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爱短故事

2015-05-29 15:05周洁茹
山花 2015年9期
关键词:肯德基表妹表姐

周洁茹

花裙子

惠美很爱美,可是买不到花布啊,惠美就买了很多花手绢,用那些花手绢给自己缝了一条花裙子。

惠美真美啊,惠美的爱人说。

惠美笑了,惠美很爱自己的花裙子,惠美也很爱自己的中国爱人。

然后有一天,惠美全家要回日本。

留下来。惠美的爱人说,我们结婚。

一起走。惠美说,去日本。

不。他说,我不去日本,我能做什么?我不去日本。

那我们就结婚吧,惠美说。惠美其实很失望。

家人回日本的前夜,惠美突然改变了主意,惠美也要回日本,更坚决地,比谁都要坚决地,要回日本。

惠美同爱人分手,去了日本。

然后,十年过去了。

惠美回到中国,找到他,并不难找,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惠美说,我们重新开始。

惠美以前的爱人说,不可能啊,我已经结了婚,生了小孩,你看,漂亮的女儿啊。惠美以前的爱人把钱包里面的照片拿出来。

惠美没有看一眼那张照片。

惠美说,我只有一个愿望,请你给我一个孩子,我在中国住到怀上你的小孩就走,我走了不会再回来,我永远不会再回来打扰你。

惠美以前的爱人说,这更不可能啊。

惠美开始哭。

惠美以前的爱人说,惠美不要哭了,明天来我家吃饭吧。

惠美以前的爱人那天回家很晚,他的妻子以往都是很早睡的,可是那一天没有,他的妻子坐在沙发上等他。

他说他请惠美回家吃饭。

他的妻子笑笑说,她不会来的。

他说为什么?

他的妻子笑笑说,她不会来的。

惠美没有去。

惠美改签了机票,退了房,连夜回了日本。

三年以后,惠美写信给她以前的爱人,十三年来惟一的一封信,惠美告诉他她结婚了,跟一个小十岁的中国男人。

然后,又一个十年过去了。

我问部长,惠美后来生小孩了吗?

部长摇摇头,说,惠美的母亲八十岁了,最后写了一封信给我,说惠美离了婚,越来越暴躁,已经没有人可以接近她,更没有人可以容忍她。

请你照顾她。惠美八十岁的母亲在信里说,我的女儿,神给过她爱,可是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部长说,惠美真美啊,惠美用花手绢给自己做了一条花裙子。

我说部长,也许是你错了呢?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部长说,午休结束!上班!

爱的永远

你还爱她吗?

爱啊。

分手了还爱啊?

爱。她自杀死了。

莲花山下

惠姗小学的时候跟着父母旅行,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大学生。

惠姗小学时候的火车又慢又挤,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背靠着车门,门外流动的村庄,惠姗写下她的小学地址给他,他写下他的大学地址给她。

大学生是学生会主席,来信总是叮嘱惠姗上进。惠姗升了中学以后慢慢地不再复他的信。惠姗也开始对旅行厌倦,不再出门,认识新的人。

有一年暑假,大学生来看她,弄堂口,惠姗说谢谢和再见,他给了她一个最紧的拥抱。

然后,二十年过去了。惠姗嫁了人,搬去深圳,大学生也安居在深圳,莲花山下,他又叮嘱她上进,惠姗想起来那个很紧的拥抱。大学生说他在火车上见到她就爱上她,小学五年级十一岁的她。

惠姗挣脱了那个拥抱。

鸡米花

惠娴在中国肯德基吃过鸡米花。鸡米花,就是像爆米花那样大小的炸鸡。惠娴并不喜欢肯德基,惠娴也不是喜欢鸡米花,惠娴只是在去美国的前一天,吃了肯德基的鸡米花。

惠娴在美国都是自己做饭,从来不出去吃。

然后有一天,惠娴和家生开车经过一间肯德基。美国的肯德基很少,汉堡王都多过肯德基,惠娴也只看到黑人会去肯德基。

美国肯德基的橱窗上写着,鸡的爆米花。

惠娴就说,家生,我们停在这里,去买肯德基的鸡米花吃吧。

家生专心地开车,家生说,不吃。

惠娴没有再说话,惠娴望着窗外,过了红绿灯,鸡米花的广告看不见了。

惠娴后来离家出走,坐在这间肯德基。天都黑了,家生寻过来,要了一份鸡米花,最大份的。

惠娴望着窗外的红绿灯,惠娴说,咸,咸到超出想像。

家生说,还不是你要吃?快把剩下的都吃了,别浪费。

花吃了那个女孩

你觉得家新可不可爱,我有点喜欢他了。

喜欢他当然可以,但别陷太深。

他长什么样儿啊?

