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之恋

2015-05-30 20:27向前
参花(下) 2015年6期

吴飞最恨去十五道沟,那里的诱惑太致命。可是,春天一着地,吴飞还是不由自主地拔起脚来往十五道沟里奔,仿佛不去就会死人。

十五道沟应该算是长白县数一数二的名胜风景区了。那些有文化的人说十五道沟名字太土,不配这么好的风景,就叫它望天鹅吧!每次吴飞来到那条深深的绿色山沟里,就要抬头去寻找天上的天鹅,可吴飞总是失望。天鹅飞到哪里去了,天鹅失去了风景,还是风景失去了天鹅,或是天鹅迷路了?

吴飞第一次去望天鹅就认识了金嫂。说是嫂子,比他还年轻八岁。金嫂名字叫金银姬,刚刚三十岁。一个女人结婚以后,忽然就进入人生的旺年,曼妙的嘉年华里面加了一点点米醋或辣椒的味道,双眼的灵动之气就大不一样了。

金嫂的男人,金太极在韩国做生意,金嫂一年也见不到他的影儿。金嫂原是在家开了一个名叫阿里郎的朝鲜族特色的饭店,一场大火把她的家业烧个精光,索性就闲了起来。闲来无事的金嫂寻了一个好去处,那就是十五道沟。金嫂说,十五道沟的风是干净的,十五道沟的水也是干净的,人到了那里从里往外也都变得干净了,所以,身材也好了,皮肤也好了。

金嫂常常站在十五道沟湍急的水流旁洗漱。金嫂觉得十五道沟的水就是面镜子,她得意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苗条的身影,整个人却被风跌进了湍急的河流里。虽然已是夏季,可十五道沟的水还是凉得有点扎骨。待到金嫂醒来,已经是黄昏。金嫂见自己躺在河岸边,感觉浑身上下酸痛,根本就没有办法动一下,头上有一个鹅蛋大的包。她无法想起自己这是在哪里,为什么会躺在河边。只是人躺在那里,聆听着溪水哗哗流淌的声音,那声音多么像有人唱的歌啊!

“你还活着?真不简单。”一个男人的声音,准确地说,是一个男人的身影就站在她的头项上方观察她,或是藐视她。

金嫂有点迷离,原来以为是眼睛进了东西,转动几下,可以看见天边夕阳的红晕。她的心跳顿时因高度紧张而提升,恐惧使金嫂身上的血液加快了流速,牙齿在抖动,好冷啊。

“你是谁?”金嫂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不听指挥。

吴飞上前扶她坐起来,靠在旁边的一棵松树上,她甩了几下他那微温的手,她只是心动了一下,一切都徒劳。

吴飞笑笑,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等你醒来好算账。”

金嫂有气无力的,一脸疑惑,“我这是在哪里?”

“你应该问问我是谁?又是怎么救的你?”

“为什么要问你是谁?我管你是谁!”

“你这个人不能这样说话,很不礼貌!”

金嫂一定是个狠角色,在男人面前好像从来没有低过头,男人不向她低头,她就给男人好看,“礼貌是什么帽子?你那里有吗?有就给我称几斤。”

吴飞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笑,“呵呵,你是哪路神仙啊,这么霸道啊,怎么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啊?”

“我凭什么要感恩你啊?谁把我弄到水里的?我身上撞出这么多的伤,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金嫂此时才醒悟,全身湿漉漉的,掉水里面的瞬间记忆回来了,应该是身边这个男人救了自己的命,良心话讲要感恩,但是,让桀骜不驯的金嫂向男人低下头来说声谢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男人是什么?男人是动物,你对男人不凶猛,男人就对你得寸进尺。

吴飞脸色阴沉,挽起袖子,金嫂以为他要对蛮横不讲理的她动手,顿然就一股冲劲儿冲破了满身的死穴,像只母老虎一样站了起来,以其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照男人的裤裆部就是一个狠狠的飞脚。男人当即倒地,如野狼被打断了麻杆腰,死命地嚎叫,遥远的森林和山谷到处都是尖利的回声。

金嫂竟然声嘶力竭四处去寻找家伙,准备继续痛打落水狗。随手就捡拾到了一根木棍,正准备举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吴飞绝望的眼神里透出的哀怨,还看到一大片的血迹,鲜红的血正从男人的左边胳膊上流出来。金嫂丢掉木棒,蹲下来,挽起他刚才还没有挽起来的那只受伤的胳膊细心查看,血肉模糊,她连呕了数声。

“你这是怎么弄的?”

吴飞长叹一口气,“死女子,你个浑蛋东西,我就是为了救你受的伤,想要给你看看,你竟然对我下死手。”

金嫂笑了笑,“不是死手,是死脚!”

吴飞被金嫂扶了起来,呲牙咧嘴地说,“你去死吧!”

金嫂淡淡地说,“我死了,你就更说不清了,你就真的成了真凶加疑犯。”

“我见过脸皮厚的,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金嫂闻听此言当即就翻脸,她最痛恨有人骂女人不要脸,这和拿刀子杀人没有什么两样,弯下腰就捡起来那根粗粗的木棍,举起来就劈头盖脸。什么也没有打到,吴飞没有命地奔跑了起来,边跑边喊,“不要脸,就是不要脸!”

“你最不要脸!”

“你再说……”

金嫂怒火胸中烧,暴跳如雷,猛劲儿追了十几步便气喘吁吁,趔趔趄趄地倒在地上,和死了一样。当她终于平静下来时,她看到了满天的星光和性感的月光。今晚的月光怎么就如此的鬼魅,太不可思议了,月亮带走了山川和河流,还带走了她的心。此时,只有月光是心的归宿,她又闭上了眼睛回忆刚才月光下的树的倒影,那倒影下漂移的琐碎的光帘多像童谣里的金达莱的歌舞,漫山遍野的欢唱,小脚印下的笑声,在无垠的月光里飘行,快乐回到了家。

“如果你还活着就给一个动静。”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在月光之下鬼鬼祟祟地流蹿到金嫂的耳鼓里面。

金嫂再次睁开眼帘,直勾勾地看着上弦的满月,该死的流云挡住了部分月光的流泻,她心里并不爽快,总是想要报复式地搞点破坏,哪怕是弄一堆石子砸碎谁谁家的窗户,听听玻璃痛快的爆笑声也是很美的事情。

“如果你还活着,你就应该背我下山。”

“我不欠你的,你就当在山里遇到了鬼。”

金嫂一听到鬼字,心里往外开始麻,头皮发炸。外婆和她讲过无数次,女孩子不能说“鬼”字,人提“鬼”字鬼就来,而且一定会来很多,被鬼缠上了身,多美的女孩子也变得七窍流血模样狰狞,这样丧气的女人谁敢要啊。尤其是午夜的时候,更不能提“鬼”字。在深山老林里面埋藏了多少个鬼,今天她什么也不怕,鬼来了又怎么样?

“其实,我就是一个地道的鬼,今天遇上了你是你的缘分。你好好表现吧,不然我就是你的噩梦。”

“真是遇到了鬼了啊,这一辈子,我还没有见到过像你这么漂亮的鬼啊!”

吴飞有气无力的笑声让月光都怕得发抖。

午夜的时候,吴飞把金嫂背到了管理区,把进入熟睡梦乡的工作人员全部叫醒。工作人员满腹疑惑,“你们怎么了?”

吴飞精疲力竭,有气无力地回答,“我遇到鬼了。”

从临江到长白共有二十四道沟,近代的地理学家起名字比较简单,一道沟到二十四道沟,连接中朝边界几百公里长,鸭绿江水缓缓地在大小沟壑的边缘穿过。大沟的中间还有无数道的小沟,可谓沟壑纵横,错落有致。最有名的十五道沟成了国家著名的望天鹅风景旅游区,每次吴飞来都要花一百元钱买门票,心里很不舒服,这大自然的风景怎么就被谁谁弄上一道门,就可以随意定价收费呢?再说,收费也可以,讲点道德也好,当地老百姓凭身份证就可以去多和谐。总想去,总是被刀割般的心痛。那里有一处千钧一发的景点,几百万年前,也许是几亿年前,一堆的条石林立崛起时,其中有一个条石就断裂开来,上半部分就要坠落的瞬间,有一个擎天一柱的条石恰巧就在那致命的一刻倒斜在断裂处,坚强地鼎立了起来。非常像董存瑞炸碉堡的感觉,石头不会说话,却创造了一个大自然的奇迹。每次来到十五道沟,吴飞必须到这里顶礼拜祭一番,他想,做人也有太多的千钧一发的时刻,就看你如何把握。他在朝爱商行里面做对朝的贸易经理,用中国产的廉价的衣服与食品和朝鲜兑换明太鱼干或铁矿石,每年有些收入。朝鲜方需求量很大,可以和中国商人兑换的东西少,而且,买卖不能做的太大,朝鲜那边的商人绝对急功近利,一些人为的主观因素容易给中国贸易者带来巨大的商业风险。吴飞只能和朝鲜商人做小生意,他心不甘,小倒腾、小门面、小市场太没有激情了。

这些年来他爱上了十五道沟,成了这里的常客,包里面装着一把小镐头一个绳索,带足大煎饼,有时候就在山上孤零零地呆上一个晚上。有人问,一个人在山上呆着不害怕?他说,怕什么吗?我和我自己对话,和山风对歌,和鸟儿对流云,爽。

每一次出发,他都是独自一人,有几个铁杆的哥们,老歪,齐三彪子,大山哥惦记着和他一起来十五道沟找天鹅,都被他拒绝了。他说,凭什么啊,一个人的风景要和你们这些阿猫阿狗的分享啊?气得老歪要掰折他的小腿。

这一天,老板高翔给他们几个经理开完会,就和朝鲜来的客人走了。剩下他们几个在一起侃起大山来。老歪问齐三彪子,“昨天有人到人参商行卖了一棵野生的人参,据说是160年生的,卖了五六十万。”

齐三彪子叹口气,“这人命真好啊。哪天咱们也去山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好运气。”

吴飞顿时然来了精神,“你这消息准确吗?”

大山哥说,“昨天电视台都报道了,你说是真还是假啊。卖人参的那个人我认识,叫刘铁珠,家里老穷了,挖参挖了好多年,终于开了眼。为了这棵人参差点摔死,脑门缝合了16针。”

“朝鲜商行李正浩经理说,有可能是在他们朝鲜挖出来的。”齐三彪子说。

吴飞不信,“他们太能扯淡,谁敢随便到他们那里去啊,边境管理的多严,那可是玩命的事情。说开枪当你是特务你还有的活?”

老歪说,“吴飞,干脆给你娶一个朝鲜媳妇吧,他们老爱嫁给我们这边的人啦。”

吴飞笑笑,“老歪你给搭彩礼钱,我没有意见。”

老歪擂了吴飞一拳,“想美事,我要出彩礼钱,那是给儿子娶媳妇。”

齐三彪子讪笑,“就你个熊样,还能弄出来儿子?”

老歪当时就没有了音,脸色特别难看,谁拿他说儿子的事情就恼火,连生了两个都是丫头,他想再来第三胎,媳妇问他要一百万,不然别想好事。

几个男人正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漂亮的身影闯了进来。吴飞一愣神,心跳如鼓,这个女人真好看,那双丹凤眼上下翻动传来万千流动气息荡漾心魄,笑盈盈的像一朵旺盛的牡丹花。她直接奔吴飞走来,轻声问,“你就是吴飞吗?”

吴飞一愣,还没有来得及答话,齐三彪子色迷迷地过来搭讪,“对对,他就是吴飞。”

女人白了一眼齐三彪子,“我问你了吗?”

齐三彪子被噎得脸红得像猪肝,“没,没有啊……”

女人继续死死地盯着吴飞问:“请问,你是吴飞吗?”

吴飞幡然醒悟,终于想起来这个女人,马上反问道,“请问你是金嫂吗?”

金嫂像和地下工作者对上了暗号一样开心,相当于裹了蜜一样甜的大煎饼,太好吃,太有内容的一笑。

金嫂灿烂的笑容,带给吴飞丰富的快乐信息,心花怒放,多美的女子,今天就像彩云落头顶,吉祥的喜鹊落枝头,感觉真好,吴飞就问:“感恩来了?”

