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出没,公子当心》

2015-08-12 09:09
桃之夭夭A 2015年8期
关键词:南城阿福楚楚

简介:这年头骗子还让不让人活了?招摇撞骗不是应该多找几个目标吗?为什么就跟他一个人死磕?身为知府公子,不拿下你这女骗子,简直天理不容。

第一章 打你个小人头

第二章 月老再世牵姻缘

第三章 你当定了孙子

第四章 下半辈子靠你了

第五章 我就只值这个价?

第六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七章 夜半竹林赏月

第八章 世间最美不过虚惊一场

第九章 家庭地位受到严重威胁

第一章

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坐着轿子经过繁华的护城河,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本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严立诚心想,自己身为知府的公子,爱慕者三句不离他也是自然的。

他还特意命小厮将轿子停下,拉长了耳朵听八卦,然而下一刻,他愉悦的心情荡然无存。

“严立诚是吧?”爽朗的女子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兴奋,“好的,这个月我已经打过很多回了,有经验,包你满意。”

随着一道道清脆的木屐声,那女子开始有节奏地唱了起来:“打你个严立诚,打得你手抖脚也抖;打你个严立诚,打得你屁滚尿也流……”

严立诚一口老血差点喷出。他小心地揭开了帘子,从窗口望出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蹲在河边,提着木屐一下一下地打着,地上是一张被剪成人形的小纸片。

打小人这种巫术,严立诚从前在京城也见识过,但他万万想不到,南城也时兴起来了,而且自己竟然成了被打的那个。

耳边还回荡着那个女子流利的咒骂:“打你个严立诚,打得你皮开加肉绽……”

严立诚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开始疼了起来,脑子也轰轰直响,再多看一眼,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打得这么心花怒放,一张嘴都快咧到耳朵边去了,是和他有深仇大恨吗?

“阿福,立刻给我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严立诚捏了捏眉心,命小厮打道回府,船河什么的,也没心情游了。

阿福很快传回了消息。那女子名叫韩楚楚,家境普通,从前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怎的,最近却在河东做起了打小人的生意。因为她服务态度好,打得又卖力,光顾她的人特别多,而最为奇怪的是,她打谁都要收钱,唯独打一个人是免费的。

阿福说到这欲言又止,严立诚怔了怔,震惊道:“难不成免费的是我?”阿福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少爷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那姑娘的事”的表情。

岂有此理!严立诚换了一身寻常的布衣,贴了两撇假胡子,假装新上门的客户。

“客官打小人吗?一钱银子一个,打知府公子还能免费哟。”韩楚楚热情地招呼,挪了一张椅子给他。

严立诚胸口一团火下意识就冒了起来,他难道就不值一钱银子吗?好歹也得和别人一个价啊!

要不是为了套话,严立诚一刻也不想多待。他情绪低落地坐下来,胡诌了个名字给韩楚楚,她便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纸人以及木屐,这就打了起来。不得不说,她打得确实很卖力,一盏茶时间嘴巴就没停过,骂人的词还不带重样的,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听一遍下来,严立诚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想到自己天天就被她这么骂着,他真恨不得立刻掐死这丫头。

韩楚楚打完,又贴心地问:“要不要来一遍严立诚的?反正免费。”

现在严立诚可以确定,自己肯定是得罪过这个姓韩的,还得罪得不轻。可是他看了她的脸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

“我不要。”严立诚下意识地拒绝,又忍不住纳闷,“知府公子跟你有什么仇,你这么针对他?”

韩楚楚啧啧地赞叹:“免费的都不要,客官真是正派。看你是个老实人,我就说了吧。”

严立诚赶紧凑过去,就听到韩楚楚道:“现在的人都仇富,又爱贪小便宜,我搞点免费赠送,打打严公子,这生意才会红火嘛。”

第二章

这年头,还有没有王法了?简直无视官威!

