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原则视角下的淘宝语言目的互动分析

吴 燕

(武汉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武汉430065)

淘宝对话是买卖双方基于淘宝网络进行交易时的对话。谢光跃(2011)指出，淘宝体有淘宝语体和淘宝文体之分，对话形式的淘宝体属于网络语体，非对话形式的淘宝体属于网络文体［1］。我们认为，前者是狭义的淘宝体，后者是广义的淘宝体。本文研究的是狭义的淘宝体，语料来自于淘宝商家提供的历时半年的约30 万字真实的网络交易对话。

目前，对淘宝体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从语用学［2］、社会语言学［3］、心理语言学［4］和心智哲学［5］角度作总体解释性研究，探讨淘宝语言的语用机制、社会语言学和心理语言学渊源;二是从文体、语域、体裁角度对淘宝语言特点作描述性研究，分析淘宝语言的特征［6—7］。前者多是整体上的宏观研究，后者是对语体特征或称呼语的微观研究，但这些研究几乎都是对广义的淘宝体进行概括宽泛的分析解释，是静态研究;所用语料多是来自网络或生活中的零散片段，缺乏系统性。本文以目的原则为指导，对淘宝对话过程进行目的关系互动分析，是一种动态研究;所用语料是淘宝商家提供的真实对话记录，体现了淘宝会话双方在完整的交易过程中的会话互动特点。

一、目的原则和淘宝对话的目的关系

目的原则是廖美珍教授(2004)基于法庭问答互动研究提出的，其核心描述为:任何理性(正常)的人的理性(正常)言语行为都是有目的的［8］。廖教授(2005)对法庭对话参与各方之间的目的关系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将其分为四类:目的一致、目的冲突、目的中性和目的未知［8—9］。

我们认为，目的原则同样适用于淘宝对话互动分析，因为淘宝对话是人们以淘宝网为平台所进行的网络商业活动，会话双方具有很明确的目的性，一方要“买”，一方要“卖”。所不同的是，法庭对话的目的关系由于参与者(原告、被告、律师、法官等)身份角色复杂要复杂得多，淘宝对话的目的关系由于参与者只有买卖双方要简单、单一得多。另外，法庭对话的目的关系基本稳定不变，如原告和被告之间始终是目的冲突的，辩护律师和被告之间始终是目的一致的，法官与原告、被告之间原则上来讲始终是目的中性的。然而，淘宝对话的目的关系很多时候是在变化的，是从一开始的目的一致随着交易的进行或保持一致或变为目的冲突或目的中性。因此，我们可以将淘宝对话的目的关系分为三类(“→”表示变化):

下面，我们将淘宝网络交易分为不同阶段来具体分析这几种情况。

二、淘宝对话目的关系分析

淘宝网络交易是一种商品交易，其完整的交易过程为:咨询—还价—购买—发货—售后服务，整个交易过程围绕商品销售和服务展开。我们可以将这一交易过程分为两个阶段:商品销售相关阶段(包括咨询、还价、购买)和商品售后相关阶段(包括发货、售后服务)。需要说明的是，购买阶段是基于前面的询价、还价瞬时完成的，双方纯粹关于购买的对话不多，常常嵌入咨询或还价对话中，因此我们不把购买阶段的目的关系单独拿出来分析。

(一)商品销售相关阶段

1．咨询

通常在购买前，买方要向卖方咨询与商品相关的问题，如价格、款式、尺寸、材质、优惠活动等，卖方提供信息。在这一阶段，卖方通常预设买方的目的是要购买，双方一开始的目的是一致的。不过，作为买方，所得信息如果满足其需要才会购买——目的一致，如果不满足其需要可能不购买——目的冲突，或货比三家再决定是否购买——目的中性。但不论哪种情况，双方都是合作的。请看下面的例子(为了不涉及真正的商家和买家身份，A 表示买方，B 表示卖方;为了简洁，～～表示商品链接):

例1:目的一致→目的一致

A:你好

B:您好

A:我平常穿28 的裤子，能穿的下吗?

