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江湖

东旭

范仲淹《岳阳楼记》中有这样一句话：“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繁华看遍，60后的张俊岩现在就处于这样一种“远在江湖”的状态。他喜欢玩，爱交朋友，他的脑子里永远挂着一根“尝试新鲜事物”的弦。他总喜欢开怀大笑，笑开了心，笑走了烦恼。

张俊岩是那种喜欢追赶“时髦”的人。改革开放初期，他是第一拨学跳舞，听邓丽君歌的；后来他又着迷在车上，成了第一拨玩摩托车，第一拨开私人汽车玩赛车的；刚有互联网的时候，他就买了电脑，学着上网发E-mail，纠结地学五笔字型，化身网络枪战游戏高手。即使在事业上，他也总想着做点敢为人先的举动，下海经商，1994年投资房地产时他就创造性地设计了四房三厅两卫户型及跃层户型，底层还配有自动门的车库，现在看来，这种设计理念超前了十多年……关于他的时髦往事似乎有说不完的事儿，然而那些已然成为过去，对现在的他来说，最惊险刺激又充满激情与乐趣的事一定是开着飞机享受生活。

Q：您的飞行梦是如何开始的？

A：每个孩子从小都有个梦想，小时候仰望蓝天看到飞机拉线的情景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但那个年代条件有限，飞行梦没有机会实现，所以就搁置了。大约在15年前，中国有了第一拨飞伞的人，那时我才重新开始认识飞行，也算是看到了希望。当时我做企业做了很多年了，也有了经济条件，就加入了一个飞行俱乐部，俱乐部里有几架小飞机，而其实飞行俱乐部在当时看起来是件太超前的事，我也知道这家俱乐部是不盈利的，但当他经营不下去的时候我也不忍心看着俱乐部散了，就花了100多万买断了他的经营权。然后我和北京的几个老总一起买了7架美国产的罗特威直升机并请了教练，自此以后我就转飞直升机。

飞了几年罗特威，又买了一架罗宾逊R44。为了图方便我买的是现机，价格相对比较高，配置也是当时最高的。之后办理了适航证、编号等一系列的手续，包括我自己的直升机私照。但是我发现一切变得正式起来后就更难飞了，甚至不敢飞了。本身飞行是自己娱乐，给大家娱乐，但如果这么麻烦我也就不飞了。这家俱乐部我又经营了大概两三年的样子，最终也放弃了。这次算是我飞行梦的萌芽，但却没坚持多久就“折翼”了。

Q：在学习飞行中遇到哪些挫折？

A：在我飞行初期出现了一次挺惊险的状况。那是一个上午，我第二次放单飞，飞机是那种前后串座，后边螺旋桨的。当时机务没有将一个机舱盖压紧，我也忽略了这个细节，起飞之后没多久那个机舱盖开了，风生生把盖给吹掉了，掉下的盖子打在螺旋槳上把螺旋桨打烂了，飞机立马空中“停车”了。当时飞机刚起飞要转弯，而这个时候往往是最危险的。当时我都来不及呼叫塔台，但教练听到飞机的声音不对就意识到出现问题了，立刻通过对讲机告诉我：“不要慌张，马上顶杆，保持速度，避开村庄和高压线。”

其实我在上飞机之前特意问过教练，如果在高度不够的时候发动机“停车”怎么办，教练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规程保持速度，别失速。没想到飞行2、3分钟就发生了这种事情。当时高度差不多100米左右，我躲避着前边的村庄高压线，看到了一片绿色，是一片2米高的小树林。我冷静地拉平操纵杆，以绿色表面当跑道做出完整的动作，飞机冲进树林十六七米树苗被撞倒一片，而我并没有受伤，只是系着安全带的部位被勒紫了，但飞机完全毁了。落下来后我很清醒，担心油箱爆炸就赶紧把盖打开跑出来了，但发现电门没有关，我又回去关了所有的电门。塔台知道我迫降成功后，教练立刻松了口气。这是一次非常险的经历，但是从这件事上我发现小飞机即使出现问题，按照操作规程进行也是死不了人的，尤其在平原上更加没有问题，山区飞行有时候不好选择场地，一定要提前选好坡度，不要在陡峭的山坡上飞，气流的影响有上升有下降，应尽量避开。