金嫂热情的脸忽然就如白头山上来了六月的雪,霎那间透骨的凉,“我今天来和你算算账。吴兄弟,你看是明算,还是暗算?”

吴飞一听她这样不阴不阳的话,感觉好气又好笑,已经领教过这个女子的身手,也就无所谓了,“明算怎么讲?暗算又怎么讲?”

“明算就是当着你这些弟兄的面算,暗算就是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算。”

齐三彪子起哄,“明人不做暗事,明算明算。”

吴飞一脸的不高兴,原本就有些莫名其妙,齐三彪子还跟着瞎起哄。

金嫂逼视齐三彪子说,“你能做主?”

齐三彪子拍拍胸脯,“多大点事情,明算!”

大山哥嬉皮笑脸地望着金嫂,“明算,我替兄弟做主。”

“你的兄弟好仗义啊,呵呵。我开始算账了啊。”

吴飞十分失落这报恩的形式太特别了,她不像一个标准的朝鲜族妇女,稳重有足,大方绝对,另类有加。应该像一个大城市中的顽皮女孩,做什么事情都特立独行,这样另类的性格。其实,他很喜欢,与这样的女子在一起想寂寞都难。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吴飞一溜跟头。

吴飞两眼冒金星,全屋的老爷们也都傻眼了,全都呆愣愣地看西洋景一样无所适从。金嫂却拍拍手走了,边走边说:“我的账算完了,你们继续聊天。”等吴飞彻底反应过来,金嫂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吴飞顿然醒悟过来,急忙就追赶金嫂说:“你站住,你是个什么东西?”

金嫂站住了,质问吴飞:“我是个东西,好东西坏东西都行。但是,你不是一个东西,可以吗?”

吴飞恼羞成怒:“你是一个什么东西我不管,你凭什么打我?”

金嫂毫不示弱地说:“你对女人说脏话,女人就要对你不客气!”

吴飞气疯了: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从深山老林里把你救了回来,你竟然这样来报恩,太过分,太不要脸!”

金嫂当时脸色大变说:“你怎么还骂人?”

吴飞根本就没有提防金嫂的手有多快,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他的脸上,反应还算快,只落半边脸上,那也和火烙铁烫一下一样痛。这次几个看热闹的男人不犯傻了,全上来拉架。

吴飞暴跳如雷,要杀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金嫂竟然嚎啕大哭。这个时候来了很多人围观,都以为吴飞把一个弱女子如何了,七嘴八舌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有人将他们强行拉开。

后来听齐三彪子说,金嫂最恨男人骂女人不要脸,那天在十五道沟,吴飞骂金嫂不要脸,金嫂没有能力报仇,今天就是来报一箭之仇的。

吴飞气得两天没有吃下去饭,这个女人太不厚道了,精神病一个。怎么能这样对付她的恩人哪。简直就是救了一条狼,发狠想找这个蛮横的金嫂辨理,大家都劝他,算了,别弄出来大矛盾,和这样的人你没有多少道理可以讲。

吴飞烦心事比较多,老婆到上海打工三年,回来后给他买了一处房子,然后又给他留下十万块钱,和她的老板去了新加坡,吴飞过了好长时间的郁闷日子,要不是老妈到处给他张罗对象,老歪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事情。大山哥黏糊吴飞很久了,他的妹妹山香离婚了,早就看上了吴飞,见吴飞不感冒,就去做吴飞老妈的工作,吴妈妈想儿媳妇想得抓心挠肝的,见有人送上门,那个欢喜,留山香吃饭,留山香过夜,半夜的时候怂恿山香往吴飞的屋里钻。山香也是一个如狼似虎的女子,敢想敢做,对吴飞用了不少的心思。

吴飞见山香在家里就出去躲,晚上去泡浴池,对山香就是没有电。她嫌山香碎碎叨叨的,张家长李家短的,头脑简单,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两人公开谈过几次,山香就发誓,“我就喜欢你,哥哥,你说怎么办?”吴飞很苦恼,“这个事情不能勉强,凉拌吧。”

有一天,吴飞在外边喝多了酒,回到家里就吐得一塌糊涂,山香来了,就帮助收拾,然后扶持吴飞睡下了。吴妈妈在山香的耳边悄悄说,“丫头,机会来了。”

午夜的睡梦中,吴飞梦见了美丽的金嫂,一番的缠绵悱恻,让吴飞不能自持。第二天早上,吴飞酒醒时已经日上三竿,老歪在外边死命砸门,边砸边喊,“吴飞,赶紧起床啊,十点签合同。”

吴飞醒来了,山香赤裸裸地躺在他的身边。问题是吴飞还紧紧地抱着山香,当即恶心得直想吐。刚才的睡梦中,刚刚的梦中他正和金嫂欢乐地调情,开心死了,没想到现实是如此的残酷。他恨恨地想,这两个可恶的女人一个入梦,一个入怀,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飞气恼地把山香推开,山香也醒了,顿时满脸赤红。

“山香,你这是干什么?”吴飞愤怒到了顶点,打了山香几个耳光,“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山香捂着脸,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悲咽切切,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这个时候,吴妈妈满脸怒容,说:“吴飞,你个混账东西,喝点猫尿就忘了你是谁,是你稀里糊涂地拉住山香不放,怎么还埋怨人家呐?满嘴跑火车,一口一个金嫂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吴飞懵了,他也糊涂了,但是,心想自己再怎么想女人也不至于这样没有品味吧,而且山香是绝对动不得的呀。这事跳进黄河洗不清。老歪催得急,一刻也耽搁不得,只好先办事去。吴飞见老歪眉开眼笑的就知道这个混账家伙在打他的歪主意,心里那个悔啊。老歪是个大喇叭,吴飞吃苍蝇的事情是无法保密了。

山香就此赖在吴飞的家里,白天山香到幼儿园当老师,晚上就回到吴飞的床上,不管吴飞在家不在家,就睡他的床。吴飞每次回来都扭着鼻子进自己的屋,山香在床上以期待的眼神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吴飞生出些许的罪恶感。都说爱是可以培养的,吴飞怀疑,我能和这样的女人培养出来爱情吗?山香说话声音大,吃饭动静也大,睡觉打呼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幼儿园的老师?

吴飞想,和这样的女人不会有激情。但是,自从屈就和山香同床以后,山香其它方面心很粗,床上的功夫很细腻,让吴飞无法摆脱。

以后,大山哥处处都维护吴飞的利益,在朝爱商行里谁也不敢说吴飞一个不字。吴飞有人给撑腰,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吴飞和山香虽然没有办婚事,已然已经成了一家人。有一天,山香说要给吴飞生个儿子,吴飞开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日子一长,亲密无间起来,两人在床上开心过了头,吴飞问山香:“和几个男人上过床?”

山香很老实,“一个是你,一个是我的前夫。”

“我和你的前夫比,我们两个谁最棒?”

山香满足地说,“都挺棒的,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可是他总是让我失望。”

山香的男人在外边有人了,回家就找茬打她,最后就走到了离婚的这一步。男人是延边那边的,把儿子送到了奶奶家,山香想看回孩子成了心病,相隔七八百公里,见面不容易。

“你找过几个女人?”山香战战兢兢地问吴飞。

吴飞想了一会儿说:“我都离婚好几年了,能不去找几个女人吗?当然好多个。”

山香心里很紧张地问:“你怎么找的?”

吴飞就把生意场上的这些事情和山香叨咕了一些,来了贵宾,找小姐按摩算是节目。山香问:“我哥哥他们也找吗?”

吴飞说:“你哥哥接触的都是大客户,经常带客人到长春那边去找小姐,都有固定的地方,这样不出问题。”

“哦……”山香不再问了,明显不高兴,甚至是非常的失望。其实,山香内心翻江倒海地恶心,她最痛恨男人外边找女人,尤其是找小姐,那和在公共厕所洗大粪汤澡没有分别。

早上的时候,山香两眼通红,心事重重,一宿没有睡觉似的。吴飞没有在意,胡乱吃口饭就去上班了。

刚到单位不久,大山哥的媳妇就到单位找他,见面一句话不说,连打带挠,这个时候经理高翔过来硬给拉开,一问缘由,原来是山香没有去上班直接找到嫂子汇报大山哥找小姐的事情,这个女人就是一个母老虎,歇斯底里地冒着狼烟地找到单位算账来了。

“你有证据吗?”大山哥气恼地问。

大山哥哑言,吴飞怎么什么都和女人讲呢!

高翔经理狠狠地修理了吴飞一番,找小姐的事情是不可以公开的秘密,怎么能到处说呢?尤其是不能和身边的女人说啊,你脑袋进水了?

吴飞不敢到单位上班,小姐事件让全体纠结了半年。吴飞嘴不牢成了口头禅,吴飞有苦说不出。

吴飞火冒三丈地将山香赶走了,这样的女人他一天都不想见。山香哭得死去活来的,吴妈妈也救不了她。

八月,是长白山采参的季节,到长白采参的人也非常多。只有到山上采参的人才拜山神老把头,祈求好运。一棵百年以上的野山参可以价值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这样的好运气不常有。

吴飞在家里就供奉着山神老把头,天天上香,相当虔诚,每次跪拜都振振有词,“山神爷保佑……”后边的话就像蚊子声,无法听到了。

吴妈妈奇怪,“你也不采人参,拜老把头干什么?”

吴飞自言自语说:“一切都是为有心人准备的,这是玄机啊,妈妈。”

吴妈妈望着吴飞远去的背影直摇头,如果山神爷开眼给吴飞送个媳妇多好。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吴飞带上旅行包又去十五道沟,只有到了那里,他才能找到开心的自己,快乐的自己。昨天夜里,一个绚丽的梦让他无限陶醉,一个美丽的人参姑娘带着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来到他的家里,满屋都是七彩的流光,醉人的音乐带着迷人的香味儿,吴飞怀疑自己走进了多彩的画里。看到妈妈抱着孙子笑,那幸福的感受让人不能自拔。

他独自去十五道沟五年了,有一个秘密让他无法释怀。十五道沟山下有一个慈祥的老人叫泉太云,采了一辈子的人参,开过一次眼,当年人参价格便宜也没有赚到多少钱。老人膝下无儿无女,老伴过世的比较早,单身一人靠采参活着。那年上山采参,老人从悬崖上滚落下来,伤了腿,住进了县医院治疗没有足够的医药费。那天吴飞也到医院看病,感冒多天也没有好,见到泉太云,两人曾经在一起吃饭饮酒,老人是高翔经理的一个远房亲属,每次挖到野山参的时候,都到吴飞他们的店里小坐一会儿,发点小财就请他们吃饭,这样就熟悉了起来。吴飞给老人垫付了一千多元的医药费,帮助他办了住院的手续。几年以后,老人托人捎信要见吴飞,泉太云那个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住在养老院里面。老人说:“小吴啊,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一个人就是你啊,老了,没有能力了,欠你的钱多少年也给不上,真遗憾。”

吴飞原来就没有打算要钱,见老人如此动情,心里也很难受,大爷,这个钱你就不要惦记,权当我孝顺你了。

泉太云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说:“好孩子,既然你对我这样好,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十五道沟里面有一个山峰叫母子峰,在那个峰的后边有一个山坡,有一片灌木林,很陡峭,一般人上不去。泉太云曾听老辈人说,那里有一片野山参,大得已经成精,可以变成人形,经常下山到农户家里讨水喝,或讨点饭吃。不长慧眼你是无法看到的。

“我就是从那里摔下来的。那个山峰我一辈子只上去过五次,每次上去都有奇遇。一九八五年我上去的时候,赶上下大雨,把我浇个透,上不去下不来。当我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有一个坟,已经死去几十年了吧,也许是一个采参的人累死在那儿,也许是困死在那儿,我吓得半死,我连滚带爬地回了家,伤痕累累的,身上到处都是磕碰的伤。”