B:可以的

A:这2 条，都差不多的款式哦?

B:一个的短裤 下面的是裤裙的哦

A:现在拍，今天能发吗?

B:48 小时发货的哦

例2:目的一致→目的冲突

A:亲～在不在

B:您好 亲 在的

A:2012 新款特价五分裤女夏哈伦牛仔裤这条裤子均码的呀?

B:是的哦 亲

A:我160 110 穿的会不会紧身的呀?

B:可以穿的 亲

A:包邮不?

B:两件包邮的哈

A:哭～可是现在只要一件啊

B:一件包不了的哦 亲

例3:目的一致→目的中性

A:亲，你这短裤相当于多大的腰呢?

B:二尺六左右的哦

A:这么大啊……

B:是的哦 亲

A:额……谢谢哦。穿不来这么大的会不会掉下来啊?

B:也要腰绳可以系一下的哈

A:嗯，谢谢了哈

B:不客气的呢

2．还价

买家总是希望以尽可能低的价格买到心怡的商品，而卖家总是想尽可能多地挣得利润，这就决定了在这一阶段淘宝对话双方的目的一开始总是冲突的。但在双方的协商之下，这一冲突关系可能转为一致或依然保持矛盾。前者使交易成功，后者使交易未达成。

例4:目的冲突→目的一致

A:亲在吗

A:这款牛仔裙是不是有点肥肥的能不能给包邮啊

B:亲 是哪一款?我这里没有显示

A:～～2012 夏装 新款日系大口袋复古牛仔背带裙牛仔裙女半身裙69

A:我是安徽马鞍山

B:亲65，包不了邮哦，最低价了

A:好吧

A:什么时候发货

B:傍晚发货哦

例5:目的冲突→目的冲突

A:在吗

脑出血是一种神经内科较为多见的危重病症,在急性脑血管病变中占比超过20%,在引发血肿后会给患者的神经功能带来很大损伤。目前,对于出血量较少的患者可考虑半量甘露醇治疗,而对于出血量较大的患者则需要给予全量的甘露醇治疗,但是其使用剂量目前还存在较大争议。本研究对一段时间内在我院接受治疗的脑出血患者进行不同甘露醇剂量应用效果的观察分析,取得了满意效果,对此做相关报道。

B:您好 亲 在的

A:夏春新款2012 显瘦韩版波点休闲裤卷边九分裤七分裤大码女裤子

A:这款能优惠吗

B:已经是最低了哈

A:优惠一下好吗

B:亲 真的都是最低了哦

A:70 元

B:不好意思 不议价了哈

(二)商品售后相关阶段

1．关于发货

淘宝交易关于发货的对话主要涉及发货时间和发货快递方式，一般发生于交易达成之后。卖家为了提高交易效率和给买家好印象得到好评，通常会尽快发货，而买家也希望尽快收到自己相中的商品。此时，双方的目的是一致的，言语是合作的。请看下例:

例6:

A:好

A:昨天拍的今天已付款，今天发货吗?

B:亲48 小时都会尽快安排发货的哈

A:最好今天可以吗

B:会催下仓库尽量的哈

2．关于售后

淘宝交易的售后服务与实体店不同的是，它主要涉及退款和退换货，而很少涉及维修。从根本上讲，卖家是不愿意退款或退换货的，所以这一阶段双方的目的一开始是冲突的。但是，双方经过交流协商后，可达成一致(目的一致):或买家接受卖家的建议不退货，或卖家接受退货。

例7:买家接受卖家建议不退货

A:在你家买的裤衩 有开线的地方 你给换一下吧

B:您好 亲是哪里开线了 可以到裁缝店补一下的吗?