年轻时挺帅的,现在也没那么帅了。

那算了。

表姐表妹

表妹在影楼修照片,有一天想起来替表姐修。

还是不要了,表姐说,我都这么老了。

我只记得表姐从前的样子,那么好,表妹说,我照我的记忆修。

表姐同表妹已经多年未见,表姐嫁了人,生了小孩,搬去外国,表妹结婚又离婚,表妹再也不结婚了。

表姐和表妹,小学的时候倒常碰面,四年级和六年级,两个女孩,最好的时光。四年级练书法,用毛笔字写信给六年级,六年级在学写诗,每一封回信都是诗。四年级和六年级,好时光,无边无际的青春。

我已经忘了我的青春,时间都碎了。表姐说,我老了,却还要背井离乡。

表妹说,我只记得你的好,那么好。

表妹说别人长成怨妇,有来没来的更年期。

表妹说她们指指点点,贱手指,她们说年老配不上小清新,配不上年轻的好。

表妹说年老就应该去跳广场舞,骂小孩,躺在地上起不来?

表妹说坏人变老了,更见不得别人好。

表姐就笑了,表姐说,表妹久不练字了。

表妹说表姐也久不写诗了。

表姐说是啊,可是不后悔,所有的青春都没有浪费。

表妹说这就对了,照片修好了,寄你,修片只是修脸色,神情改不了。

于是表姐收到的照片,仍然有天然呆的笑。

表妹说,表姐,等你真的老了,再拿出来看看啊。

信 用

凌晨两点,大卫听到篮球场有人打球。

大卫住在LOFT的一楼,窗外就是篮球场。篮球场很新,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打球,学业繁重,大卫甚至从来没有在走廊尽头的洗衣房见到过别人。

大卫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单调的打球的声音,一个人,一只球。

大卫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外套,站到篮球场的边上,夜里还是有点凉。篮球场的四围种了一圈玫瑰,木屑地,刚种下的玫瑰,还没有花朵,叶子在阴影里是黑色的。

打球的人看了大卫一眼,带球,上篮。

嘿!大卫说,你住二楼的?

嘿!打球的人说,二楼。

你想打到几点?大卫说。

再打几下,他说。

大卫望着他又打了几下。

再打我就叫警察了。大卫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再打两下,二楼说。

我现在就叫警察,大卫说。

警察来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二楼说,我就再打两下。

大卫望着他。

你躺到床上的时候我就不打了,二楼说,我保证。

大卫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开门,放下钥匙,脱掉外套,躺到床上,窗外打球的声音戛然而止。