第二年心里不甘,泉太云又找到了那个地方,这次正赶上天晴,阳光穿透森林洒在林中的地上,泉太云走进了那片灌木林,在一棵百年的白松树下看到一大片的野山参,每株身上都顶着一串红太阳样儿的参种子,激动得他半天不能自持。他欣喜地一棵一棵观赏,小心翼翼地扒开来看,足有一百棵以上,最小的人参也有二三十年的参龄。最大的得有八九百年的参龄,那绝对是一棵老参王,泉太云没敢动,现场好像有许多的天神,甚至是天兵在把守着,他想大参有灵就不能动,弄了一棵小参回家了,那棵五十年的人参在八十年代卖了一万元,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转过年来,泉太云又来到了母子峰,那天没有费多大的劲儿就找到了那片人参地,他没有敢靠跟前去。高高的树丛中,一条铁桶粗的大蟒蛇静静地趴在树干上,泉太云心跳如鼓,他心里明白,这次他算白跑来一趟,没有命挖这里的参。宝参的旁边都有一个守护神,一般以老虎或大蟒蛇为主,有的时候是大黑熊在那里守护,谁敢靠跟前就要谁的命。

又过了几年,泉太云再次来到母子峰时,他找遍了四周,没有发现那片人参,连个影子也没有了。他很遗憾地离开了那里。这几年来,他一直自己守候着这个秘密,孤独地走过了这一生。老人老泪纵横,连声叹,这都是命啊。

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泉太云采到的那棵大人参轰动一时,这个事情说起来很传奇,就像在讲一个传说。吴飞想,人参这个宝贝在长白山有太多的传说,这些传说给种参人带来多少美妙的夜晚。泉太云弥留之际把这个故事告诉吴飞,目的很明了,把一个传说告诉有缘的你,把一个秘密告诉你,你自己去猜想吧,如果你有缘分就去找,也许,那注定财富就是你的。没有缘分就没有办法了,只能看造化。能采到大人参那是山神爷给的报偿,没有山神爷指路,累死你也发现不到这样的宝贝,当然,即使你虔诚地祭拜山神,也未见就会立竿见影有收获。有多少采参人迷失在长白山这万山的丛林中,参没有采到,命却搭在山里边了。

吴飞从小就是一个十分浪漫的人,喜欢想象未来,睡不着觉的时候就开始设计自己的未来,当上大老板,开上宝马车,娶上美妻子。这叫白日做梦,这样空虚的美梦也有一个好处,让人能在虚幻中神思无限漂移,想要飘到何方就飘到何方。

泉太云给他一个路线图,尽管不是很清晰,他也希望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希望自己能在山神爷的指点下找到这些可爱的人参宝贝,找到这光彩夺目的财富。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一个人一辈子能够自己守护一个秘密,就算是财富了。他告诫自己,这个秘密对谁都不能说,尤其是老歪这样利欲熏心的小人,不然会万劫不复。

原则上来说,吴飞供奉山神爷五年,到十五道沟三十几趟,他找到了那个母子峰。那个山峰有许多的传说,那一大一小的瀑布就是母子峰的写照,飞流哗哗低畅想着,时时刻刻演奏动人的音乐一样的大自然合唱,多像一首母爱情深的歌谣。其实,经过吴飞的勘察,此母子峰非彼母子峰。现代人根据两个瀑布的形状杜撰的一个母子瀑布的故事,很形象,也是为了开发旅游的需要。十五道沟里面大小瀑布有几十处,慢慢欣赏下来,你的心都变成了流动的瀑布,那些叮咚作响的歌谣会塞满你的胸膛你的眼睛,即使你离开这个深似海的森林,你睡梦里面总有无数个异动的精灵样的白色水珠幻化成的仙子,在你的眼帘你的耳边不停地舞之歌之。

他在一处形象如母子的山峰上找到了泉太云所说的风雨交加的平台,也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夏日,暴雨如注,无处躲藏的时候,他见到了一堆惨白的白骨,吴飞想,这也许就是一个遥远的夏日的一个黄昏,一个采参人终于大饱了眼福,开眼看到人参宝贝,但是,他已经无力去采挖,只能静看人参仙子欢聚一堂,笑声朗朗,曼妙的乐声穿透云霄。

他一直没有发现人参和传奇的人参仙子。四周根本就没有被采挖的痕迹,人参是一个神奇的物种,生长人参的地方,即使人参被挖走,多少年以后那里也不会长一寸的草。老辈人说,那是人参精灵守护在那里,人参的魂魄一直要留守在那里好多年,那是人参的伤心地,人参的绝地,敏感的人可以在人参被挖走的地方听到人参仙子凄惨的哭声。

每一次,他在那个母子峰里都呆上一个晚上,陪那一堆白骨说话,哪怕是胡话,他也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快乐。偶然睡着了,会感觉到一大群的人参仙子过来抚摸他,给他甘甜的酒浆喝,每一次都醉得不省人事。

这一天,他刚走下车的时候,猛然抬头,一个十分靓丽的女子笑吟吟地站立在他的面前,吴飞心跳如鼓,这不是朝思暮想的金嫂吗?人真是奇怪,他救了金嫂的命,期待金嫂的报恩,反而被她暴打了一顿,急火攻心以后,竟然一点恨意也没有,内心里充满了奇特的感受。悄悄地就把这个美丽的女人拉进了梦乡。多少次他闭上眼睛想金嫂,那感觉都是因为有了金嫂的笑颜在里面才变得如此畅快淋漓。

金嫂一身时髦的运动装,红白相间,配一块兰花的头巾,怎么看都像人参仙子。吴飞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金嫂跟前,好奇地问:“请问这个美女,你知道金嫂在哪里吗?”

金嫂甜甜的一笑,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像夏日的荷花骨朵,日光下银光闪闪。

“请问帅哥,你知道吴飞被谁偷走了心吗?”

吴飞竟然爽快地伸出右手和金嫂握手,“是被你偷走的吗?”他问道。

金嫂轻轻一握,传神的眼睛里边包藏深深的海洋,吴飞已经被淹没了在她的心里。

“你敢再动手打我,我就把你送到黑熊的洞里面当点心。”吴飞发誓。

“你舍得?”金嫂问。

“你知道那个黑熊在哪里吗?”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金嫂淡定地说,“小样,你有熊心,你没有熊胆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哪。”

吴飞到十五道沟多少回他数不清,每一次来都是为了那片老山参,但是,唯独这一次,他临时改变了主意,陪金嫂登山,在十五道沟里面游荡,尽情释放心灵。这一天他好像发现了美丽的人参姑娘,只是这个姑娘不好对付,太智慧,太神秘。

他始终加小心那个要命的词,臭不要脸。

不问,更不能说。金嫂那张脸可以当饭吃!看一眼可以提神又提气。

一个小山洞里能看到一线天,瀑布当门帘,金嫂说,我们在这里过日子吧。

吴飞吻了金嫂,那个吻应该没有太长的时间,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湿漉漉的,洞外许多的游客,神秘地笑着。一个长头发的小伙子在摆弄手机,没有经过他们的允许就给拍照了。也许是害羞吧,吴飞拉起金嫂快跑,吴飞心想,这个该死的山洞,怎么这么小啊。

爱情就是洪水猛兽,尽管来的特别晚,致命的时刻闯了进来。金嫂太迷人,这个俏丽的女人怎么就成了一块荒地,吴飞怎么也想不明白。金嫂说出了心里话,她的丈夫金太极在韩国有个合伙的公司,专门做国内的特产贸易,很赚钱,几次她提出来伴随左右,丈夫都不同意,似乎有难言之隐。她知道,丈夫在韩国经商也不容易,有个风吹草动也可以理解,毕竟常年不在家,男人这种动物是离不开女人的。离开久了,老母猪都赛貂蝉。去年丈夫回来和她摊牌,那边的合伙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独身主义者。但是见到她的丈夫金太极以后,就放弃了独身思想,逼着金太极离婚。不然就放弃合作。那里有金太极付出十年的辛勤努力,甚至是身家性命都在里面,金太极能放弃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金嫂。金嫂说什么也不同意离婚,那个韩国老太来到了中国,出手给了金嫂一百万人民币,金嫂气急了张口要一千万,韩国老太连续骂金嫂一百遍,也许一百遍不止:“不要脸,真不要脸!”

“不要脸”这个词自此就成了羞辱金嫂的要命的词汇。一听到这个词,金嫂心里就痛如万箭穿心,鲜血直流。金嫂对这个词如此过敏和发飙,成了她的心理障碍。

回家的路上,吴妈妈给吴飞打了一个电话,“孩儿,妈病了,你快点回来好吗?”

吴飞心里咯噔一下,盼望车能快点开。看看身边的金嫂,太舍不得与之分开,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非常温馨。金嫂将头靠在吴飞的身上,“哥,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你就是我的家。”

吴飞信誓旦旦,“哥这就给你一个家,一个你欢喜的家。”

窗外蓝天上的云洁净无瑕,几只野鸭在鸭绿江上自由地飞翔,吴飞的心飞升到更高远的天空上。他想,幸福在于把握,更在于创造。金嫂是一个朝鲜族妇女,老早年的时候,母亲就说,能找到一个朝鲜族的女孩做妻子那福分大了。朝鲜族妇女特别能吃苦耐劳,能侍弄庄稼,能操持家务,甚至还能经商做买卖,社会交往也是一流,讨个朝鲜族媳妇一直也是老太太的梦想。吴飞心里美滋滋的,呵呵,真是机缘巧合啊,老太太的意愿达成了,心愿可以了了。

带上金嫂回家给老太太一个惊喜,老太太的病就一定会好了大半。吴飞心花怒放,一路欢歌往家里跑,累的金嫂香汗淋漓。老远,吴飞看见吴妈妈站在自家的门口东张西望,焦急万分的样子。

吴飞几步跑到吴妈妈的跟前说:“妈,你没有病啊?”

吴妈妈生气的说,“你才病了呢!”

“那你为啥称病啊?”

“不这样你会赶紧回家吗?”

虚惊一场,吴飞松了口气。忙向妈妈介绍金嫂,“妈,这是金嫂。”

金嫂忙着过来和吴妈妈拉手。

吴妈妈一愣,“谁家的金嫂?”

吴飞眉飞色舞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心情,“我家的金嫂,我们家的金嫂。”

吴妈妈不高兴了,打了吴飞一下,“开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有个姓金的哥哥?”

吴飞忙解释:“金嫂大名叫金银姬,外号叫金嫂。”

“那也不能随便就成了我们家的金嫂!”

吴飞明显看出来老太太不开心说:

“妈,今天这不是第一次介绍你认识嘛,以后你就会喜欢上她的。”

吴妈妈脸一沉,“我不喜欢,随便带个女人回家,你还能过好日子了吗?”

吴飞见妈妈这么一说,心里更不痛快。“妈,你怎么了?我光棍一个人,找对象也不犯法,干嘛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金嫂胆怯地说,“大娘,我会孝顺您老的。”

吴妈妈满脸的乌云,说道:“我不用你孝顺!”

吴飞完全云里雾里,“妈,你这是怎么的啦?”

吴妈妈回头喊了一声,“你还等死呢,别人家的女人都打上门来了,你是木头吗?”

一个大肚子女人怒气冲冲地从吴家走了出来,吴飞吓了一跳,是山香,“你来干什么?”吴子飞说。

山香满脸怒容:“你说我来干什么?我怀着你的孩子,我还能干什么?”

“谁的孩子?有谁能给证明?”金嫂一听这个茬口,感觉不对,自己的利益,或是自己的快乐正在被剥夺。

“我能证明,这就是吴飞干的好事。”吴妈妈拉过山香,“她就是吴飞的老婆,我就是她的婆婆。”

“吴飞,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金嫂凶得要吃人。

吴飞长长叹口气,“什么怎么回事?都是过去的事情。”

山香火冒三丈,“吴飞你真不是人,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你竟然说是过去的事情,有你这样做男人的吗?”

金嫂一步上前,护住吴飞说:“别以为你弄大了肚子男人就可以买单,做美梦去吧,醒醒啊,都什么年代了!”

