国的源流进行探讨[2]。张钟云先生在《徐与舒关系略论》中把群舒与徐的关系进行了详细的论证,指出徐与舒并非同源[3]。这几年,虽然对群舒地区出土的器物研究很多,尤其是《群舒青铜器初步研究》[4]和《江淮地区群舒陶器遗存初步研究》[5]这两篇论文,把群舒地区的青铜器和陶器研究得相当充足。但从以往学者的研究来看,对群舒与楚国周边等大国的关系的研究则明显匮乏。

群舒作为江淮之间的一个小邦国群,与楚国有着极其微妙的关系。它曾以其独特的地理优势,对楚国在江淮地区的统治策略产生过一定的影响。楚与各大国争雄,尤其与吴国争霸时,利用强势地位,入侵了群舒等许多弱小国家。群舒国家虽亡,但是却以一种独特的形式生存在历史上,它作为弱小国家的代表,如何在大国控制下生存并发展自己,以及群舒地区为了国家利益而采用何种外交政策,如何对楚国的外交产生影响,都是值得探讨的。

上溯到三代时期,在江淮地区就逐渐兴起了许多小方国。群舒,就是皋陶氏的后裔在江淮地区建立的众多偃姓小方国的统称,在今天安徽的舒城、庐江、桐城、寿县、合肥、六安、霍邱、怀宁等地均有覆盖。作为江淮地区古方国的典型代表,在历史文献中并没有系统的记载,其中关于群舒的介绍也只是在其中零星地涉及。

《世本·姓氏篇》中记“舒庸、舒蓼、舒鸠、舒龙、舒鲍、舒龚,舒蓼,偃姓,皋陶之后。舒鲍,偃姓国”,认为“群舒”是指春秋时期,偃姓的皋陶后裔在江淮地区建立的舒、舒庸、舒蓼、舒鸠、舒龙、舒鲍、舒龚等小国。

《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载皋陶“生于曲阜。曲阜,偃地,故帝(舜)因之而以赐姓曰偃”,这是偃姓群舒说法的来源。

《左传·桓公十一年》:“楚屈瑕盟贰、轸。郧人军于蒲骚,将于随、绞、州、蓼伐楚师。”

《左传·僖公三年》:“徐人取舒。”(杜预注:舒,今庐江舒县。)

《左传·僖公十七年》:“……齐人、徐人伐英氏”“十有七年春,齐人为徐伐英氏,以报娄林之役也。”

《左传·文公五年》:“楚人灭六。”(杜预注:六国,今庐江六县。)

“六人叛楚即东夷。秋,楚成大心,仲归帅师灭六。”

“冬,楚公子燮灭蓼。臧闻仲闻六与蓼灭,曰:‘皋陶。庭坚,不祀忽诸。德之不建,民之无援,哀哉。’”

《左传·文公十二年》:“群舒叛楚,夏,子孔执舒子平及宗子,遂围巢。”(杜预注:群舒,偃姓,舒庸,舒鸠之属。今庐江南有舒城,舒城西南有龙舒。平:舒君名。宗、巢二国,群舒之属。今注:群舒:舒,国名,其同宗异国有舒庸、舒蓼、舒鸠、舒龙、舒鲍、舒袭等,统称为群舒。)

“夏,楚人围巢。”(杜预注:巢,吴、楚间小国,庐江六县东有居巢城。)

《左传·文公十四年》:“楚庄王立,子孔,潘崇将袭群舒,使公子燮与子仪守而伐舒蓼。”(杜预注:舒蓼,即群舒。)

《左传·宣公八年》:“楚人灭舒蓼。”(杜预注:将“舒蓼”断开,说是“舒、蓼”二国名。)

《左传·成公七年》:“吴始伐楚,伐舒,伐徐。”

《左传·成公十七年》:“楚人灭舒庸。”

“舒庸人以楚师之败也,道吴人围巢,伐驾,围厘、虺。遂恃吴而不设备。楚公子槖师袭舒庸,灭之。”(杜预注:舒庸,东夷国。巢、驾、厘、虺,楚四邑。)

《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吴人为楚舟师之役故,召舒鸠人,舒鸠人叛楚。楚子师于荒浦,使沈尹寿与师祁犁让之。舒鸠子敬逆二子,而告无之,且请受盟。”(杜预注:舒鸠,楚属国。召欲与共伐楚。荒浦:舒鸠地。今注:舒鸠,楚国的属国,在今安徽舒城县。荒浦:舒鸠地。杨伯峻谓“黄陂即荒浦之音转”,在今安徽舒城县东南。)