是可忍,孰不可忍?当晚吃饭时间,严立诚立刻向父亲提议,要破除城内迷信风气,提倡邻里之间和谐相处。严知府表示十分赞同。

第二天,衙门便出了告示:严禁在城内打小人,邻里之间有矛盾可到调解处进行调解。

严立诚特意坐着轿子去了河边,见韩楚楚在官兵的围堵下上缴工具并含泪签下了保证书,他觉得耳根一片清静,人生十分美好。

如果不是几天后在城隍庙再次遇到韩楚楚,严立诚的心情还会美下去。

韩楚楚在城隍庙门口支了一个摊子,立了块招牌——“赛月老”。她的摊子被南城少女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严立诚劝了自己几百遍“珍爱生活,远离小人”,脚却不由自主地走近,他就是好奇,这个女人怎么干啥都能混得这么风生水起?

“月老再世牵姻缘。一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次与知府公子邂逅的机会。一两银子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令人发指!她竟然还在拿他做生意!眼见无数少女蜂拥着交钱给韩楚楚这个骗子,严立诚暴走了,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的摊子一掀、招牌一折。

韩楚楚收钱正收得不亦乐乎,冷不丁被人拆了摊子,双眼冒火:“你哪条道上的,竟敢动姑奶奶的摊子?”

严立诚冷冷一笑:“严立诚,官道上的。”

他原以为这么一说,这女骗子肯定要吓破胆落荒而逃,从此再不敢出来招摇撞骗,没想到,她只是愣了一瞬,忽然睁大了眼睛,转头对少女们道:“瞧,多灵啊!你们刚交完钱,严公子就出现了。姑娘们,还不快上?”

不祥的预感。严立诚还没来得及反应,疯狂扑过来的姑娘们就已经将他围得严严实实,擦满脂粉的手不断朝他身上招呼,那香气差点让他窒息。

严立诚一边挤出重围,一边找韩楚楚。那家伙哪里还有影子,早就逃之夭夭了。

严立诚带着阿福,顺着上次调查的韩家住址找过去,发现韩家大门虚掩着。严立诚示意阿福不要打草惊蛇,然后悄悄地推开了门。

韩家好像被贼光顾过一样,东西乱七八糟地被扔了一地。严立诚刚走到一间房门口,就看到韩楚楚在里头翻箱倒柜,地上铺了一条方巾,上头堆着一些银两。

打算卷铺盖跑路?想得美!

严立诚倚在门口,以逸待劳。韩楚楚刚卷好包袱,一回头就看见了严立诚,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

“严,严公子……”那如小兔般惊慌的目光和惨白的脸色,看得严立诚心中舒坦。

“这回怎么不逃了?”他缓缓逼近她,“本事挺大的嘛,赛月老,骗了多少个姑娘?”

地上的女子咽了口唾沫:“二……二三十个吧。”又睁圆了眼睛,“我可没骗,我收了钱就要保证她们和你见上一面。”

严立诚把韩楚楚从地上提起来,不禁发笑:“我倒很好奇,你打算怎么让我和那些姑娘见面?莫不是想让她们去围堵严府?”

“怎么可能?大家又不是傻子。”韩楚楚一脸高深莫测,“总之,我已施了法术,过几天,你自然会和那些姑娘一一邂逅。”

第三章

严立诚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竟然放过韩楚楚这个女骗子,没有将她送官法办。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想看看她能搞出什么名堂来。若如韩楚楚所说,他一出门就会遇上那些姑娘,那么他干脆就不出门好了。

“阿福,从现在开始,给我盯紧那女骗子,不许让她离开南城。另外,帮我把所有应酬都推了,本少爷最近就关上门来读圣贤书。”

“可是少爷,过几天端午节,您不是要去参加赛龙舟吗?”