“你真不要脸,你臭不要脸!”山香一时气堵胸口,有时女人骂街的本事不用刻意培训,随处都有机会学习与实践。

这要命的一刻就这样来临了,吴飞想要阻止就已经太晚了。金嫂先是一愣,半秒钟的反应时间,快速出拳,将山香打倒在地上,吴妈妈一边喊着“不要脸的东西”“不要了脸的死老娘们……”这一连串的刺激性语言更加激发了金嫂的斗志,一个人打两个人,三人乱作一团。吴飞谁也拉不开,自己就像掉进漩涡里面的蚂蚁,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被糊弄的一身伤,脸开花了,颈部淌血了,三个女人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此时就成了万恶之源,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市面上那句流行语的深刻含义,是中国为什么不允许娶更多的老婆,那真的是为了保护男人。

110过来时,三个女人倒地一对半,头发散了,脸上挂彩了,口吐白沫了。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医院,吴飞强站起来被警察带去做笔录。来到医院已经是掌灯时分,医生说吴妈妈和山香嫌医疗费太贵早就走了,那个金嫂没有走,还昏迷着呢。

吴飞趴在金嫂的床边,思绪混乱,一个准确的接头也没有,根本就不知道路在何方。金嫂美丽异常的俏脸蛋被弄得伤痕累累,和破相没有什么两样,心里痛如刀绞。握着金嫂那柔弱的手,吴飞悲咽难禁,几乎是嚎啕大哭,整个医院就跟死了亲爹一样悲凉。

金嫂照镜子一看魔鬼一样的自己,火气就大,问吴飞:“我这个样子怎么出门?你给我一个解释。”

吴飞没有答案。他现在不敢回家,不敢去单位,大山哥听说他带金嫂回家,非常生气,要捶死吴飞。警告吴飞,赶紧回头,不然就灭了你全家。

吴飞带金嫂出院,在医院门口,吴妈妈带着山香一起跪在吴飞和金嫂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吴飞咱们回家吧。

“吴飞,我错了,看在咱们孩子的份儿上,你回家吧。”

吴飞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围观者七嘴八舌,都以为吴飞找了小三,抛弃了怀有身孕的老婆,他立刻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分子,竟然有人要伸手打他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满地找牙。

“不要脸!”

“死不要脸!”

这些难听的话给了金嫂沉痛的一击,金嫂没有还击之力,呜咽哭泣着离开了。

吴飞迷迷糊糊地扶起山香和妈妈,三个人一路心情复杂地回家了。

只要回家,吴飞就是家里的明星,是星星,是太阳,两个女人围着他转,吴飞面无表情,心情复杂,难见笑容,不吃饭,不喝水,甚至不睡觉。

山香的肚子确实大,七八个月了,快要生了,整天愁眉苦脸地看吴飞的脸色,也着实可怜。

吴飞快四十岁的人,早就过了浪漫的人生季节,经历这样一场桃色风波,让他的心智老练了许多。他开始尝试着接受这样的事实,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地为一个男人生孩子,也算是很伟大了,高尚谈不上,付出得足够多。如果能生个儿子,当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要当爸爸了,感觉还算挺真实的。心就静了下来,人也安静多了,静悄悄地等待新生命的来临。

算是上天的恩赐,吴飞顺利地当上了爸爸,山香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吴妈妈高兴地哭了好多场,一再絮叨着:“谢谢你山香,你就是我们家的救命稻草,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

从此后山香的家庭地位以及社会地位都得以大幅度的提升。吴飞和山香痛快地办了结婚证,一家人拍了全家福。知足就是幸福,快乐是幸福的原色调。深夜醒来,吴飞会想起甜蜜的金嫂,心就被深深刺痛了一下,他想,哪怕和金嫂做一天的夫妻,人生也算没有白活。

吴飞给儿子起名疙瘩,取义于宝贝疙瘩的意思。这个年龄有了儿子当然要摆上一桌酒席庆贺一下,不然太对不起山香家里人,也没有办婚礼,这回又有了儿子,那就干脆来个双喜临门,两个事情一起办,也算图个乐和。

那天,家里来了许多好朋友,包括单位的同事,吴飞大大方方地摆了两桌酒席,心劲儿一放开,酒就喝得大了起来。

酒酣耳热之时,有人又提起了参王的故事,大山哥说,十五道沟一定有大参王。老辈人说,那里经常在深夜的时候看到山顶上有红光闪现,尤其是采参季节来临的时候,经常出奇异的光芒。有一年,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赶着大马车,那高头大马浑身上下血红,就像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一样红。车上拉着一对俊奇的女子,眉目传神,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秋天来临的时候,偶然的一个清早,天刚蒙蒙亮,就从十五道沟里面“嘚嘚嘚”地跑出来一挂神奇的大马车,太耀眼了。总能看到马车出来,从来没有看到马车回去。

山下有个土财主王福和刘木匠两人就打上了赌,赌十两银子。刘木匠就说,“这是仙人,有意给我们凡人看的,说明我们和仙人有缘分,也许能给我们带来好运气。”

王福说,“你就放屁吧,你会有这样大的福分,你会看到仙人?”

王福心里话,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是哪路神仙,其实,他是看上了车上美女,这美女太俊,和仙桃一样让人垂涎欲滴,夜里睡不着觉都在想,这到底是谁家的美女哪?

这天,他勾结附近的混混王三癞子和马生等人在路口埋伏上了,准备下黑手截住这挂大马车。大马车如期而至,王福等人就亮出刀枪,截住了大马车。那个赶车的老人慈眉善目,神采奕奕,乐呵呵地问王福,“请问各位乡邻,有何贵干?”

王福斗胆去摸摸大红马的屁股,热乎乎的,滑溜溜的毛,手感一流,绝对的上等牲口,“我看中了你的牲口,你出一个价吧?”

老人哈哈大笑:“好办,没有价,你能牵走,连这个车都是你的啦。”

王福顿然眉飞色舞地说:“此话当真,包括车上的姑娘吗?”

老人气定神闲说:“君子无戏言。”

王福等人用尽了招数,就是牵不动大红马,鞭子抽,棒子打也没有用,红马毫毛不损岿然不动。累的他们气喘吁吁,咬牙切齿,围观者越来越多,起哄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王福面子上挂不住,从来也没有这么难堪过。王福累的要吐血,到手的宝贝拿不到,他觉得自己丢不起人,就又心生一计。“这马是什么神马?我弄不了!”

老人依然镇定自若:“我这马是当年杨二郎的坐骑,你没有神力怎么能动了它啊。”

王福生气了说:“你是一个妖精,你害的我一天什么也没有干成,还丢人现眼,你得补偿我。”

老人还是泰然,你想让我如何补偿你?

王福贪婪地看看车上的美女,我要车上的美女给我当老婆。

老人说:“这个没有什么问题,请问,你给我什么做聘礼?”

“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王福见美女冲他嫣嫣一笑,他的魂就没了。

老人说:“好办,你就给我一车的大米吧。”

王福很痛快,也许是鬼迷心窍了,十车都行。

王福这就带上老人到他家里的粮仓装米,一车米,也就十几袋子,很快就装满了。老人把其中的一个叫宝翠的姑娘留下来给王福当小老婆,连杯水都没有喝,赶上大马车回山里了。

夜里的时候,王福要和宝翠入洞房,宝翠东屋窜西屋,一会儿就上了房,回头就又上了树,王福连手都没有摸到。

大家都说,王福遇到了妖精,赶紧放她走吧,王福坚决不干,就是喜欢她。

深夜的时候,一道红光闪过,宝翠没有了踪迹,王福哭破了天,喊破了喉咙。第二天,家人到仓库里面查看粮食,几百担的粮食,一粒米也没有剩下了。王福气得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乡邻都说这是报应,这些年王福巧取豪夺,坑害乡亲积攒下万千的财富。

这年的夏季发大水,许多人家的地被淹没了,没有了粮食,冬天的日子非常难熬。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那些穷苦人家的院子里面莫名其妙地多了一袋黄灿灿的小米,或雪白的大米。细心的人从袋子上看出,那都是王福家的粮食。老辈人说,参王感谢山下的百姓多少代人没有人上山去采参,终于使其成为人参仙子,这也算是惩恶扬善,也是报恩。

这个故事太迷人了,老歪想,我什么时候能发迹得到这群宝参啊。守在长白山脚下的人,尤其是男人都想去山上采一棵宝参回来,就和买彩票中大奖一样,让人痴迷。还有那人参姑娘的故事,非常养心。

吴飞长长叹口气,得宝参是好啊,你有这个命吗?多少赶山挖参的人葬骨长白山,亲人寻个尸首都没有地方寻。

时光过得很快,开始的时候,儿子很怜人,一天一个样,吴飞放弃晚上的一切活动回家哄孩子,不然,晚饭吃不上。母亲和山香两个人忙活着一个孩子,常常弄得鸡飞狗跳的。

转过一年,初春的时候,吴飞去车站接客户,前边一个丽影一晃,好像一道强光闪过。太熟悉了,感觉真的好亲切,这不是金嫂吗?吴飞快步向前喊着:“金嫂,金嫂。”

金嫂蓦然一回头,满眼含着笑意看着吴飞,“你是谁?”

“我是陕西大佬贼。”

“呵呵……”金嫂银铃般的笑声,让整条街都温暖异常,“我还是天涯明月刀呢。”

“你还好吗?”吴飞见到金嫂就忘了自己是谁。

“你好我就好,你不好我也好,我好不好和你有关吗?”金嫂一连串的关联词故意拿调弄腔的。

吴飞咬咬嘴唇,看街边的车一辆一辆走过,他有些紧张,怕见到熟人。拉金嫂到附近的一个小饭店去小坐一会儿。

吴飞遗憾地说:“我无法找到你,真的很想你,没有你任何联系方式。”

金嫂说:“你忘记了吗,我掉到水里的时候,手机和照相机都丢了。”

“那你后来没有置备?”

“哼,为什么要置备,让你天天来遥控我,来找我麻烦吗?”金嫂一脸的无所谓地回答,“有没有电话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我一个人当独行客当惯了。”

“那我去给你买一个手机好吗?”吴飞试探着问。他是真想把握住这次机会,在金嫂面前,他就忘掉了另一个自己。

金嫂灿烂的笑容里面全都是故事,“你就想好事吧,俺就不给你这个机会。”

吴飞直视金嫂,目光滚烫地说:“你今天别想逃掉我如来佛的手心。”

“你凭什么,你有资格吗?”

“我就凭我一颗火热的心!”

金嫂恨恨地说:“你的心早都喂狗了,你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男人!”

吴飞被金嫂一通数落,痛苦至极,无言以对。

天色渐晚,高翔经理来电话问他客人接到哪里去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出来干什么的,把客人弄丢了。被经理骂得狗血喷头,他也气得血脉喷张。回头看时,只见饭店的灯火阑珊,金嫂踪影皆无。吴飞急忙追出饭店,连续跑了数条街道,下班的人流如潮,街上的小贩不断重复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吴飞很郁闷地走回到家里,长白镇真的很小,半小时就可以走一个来回。自从可以和朝鲜进行边境贸易以后,这个东北最小的县城变得越来越热闹,旅游的人也多了起来,宾馆多了,街道更漂亮了。县城虽然小,特色商品却很多,买什么东西不用走多远,一条街就可以搞定一切,方便是对这个小城的价值所在。生活在这个青山碧水环绕的小城,吴飞很惬意,很满足。经常和朋友们在一起喝点小酒,唱唱卡拉OK,那真叫一个滋润了得。

都说烦恼是自己找的,吴飞本来心已经安定了,不去想那不实际的事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金嫂他就是放不下,总想和金嫂说点什么,也许是生活的色彩缺点颜色,也许是爱情这个东西在作怪。但,吴飞总是在问自己,在爱情消亡的年代,爱情还会存在吗?

他欺骗不了自己,他喜欢金嫂,这是一个绝色女子,一个令男人魂牵梦绕的经典女人,一个让男人赴汤蹈火死生难忘的女人。焦灼的内心一直在鼓励自己,不能放下,上天再给一次机会,我就一定要找到她,抓牢她。

下雨了,冰冷的小雨不停地浇在他的头上,衣服上,他没有一点知觉。回到家里,吴妈妈生气地质疑他,“你傻了啊,下雨不知道啊,打个车回家你都不会了啊?”