备 胎

惠欣和男朋友分手以后,男闺蜜上位,做了男朋友。

和男朋友分手的那一夜,男朋友送的是玫瑰,鲜红玫瑰,惠欣同他的一年他都没有送过一次花,倒在分手的时候,送了玫瑰。

男朋友是这么说的,别哭惠欣,不要哭。

男闺蜜来的时候玫瑰在垃圾桶里,惠欣哭得上不来气。

要不出去走走。男闺蜜说,转移下注意力。

惠欣出去走走,戴着墨镜,看什么都是黑白片。

实际上天也全黑了,到底过了一天。经过一家快要打烊的花店,男闺蜜走进去买了三支马蹄莲。惠欣站在街边,眼睛太肿,墨镜摘不下来。

男闺蜜把马蹄莲塞到惠欣手里,男闺蜜说,为什么是玫瑰?你应该是马蹄莲,纯洁又高贵。

于是,男闺蜜升级了,变成男朋友。

闺蜜男朋友每天电话,下班来接。

惠欣眼睛不肿了以后开始不接电话,下班也不准时了。惠欣只知道这一点,如果第一面是男闺蜜,以后都是男闺蜜。

初雪的傍晚,惠欣从班车上下来,闺蜜男朋友等在车站,黑色外套,已积了一层雪。

那个傍晚,惠欣和男闺蜜第一次接吻。

惠欣哭了,因为太恶心了。

惠欣上完夜班走出单位的门,为了避开男闺蜜,跟同事换了班。

走到街上叫车有一段夜路,正在修,路面不平,惠欣小心地避开一个积了水的洼洞。已是凌晨,没有一个人。

直到看到了地上的影子,背后的细微声响,回头,男闺蜜跟在后面。

惠欣转了头,说不出来的厌倦。

晚上不安全。男闺蜜说,以后别上夜班了。

惠欣不说话。

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你,以后再也不会来了。男闺蜜说,再见惠欣,再见。

一辆的士停了下来,男闺蜜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惠欣上了车,车开出去,惠欣又哭了。

做 媒

家惠做过三次媒。

第一次是妈妈的朋友拜托,已经过了三十的女儿,男朋友都没有谈过一个,家惠在报社实习,认识的人肯定多,拜托了。

家惠想起来一个交通电台的播音员,眉清目秀,可以配她。

约在城郊结合部的农民房,因为正好有个乡下小子送家惠猫,邀请她去他的“趴梯”。妈妈朋友的女儿,化了淡妆,粉红色的嘴唇,播音员穿了西装,打了领带,坐在破烂条凳的上面,一句话都没有。凌乱的农民客厅,水泥地,电压不稳,灯光时亮时暗,三十岁没有男朋友的女儿坐了五分钟就站起来走了,坚决没有回头,播音员也站起来走了,一条回城市的路,两个人却没有同程。

这一对没有成,家惠知道错的是地方,选错了地方。直到听说那个女儿结了婚,生了双胞胎,家庭和满,一颗心才放了回去。那个播音员,家惠跟人约在一家书店的时候又见到,已经是十年以后了,家惠问他还好?他说还好,仍是单身,看书是惟一的爱好。家惠突然觉得他的单身都是她的错,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第二次和第三次都不是家惠情愿的,不情愿地做媒。

单位春游,跟医药公司拼团,家惠旁边坐的是医药公司的会计,爱好文艺,面若银盘。春游过后,会计时常找家惠,通个电话,周末找过来坐坐,约家惠去滑旱冰,还有坐会计对面的男会计,三个人,一起滑。家惠还情,找了坐对面的男记者,加上会计,三个人,一起吃饭。

两个星期以后,会计突然来找家惠坐坐,说是正被男记者猛烈追求,问家惠的意见。

家惠说,你要同他结婚?

会计说,只是谈谈。

家惠想到这个男记者约她看电影院免费送的电影,看着看着手就会伸过来,摄影部的同事好好走着路,男记者突然腿一伸,绊人家一个大跟头,家里的KTV,男记者有空就来唱,父母热情,谁来都留饭,所有蹭饭的同事朋友中男记者声音最响,米饭粒还粘在嘴角上。

家惠说,大了十岁,何必。

会计说,那我再想想。

家惠又说,你若向往文艺圈,也别指望他,年龄这么大,没有升职的可能。当然,你的爱情你做主,你要爱,就去爱。

会计说,你是真心为我打算,太感谢了,家惠。

会计走的时候紧紧握住家惠的手,说,好朋友,永远的。

会计和男记者周末就办了婚宴,所有的人都收到了喜帖,除了家惠。

家惠听到同事们说新娘在婚宴上发表演说,再大的阻挠和千辛万苦都停止不了我们的爱情,我们终于走到一起来了!

幸好家惠调职,要是每天还得面对着男记者,才算是千辛万苦。

家惠在电影院的门口撞到新娘,横竖避不过,家惠说你还好吧?新娘说好,老公安排了在电台做一档夜间节目,听众反响非常热烈!家惠笑笑。新娘又说,好多免费的电影票,看都看不完,你看不看?家惠说谢谢,不看了,再见。

然后是大半年以后了,男会计电话家惠,说会计生了个健康的男孩。

家惠说为什么强调健康?

