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埰家世考

张文艳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210024）

端木埰家世考

张文艳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210024）

作为晚清词学大家，端木埰之家世虽有朱德慈《端木埰行年考》一文稍事提及，但论述却较为简略，难以令人清晰地了解端木氏之族风及传承情况。因此，笔者拟以《端木氏传》《述祖德赋》为主要依据，结合相关文献，更为深入全面地考察端木埰之家世，以期为端木埰之研究补苴罅漏。

端木埰；家世；《端木氏传》；《述祖德赋》

端木埰（1816—1892），字子畴，江苏江宁（今南京）人。道光十八年（1838）补廪膳弟子员。后因岁科试屡次称冠，得以优行入贡。未谒选，经大学士祁寯藻屡次推荐，以优贡生入职内阁，后补内阁典籍、充会典馆总纂官，官终侍读。

关于端木埰之家世，其于《述祖德赋》中曾自言：“考黎阳之家，乘溯祖德之渊源。维先贤之懿美，列十哲于圣门。契精微于性道，擅辞命于语言，晚出仕于东鲁，光尼山而益尊配，千秋之俎豆，揖颜曾而并论，守五经而命秩，爵至今而尚存。庆远流长，历几千四十八世。”由是观之，端木氏之历史可谓源远流长。其先祖最早可以上溯至“孔门十哲”之一的端木赐。据《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载：“端木赐，卫人，字子贡。利口巧辞。”而《论语·先进篇》亦曰：“言语：宰我、子贡。”身处重视外交礼仪之春秋时期，无怪乎长于辞令之端木赐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除了能言善辩之外，端木赐还长于经商，其晚年“常相鲁、卫，家累千金。”卒后，至唐朝开元二十七年（739），因其为春秋卫国黎阳（今河南浚县东）人，故被追封为“黎侯”，后至宋朝又被加封为“黎公”。

然而在“历几千四十八世”之后，端木埰之先祖早已迁居汴京（今河南开封）。后当宋朝南渡之时，其先祖某（名不详）入赘萧氏，后因萧氏通判江宁，复随其南来，寓居乌衣巷。不久，“榜曹门以自别居建业之南偏，既移濑水（今溧水），卜宅巉山”，遂有溧水端木氏支系。某之孙为端木彦，彦又生万。万生当宋末，“为进义校尉，以材武雄于乡”，曾“统县兵马，保障盗不敢犯。民怀其德行，卒后立祠祀之”。后传六世，至元末明初之端木复初。复初，字以善，元末为小吏，曾被明将常遇春招至幕中，“未几，辞去。高帝（明太祖朱元璋）知其名，召为徽州府经历”，主管文书出纳。然至明初，复初之僚属多贪污腐败，而其却因“性严峭，人不敢以私”，遂“独以清白免”，因此深得朱元璋信任，于“洪武四年，超拜刑部尚书”，次年又出为湖广参政。复初有子四人，皆为慷慨纯孝之人。其中知名者有二，分别为端木礼（字孝文）、端木智（字孝思）。二人“少从金华许谦门人游，循循雅饬，有士君子之行”。明永乐年间，端木礼“以儒士官翰林待诏，使朝鲜。朝鲜重其才，将厚贿之。孝文曰：‘吾持一节来耳，请以一节返。’”而孝思亦“以儒士官兵部员外郎兼翰林侍书，复使朝鲜。孝思勉以诗，亦以一节还。”朝鲜感于兄弟二人之清廉，“为筑双清馆以表之。”二人卒后，皆入溧水乡贤祠。因而端木埰撰写族谱时，盛赞此三位先祖曰：“启有明之宪章，诵金华之传志。极推崇以揄扬，况嗣世之皆贤，遂簪缨而相望。”据《金陵通传》卷八《端木氏传》载，至天顺年间，有先祖端木宏，字仲仁，以进士官浙江布政使。嘉靖朝则有端木钶、万历时又有端木鏊、端木銮，二者皆能诗，同时还有端木彬，乐善好施。至明末清初则有端木茂杰，为“顺治八年举人”，与之同时还有象震、象谦、象师。其中，端木象谦为端木埰之皇高祖，“字天益，少从秀水（今嘉兴）朱锡鬯（朱彝尊，字锡鬯）游，与修《日下旧闻》，由贡生例授彭泽知县”。任职期间，端木象谦清廉正直，兴除利弊，一心为民。及其卸任之时，百姓无不号泣攀留。至其死后，族人立其像于溧水三贤祠。其子为端木长淑，字又荀。当其父辞世之时，长淑尚且年幼，遂由其母携至外家江宁，遂占江宁户籍。端木长淑一生“为学不倦，奉孀亲以色养，啜菽水以欢”，以恩贡生终。其子有二，分别为廷桢、廷松。廷桢即端木埰之祖父，字蔚亭，幼承父教，文思敏捷、世笃忠厚，清贫自守，乾隆癸酉（1753）拔贡，生煋、炳、煜、杰、炜、焯六子。端木煋、端木炳皆为笃信之人，曾“贷戚友金，会家日落，罄所有以偿……宁饥寒，决不负人”，终于诸生。