吴飞什么也没有听见,听见了也不想回答,他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把家里的两个女人吓坏了,纠缠了半晌,他才说出委屈的根由,“高翔骂我们老祖宗八代了。”为什么挨骂,他没有说,反正要痛快地像儿子疙瘩一样死命哭一回。

日子平淡,生意也比较清淡,没有事情的时候,打牌或到饭店打酒喝。这就是小城人的生活,一日可以不赚钱,一日不可以无酒。阳光照射在长白人的脸上,长白山的清风带着绿色的好消息,让大家心情都无限舒畅。高翔忽然就爽快了,忽然就大方了,这个老板没有特殊事情绝对不请客,今天就是高兴,带上几个铁杆员工出去踏青。叫上车就走,老歪见到酒就跟见到了亲爹,满脸都是花,满眼都是春。

高翔说好,去十五道沟门吃农家特色,踏青就到沟门外随便的一个地方散散心就得。大家都说,你抠门到家了,给酒喝就成,老远看看望天鹅也算没有白去。打个车,大家一路欢歌就出发了。

出了县城,沿着鸭绿江向十五道沟进发,路上最好看的风景就是欣赏对岸的朝鲜的风光和朝鲜匆忙行走的百姓。对岸是朝鲜的第三大城市惠山市,依山傍水创立的城市,一个非常原始的城。车辆很少,三两个骑自行车的人走过,既遥远又亲切。朝鲜的高纬度的山坡上都是庄稼地,他们的土地使用率高,一小块一小块的绿色庄稼地如同小学生的图画本上的习作,简单的涂抹,意蕴深刻。

高翔说:“如果朝鲜能够开放土地,我就过去当农夫,帮助他们种地,教会他们什么是集约农业。”

大山哥不以为然地说:“拉倒吧,我们种的地产量是很高,技术含量也高,但是,可但是——”

老歪很不屑一顾,“你就卖弄吧,就你知道的多。”

大山哥摇摇头,人家那生产的绝对是绿色食品,没有化肥和农药,更没有什么转基因的种子。

吴飞微微一笑,高经理要是去朝鲜种地,用不了几年就会把朝鲜那原生态的土地给污染了,尤其是他那操蛋的大嗓门,连人家的耳朵都得给污染了。

老歪说:“那年,朝鲜商人李基镐,问我要玉米,而且就要对岸我们种的那种个头老大的玉米。我就按照他的要求给收购了一千公斤,第二年的秋天,他差点要杀了我,说我骗他。一问详细,才知道,他从我这里买回去的玉米当种子使用了,光长杆不长棒。我们的玉米都是一代种子培育,第二代就退化,他们哪里懂这个啊。”

“我想起小时候在爷爷家里种地,都是拿前一年长得最好的玉米棒子留下来当种子用,谁家有好玉米都来换,那个时候,我们的粮食虽然勉强够吃,但是,那烤玉米的味儿太值得回忆了。”吴飞说。

高翔长吁一口气:“吃饱饭才是根本。”

他们来到十五道沟山门旁边的一个溪流铮铮作响的山泉旁边,在一棵松树下开始打赌,高翔经理增加了一条要求,今天谁输了谁买酒。

老歪问:“今天到底谁请客?”

“今天谁倒霉谁请客。”

“高老板真不仗义。”老歪话就是多。

大山哥附在老歪的耳朵边说:“你等天下的老板都死绝了,你来仗义一下。”

吴飞搬了块石板坐下,往溪水里丢一块石子,“嘭”的一声响,像鼓槌落玉盘,立体声强烈,吴飞说“老板也是种子,一遭火过,春风吹又生。”

“鸟话。”老歪去树林里面撒尿。正赶上几个旅游者也到此下车,其中的一个人一边向吴飞这边比划,一边问老歪一些事情,老歪神气活现地滔滔不绝上了。高翔丢过去一个小木棒,打在他的腿上,“要白话你回家白话去。”

老歪神秘兮兮地回来了,看了半天的吴飞:“吴飞,你怎么这么有名气啊,你知道吗,长春来的一个小哥们注意上你了。”

“你胡说什么啊?我和他们也不认识。”

“不是我胡说,他们打听你的情况很仔细。”

吴飞本不以为意,这时,这群旅游者过来几个人,其中有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孩笑呵呵地走到吴飞跟前:“哥,可以与你合个影吗?”

吴飞还没有说行不行那,女孩就抱住了他的胳膊,摆上了造型,那边长枪短炮的就“咔咔”拍了好多张。女孩临走,和吴飞握握手:“哥,你是一个很另类的爷们,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一帮长春来的大男孩大女孩边起哄边唱歌走啦。

高翔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吴飞,不是你疯了,就是他们疯了。”

老歪很迷茫:“吴飞同志总有艳遇,太莫名其妙的艳遇。”

大家已经没有多少心情打牌,全是被这帮小青年给搅合的,吴飞也没有在意,心说,这个世界看不懂的事情多了,公路修宽了,交通工具奢华了,世界变小了,与陌生人交流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多。打个牌吃个饭都可以随意走出去几百公里去选个地方玩,要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个性才是你和我。

晚上回家时,山香见面就和吴飞说,“咱们长白有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在十五道沟的一个小山洞里接吻,被发到网上去了,老轰动了。”

“你听谁说的?”这种道听途说的话,吴飞没有兴趣去听。

“街坊四邻都在传,你没有进十五道沟吧。”山香小心翼翼地看着吴飞,心里揣着一个兔子,真怕传说中的这个男子就是吴飞,那样她可是真没有办法活了。太丢人了,即使是知心爱人,也没有必要大庭广众之下去搞接吻表演啊。

吴飞心里多少还是犯点疑虑,去年和金嫂忘情一回就是在那个传说中的小山洞里面,外边水帘洞一样水流哗哗响着,像婚礼进行曲一样美妙动人的时刻,他们情不自禁。当时,感觉没有人过来,等发现有人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外边一群小青年鼓掌喝彩,甚至有人用手机拍照。吴飞内心还是很紧张,但是也心存侥幸。

在那个谜一样的水帘洞里,吴飞第一次和金嫂亲密接触,恰如仙境如入无人之地,感受金嫂滚烫的体温,心在耳边急速跳跃,边跳边喊加油,无限亢奋与神往。那一瞬间就如过了一个世纪,虽然后来没有更深入接触,这一刻真的就永恒了。偶然的梦乡里,金嫂就款款徐来,带来一屋的花香鸟语,陶醉的不想醒来,每次醒来都是一枕头的泪水,是热泪滚滚流下的作品。

吴飞想,我和金嫂没有留过对方的电话,也没有留过影,在如此微小的城市里面,寻找一个美丽的女子金嫂……怎么也如此得难。他“嗨,嗨”两声睡去,酒劲儿上来了,懒得去想那么多。太多的遗憾带到梦里去回味吧。

清早起来上班的时候,走过街头,感觉有芒刺在身上,猛然回头,见有人在指点他的背影说什么,吴飞特别不爽。

吴飞进了单位,刚泡上一壶西湖龙井茶,没等坐下,就进来几个小青年,全都手拿苹果手机,见到吴飞,一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就开始拍摄。吴飞被他们的举动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哥你老有名了,你还不知道吗?你被微博了,点击率超过一百万了。”一个扎耳环的小伙子兴奋地说。

吴飞还在愣神,什么“围脖”啊,好像是被围攻了。

“大哥,你能告诉我们,和你接吻的那个姐姐在哪里吗?”

吴飞内心的墙轰然倒塌:“我,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大哥,你别开玩笑,我们是从沈阳赶来的,就是要会会那个姐姐,她长的太漂亮了。”

吴飞气恼地说,“她漂亮不漂亮与你们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一个涂了很厚很妖口红的女孩,叼着烟卷,边喷烟圈,边盯着吴飞看,“我们要包装你们,让你们成为网络红人。”

吴飞推开他们就走,这时大山哥上前拦住了要追赶吴飞的网络高手们,屋子里外已经乱哄哄的。

吴飞快步跑到同学陈坤的单位,陈坤刚上班正在打开电脑,见吴飞忙三火四的样子,一脸的汗水,奇怪地看着他:“老同学,你撞上大火炉了吧,怎么热成这个样子啊。”

陈坤单位是一个开放式的办公间,有四五个人在一起办公,不能大声说话,当然也不能说点秘密的事情。吴飞忙把他拽到屋外,小声说:“哥们遇难了,你帮帮我。”

陈坤是个热心肠的人:“老同学有什么困难,俺一定一马当先。”

吴飞说了微博的事情,让他帮助查一下。陈坤听后神情专注,一脸严肃:“马上办。”

吴飞和陈坤重回到办公室,这时,办公室里的张晓琪拽住吴飞,神秘兮兮地:“哥,你可是咱长白的大明星了。来看看你的粉丝有多少?”

吴飞被张晓琪拉到她的座位上,看网上的微博,一个名字叫街边图片网名的微博上挂着他和金嫂接吻的图片,清晰度极高,吴飞当即感到天旋地转,好像有一万把的夺命刀快速地在身体里面穿行,鲜血都流成了河。最悲惨的是,有人爆料揭露了吴飞的单位和地址,甚至电话。爆料者说,是吴飞单位的一个叫歪哥的人把所有关于吴飞的情况都竹筒倒豆子交代得清清楚楚。

这一天是吴飞的灾难日,吴飞赤裸奔跑在大街小巷里,吴飞成了光屁股的名人,吴飞成就了百万的网络话题,吴飞成了这个明珠小城里面的一个小丑。

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地走在街上,总能看到有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他无心去理会,他要给北京的一个朋友打电话,找个路子到那个微博的网站上说个人情,把这个帖子撤下来,或者最好把这个微博给关掉了。

他总也搞不明白,去年的事情怎么今年才发酵,而且有点陈年老酒的味道,历久弥新。

拿出手机一看,早上忘了开机。

手机刚打开,就有一个陌生的电话进来,“你是吴飞吗?我是你的粉丝,可以见见你吗?”

吴飞大骇,赶紧挂掉电话。这个电话刚摁死,下一个电话就进来了,还是一样的陌生,“大哥,你能告诉我那个和你接吻的女子是谁吗?你能让我和她见一面吗?”

“见鬼去吧!”

电话不断进来,短信足有200条,手机开锅了,吴飞心乱如麻,跳鸭绿江的心都有了。

这时,吴妈妈忽然来到了吴飞的面前,一脸的汗水,焦急的不行:“孩子,快回家吧。”

吴飞回家一看,家里一屋子的阳光,一地的狼藉,山香将家砸得稀烂,带上孩子回家了。郁闷的夏日里,因为有了吴飞传奇的故事,热闹了很多,也凉快了许多。吴飞不敢出屋,到处都是烫死人的火辣辣的目光,真难受啊。

这天的午后,大山哥来到吴飞家,将吴飞暴打一通,声言要见一次打一次,遭遇到这样的妹夫倒八辈子霉,一个生活作风不检点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界上。

“吴飞,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你害死我妹妹啦……”

吴飞怒从心中起,跳起来狠狠踹了大山哥一脚,我再坏也没有你坏,你和高翔媳妇搞的那些破事更见不得人。

吓得大山哥屁滚尿流,脸色大变:“你胡说八道!”

“你需要什么样的证据?”

“你敢!”大山哥明显心虚。

“滚!”

大山哥雄赳赳气气昂地来了,灰溜溜地走了。吴飞内心里笑得无比痛快。人人手里都有点小把柄,关键的时候还是有奇妙的作用的。这是一个讲证据的时代,也是讲手段和智慧的时代。无论是被打还是动手打人或痛快骂人都是很解气儿的事情,心里多少松快了很多。

老歪本来是过来给大山哥助威的,不成想,还吃了吴飞一个掏心拳,吴飞追着他打,“打死你这个没有深浅的乌鸦嘴。”

老歪把吴飞所有的私人信息透露给了微博的坏小子们。吴飞恨身边没有刀,有刀就给他来个三刀六洞。老歪头脑简单,小聪明多,遇到外人还显摆,没有想到的是被一帮小青年给利用了。他们发现了吴飞,就想套吴飞的全部个人资料,只给老歪一支长白山烟,这个家伙就得瑟了起来,完整彻底地将吴飞出卖。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后果会这样严重。

陈坤带明珠律师所的张明所长来找困境中的吴飞,要帮助他打官司说,一定会告赢的。后果是,吴飞更加红,因为会有更多的微博粉丝加入进来进行直播。吴飞鼻子一哼,“张所长,你也就更红了。我完全被打倒了,你忽然就忽忽悠悠地牛气冲天了。”

张所长乐呵呵地说,“这是双赢的结果。”

吴飞冷若冰霜:“狗屁!你这是趁火打劫。”

陈坤小心地看着吴飞说:“吴飞,现在是网络社会,多少人想要一夜成名费了多少心思,你这一不小心就红了,嫉妒死多少人?你要知道,这个时代,知名度就是万万金。你要学会利用。你这点绯闻算什么啊?