男会计说,咳,公司同事都知道,会计有家族史的精神病,三十岁前要是还嫁不出去,真的是嫁不出去了,幸好嫁出去了,幸好生了一个小孩,还是健康的。

家惠是这么想的,这一生都不要再做媒了,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这个期间,家惠被做了三次媒。

第一次是游泳教练,一米八六,健美先生。家惠问他游泳之外做什么?他说也看书。像是媒人交代过的话。什么书?家惠问下去。古龙,他答。家惠说,哦。金庸,他又答。家惠说,哦。

第二次是从小订的娃娃亲,到了适婚年龄,大人说见一见。娃娃亲白白胖胖,走起路来就是世交伯伯,一笑,两个很深的酒窝。

家惠跟父母抱怨,这个年代,还有娃娃亲真的相亲的?

第三次是公务员,第一顿饭没吃完就说,我们结婚吧。

家惠出国挣学位,挣脱了所有的相亲。

暑假回国,父母带去一家餐馆吃饭,还有另外一对老夫妇,席间拜托家惠给他家三十岁的女儿找个丈夫。

为什么是我?家惠问。

因为和你在一个州,父母说,念完硕士念博士,就是不想结婚,父母操心,你看看你的同学朋友有没有合适的?

她就是不想结婚。家惠说。

她只是需要有人给她做个媒。父母说。

好吧。家惠说。

这时餐馆的女老板过来打招呼,说是要跟家惠过隔壁包间聊聊。

也是要做媒?家惠疑惑。

女老板笑笑,已经有了一个和家惠一个州的男朋友,要她过去生活,她得把国内的生意放下。

家惠说,放得下?

女老板说,放得下。

家惠说,放得下就去。

女老板说,也有点放不下,过去了不好怎么办。你们住的那个州好吗?

家惠说,还好吧,生活的话。你的这家餐馆以前在天宁寺旁边吗?

女老板说,是啊,十年前了,刚刚开始创业,做大了才搬来这里,你居然知道?

家惠说,因为餐馆的名字一直没有变过。

家惠一直记得这家餐馆,十年前,他带她去的,江南城市少见的川菜馆,夫妻肺片,辣子鸡,花生配豆花。

他说,老婆,好爱你。

第二天早晨,他在电话里说,家惠,我们分手吧。

家惠后来的每一次恋爱都疑心对方会突然提分手,于是家惠每次都是先提分手,很突然的时间,家惠觉得这是最好的不受伤害的方法。

家惠回去后梳理了一下还没有结婚的跟已经离了婚的同学朋友,跟那个三十岁的师姐通了个电邮,师姐说,我就是不想结婚。

妻子写了一首诗

丈夫上班前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

带下了一本杂志

杂志掉在地板上

丈夫不去捡,丈夫要赶上班

妻子不去捡,妻子为什么不去捡?

孩子不去捡,孩子从来不看地板

地板上的杂志

躺了三天三夜

有一天终于不见了

妻子也不见了

妻子写了一封信

算命不好,我想我以后都不要算命了。

我想和你说说话。

可是你晚上不说话,而我白天不说话,所以只好写下来。这样,我们的白天和晚上都不用说话了。

我不是要和你说命。其实我要说的是我们楼下看车库的人,他从很穷的地方来,住在垃圾房,做很辛苦的工作,只拿到很少很少的钱。可是每次看到他,他都是笑着的。我很难理解他的笑。后来,他的老婆来了,儿女来了,他们很挤地住在一起,然后,儿女们的儿女们都出生了。他们全家都在这里了。他们仍然住在垃圾房,工作辛苦,钱很少。一个夏天的晚上,大概是孙女的百日,他们在车库里摆了一桌酒,菜和酒都很低劣,可是那个夜晚,谁都听到了他们很大的笑声。我觉得他们很幸福。

可是我也不是要和你说幸福,我想说的是家。孩子小时候说过的,家就是爸爸回家,妈妈回家,我们一起吃晚饭。

如果我们是很好的父亲和母亲,我们一定会负担起我们的责任,让我们都在一起。即使我们很穷,没有像样的房子和家具。

如果我们是很好的丈夫和很好的妻子,我们一定会倾听对方的声音,即使我们内心烦躁。一定是这样的。

我承认我不面对了,我逃避了,我没有很努力地工作,和我应该承担的责任相差太远了。可是亲爱的,你也要承认啊,每天每天辅导孩子的功课,带他们玩儿,引领他们走对的路,陪伴他们慢慢长大,也是很重的责任啊。你真的不想加入吗?游戏或者游泳的难题,哪里又比得上孩子成长路上的难题。