严立诚这才想起来,去年赛龙舟输了,和北城的陆原约好今年再战,谁不应战谁就是孙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一脚踏进韩楚楚圈套的感觉。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不露面,韩楚楚的奸计自然不能得逞。

“阿福,备一顶轿子,端午节直接把我抬上龙舟。”无论如何,他就是不能遂了那女骗子的意。

但严立诚万万没想到,自家唯一一顶轿子随他爹出了一趟门回来就散了,整个南城的轿子在端午节竟然全部被租出去了。

一切都散发着浓浓的阴谋气息……严立诚登时有些担忧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南城大街小巷那么多,他走哪条路都有可能,韩楚楚岂能未卜先知?

端午这天一大早,严立诚特意挑了一条最人迹罕至的巷子走,谁知道刚拐进去就见到韩楚楚笑眯眯地朝他招手,下一刻,她身后忽然窜出几只猫。

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猫。

“算你狠!”严立诚当机立断往回跑,刚折到大街上就跟一个姑娘撞了个满怀。

那姑娘含情脉脉、一脸娇羞地盯着他,嘴巴里直呼:“好灵哦,一两银子太值了!”

严立诚不耐烦地绕过去,打算再拐进另一条巷子,谁知道还没走两步,又遇到韩楚楚这阴魂不散的,这回她直接扑倒在他脚下:“公子你撞倒我了,好痛啊。公子,你快送我去医馆啊。”

这等厚颜无耻之人,他也是长见识了。严立诚本想走,奈何腿被她死死抱住。眼看再不走,就要误了龙舟赛,他只得咬着牙,低声问:“韩楚楚,你到底想怎样?”

躺在地上的人抬起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你走东大街我就不拦着你,要不然,你今天当定孙子了。”

这就是她所谓的法力?严立诚恨不得立刻用脚碾死她。为了名誉着想,他只有妥协:“算我怕了你。”

东大街每十丈就立了一个姑娘,严立诚就这样一个又一个地“邂逅”过去,打完招呼以后,总算顺利到了河边。

没料到,韩楚楚那家伙又出现了。她脑袋上绑着一根红绸,手里挥着一条手绢,站在北城的队伍里呐喊助威。

严立诚刚站定,韩楚楚就凑了过来,低声道:“两边的声势差不多。不过,北城那边有些人是我的,你如果不想输人输阵,就收买我啊。”

严立诚的嘴角抽了抽,继而化作一抹笑容:“好。”他转头吩咐阿福,“把她拉走关进衙门大牢里,罪名是叛变南城。”

韩楚楚吓得花容失色:“人家开玩笑的呢。我身为南城人,当然要支持南城了。严公子加油,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说着,那丫头果真从北城的队伍里拉了一堆人站到了对面。

严立诚脑仁一阵阵地疼了起来。

第四章

南北城的龙舟赛一年一次,是两城共同的盛事。要不是因为最近被韩楚楚扰乱了心神,严立诚觉得,今天这比赛他会更有把握。

此时此刻,他坐在龙舟上,岸边传来韩楚楚那大嗓门的叫喊:“严公子,你一定要赢哦,我的下半辈子就靠你了……”

严立诚身子一歪,差点栽下船去,早知道刚才就让她给北城站队去,说不定陆原会被她吓得抓不住桨。这么一想,韩楚楚这家伙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严立诚看向岸边,见她小小的身子淹没在人群之中,可莫名其妙的,他却一眼就能认出她来。她那股精神头,那张标致却透着狡黠的脸,整个南城找不出第二个。

严立诚收回心神,专心比赛。他还真怕自己一旦输了,那家伙会趁机要他负责她的下半辈子呢。

铜锣声一响,严立诚的龙舟如箭一样冲了出去。去年南城输给了北城,今年立志要一雪前耻。两支队伍本来势均力敌,可不知怎的,严立诚划到一半,却感觉到北城的龙舟速度缓了下来,慢慢掉到后头去了。南城的龙舟到达终点时,竟然甩了北城整整两个船身的距离。

严立诚心情大好,拿了头彩往回走,一转身就看到韩楚楚站在岸边朝他热情地招手,脸上笑容如花。

非奸即盗!严立诚这么想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刚靠近,那家伙就伸出手:“头彩分我一半。”

“凭什么?”果然没好事,严立诚捂紧了彩金,“这是我自己拼命赢回来的。”

“是我帮你的。”韩楚楚双手叉腰,“要不是我安排了人在对面用彩旗扰乱他们的注意力,你哪能赢得这么轻松?”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北城的队伍忽然气力不继。可这家伙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帮他?