张所长哆哆嗦嗦的像个乌龟,这是上天恩赐的一个机遇,把握好了,你要什么有什么。一个女人算个鸟啊,你出名了才是真的。

吴飞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我也算一个鸟,一只死鸟!”

陈坤和张所长见吴飞油盐不进,失望地打了退堂鼓。张明眼泪在眼圈里打旋儿,绝望至极,脸色死灰。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一个唯利是图者,见缝插针,见机会是轻易不会放弃的主儿。陈坤一定是吃了他的好处,一顿高丽大餐是免不了的。吴飞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恨得跟万丈深渊似的,想要把他们撕碎成粉末,咬死他们,如果他是一条猎豹,或一只藏獒就好了。这个时候见了谁都和见了多年不见的仇人一样,心中只有恨,万丈深渊的恨。

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吴飞头疼死了。

傍晚时分,吴飞戴上帽子,还有一个墨镜,这样就不容易被人们认出来,他要到后山灵光塔走走,必须散散心中郁结的晦气。灵光塔是渤海国时期建造的一个标志性质的塔,站在塔的跟前可以完整地鸟瞰鸭绿江对岸的朝鲜惠山市。

小飞虫成群结队地扑到脸上,围绕脑袋转个不停。脑袋怎么就成了蜜罐子,小飞虫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吴飞猛劲儿在脸前拍手,效果是一片的死尸布满了掌心。当了一回屠夫,心里血淋淋的,痛快了不少。无奈黄昏下的小飞虫集团层出不穷,进攻就是他们的座右铭,一队接一队进行无数次地进攻。任小虫顽强地围追堵截也没有阻拦住吴飞登灵光塔的决心。这个时分,没有多少人在山上,小虫的袭咬还是很难抵御的。吴飞折断一个灌木树枝,上下呼打,效果奇佳。

在灵光塔前突兀的石墩上,吴飞坐下来,旁边就是传说中薛礼征东时留下的深深的马蹄印。也许是战马嘶鸣,那个大马够雄壮,一如千万斤的铁蹄,一踏流芳千古,将火山石踏出一个铁烙印。这是历史见证,这里曾经铁马冰河,旌旗猎猎。眼前飘动着大唐万千勇士排山倒海的壮观场面,气吞山河。

据考证,灵光塔,建于公元698—926年之间,为当时的镇边建筑,距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这座古塔是我国东北仅存的一座典型的密檐式阁楼塔,其形状与西安唐代大雁塔相似。塔身共分五层,底层宽厚,向上递减,收分明显。塔高12.64米,该塔由通道、甬道、地宫、塔身、塔刹五部分组成。塔身由长方砖,圭形砖,多角砖砌筑,地下有一个塔室,但里面的供塔古物早被盗掘一空。古塔顶部的塔刹,呈葫芦形,用四个圆底金属盆双双扣合起来,似古代将士头盔,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各层檐角悬挂风铃,常年吟风啸月,好似“警钟常鸣”。第一层的四面各镶嵌着一块字型砖,从正面向右依次为“王、立、国、土”四个字,这精心雕刻的莲瓣花纹砖又为古塔增添了丰厚的历史感和凝重的美感。当地老百姓有拜祭灵光塔的习俗,凡拜此塔者均得正气,当官者为民做主,为民者做事大义,心里有困惑者到此豁然开朗。千年古塔灵气在,大唐雄威如有待。

吴飞没有什么闲心想薛礼,这和他此时的心情不搭边,也不去祭拜灵光塔,他就是想随便看看鸭绿江对岸的惠山如此迷人的夜晚。他在想,河对岸一定没有微博,一定没有这么闲的粉丝到处生事,一定会很中规中矩的做事,自然就没有了这么多的烦恼。该死的微博是谁发明的?

苦恼就是夜间的风铃,有风就响,而且一定要响个不停。声音好听,一个腔调没完没了,也一样会死人的。苦恼就是街边的小贩,不玩命地吆喝着,谁知道他的存在。苦恼就是烤玉米的大嫂,千万不要烤老玉米,不然都说老玉米香,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伤心一定难免。

胡思乱想必然生白发,坐久了腿麻,躺下看满天的星星眨眼笑,心境高远,烦恼如虫眼边飞离心很近。流星闪过,天空又多了一道神光。不知道为什么,吴飞的心就是一个劲儿闹腾,折腾的他浑身都长草。怎么感觉金嫂就在身边或在眼前呢?忽然他就大喊了起来,“金嫂,是你吗?你在吗?知道我在等你吗?如果你还活着就给一个动静。”

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就完全彻底地走到一起吧,让坏蛋和叛徒一样眼光的人由幸灾乐祸到嫉妒心底着火,人生关键在于面对,躲避不会解决问题的。吴飞似乎来了灵感,他霎那间想明白了许多的事情。

“该死的!我知道你在等我,我也等你多时了。”

这声音太鬼魅了,如同天外来音,吓死人了。吴飞心跳加速,他一个激灵如从迷梦中醒来,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金嫂就像一个幽灵从天边飘逸而来。金嫂怎么就像一个仙子在月亮升起的山岗上,忽然就进了梦乡。吴飞愣怔了一会儿,就像梦中被魇着了,奋力挣扎过后,忽然就醒过来了。吴飞轻轻地走到金嫂跟前,猛然将金嫂拽进怀里边,紧紧地拥抱着不松开。心想,这是真的,身体是热乎的,气息是芬芳的,嘴唇是甘甜的,柔软的舌攫取了无限的蜜汁儿,醉死人了。吴飞想,我管你是人还是鬼魅,我今天要你的一切。即使马上被枪毙也无所谓。把金嫂轻放在草坪上,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有奋斗的精神,他像一个开足马力的大货车,奋勇向前,把一切搞真实的最好办法,就是真刀真枪地干,没有体验你会知道结果是什么吗?也许过程就是一切。金嫂没有反抗,或许根本就不想反抗,任由这个男人随意奔放。翻山倒海成就了这个烂漫的夜晚,金嫂的尖叫,也许是母狼嚎般的呻吟丰富了这个夜晚的内容。吴飞把思索了好多年的事情,今天不管不顾地爆发了,他实现了一个男人朝思暮想一个女人的理想过程。

我的天,我是在和一个女人与天地同在的精妙时刻实现了人生的升华吗?这是真的吗?他粗鲁地把金嫂拉起来,狠命地咬住金嫂,一大口,一点一点地用劲儿,直到金嫂像死了亲娘似的尖叫,他才确认,这一定是真的。金嫂胸前犹如两盏闪亮的灯,圆润,富有高弹性,吴飞想,这对家伙一定比白面馒头白。

“我一直在你的家门口守候你,就像一个猎人一样守候唯一的猎物,不达目的决不罢休。”金嫂幸福地说,“我成功了。”

吴飞豪情满怀,呵呵,我也成功了,终于把你弄成了事实。

金嫂一脸的坏笑:“你就等着倒霉吧。”

“我已经倒了八辈子霉了,不差你这一个。”

午夜的时候,吴飞带金嫂回到了家里,吴妈妈没有睡,一直在等儿子的归来。咳嗽几声试探儿子的动静,儿子根本就不理会。

夜静悄悄的,唯独网络上的微博饿狼还睁着凶狠的眼睛四处寻找猎物。老嗨的微博说:今夜月亮真亲娘的圆,今夜吴飞一定无眠,今夜金嫂在谁的梦里香甜,今夜金嫂的河流飘荡到何方?

粉丝乐乐:金嫂,回来吧,我们想你。

微博里没有金嫂的夜晚,如水样寂寞。

十一

吴妈妈早上起来得早,发现儿子屋里异样,儿子光着屁股搂着一个光屁股的女人呼噜震天。吴妈妈想要搞清楚那女人是谁,但是,没敢轻举妄动。这个阶段,儿子被折腾得够呛,已经是厚脸皮活着了,差点被弄成精神病,现在知道搂女人睡觉也算没事了,先走过这段艰难的路再说吧。吴妈妈有点神迷,“这个女子真白净,生个女孩一定漂亮死了。”

吴妈妈做早饭去了,早饭做糊锅了,她满脸淌泪,想起苦命的孙子疙瘩,心就不由自主地到处去飞翔。老太太心神恍惚,没有心思做事。

上午十点多钟以后,吴妈妈听到儿子屋里的床上传来惊天动地的叫声,气得一摔门,走了。心里暗想,从哪里弄回来的狐狸精啊,白天晚上忙活,多好的身体都废了。这事情没完没了地干,就是耍流氓,一对狼心狗肺的东西,吴妈妈边自语边哭。

吴妈妈买菜回来的时候,吴飞两人都起床了,一起在厨房里面忙活,见到金嫂,吴妈妈大吃一惊:“怎么又是你?”

金嫂笑呵呵地说:“婶子,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吴妈妈摇头:“你们两个把世界都弄翻个了,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金嫂问吴飞:“妈说我们应该去死,一会儿我们就一起去死。”

吴妈妈紧张道:“你死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死去。”

金嫂不依不饶:“老太太怎么能这样偏心,我也是一个受害者,不是你儿子多情我也不会遭受这样的大难。”

“狐狸精,你还有理了!”吴妈妈真生气了。吴飞推开妈妈:“妈,金嫂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你回屋里等着,一会儿叫你吃饭。”

吴妈妈内心苦不堪言,“一对该死的冤家,你们就造孽吧。”

金嫂是一个非常勤快能干的人,朝鲜族妇女身上的优点在她的身上具有很典型的继承。做饭、洗衣服、打扫屋子,甚至说话聊天,样样在行,半天的功夫就把吴妈妈哄得开心地笑了。吴妈妈内心里很快就接纳了她。她想,难怪儿子没命地和这个女人疯,这个家伙确实不简单,人漂亮,心灵更靓丽,能说会道,能干活,眼睛里面有事,这样的女人就是男人的毒药。

在金嫂的温柔乡里,吴飞忘却了烦恼为何物,在家里面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就像曾经的两小无嫌猜,数十年没相见,一朝见面格外亲切。有太多难以忘怀的故事要说,有太多的不了情要倾述。走出家门,再也不怕被指指点点,两个人手拉手亲密无间,有好事的微博粉丝又开始了新的行动,将他们重新在一起的证据发布到网上,微博粉丝们开始像野狗见到了肉,兴奋地四处嚎叫。长白县小城市的夜晚又有了新佐料,这道菜肴是关于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长白这个地方有史以来被外界关注度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许多爱情至上的粉丝纷至沓来,寻找这对爱情的传奇。

老嗨的长白之恋微博开始无限活跃:知道吗,你知道吗?金嫂像七仙女一样从天而降,两个人柔情蜜意地走在长白的小路上。

粉丝乐乐:都说金嫂白,具体说是粉白,桃花样白,俺想金嫂都失眠老多个夜晚了。金嫂金嫂,你能回眸看俺一眼吗?

吴飞的家总是有人在偷窥,甚至是被围观。他们两个出行的时候被堵住在一个胡同口里面接受微博粉丝的访问和拍照,想要轻松离开都不容易。更苦恼的是被跟踪,后边有无数的眼睛在瞄着他和金嫂的每一个亲昵动作,两人所有的身体语言被记录在案。每一天微博的更新数量和跟帖数量都是惊人的,全国有几百万粉丝关注这个事件的发展。

老嗨长白之恋微博:今天金嫂和吴飞手拉手走上了长白县的大街,这对爱情朝圣者肆无忌惮地生活在这样静谧的小城里,让长白这个明珠小城的夜晚越来越明亮。

这一天,吴妈妈带回来一个人,这个人叫李达昌,是长白县的一个名人,他研发的冬青胶囊在民间具有很大的影响力,能治疗风湿骨痛,还能治疗腰间盘突出、祛风湿、补肝肾、强筋骨,安胎效果奇佳。李总来找吴飞和金嫂,想要请他们二人做代言人,在电视台上宣传一下他的冬青胶囊,这个药独特的配方就是长在长白山森林里面的寄生物种冬青提炼的,冬青这个植物很奇特,寄生在高高的树上,干巴冷的冬季,越发绿意葱葱,白皑皑的雪山老林里忽然一点绿,惊人的绿色,如星光般耀眼夺目。这代表了生命的顽强,代表了另一种生命的辉煌。李总出五万元请他们来做这件事情,吴妈妈替他们把定金都收了。不言自明,不做是不行的。吴飞说,我和金嫂商量一下再说。吴妈妈很不高兴,“有什么好商量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李总也随声附和,“趁热打铁,别错过了机会。”

广告片到长春去拍,据说是长春电影制片厂的一个大导演亲自来拍这个片子。这个立意确实不错,他们可以暂时逃出微博客粉丝的魔掌,来个胜利大逃亡。看在钱的份儿上,他们两个的意见非常一致。

老嗨第一时间在微博上发布了这个消息:金嫂和吴飞的长白之恋将被搬上银屏,到处播放。据说,是给一个安胎药品做形象代言人,也不知道金嫂是否生过孩子,本博悬赏调查。

吴飞一直搞不懂到底谁是老嗨,消息怎么会这样灵通?

