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智主义思潮与当代文艺范式

2015-05-30 02:49袁道武
北方文学·中旬 2015年9期

袁道武

摘 要:一种文艺样式,或者一个时代的文艺趋势,总是呈现出既属于艺术本身特点造就的一面,同时也暗合某种属于当下时代精神潜流的图景。诸如装置艺术、行为艺术这些最显眼的艺术形式为代表的当代艺术,其背后也断然直指当下社会生活和智识旨趣。本文认为,这些艺术形式的诞生和异变,和当下中国乃至全世界的反智主义有很大关联,结合中国电影市场这个最火热的艺术市场的表现,进一步认为,互联网和数字化浪潮又是背后的最主要的推手。

关键词:当代文艺;反智主义;数字化浪潮

当代艺术是一种很奇怪的艺术变形,在经历了现代和后现代的演变之后,当代艺术无论是在形式主义的探索还是内容的表达上都陷入了一种后来者“影响的焦虑”的困境中。艺术表达的方式和内容的处女地已经日益被前人侵占,后来者又在工业复制时代下失去了主体表达的储备和内涵。

在讨论当代艺术之前,我们有必要谈一谈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一些看法。现代主义主要是人们的对于现实世界的批判向思维深处的进军,它是现实主义的进一步高歌猛进,而后现代主义起源于人们对正统现代主义的某种不满,如它过于精英表达、晦涩难懂和形式主义,这种不满产生了种种反对超越现实主义的艺术追求和理论思考,于是后现代应运而生。后现代的根本特征是填平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之间的现代主义鸿沟,从精英趣味向大众表达转换,深度向平面转化,主体逐渐消亡,应该说,这是工业复制时代和信息技术传媒发展的必然。

在论述了这么多前面的思潮后,当我们把当代艺术的走势放入这个理论参照场域时,发现的是,当代艺术(以行为艺术和装置艺术为例——姑且称之为艺术)没有它必然出现的土壤,或者确切地表达是,当代艺术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变种,它背后直接指向的是,当世社会人们旨趣和品位的下降,而这背后就是我所论述的当代社会普遍的“反智主义”思潮。

首先我们要说明什么叫做“反智”。“反智论”是译自英文的anti-intellectualism,也可以译做“反智识主义”。“反智论”并非一种学说、一套理论,而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在文化的各方面都有痕迹可寻。余英时先生在他的《反智论与中国政治传统》一文中用“自古已然,于今为烈”这句成语来形容它,笔者认为非常符合当下的中国社会整体国民的思想现状。

中国近现代的反智主义是从推崇劳动人民开始的,这当然或多或少是对的,但是如果仅仅从马克思的历史观来看,中国当下的这种人民历史观往往走进了民粹主义的泥淖。当智识不再被推崇,人们获得了唾弃苦学求知的最后一块挡箭牌。本文并不多费笔墨举例当代人智识水准的缺失,诸如此类的著书如《最愚蠢的一代》、《低智商社会》也不可谓不多。反智主义在当下之所以如此严重,固然有诸多的原因,它当然是社会合力的一个结果。我个人的看法是,考虑到全世界都在面临这种情境,尤其是年轻一代,最主要的原因有一条,我们的社会因为互联网这些新的媒介形式的发展,使得文明传递的方式发生了改变,纸质媒介因为信息容量的限制,出版机制等因素会造就一种将人类最优秀文明传递下来的自然结果。互联网诞生使得信息的载体一下子扩充了,而且是相差难以估算的数量级,原来的信息主要是通过书籍这种媒介传递下去,但是现在互联网以及各种新媒体媒介的发展使得原来各种海量的信息通过各种更多的途径,越来越快地传达给年轻一代。在人类文明被碎片化到了极致,在海量的信息面前,年轻人去选择那些所谓的最肤浅的或者最即时最动态也是最浅层面上的知识就可以理解了。这就好比说,在我们极度选择比较少的情况下,我们可能选择吃的是米饭和馒头,但是选择足够多的时候,年轻人去选择吃肯德基啊去吃海底捞,去吃各种各样的奶茶甜品那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情了。我认为这个通俗的例子,能够形象地部分解释智识水准的下降和诸如装置和行为艺术的出现。

行文至此,我們就面临着一个深层次的问题:那就是人类天性当中在选择信息当中的这种惰性究竟会把我们的知识阅读和艺术创造能力引向何方?我们会不会在技术海啸当中趋于幼稚和愚蠢?亦或者,这只是一种勒德分子的杞人忧天。这种阅读和获取知识能力的下降会不会带来一个后果,那就是我们年轻一代在面临着那些艰深复杂的高精尖的知识的时候会望而止步,这又会带来一个后果,那就是对于智力的反对情绪,于是反智主义情绪诞生。反智主义毋宁说是一种对智力的反对,倒不如说成是当代社会群体智力丧失的表现。当代的行为艺术和装置艺术,其本质并不是艺术,而是当下人们智识水平下降导致艺术创造力枯竭的一种反应。艺术不是玄学,艺术表达应该有形式上的创新和内容上的感召力,如果二者都缺乏,那它,至少现在来看,就不是艺术。

最后,我们可以举一个例子,就是一个法国小说家叫马丁·佩奇的这么一个人。他是在1975年出生的,他的第一部小说叫《我怎么变愚蠢的》,主人公是一个25岁的大学生,主要学习的是一个叫阿拉姆的非常稀缺的语言,这个主人公有智识有智慧,但是他非常地痛苦非常地孤独。他认为这种痛苦和孤独就来源于他的智识生活,于是他想通过酗酒和大脑手术让自己变成一个愚蠢的人。那么这种寓言性质的小说,就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是否需要在这样一个趋于瓦解价值观的社会趋于肤浅的社会变成愚蠢的人,才能成为这个社会快乐的一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