《左传·襄公二十五年》:“楚屈建帅师灭舒鸠。冬,郑公孙夏帅师伐陈。十有二月,吴子遏伐楚,门于巢,卒。”(杜预注:舒鸠,小国名,在安徽舒城县一带。门于巢,攻打巢邑的城门。巢,原为国名,时属楚国,在今安徽巢县东北。)

“舒鸠人卒叛楚,令尹子木伐之,及离城,吴人救之……吴师大败,遂围舒鸠,舒鸠溃。八月,楚灭舒鸠。” (杜预注:离城,即舒鸠城。)

“十二月,吴子诸樊,以报舟师之役。门于巢。巢牛臣曰:‘吴王勇而轻,若启之,将亲门。我获射之,必殪。是君也死,疆其少安!’从之。”(门于巢,攻打巢邑城门。)

“楚子以灭舒鸠赏子木。”

《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吴于是伐巢,取驾,克棘,入州来。”

《左传·定公元年》:“元年春,王正月辛巳,晋魏舒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将以城成周。”

《左传·定公二年》:“桐叛楚,吴子使舒鸠氏诱楚人,曰:‘以师临我,我伐桐,为我使之无忌’。秋,楚囊瓦伐吴,师于豫章。”(杜预注:桐,小国,庐江舒县,西南有桐乡;舒鸠:楚蜀国。)

《左传·哀公十四年》:“庚辰,陈恒执公于舒州。”

除了上面介绍的舒、舒庸、舒蓼、舒鸠、巢、桐、英、六等国外,还有舒龙、舒鲍、宗等国,这些国家共同构成了群舒体系。上述文献特别是《左传》也只是在叙述楚人东进,楚、吴在江淮间争夺,言而不详。其实,群舒的历史很久,在楚人、吴人到来之前,是江淮间最大的一支部族。

这些方国面积不大,但分布较密集,大致在今天安徽的舒城和庐江县,起初难以得知它们确切的地点。徐旭升先生认为:“淮水南,大江北,如今霍邱、寿县、六安、霍山、合肥、舒城、庐江、桐城、怀宁等县,西不过霍山山派,东不过巢湖,这一带平坦的地带,除了六、蓼、钟离各国以外,全属群舒散处的地域。”[6]进入东周时期的群舒,逐渐成为西面的楚国和南面的吴国等诸强争夺的重点。

东周时期,周王室衰微,对各地的控制减弱。盘踞在各地的诸侯大国实力不断增长,渐渐挣脱周王室的束缚,周天子不能制止,诸侯或是不朝贡,或是相互攻伐,弱肉强食,各自雄霸一方,楚国就是这些诸侯大国的典型代表。

楚国以一个国家伫立,历时约800年,它的疆域范围是不断变化的。在它极盛时期,最大辖地包括了河南、湖南、湖北、安徽、江苏、浙江、江西、贵州、广东等省。春秋时期,楚国是最有名的扩张之国[7]。

回顾楚国历史,在熊绎受封以前,楚国就开始了有意识的领土扩张。周成王封熊绎于楚地后,居楚地丹阳,楚国就从一个小国逐渐变成春秋战国时代一个拥地千里的强国。《史记·楚世家》云:“楚之祖封于周,号为子男五十里”,“熊绎当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自熊绎开始到之后五代,他们的创业是艰苦卓绝的。到了熊渠时期,疆土得以扩张。熊渠在楚国历史上成绩卓著,他在位期间,整军备战,以勇气闻名,重视团结周边弱小邦国,让它们臣服于楚国。熊通即位之后,楚国正式进入了一个大力拓展疆土、吞并诸侯方国的征伐时期。楚国一方面将周边的蛮夷部落进行吞并,另一方面征服“江汉诸姬”和淮河流域的一些诸侯国。春秋时期楚国的疆域扩张之势,从其空间分布与征服时间来看,大致以郢都为中心,先经营汉水以西,再征服汉水以东,逐渐向江淮之间进发[8]。