在严立诚的逼问下,韩楚楚这才老实交代:“人家在赌坊买了南城大胜嘛。”

这丫头,真是十个男人也比不上的奸诈!之前她假装站到北城的队里,威胁他收买她,现在她赢了赌局不知足,还想骗他的彩金。

“你很缺钱吗?你赢的钱还不够你花吗?”严立诚有些疑惑。

如果不是她本性贪婪,就是她生活上出了什么问题,急需钱银救急。想到这个可能性,严立诚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小人之心了。这么一个瘦弱的小丫头,一定是为生活所迫才会出来抛头露面吧?他顿时觉得韩楚楚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狡诈了,甚至还有些楚楚可怜。

在一旁的韩楚楚完全不知严公子内心的翻来覆去,一边数着刚赢回来的钱,一边不假思索地回答:“钱嘛,哪有人嫌多的?我最喜欢钱了。”

第五章

我天真,我单纯,我愚蠢。

回到府里,严立诚内心还在咆哮。枉他还在心里为韩楚楚编织了无数种可怜的身世,想帮她洗脱原先的形象,没想到,她真的只是一个贪财的女骗子。

真是令人失望。严立诚托着脑袋不断叹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对!他失望个什么劲?关他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第二天严立诚一出门,又忍不住往城隍庙跑。韩楚楚那丫头尝到甜头,绝不可能就这么罢手,要是她敢再拿他赚钱,看他怎么收拾她!

“北城陆原公子你知道吧?他人长得风流倜傥,家里又有钱,关键还很专一,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韩楚楚果然又在城隍庙诓骗无知少女,还说得满脸花痴,“现在只要五两银子,你就可以换一次和陆公子邂逅的机会。你要吗?要吗?”

五两银子?严立诚怒了,跟他邂逅只要一两银子,跟陆原那家伙就要五两?在她韩楚楚心里,他严立诚就只值这个价吗?她眼睛是不是瞎了?陆原哪里比得上他?

严立诚正想冲上去跟这丫头理论理论,冷不防斜刺里忽然冲出来一个女子,手里握着几块石头就朝韩楚楚身上扔:“你这个女骗子,严公子都没有上我家提亲!骗子!”

韩楚楚一边躲着一边号叫:“说好了只是邂逅啊,姑娘。我又没有保证严公子会娶你,否则他得娶多少人啊!”

“总之你就是骗子,骗子!”那姑娘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头一边扔。

说得对,她就是个骗子。严立诚心里一阵痛快,转头却看见韩楚楚额头上被砸出了血,他心里登时一紧,丫的,这姑娘也太狠心了。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韩楚楚的手,用背帮她挡住石子,然后顺势带她往外跑。两人拐进一处僻静的巷子,那扔石头的女子还在大街上来回张望。

严立诚把食指压在韩楚楚的嘴唇上,比了个小声点的手势,接着伸手就要去拉韩楚楚捂在额头上的手。

“喂喂喂,男女授受不亲啊,严少爷。”

一腔关心被泼了盆冷水,严立诚面色一沉:“刚才我抱着你被石头砸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韩楚楚脸颊一红,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我要是说了,你哪会帮我挡啊?”

跟这种女人在一起,每时每刻都要原谅她八百回。严立诚懒得跟她计较,拨开她额头的刘海,见她细嫩的皮肉上裂开了一道口子,血还一直冒着。

他掏出手帕帮她止血,一按上去她就疼得龇牙咧嘴。

“知道疼了?骗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他原本是想骂她自作自受的,可话一出口却带着一丝心疼是怎么回事?严立诚有些心慌,再对上韩楚楚那双狡黠的大眼睛,顿时心脏有些不受控制地乱跳。

韩楚楚一脸的不服气:“富贵险中求你懂不懂?这点疼都舍不得,怎么发大财?”