协议一签完,李总带他们直奔长春,一刻都不能等。长影来的那个大导演王菊画,满头银发,眼睛炯炯有神,太爱讲革命传统故事,说白了太爱表述他曾经的战斗故事,革命故事,艺术生涯的精彩篇章。让吴飞承受不了的是,这个老头必须拉着金嫂的手讲故事,甚至是不断地拍金嫂的肩头或头说故事,当然说到兴奋处还要有拥抱的环节。吴飞在大导演的眼睛里就是一个配角。

导演开始说戏,也就是讲解广告片人物的表演内容和技巧,要求必须复制当初他们在长白县十五道沟山上那个水帘洞里的镜头。李总又把大家拉回到了长白县,带到了十五道沟。到了十五道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住进了宾馆,半夜了导演还要和金嫂说戏,是手拉手到导演的房间单独进行辅导,吴飞发火了:“你这是居心不良,你就是一个老流氓,这戏我不拍了。”

李总也觉得过分,好说歹说,把他和金嫂安抚住。这边王菊画导演也炸营了:“这是什么演员啊,如此不敬业不懂导演的用心良苦,怎么能拍好片子?赶紧换人!”

李总把广告公司的毛总监找来:“你那个大牌导演再这样瞎折腾,我就不和你合作。什么名导演?一个大流氓!”

毛总监又气又恼,这个所谓的流氓导演是董事长指定的,不然早就赶走了事。毛总监更怕弄丢了李总的这个单子,也是好言相劝,最后拉导演出去唱歌按摩洗脚,闹腾到天光大亮才回到宾馆休息。王菊画有一个昼伏夜出的习惯,他的工作从午夜开始,黑白颠倒。如果他白天睡觉的时候被打扰,他就会暴跳如雷,见谁骂谁,不喷溅大家一身的血不算完。过去拍电影的时候,编剧无奈,加了太多的夜晚的内容,所有的演职人员都成了夜猫子。他的片子有一个特点,都像《夜幕下的哈尔滨》。

李总闹心,人吃马喂的每天需要很大的消耗,这个老头来了不干正事,谁耗得起啊!又找毛总监发脾气,今天不拍戏就都滚蛋,这么没有时间概念,和你们合作太遭罪。李总阴沉着老脸几次三番想要叫王菊画导演起床,思虑再三不敢叫,弄醒这个家伙不仅什么也干不成,还会弄一身的骚。干脆由其助理小杜带领摄影、摄像人员进了十五道沟,先找到那个当初成就微博绯闻的水帘洞,就算试拍和熟悉场地了。

老嗨的微博又有了新的内容:“名牌导演耍流氓被抛弃,长白之恋临阵换将。”还附有吴飞和导演吵架的图片,也不知道怎么得到的,现在的微博客都快成《潜伏》中的余则成了,太厉害。一个小时,被转发20万条。许多粉丝都在问,金嫂这个年龄还能怀孕吗?看来怀孕还是比较困难的,不然安胎干什么啊。

十二

初秋的阳光别样的美丽,蓝天纯净高远,野鸭飞过头顶,清风吹拂金嫂的秀发摇曳着明亮的流光,光彩照人。金嫂今天一袭的红妆,万绿丛中一点红,分外妖娆。吴飞紧紧拉着金嫂的手,快步如飞,一路奔跑进了茂密的树的海洋里,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个水帘洞。

水帘洞的水依然清亮宜人,在绿荫森林拥抱之下,多了份神秘和娇羞。清凉的瀑布飞溅到金嫂的脸颊如颗颗珍珠样鲜亮,远处鸟儿的鸣唱穿透了森林的心脏,被微风漂洗过的阳光光芒四射。

吴飞入戏快,金嫂也非等闲,两人进了山洞以后,四目相对,深深地吸引和动人心魄的回忆,瞬间就找了回来。其实,他们从来也没有迷失过这个记忆。手与手的相碰,微温的表达和笑的甜蜜,顿然山水合一,自然相拥,热烈的亲吻,水帘喷流的欢畅,风吹树的摇动之声都变得如此激越动人。忽然,洞外一切都是寂寂的宁静,只有镜头轻轻地摆动。绝美的爱情今天正式在这里上演。

“好好,好!”

李总被感动的热泪盈眶,连声叫好。冬青胶囊代表生命的永恒,爱情的永叵,寓意多么深刻啊。他朝思暮想的伟大宏图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心里无限快慰。

老嗨的微博直播:长白之恋的主角终于回归到了从前,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回到了山水之间,回到了爱情的出发地,长白之恋的咏唱从今天绝对的开始。

有粉丝奇怪地发问,为什么不是绝唱?

冬青胶囊要是安胎失败,就必须是绝唱,不然他们一定会被追杀。

老嗨继续直播:吴飞将金嫂亲死了,你看金嫂双眼紧闭,没有了呼吸!

配发了现场接吻的图片,还用了特效。

这一定是微博直播的高潮,粉丝们无限亢奋。

“金嫂这样死了那才叫美,动人的美,永恒的美。”

“吴飞将金嫂一吻暴毙……”

微博的世界因十五道沟的长白之恋大乱。

吴飞说:“我们得逃走,远离这个没有秘密的城市,四处都是眼睛看着你穿衣吃饭,太让人难以忍受了。”

金嫂神秘一笑:“我们私奔吧!”

十三

金嫂带上吴飞离开了剧组,穿山越岭,越走路数吴飞越熟悉,吴飞一边走又一边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金嫂笑吟吟不答话。她气喘吁吁,汗水淋漓,速度却一点不减,吴飞体力都有些吃不消了。

树叶在耳边流过,风儿顺衣领灌进胸口,潮湿的负氧离子千万次地通过鼻息大批量地穿透肺腑,晕死了,是不是氧气中毒啊?吴飞挥汗如雨,紧跟慢赶的,就像兔子遇到了野狗,拼命狂奔。

“你到母子峰干什么?”吴飞满腹疑问。

“你到母子峰干什么?”金嫂反问道。

吴飞长出一口气:“我来找宝参。”

他们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快速前进,现在就站在母子峰的巅峰上,伸手可以抓到流云。不远处那堆白骨上有一行蚂蚁在行进,怎么看都像在吴飞火红的心上爬,太残忍了。他打开行囊,拿出铁锹,在白骨的旁边挖了一个小坑,将其掩埋。

很庄重地插了一节树枝,算是给他立碑了。

金嫂说:“他在给你磕头哪!”

“谁?”

“那个白骨啊?”

顿时,吴飞毛骨悚然,浑身冒冷汗,“你胡说什么啊?”

金嫂神秘地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你看不到,不等于不存在。对死者的尊重也是对生者的考验。”

“你常来这里?”

“你可以来,我为什么不可以来?”

“你不害怕吗?”

金嫂呵呵笑了,“随处都有神灵,随处也都有白骨,人类几十万年的长河里,何处不是埋骨地。”

吴飞怔怔地看金嫂,这个女人今天说的话很哲学,让他听不懂。

金嫂轻抚身边高大的松树,向远处眺望,长白千里林海尽收眼底,一只山鹰在山峰处飘摇,浮云的律动如烟如缕。

“你想开眼吗?”金嫂问吴飞。

“呵呵,”吴飞笑,“开眼?你也知道什么是开眼?谁不想开眼?我当然想开眼了。”

开眼一词是采参人的常用词,意味着见到了大山参。

吴飞有些狐疑:“今天我没有拜山神啊,怎么能开眼啊。”

金嫂洋洋自得:“我借你一双慧眼吧。”

一棵参天的千年古松树下垂一棵手腕粗的树藤,金嫂连犹豫都没有犹豫,拽住藤条,像个森林的精灵,轻轻一荡就荡到了对面的平台上,那上边长满了青青的绿草,看上去很湿滑,金嫂淡定地站在那里,笑容灿烂,吴飞高度紧张的灵魂出了窍。这个女子太神勇了。

吴飞常年登山,也练就了一身好本事,身体灵巧,跳跃自如。沟的对岸是他仰慕已久的地方,早就想过去看看,就是没有想到好办法。今天金嫂突然的举动,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勇气。他竟然也动如脱兔一样就和猴子荡秋千似的飞了过去,深沟中倒伏着许多腐烂的大树,溪流潺潺作响,危险系数还是很高的。人要是掉下去也像海鸥掉进了海洋一样渺小。

金嫂一伸手就将吴飞拉了过来,稳稳当当地落了地,心里踏实了很多。金嫂将藤条拴在身边的一棵树上,然后拉上惊魂未定的吴飞登上一个山包,越过一条小沟堂,不远的丛林中,吴飞蓦然看到了百点、千点的红,一片片的红,一颗颗人参的种子如同天上仙女神游时提着的红灯笼,随风飘荡,满眼的辉煌。

“棒槌!”吴飞大喊了一声,喊声震动了远方的人参鸟儿,呼啦啦地穿入云霄。

所有的人参都抖动了起来,就像魂魄被吴飞给吓飞了一样。大声喊“棒槌”是采参人的一个标准用语,“棒槌”就是人参的一个俗名,老参都是有魂灵的,一喊它的名字就等于它的魂被抓住了,它就像被阎王点了名无处躲藏了。

喊过以后,采参人赶紧从身上拿出一根红线绳将其绑上,人参精灵等同被上了镣铐无法逃脱,红绳之于人参精灵就是定命针。不远处如果也有挖参人听到了这个喊声一定会过来分红的,见面绝对可以分一半,这也是老规矩。见一面分一半这句俗语也是由此得来。

这样一大片的野山参,只能是在梦里见过,甚至是梦里也没有这么壮观。

吴飞四处打量看看有没有人参的护法神在里面,怎么看也没有,他很奇怪,这么多的宝参,怎么会没有护法神仙哪?护法神仙都去打盹了吗?哪怕有一条小蛇也好,不然他心里非常不踏实。

吴飞欢喜地一棵人参一棵人参看下去,竟然有四五百年的老山参在里面。他想,那个传说中的赶着大红马车的白胡子老头是不是在这里?那对鬼魅一样妖冶的人参姑娘是哪一位?他的神思随着他的手在跳跃。

金嫂冷冷地说:“吴飞,你发财了。”

吴飞一愣:“什么?我发什么财?”

金嫂高声说:“这些宝贝都是你的了。”

吴飞回头很费解地看了一眼金嫂:“这个你说的不算!”

金嫂问:“那谁说的算?”

“老天,老天说的算。”吴飞抬头望天,穿过树枝的蓝天湛蓝无比。

金嫂轻松地示意,“这里就你和我,你可以任意采啊,哪棵大就采哪一棵。”

吴飞问:“你为什么不独自享有这笔财富?”

金嫂声音飘渺:“我不爱财,也不贪婪,更没有野心。”

“那你为什么活着?”

“为了快乐活着。”

吴飞摇头叹气:“可惜,你活得并不轻松,也不快乐。”

金嫂瞪了吴飞一眼:“这都是拜你所赐啊。”

一股风袭来,带来了湿冷的气息。

吴飞拉上金嫂:“我们走吧。”

金嫂不解:“就这样走了吗?”