齐国在齐桓公时,国力强盛,齐桓公打出著名的“尊王攘夷”的旗号,在诸侯中的影响力迅速扩大,最终取得中原霸主的地位。楚国希冀争夺中原,但与齐多次争霸失利后,就改变以往的外交策略。楚国与齐国订立了召陵之盟,巩固了后方,解除了北进中原的后顾之忧,对北方暂停攻势,采取守势。楚国进而东进江淮地区,它既要夺取江淮地区重要的有色金属资源,又要为继续争夺霸主做准备,从淮泗流域对中原迂回作战。所以此时战争主要分布在江淮之间,淮水中上游和泗水、颍水、汝水的交界处,而淮河中下游地区,群舒地区尤甚。

春秋中期,晋国势力不断增强,在中原的影响力不断扩大,最终也取得了中原霸主的地位。楚国与晋国进行了一系列战争,争夺中原霸主。城濮之战,使楚国北上受挫,彻底丧失在中原的优势地位。楚成王调整邦交策略,重心倾向汝、淮。楚国适时将战略中心东移,进行对沿淮地区和江淮之间的争夺。晋楚息争之后,楚人邦交战略为:北线力图控制郑、陈、宋等中原国家;东线对吴用兵,以平淮汝。北方强国大多陷入内乱,无力对外征战,争霸的主要战场移向南方[9]。

吴国也至寿梦开始,与晋国结交,与楚国的利益冲突就逐渐显露,其在位期间有两件重要的事,一是向北扩展,向诸侯大国展现自己的实力,一是向西拓展,与楚抗衡。吴国欲称霸中原,控制江淮地区,必须西破强楚,若要实现这一目标,首先必须联合、笼络和控制江淮地区的一些淮夷小方国。吴国为了在江淮地区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几十年与楚国反复争夺江淮地区,尤其群舒国家这个战略要点。雄心勃勃欲霸中原的楚国,吞并了周边江淮地区的众多淮夷小国,激起了他们的仇视。吴国就利用其中矛盾,把形势转向对自己有利的一方。

无论楚国的争夺对象是哪一方,无论楚国的主攻方向和战略中心在何处,江淮地区一直是楚国考虑的对象。控制江淮地区,无论是出于战略转移,为以后最终争夺霸主考虑,还是为了获取当地的资源,江淮地区,尤其是群舒国家,无疑是楚国必须控制的对象。

在历史时期,群舒地区邻近中原,趋近东南,是沟通南北的枢纽,自商周以来一直是中原王室控制和争夺的主要地区。东周时期,诸侯大国势力增强,周王室势力控制力下降,群舒地区是北方国家南下争霸和南方国家北上争霸的重要据点,还有群舒地区或是产铜或是接近产铜的地区,所以在地缘政治上、在资源优势上的重要性显而易见。因为群舒独特的地理优势,加之楚与群舒邻近,无论是扩张统治区域,还是获取江淮资源,群舒都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楚国。

(一)楚、齐争霸下的群舒

(二)楚、晋争霸下的群舒

楚齐战争时,晋国也逐渐兴起。晋国势力日益强大,邦交上尊王攘夷,在诸侯国中的影响力也不断扩大。

僖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32年),楚败于城濮之战,北上受挫,战略中心东移,加强对沿淮地区和江淮之间地区的争夺。其过程大致是:文公四年(公元前623年),即楚穆王三年时楚灭江;文公五年(公元前622年),即楚穆王四年灭六、蓼等国,加强了对群舒的征服。群舒地区不甘被楚国武力控制,他们于文公十二年(公元前615年),即在楚穆王十一年,群起而叛楚。也就是此时,楚国“子孔执舒子平及宗子,遂围巢”。文公十四年(公元前613年),即楚庄王元年时楚伐舒蓼。据《左传》宣公八年(公元前601年),即楚庄王十三年时载:“楚为群舒叛,故伐舒、蓼,灭之。楚子疆之,及滑汭,盟吴、越而还。”从上文“徐人取舒”至后来的“楚灭舒蓼”,其间不足百年,楚平定群舒,使其不再从属于关系亲密的徐国,而作为楚国在江淮地区的疆土一部分,而楚国的势力范围就深入到了今安徽东部地区。

楚虽控制群舒,但是群舒并不安于楚控,多与其他国家联系,企图摆脱楚国的掌控。同样,楚虽占据群舒,但因其独特的地理环境优势,也吸引着其它国家的争夺。其中与楚国争夺群舒规模最大的是吴国。