孩子小时候,你一下班就带他玩儿,他们都说这是一个好爸爸。很久很久以前了,你一定不记得了。很多事情长远不做,真的会忘记呢。后来你把付出的重点都放在工作上了,可是,工作一分钟换来的一百块能买到已经过去了的和孩子们在一起的那一分钟吗?我经常会想,我不要一百块,我要坐在游乐场的长椅上看到,丈夫和小孩,在那边玩儿,即使只是一分钟。

我把我的爱收回来了一点儿啦,很用力地收,很多时候我简直是在做神才能做的事情。可是亲爱的,孩子睡着了的时候,我会想你。

师奶茶聚

A,我说何必费尽心机去翻老公的钱包,查老公的手机,只要深更半夜老公熟睡了以后,在他耳边喊一句,你老婆来了!有人提出来说,为什么要喊你老婆来了,为什么不是喊我老公回来了。大家就笑啊笑啊笑啊,突然都沉默了。

B,我来讲个笑话。有一个人很喜爱他的情妇,又不能同太太离婚。就应承情妇说不再碰自己的太太,不叫情妇伤心。这一年冬天很冷,太太每天每天都觉得很冷啊很冷啊。然后就冷死了。

C,我有一个认识了七八年的很好的男朋友,和一个认识了七八年的很好的女朋友,今天第一次带他们见面。然后女的送了男的一个面包,然后男的拍了女的一下。然后我觉得我被全世界抛弃了。

D,我一直这么想的,以后我们都很老了要住在一起。谁也不是谁的老公谁也不是谁的老婆,小孩们有空了就来看看我们,不看也可以。我们每天笑啊笑啊一直到走。对了,我们每个人都要挂一条项链,上面写着不要抢救。

E,有个女朋友说下周有空找我玩了,老公要去澳门出差。然后另外一个女朋友电话我说她下周休假,要跟情人去澳门玩。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F,苹果指纹识别好啊,等老公睡着了,拉过他的手这么一划拉,开机了。

一 面

家生十八九岁的时候,家里来过一个女孩,朋友的朋友带过来的,十五六岁,长头发,黑裙子。阁楼的顶灯昏黄,女孩的脸总在阴影里。

女孩坐了一下就说走了。

家生说,再坐一下啊,还早。

要走了。女孩笑了一声,说,时间到了。

女孩走了,家生没有送她。

二十年后的某个早晨,家生突然想起那个女孩,长头发,黑裙子,阴影里的脸。

家生早已离开了家,家生娶妻生子,经过的事情都像大海一样。

家生去问那个时候的朋友们,那个女孩,那个傍晚,所有在场的朋友们。

有的人完全忘了那个女孩,甚至那个傍晚,有的人说是别人带来的,别人又说是别人带来的。然后有一个说过不记得了的朋友,又打回电话,说,记起来了。

那个女孩一早死了,车祸。

家生同她的那一面,其实是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那段关于走了的对话,她说,要走了,他说,还早啊。

前 生

淑娴十五六岁的时候,去了一个地方,朋友的朋友带过去的。独幢房子,前院也没有花,斜顶阁楼,木地板,昏黄的灯光,四五个男孩,为了组建摇滚乐队的事情争吵。

淑娴坐了一会儿,就说走了。

男孩中间的一个说,再坐一下啊,还早。

走了,淑娴笑笑说,时间到了。

淑娴家教严,回家的时间必须是在天黑前。

就走了。

淑娴推出自己的脚踏车,回头再望一眼,没有花的前院,也没有人送她。

读完中三,家里把她送去美国。

淑娴在美国结婚,生小孩,小孩慢慢长大,所有女人走过的路。只是午夜梦回,破碎梦境,旧中国,战争年代,山村小屋,半掩木门,一个倚住门框等待的女人,漫长的等待。

淑娴的家庭医生给了她一些药,淑娴一颗都没有吃。

某个傍晚,淑娴突然想起来,有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傍晚,去了一个地方,阁楼的木地板,年轻的男孩,昏黄夜灯的气味。

如果你去了一个地方,见了一个人,然后你忘记了。那是因为你有过等待,那一面,是你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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