A:侧面 挺长的

B:您看方便自行修补一下可以吗 一般到缝纫店几块钱就弄好了我们负责这个费用的哦

A:我们这里貌似都没有裁缝店了 我到服装店 问问吧问问多少钱

B:恩好的 那麻烦您可以先问一下

例8:卖家接受退货

A:亲爱的宝贝收到了，可是味道好重 想要退了下次再买吧

B:亲最近多雨可能是会有点味道的 洗一下就好的哦

A:还有就是没有想象的好，试了一下不太适合我 刚收到

B:亲 退货需要承担运费的哦

A:知道的 我买了运费险

三、淘宝对话会话特征

根据言语行为理论，淘宝对话可以看作是交易言语行为，这一模式很清楚地表明了淘宝交易双方的目的关系融入了整体交易行为中。结合第二部分的例子，仔细解读这一整体中蕴含的目的关系，我们发现淘宝会话具有如下特征:

(一)变化中的简单

淘宝对话中的目的关系是不断变化的，这也正是为什么交易过程中双方有协商(如还价)的可能。这一点是与法庭对话目的关系最大的区别。淘宝对话只涉及交易双方，不像法庭对话那样所涉及的参与方多，其目的关系没有法庭对话目的关系那么复杂多样，相对简单得多。所以，我们说淘宝对话目的互动体现出变化中的简单。

(二)矛盾中的合作

淘宝对话双方目的冲突经过协商会变为目的一致。这体现了淘宝对话的另一个特征:在矛盾中合作着。例如在售后服务阶段，双方总能在目的冲突时经过协商后达成一致。这是因为淘宝交易本质上仍然是一种交易，而任何交易只有在双方(或多方)合作时才能进行。这就决定了即使双方在目的冲突时仍然会合作，否则交易只有中断，不能进行。另外，交易是讲效率的，合作也是提高效率的需要。

另外，“您”“亲”“麻烦您”“谢谢”等礼貌用语频繁使用，表明双方的合作还是礼貌的合作，尤其是在目的冲突(如还价、售后服务)双方协商时卖家的语言更礼貌。这也是由交易的本质决定的。

(三)“明白”中的和谐

任何商业活动都会追求经济原则和效率原则，淘宝交易也不例外。淘宝对话双方的会话结构简单，话语简洁明白，没有任何隐含意义。尤其是卖家清楚明白的话语，不仅为交易赢得了时间，而且让买家觉得是“明白”消费，有助于建立和谐的买卖交易关系。淘宝对话双方简洁明了的语言建立了一种“明白消费”的购物环境，促进了双方的和谐关系。

四、结语

目的原则是由廖美珍教授提出的用以解释言语行为和言语活动的语用新原则［8—9］，有其深厚的哲学、社会学和语用学基础。诚如廖先生所言，判断理论成功的标准之一是适用面越广越好［10］。我们认为目的原则指导下的目的分析模式不仅适用于法庭会话这种机构对话分析，也适用于淘宝对话这种非机构对话，具有广泛适用性。本文是我们在目的原则指导下，对淘宝对话作的第一步研究。今后，我们将继续以目的原则为指导，对淘宝对话的目的协商、交易言语行为等作进一步的研究，以期从不同角度更好地揭示淘宝交易和现实交易这一人类交际活动。

注:目的原则创始人廖美珍教授亲自对本文予以指导，并提出宝贵修改意见，在此表示衷心感谢。

［1］谢光跃．“淘宝体”浅论［J］．文学教育，2011，(12)．

［2］李明晔．论淘宝体常用词的语用学意义［J］．语文学刊，2012，(7):14—15．

［3］李慧，李经伟．网络购物会话中的称呼语研究［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13，(5):11—15．

［4］何爱晶．意向性视域下的淘宝体［J］．河南大学学报，2012，(4):146—151．

［5］何爱晶．心智哲学视域下的网络语体研究［J］．当代外语研究，2012，(8):12—16．

［6］卢晓为．淘宝体语言特点分析［J］．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13，(6):42—45．

［7］张佳琦．网络购物语言的语域理论分析［D］．济南: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

［8］廖美珍．“目的原则”和目的分析［J］．修辞学习，2005，(3):1—9．

［9］廖美珍．“目的原则”和目的分析［J］．修辞学习，2005，(4):5—11．

［10］廖美珍．目的原则和法庭互动话语合作问题研究［J］．外语学刊，2004，(5):45—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