(三)楚、吴争霸下的群舒

吴本来是偏居一隅的蕞尔小国,春秋前期在诸国史载中还见不到吴国的影子[10]。吴国自吴王寿梦称王后开始强大,与楚的利益冲突逐渐显露,在吴灭徐之后,徐君章羽奔楚,吴与楚的争夺开始。

楚庄王时期,楚败晋国于邲之战,晋国就放弃了原先的联合齐国、徐国抵抗楚国的战略,改为联合吴国以牵制楚国。成公七年(公元前584年)楚国的大夫巫臣逃到晋国,他掌握楚国信息,就建议晋连吴抗楚,后来在晋王的授意下,带着战车和士兵到达吴国,“与其射御,教吴乘车,教吴战阵,教之叛楚”,最终目的还是教吴攻打楚国。自此,吴楚结怨、相互攻打,楚腹背受敌。所以,吴楚之争实际上是晋楚之争的扩展和延续[11]。

对楚国来说,在东面守住钟离——州来——群舒一线,十分重要。成公七年(公元前584年),“吴入州来”,这是《春秋》记载吴楚争夺的开端,也标志着长达百余年的楚、吴战争的开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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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公十七年,舒庸人因楚军的战败,引导吴国人包围巢地,攻打驾地,包围釐地和虺地,因此就依仗着吴国而不设防。楚国的公子槖师袭击并灭了舒庸。襄公三年(公元前570年)楚国已进入宁镇腹地,楚与吴的争夺日趋激烈。襄公十四年(公元前559年),楚为庸浦之役,师于棠,以伐吴,吴人败之。襄公二十四年(公元前549年),楚康王出动水师去攻打吴国。吴国因为楚国上次来伐,召集舒鸠人,唆使舒鸠背叛楚国。楚子在荒浦的地方发兵,楚康王派沈尹寿和师犂责备他们。舒鸠子恭恭敬敬地迎接这两个使者,否认叛楚,同时请求接受盟约。襄公二十五年(公元前 548年),舒鸠人终于背叛楚国投向吴国。楚国令尹子建进行讨伐,到达离城(今安徽舒城西),与吴国的援兵在离城相遇。此战是楚国对吴国作战取得的一次大胜战。之后吴国攻打巢地,占取了棘地,进入州来,楚国疲于奔命。昭公二十四年(公元前518年),吴灭徐,徐子章羽奔楚;同年吴王阖闾亲率大军伐楚,灭了舒和钟吾。公元前508年,桐叛楚,吴子派舒鸠氏诱骗楚国人,让楚国的军队逼近,吴国就乘机攻打桐地。舒鸠帮助吴国打败楚国后,群舒之地就几乎成为了吴国的势力范围。

吴入群舒前,群舒长期受到楚国的征伐,从后来群舒的作为不难看出,它们不满楚的控制与压迫,对楚离心离德。邻近的吴国渐以强大,在江淮流域间活动,与群舒等国家或明或暗的联系频繁。群舒国家希冀摆脱楚的控制,对楚国叛服无常,对吴国就十分亲近,给它提供帮助,甚至向吴国提供一些有利的情报,并在吴楚征战中,带领吴国兵行小路避开楚军的袭击和险恶的地形。

公元前506年,吴国与蔡国、唐国联合,攻入郢都。楚国大败,被迫迁都,无力与吴国争夺江淮之地,暂时退出了群舒地区,群舒等江淮地区尽归吴国。此后多年,群舒等江淮地区小国在吴国统治下,不再有战事。群舒在帮助吴国对抗楚国以后,可能都复国了,而且仍然是维持着氏族组织形式的方国。

郢都失陷,使楚国损失惨重,其战略地理形势发生了重大改变。楚国在西面联合秦国,在东面结盟越国,增加实力,整军备战,准备卷土重来,击退吴军并在群舒地区乃至整个江淮流域再次图霸。后来楚国国力恢复,进行全面大反攻,驱逐吴军,取得了最后胜利。自此以群舒地区为代表的江淮流域重新被楚国掌控,直至秦朝大一统。

群舒在历史上影响不大,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群舒中的方国以弱小之国敢于与强楚抗争,使楚“不克而还”。大国间的战争已成为必然,但是对于战争发生的诱因,发生的时间等,群舒则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些群舒小国由于自身力量的弱小,朝楚暮吴,穷于应付。群舒国家最终的结局基本上都是被楚国所灭。