对于飞行员来讲，一次成功的迫降是一生的宝贵财富，因为会促使飞行员在这种问题上更加严谨，按照规则去做事，脑子里会有一种安全意识。生平第一次遇到生死挑战时我发现只能靠自己，这是一个很残酷也很宝贵的经历。

Q：在美国飞行吸引您的是什么？

A：我在美国买了一架二手的BELL 407，当时美国经济不好我抄了个底，这架飞机飞行时间不到350个小时。大概到了2012年3月飞机交接过来，训练5个小时之后就开始了我20天的环美飞行第一圈。

第一站飞黄石公园，3月份的黄石公园冰山雪地，我们低空进去然后追一群大野牛，绕了大概半个小时。冰天雪地里地热硫磺水到处冒着热气，挺壮观的。然后往东飞就是落基山脉，它是南北走向的，我们找了一个13000多英尺的地方跨过去，也是冰天雪地的，风很大吹起雪来的那个感觉也是挺刺激的，贝尔407飞13000英尺根本不费力，而且还在总统山绕了几圈，拍了很多照片，做这件事可能我是中国第一人。继续往东飞到了芝加哥，然后在中途国际机场着陆住了一晚，有好多军用的飞机停在那里，我旁边就停着好几架黑鹰，好像是一个飞行的中队。当时感觉军用飞机应该不让拍照，但跟本没人管我们可以随便拍，现在想想当时的想法确实很幼稚。

环美飞行中途我参加了一个佛罗里达州地方性的EAA，让我感受也很深。着陆之后看到一对年龄很大夫妇，老先生搀扶着腿脚都站不稳的老太太从飞机上下来，这是一个国家飞行文化的底蕴，是我们无法比拟的。从佛州回到南加州，值得一提的是在休斯敦NASA上空盘旋了3圈还拍了不少照片。我们住在海边小镇，拍的帆船和海鸥甚至可以直接用做电脑桌面。在德州还遇到一次沙尘暴，老远一看黄黄的一堵墙，我想跨过去，就原地升到了一万多英尺直接跨过去很好玩。在雨中云中飞都有过，在空中可以看到一片云下雨如同瀑布一样，没飞过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体会。

在美国飞行当中感受确实很多，印象深刻的是他们的塔台服务让人很温馨。有一次我在云里做一个仪表飞行的练习，当地塔台问我飞机雷达和能见度怎么样，是否对这一片熟悉？我说不熟悉，然后塔台就告诉我正前方有一个塔，有几百英尺高。从这点上来讲，美国飞行保障非常完善，而且塔台ATC服务很到位，对飞行员很尊重，互动性很强。好多人问我在美国飞行最大的感受到底是什么？一句话概括，在美国飞行我的腰杆是直的，没有地位等级之分，尤其是我们受管制过多的情况下感受更加深刻。

Q：最近您有什么飞行计划吗？

A：作为一个飞行爱好者，我今年准备开自己的飞机从洛杉矶飞到奥什科什参加EAA。我可以一边走一边玩，一天可能飞两三个小时就不飞了，找个机场停下，提前联系好酒店，酒店会派车直接过来接我，到酒店附近玩玩看看特色，第二天随时可以走。这次我的重点主要是EAA，国内也有很多朋友过去，可以说EAA是飞行者朝圣的地方，也不一定有多么好，但它有历史，只要学飞行的人就应该去体验一下。实际上那个地方最初是一对夫妇组织的协会，现在已经形成了很深厚的一种文化底蕴，每年有上万架的飞机飞过去，一周时间里大概累计会过去10万人左右。

还有一个小故事，在洛杉矶北部一个小镇上的一个小机场始建于1923年，开始就住着几户人家，后来发展得越来越多，他们自己做飞机自己卖，现在大概有150户人家。其中有位88岁的老爷子，两年前驾驶自己做的飞机去参加EAA。

Q：您觉得中国通航产业未来的突破口在哪里？

A：很简单，把天空还给飞行者，让飞机能飞得起来、飞得出去、飞得回来。飞机在机库里蒙尘是不能创造效益的，政策是根本，否则通航产业死路一条。

Q：除了飞行您平常还有什么热爱的生活方式？

A：过去打网球，后来膝盖受伤了就不打了；高尔夫我不太喜欢，节奏太慢了，我还是喜欢刺激的项目。兴趣的话太多了，除了飞行以外一直喜欢摄影和唱歌。我还喜欢看书，自己统计了一下，每年看书不低于一亿的文字量。

编辑 扈学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