吴飞高深莫测地说:“今天你采下一棵宝参,这里就失去了一个灵魂,森林里面可能就失去一个神奇的精灵。留着他们,我还是希望看到他们挥舞着响亮的鞭子,冲出十五道沟,到处去招摇,这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啊。”

金嫂还是不懂,直摇头。

吴飞平静地一笑:“我知道他们在哪就行了。”

金嫂问:“这算是秘密吗?”

吴飞豪气冲天地说,“这是我们长白人民的秘密,有了这个秘密,长白山就更多了一个魂魄,一份精神。”

今天,长白这个词在吴飞的心中高大无比,责任大过长白山。

金嫂慢慢依偎在吴飞的肩上,心说,这样的男人多好,不贪财,又大气,多可爱啊。如果在女人面前再多一份从容就更好了。

路上,吴飞问了金嫂多次,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她只是神神秘秘地一笑,让你永远也看不到底。

这个女子不简单。吴飞想。

吴飞很爱财,但是,他信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从泉太云老人讲的故事里面参透了一件事情,人参是不能随便到山上去挖的,尤其是七八两重的宝参更是轻易动不得的。那是另一种生命,有魂灵的生命,动了他们就相当于动了长白山之根一样,动了长白山的血脉一样。长白山有宝参,才有了魂魄,长白山空有一片大森林多悲哀。他想不明白的是,泉太云为什么不把沟那边的秘密完整地告诉他,让他猜想了这么久也不得其解。也许,秘密不可以全部告诉一个人,聪明人只说一半,剩下的一半你自己领会吧。就像看坟茔地的风水先生,绝对不会把绝地看给东家,那样他会瞎眼的。这就叫天机不可泄露。

今天他没有看到宝参的保护神,他内心好像很清楚,这是认为自己心正,没有邪念,也没有杂念,更没有贪念。所以,保护神就不显形吓唬他了。他想,这个故事不完整,没有看到守护宝参的超级大蟒蛇和啸聚山林的东北虎也是一个遗憾。

他想,我是一个正直的长白人,一个视同长白山为生命的长白人,不轻易动这里的一草一木应该是责任。他并不想把这个话告诉金嫂。金嫂为什么也不动这个贪念,令吴飞费解。

十四

老嗨微博长白之恋直播:导演王菊画十五道沟丢了差事,财色俱损,气病住院。以后连摸金嫂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粉丝露露大骂:什么东西,这个娱乐圈到底是怎么了?连拍个广告片也要潜规则一下?

粉丝浪子跟帖说:让王菊画赶紧滚开,不要让他肮脏的灵魂污染了纯洁的长白山。

王菊画导演下午三点醒来,听说大家登上十五道沟的水帘洞把片子试拍了,气得摔杯子骂娘,打电话把广告公司的董事长臭骂了一通,“你们这不是拿我当猴子耍吗?我要告你们!”

董事长强令毛总监重新拍一组镜头,一定让王菊画来导演。冬青集团李总坚决不干,说,“这是重复劳动,严重浪费资源。”后一句更难听,“这个流氓没有占到便宜,是心有不甘啊。”

李总不管了,“你们怎么拍都行,我就要今天上午拍的那个片子,差一点我就不给你们钱!”

毛总监无可奈何,“怎么也得给王菊画导演一个机会,用不用再说。”

李总走了,临走留下一句话,“你们爱怎么弄就怎么弄,我要的片子拍完了,往下的费用和我没有关系。让那个流氓离我们长白人民远点。”

天黑了的时候,金嫂和吴飞才一身疲惫地回到了驻地,听说李总留下话走了,金嫂说啥也要回到长白县城。王菊画像个暴怒的狮子王,上窜下跳要杀人的样子,他们非常反感。吴飞言辞坚决地说,“既然李总都通过了我们的片子,我们还在这里耗费什么青春热情,我们也走了。”

毛总监好言挽留,就是想要给王菊画一个面子,吴飞根本不通融,带上金嫂打的士走人了。留下剧组一帮人如一盘散沙似的,全都看热闹。王菊画威胁说,“你们不听导演的话,后果自负,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吴飞鼻子一哼,“你说的不算,李总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不欢而散,东道主和主角都走了,剧务全体人员尴尬地留在原地,听山风欢快地吹过。

夜的星辰明亮了四野,长白的天空很低,伸手就可以随意摘下几颗洁白靓丽的星。

老嗨微博直播:王菊画疯了,把十五道沟的旅馆给砸了一个稀烂,派出所的民警来了,他竟然亮出来十年前的一个县的人大代表证给民警看,并讲述他当年如何以人大代表的身份监督人民警察的。附照片,王菊画过期的人大代表证。

粉丝加加说,真恶心。哪里来的损鸟儿,随便到长白大小便。

粉丝翘翘说,这个人原来一直就是一个导演助理,他和广告公司董事长当年在一起下乡当过知青,一起进的样板戏京剧团,改革开放以后,跟大导演屁股后边拍了一两部没有名的电影,这就张扬开了,还在老家混了个人大代表。

粉丝们纷纷要踹死他。

十五

吴飞一定是出名了,尽管拍的是广告片,但是,省级电视台一天晚上播放二十多次,出镜率之高超出想象。长白县人不看电视剧了,专门看吴飞和金嫂的长白之恋的广告,百看不厌。

冬青集团的李总发大发了,订单超过了两个亿,都说是广告拍的好,广告的代言人找的好,李总一高兴,就奖励吴飞和金嫂一百万元钱。而且是在电视台上公开搞的一次赠金仪式。郑重签订了三年的代言合约。

没有钱日子难过,但是可以克服。有了钱以后,你的日子就被彻底燃烧了,一不小心燃烧成熊熊大火,救都不好救。东北有句俗语,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一天,老嗨一个微博揭露了吴飞的一个致命的问题:吴飞和金嫂在一起是非法的,吴飞和山香领取了结婚证,他们有一个儿子叫疙瘩,这对非法夫妻四处招摇,对良知和法律都是巨大的挑战。附照片,山香怀抱疙瘩,神情寡欢。

这条微博就是一场地震。粉丝们暴怒,原来我们的长白之恋主角是一对狗男女啊,什么情圣啊,是践踏法律,是非法同居,是重婚罪。粉丝们开始在长白县展开大搜铺,搜集证据。有一个粉丝开设了山香母子正义之声微博,替苦难的山香母子讨说法。这件事情已经远非分点钱那么简单了。山香俨然是被新爱情遗弃的例证,吴飞与金嫂的长白之恋成了众矢之的,挑战了国人的道德底线。道德沦丧,是世风日下的一个坏典型。吴飞和金嫂上街去买冷面,在路上就感觉许多人的眼神不对劲儿,背后竟然听到大骂的声音:

“什么东西,人模狗样的,原来是对破鞋。”

他们心跳得发慌,赶紧落荒而逃,一路疾行,好像家里出了大事情一样。买冷面时,原来笑容可掬的阿妈妮,今天冷若冰霜,没有好声音。那眼神冷得像个冰窖,掉进去就能冻成冰糕。刚走到临近家里不远处,看到吴妈妈焦急地站在街口,“孩子,不能回去了,警察到咱们家里来啦,调查你的重婚罪。”

吴飞当即眼前金星四溅,怕什么来什么,早就应该去和山香把离婚的事情办了,吴妈妈说啥也不同意,那样就彻底见不到孙子了。吴飞让金嫂先找个地方躲躲,“我回去处理这个事情,早晚得出头。”

金嫂脸色难看,心里痛,眼泪就悬在眼边,好看的大眼睛雾蒙蒙的一片。

吴飞这个时候无法把注意力放到金嫂的身上。给她打了的士送走了,他大步流星地回家了。屋子里面坐满了人,山香带着孩子回来了,大山哥带着一个小兄弟气势汹汹的样子,派出所来了一个民警,律师所的张明所长也来了。场面沉闷而又尴尬,吴飞不知道应该面对谁。这时,张明所长拉住吴飞到屋外说,“对不起,兄弟,我这次受山香的委托来找你打官司,就是讨要一百万抚养费的事情。你不要生气。”

吴飞冷冷一笑,“原来是为了钱的事情啊,这不都是见钱眼开吗?”

民警说,“吴飞,你正确面对你的问题,那个金嫂哪里去了?我们对你和金嫂的身份问题有质疑,希望你们积极配合调查?”

“调查什么?调查我有多少钱?”

大山哥大吼一声,“调查你道德败坏,调查你重婚罪!”

吴飞拽起椅子就砸向大山哥,“我道德败坏也是跟你学的!我现在就向人民警察汇报一下你如何嫖娼,你如何找女人,你如何诈骗的事情!”

大山哥当时气得哑口无言,“你这是胡搅蛮缠!”

民警上前,“你冷静点,不然就到派出所说去。”

最后,民警说,“我们更重证据,既然你们家已经找了律师,就由张所长调查完走正常程序,到法院起诉,谁动手打人我对谁就不客气。”

民警走了,张明把大山哥和山香也都劝走了,他留下和吴飞讨论这个事情如何解决,“吴飞,你看我们和小陈都是好朋友,这次这个事情我也不愿意接,但是后一想,我接了对你们双方都有利,我最了解情况嘛。这个事情,你就不要抱有侥幸的心理了,问题非常严重,全国有一百万的微博网友瞄着这个事情,你躲不掉。现在的问题是,你得让金嫂回来,来一起面对这个问题。”

吴飞问,“他们想怎么样?”

张明说,“你给山香一百万抚养费,她就和你离婚。不然就告你重婚罪和道德败坏。”

吴飞态度坚决,“你让她告我重婚罪吧,离婚后孩子我来抚养,我不问她要一分钱的抚养费。其它门都没有。”

“你这么说,问题不好解决,事态会很严重,今天派出所的人来了,就是看你的态度,如果你是这样的态度,他们就可以抓人,先把你扣起来,你毕竟是明目张胆地和金嫂住在一起了,你还没有和山香离婚啊。”

“我早就想离了,她不同意离,没有感情,没有任何的好感,只有怨和恨,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现在的事实是,你还没有离婚。”

张明说,“我尊重委托人的意见,你不答应这个条件,只能法院里见。吴飞,看在多年朋友的份儿上,你想好了再说。”

张明走了,吴飞眼前一团乱麻。

老歪推门就进来了,吴飞两眼无神,视而不见。

老歪说:“吴飞,你现在麻烦大了,能帮助你的人没有几个。”

吴飞歪头看看老歪:“你能帮助我?你能帮助我什么?继续给微博那些鬼传递消息,当叛徒?”

“一不小心俺就当了一回反面角色。”老歪无奈,“你看,我已经向你道歉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就大度一些吧。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我过来陪陪你。”

吴妈妈从外边走了进来,一边哭一边骂:“什么人啊,见钱眼开的混账东西。”

老歪忙给老人家递毛巾:“吴婶,你别哭了,这个事情摊上了,谁也没有办法。”

吴妈妈气愤地说:“非得要一百万,不然就把吴飞送进去,你说,这还有一点的夫妻情分了吗?当初我就瞎眼了,把这个丧门星娶进了家门。”

老歪忙说:“他们家听说吴飞又发了财,全家都坐不住了,大山哥这个人心肠歹毒着呢,都是他出的坏主意。”

吴妈妈见老歪热心肠,就留他在家里吃饭,这个时候,吴飞闹心,得有人帮助他宽宽心。一桌子菜,吴飞一口不吃,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一边喝一边叹气。

老歪说:“吴飞,你沉住气吧,你是一个大男人,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挺住了你就是一个爷们。”

“我能挺住,金嫂能挺住吗?你知道金嫂就是我的命啊。”

老歪喝了一口酒,连吃了几口辣白菜,“吴飞,你和金嫂太风光,也太扎眼了,多少人嫉妒你们啊,你知道不?”

吴妈妈擦眼抹泪:“苦命的疙瘩,以后可怎么办?”

吴飞“嘭”的一声放下酒瓶,“疙瘩我来抚养,他是我的儿子。”

吴妈妈连声说对,“就这么办,我的孙子凭什么让别人来养活。”

老歪问:“我听说,张明现在开始找金嫂呢,如果他找到了金嫂取证完了就要起诉你重婚罪,你们两个都要被抓起来判刑的。”

吴飞冷冷地一笑,“不是枪毙吧,只要还给一口气,我就要光明正大地和金嫂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