楚国对群舒地区的国家政策与对其他小国不同。诸侯国家一旦与楚分离亲近敌国或者叛楚,楚国往往以武力大肆攻伐,维护其强权。如陈、郑、宋、许和随等均因此而受到楚讨伐。而对群舒国家,则先是威慑镇服,并不消灭之,之后群舒叛楚,楚才派兵镇压灭之。除了一开始楚国强占群舒,之后几乎都是群舒先背离楚国,与外勾结,楚国才派兵征服,看起来楚国似乎是处于被动地位。楚国重返江淮后对群舒的“灭之”,其实是采取间接统治的政策,仍然保留其原有的氏族组织形式,不迁动其百姓,不设县邑管辖,也不改变其首领。

从考古材料看,群舒地区的文化面貌呈多元化形态。区域性土著文化的色彩相当浓厚,楚文化与吴越文化也在不同程度上得到反映。这种多元文化可以作为群舒与周边国家交流的依据。不论武力的控制、征服,还是文化的渗透、融合,都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从春秋中期开始,一些被楚国控制的邦国墓中可以看到楚文化因素。从五十年代起,相继在舒城凤凰嘴[12]、河口[13]、怀宁人形河[14]、肥西小八里[15]、六安毛坦厂[16]等群舒故地,清理发掘了十余座中小型土坑墓,出土了大量青铜器,主要器形有鼎、盉、鬲、簋、缶、盘、匜、匕等。群舒地区出土的青铜器中,有带有自身特点的,有带有楚国特点的,有带有吴国特点的等。带有自身特点的是兽首鼎、曲柄盉、折肩鬲等,这里就不做分析了。

(一)带有楚国特点的器物

群舒青铜器中受楚国文化影响较深的有鼎、盉、缶。

河口出土的罐形鼎,其自铭为“汤鼎”,其形球腹、小口、三蹄足较高,与典型的楚式器十分相似。凤凰嘴、小八里、河口等地出土的带把盘口青铜盉,与湖北汉川和湖南衡阳二地在各自早期楚墓中出土的陶盉特征相似,其风格近乎一致。六安毛坦厂出土的有盖式盉极具南方特色,受楚文化影响较深的河南光山黄君夫妇墓出土的鬲氏盉形制也很相似。舒城河口出土的铜缶,球形腹,小口矮领,平盖鼎中部设置半环形纽,肩部有对称的二环耳,平底,这与淅川下寺的楚墓中经常出现的器形相当接近。

春秋晚期,随着楚国在江淮地区的势力更进一步的强化,群舒地区不仅在战略格局,而且在文化面貌上也有显著的变化。地方土著文化的因素在逐渐减弱,代表性器物牺鼎类青铜器基本不见,相反楚文化的影响却越来越强烈,出土了大批楚式青铜器,高度发达的楚文化似乎已形成了融合、取代之势[17],其中表现最为典型的就是舒城九里墩春秋墓。

该墓位于舒城,为群舒故地,是偃姓群舒国中的一个小方国。从墓主身份看,舒城九里墩墓主与蔡侯墓主身份相似,都是春秋晚期江淮地区小方国的君主。该墓有一定规模,出土青铜器有一百七十余件。有实用器、礼器、兵器、乐器、车马器等。其中有一件蔡戟,援胡上有错金铭文共六字,铭文为“蔡□□之用戟”,第二字锈蚀脱落,但戈体上的铭文与蔡侯墓出土的部分器物上的铭文字体几乎一致,就连“蔡”字的写法也完全一样。这可以作为九里墩墓主与蔡国交流的证据,也很有可能是舒克楚师的战利品。九里墩墓葬的形制和风格与寿县蔡侯墓基本相似[18]。特别是出土器物的特征,如簠、敦、甬钟、兵器和车马器的器形与寿县蔡侯墓出土的同类器物相同。铜器上的纹饰多以蟠虺纹、蟠螭纹为主,而这些纹饰与蔡侯墓出土的器物如钟、镈等的主体纹饰相同。还有值得一提的是随葬的龙虎纹鼓座,在曾侯乙墓中也有出土,虽然结构有异,但建鼓鼓座功能相同。龙虎纹鼓座在上、下口外沿戈铸有150余字铭文。虽经年代久远,许多字已模糊不清,较难辨认,但还是可以大体释读全文,尤其是“以诱楚币(师)”4字,这是研究舒楚关系的实物资料。总之,舒城九里墩墓与蔡侯墓的风格极其相似,蔡侯墓是典型的楚国文化特色的代表,九里墩墓所展现的楚国文化特色就比较鲜明。所以,舒城九里墩墓为代表的群舒故地深受楚国的影响。

