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石头打破

刘岩

儿子4岁的一天，幼儿园老师突然打电话来，急匆匆地说：“你儿子把小朋友的头打破了！”我心急火燎地奔向幼儿园，一路上，脑子里全是被打孩子血流满面、孩子家长怒气冲冲、巨额赔偿的纠缠与争执。赶到时，儿子面对受伤的孩子和围作一团的老师、家长，吓得不知所措，见了我连“妈妈”都没有喊出口，眼里闪现的一丝依赖夹杂着委屈，瘪了瘪嘴想哭。我无暇顾及儿子，带着受伤的孩子去医院。幸好孩子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清创包扎很快就结束了。孩子的家长很大度，没有额外的要求。

我心有余悸，强压心中怒火，佯装镇定地问：“你为什么要打小朋友？”

儿子的神情已经恢复，眼睛里的惊恐与紧张都已消失，恢复了往常的清澈透明。他摆弄着手里的小石头，说：“妈妈，我想把石头打破！”

然后，儿子用大约半个小时，断断续续地讲述这件事情的经过：他想知道石头里面是什么，然而，石头太硬，打不开，他就想了个办法：将石头扔在墙上摔开。就在他铆足了劲儿朝墙扔去的时候，那个小朋友突然跑过来，石头正砸在他头上。

孩子的异想天开让我豁然开朗，也让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儿子并不是去攻击小朋友，是好奇导致的意外！如此，便是另一个性质的问题了，得让孩子知道不要对别人造成无意的伤害。我抱抱儿子，轻声问：“宝贝，小朋友的头被石头砸了会疼不？”

“疼的，妈妈，我说对不起了，下次我不摔了！”儿子晶亮的眼睛看着我。

儿子6岁那年，我们全家一起去郊区野餐。儿子对农家的无花果树神往不已，渴望的眼神盯着无花果树片刻不离。要返程了，儿子却坐在树下不肯动。我陪他坐在树下，抬头就能看到刚刚长出绿色的一粒粒小果子。儿子悄悄地说：“妈妈，我想等无花果长熟了，吃饱了再走！”

我不顾亲友们返程的催促，陪着孩子一起看正在长大的无花果。说来也怪，紧紧盯着它们的时候，那些小东西真的仿佛在一丝一毫地长大。

等了许久，天色将晚。儿子也等得有些着急了，悠悠地说：“妈妈，小无花果要睡觉吗？”

“当然啊，跟你一样的，好好睡觉才会长得大呢！”

“好吧，让它睡吧，睡够了就会长大了！”儿子欣然接受，悄悄地离开了农家小院。

在返程的车上，儿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里应该有一边睡一边长大的无花果吧！

儿子的压岁钱虽然一直由我保管，但是他一直惦记着这笔“巨款”。10岁的一天，他突然跟我说：“妈妈，我用我的压岁钱给你买个手机吧？”我说：“当然好呀，可是你从出生到现在才有1万块钱，买了手机就没有上大学的钱了啊！”

“每年攒1千，我上大学是18岁，还攒不到两万。学费不够呀！”儿子开始沉思。

“这样吧，妈妈，”儿子眼睛一亮，“我蹲两级算了，多攒几年！”

孩子是老天赐予的能量无比大的小核弹，在他的小脑袋里充满着奇思妙想、变幻莫测和五彩斑斓。然而，他们还没有学会顺畅地表达，不会把思想描述得完整。那些纯天然、不加修饰的语言，需要你静静地聆听，耐心地领会。因为，在那些让你惊讶无比的天马行空里，是孩子带给你最初、最真的思想，是孩子成长的声音。

编辑 吴忞忞 mwumi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