端木煜，端木埰之父，字敬斋，号星垣，乾隆庚戌（1790）进士，曾任户部主事。然而通籍不久便辞官归隐，究其原因，据端木埰之言，乃为“言亲陔养，亦避权奸。”其为人精明强干，待人宽厚有制，在部时，综覈利弊，吏不敢欺，“为文力追隆万诸家，其他经史词曲靡不精究而深沈不露。里居三十年，恂恂若书生而士民皆想望丰彩焉。”，至其死后，江宁遗老思之无不泫然。由此而知，端木煜在乡里享有极高的声望。据端木埰《碧瀣词·自叙》记载，端木煜生平亦好填词，“于古人酷好白石……且极严词曲两戒之辨，每谓今人所作皆曲也，非词也。”由此联系端木埰之词学实践，其能兼融浙西、常州两派，于词选《宋词赏心录》（后易名《宋词十九首》）中选录两首姜夔词，追根溯源，当与其父词作旨趣之影响密切相关。

值得一提的是，端木煜先娶妻卢氏、后又纳倪氏为妾。卢氏之子名垿，字序之，诸生，以孝友称，为端木煜之嫡长子，且年长于倪氏，逝于道光三十年庚戌（1850）。而倪氏则“生子二，长不育”（《生慈倪太宜人事略》），次即端木埰。因此，当端木垿逝世三年后，太平军攻陷江宁之时，端木埰只得搁置赴京谒选知县之计划，独自奉母避居浙西乡间，时常感叹“茕茕鲜兄弟，待养属孤子。”（《送张筱浦师移防皖江敬赋五百字》）

端木杰，字俊民，号过庭，端木埰之季父，嘉庆十九年（1814）成进士，改庶吉士，散馆授编修，植品峻洁，肆力古学。在卢氏及端木煜逝世后，端木杰“次为家督”、协助倪氏主持家事。杰有三子，分别为址、墍、壁，皆诸生，其中端木墍尤为笃实自守。端木炜，字苇之，一字棣华，号莲峰，乾隆壬子（1792）举人，选授金山教谕，卒官。子型，年十九卒。子陛、壐、垕皆诸生，多耆学好古之士。

综上所述，端木埰之郡望实为汴京（今开封市），祖籍溧水，户籍则为江宁（今南京市）。通过对其家世之溯源探析，我们不难发现金陵曹门端木氏一支，可谓世代饱读不倦，且多为品性高洁、耿正自守之士。有明一代，端木氏曾名宦辈出，入清之后，显宦虽少，但亦未辍诗书传家之训。无论功名高低、出仕与否，端木埰之先辈族人多能以忠孝礼义泰然自持。反观端木埰一生，亦自甘冷僻，不谐时俗，疏书、论议、诗词亦多原本忠孝，概与其家族士风之熏陶孕育密不可分。

[1]陈作霖.国朝金陵文钞卷十三[M].光绪二十三年刻本.

[2]韩兆琦译注.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2009.

[3]杨伯峻译注.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9.

[4]陈作霖.金陵通传卷八[M].南京：瑞华馆，1904.

[5]江庆柏.江苏人物传记丛刊[C].扬州：扬州广陵书社，2011.

[6]陈乃乾.清名家词[C].上海：上海书店，1982.

[7]端木埰.有不为斋集卷三[M].宣统元年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