(二)带有吴国特点的器物

吴国的疆域主要分布于苏南宁(南京)镇(镇江)地区和黄山以北的皖南芜(芜湖)铜(铜陵)地区[19]。从吴国的疆域和楚吴的战争过程来看,群舒故地也曾属于吴国的势力范围,其文化也不同程度受到吴国文化的影响。

安徽六安出土的侈耳,平盖,腹上饰蟠虺纹,腹下饰蝉纹的蝉纹鼎,与高淳凤山出土的耳外撇、半球腹、兽首蹄足、腹饰蝉纹的青铜鼎,在纹饰特征和布局上完全一致[20]。安徽舒城凤凰嘴春秋墓发现的宽沿外侈、短颈折肩、瘪裆尖足素面铜鬲[21],其特征与吴文化中晚期陶鬲相同。在吴国境内的丹徒大港烟墩山宜侯墓[18]、母子墩[22]、仪征破山口[23]、浦口长山子[24]等地也出土了青铜鬲,普遍特征为直口、连腹、双直耳,有的是折肩袋足。可知在群舒地区经常出土的一种带有长流的“盘口鬲形盉”,应该是吴地出土的鬲的变形。郎剑锋先生认为安徽肥西小八里出土的四环方簋的圈足所饰的饰燕尾纹,具有吴越地区青铜器的特点,可能是吴越地区的产品[25]。1991年,在六安发掘的一座战国早期楚墓中随葬器组合为鼎二、敦二、盘一、匜一等具有很强的吴越风格[26]。

在江淮地区种类繁多且广泛分布的蟠虺纹也被吴国青铜器加以改造和吸收,而舒国的青铜器也在吴墓中时有所见[27]。可见文化的交流是相互的。

总的来说,春秋时期的江淮古国,虽然很小,未能跻于大国争霸的行列,但其历史悠久,地位重要,具有传统特色,未可轻视[28]。群舒故地作为江淮古国中的荦荦大者,其活动时间与地域,对江淮地区早期文化的发展产生极大的影响。楚文化的东渐和吴文化的西传,群舒利用自身的优势周旋其中。自古小国无政治,弱国无外交,群舒虽然长时间受到大国,尤其是楚国的控制,但是群舒利用自己的独特优势地位与这些国家长期交流互动,力求为自己谋求最大的生存空间,对大国的外交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研究群舒国家在楚、吴等大国间的生存之路,探究其如何对大国的外交产生影响,对后世探寻群舒历史,乃至整个江淮流域的历史,具有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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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Qunshu Countries in Jianghuai Area on the Foreign Policy of the State of Chu

LI Xiao
(History Department of Anhui University, Hefei 230039, Anhui)

As the typical representative of small countries in Jianghuai area, Qunshu countries survive in the fissure of superpower hegemony, but to some extent, they have influence on the foreign policy of neighboring countries especially of the state of Chu. It is not difficult to find that Qunshu is of great importance during this period by studying the process of the communication between Chu and Qunshu according to the inevitability of Chu occupying Qunshu, the strategy of Chu to Qunshu, the scramble for Qunshu countries between Chu and Qi, between Chu and Jin, especially between Chu and Wu, the unearthed utensils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hu and Wu, etc. It has a vital significance for grasping the history and culture of the whole Qunshu, even the history of Jianghuai area through exploring the communication process of Qunshu and neighboring countries mainly the state of Chu deeply.

Qunshu; the state of Chu; Jianghuai area; diplomacy

K871.3

A

1004-4310(2015)02-0007-05

10.14096/j.cnki.cn34-1044/c.2015.02.002

2014-12-24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群舒文化比较研究”(12BKG007);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江淮群舒青铜器整理与研究”(11YJA780002);安徽大学创新项目。

李筱,女,安徽大学历史系2012级考古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商周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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