她还有理了?严立诚转身拖着她往外走:“行,咱现在就出去会会那位姑娘……”

“我知错了!”韩楚楚立刻举起三根手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人了!”

第六章

严立诚颇有一种拯救了失足少女的感觉。放任韩楚楚这样行骗下去,她迟早会自食恶果,如今听到她的保证,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但他没料到,韩楚楚的保证仅仅坚持了几天。几天后,严立诚陪着严知府在茶楼里听曲子,才走了片刻神,韩楚楚已经登了台。

她换上了一身小家碧玉的衣裳,举止柔柔弱弱,一反常态。几乎下意识地,严立诚觉得,她又要耍什么诡计了。

果不其然,二胡一拉起来,那家伙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再配上那哀怨诉说身世的曲子,看得茶客们无不动容。一曲唱罢,韩楚楚捧着盘子走下来,打赏的银子不一会就堆满了。

走到严立诚这一桌的时候,她捏着手帕做出一副拭泪的样子,再抬眸的时候却是吓得退了一步:“严,严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严立诚已是失望透顶,看她的目光也变得冰冷不屑。

“好感人的身世,好真挚的眼泪。”他嘲讽地说着,取了十两银子放在她的盘中,“如你所愿,赚得盆满钵满了?”

严知府在一旁听出了些门道,便问他:“你觉得她在骗钱?”

韩楚楚顿时有些惊慌,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严立诚却已经开了口:“没有,爹。我又不认识这位姑娘,怎么知道她骗人与否?就冲着那两滴眼泪,咱也不能不打赏,是不?”

这句话一出,不知怎的,韩楚楚却一脸受了屈辱的模样。她把那十两银子从盘子里拿出来丢回严立诚手中:“我的眼泪未必是假的,可你肯定是个骗子。你嫌弃我大可明说,不用装不认识我。”

韩楚楚说完转身就走,连给严立诚还嘴的机会都没有。严立诚立在原地,气得手抖:“她竟然有脸教训我?爹,你看看!”

严知府捋着胡子看着自家儿子,脸上写满了“你小子有猫腻啊”的表情,严立诚这才发现自己穿帮,赶紧解释:“爹,你听我说,我跟这个女骗子……”

“什么女骗子女骗子的,多难听。”严知府也不乐意了,“人家小姑娘长得天真善良,哪里像骗子了?我看,是你有眼无珠吧。”

完全没有防备自己爹胳膊肘往外拐的严立诚,就这样闷了一天。到了晚上,有陌生人送来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两行字:韩楚楚有危险,速到城东竹林。

“什么鬼?”严立诚潜意识里又认为是韩楚楚耍的花招,但看着字条却越来越心惊。万一呢?万一她真的有危险呢?

“阿福,备马。我要去城东!”

第七章

严立诚匆匆骑马赶到城东竹林,果然看到了韩楚楚。可是这家伙哪里有危险?她分明一个人坐在石头上赏月。

“韩楚楚,你会不会无聊了点?”严立诚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要骗人骗到什么时候?你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做人吗?”

韩楚楚本是满脸不解,一听这话,登时奓毛:“严立诚,你白天已经莫名其妙骂过我一次了,现在又骂我,我哪里得罪你了?我好端端地在这里等人,哪里碍着你了?”

严立诚从怀里掏出那张字条:“那你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韩楚楚扫了一眼,下一刻,躲神经病一样地退后了两步:“严立诚你有毛病啊?就算你想见我,也不用搞这种把戏吧?虽然白天你得罪了我,但我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只要你好好道个歉,我还是会既往不咎的。”

……他刚刚就不该出来,现在倒被她反将一军了。严立诚气急败坏地转头,翻身上马:“我再理你我就是傻子!”说完,他策马朝来时的路而去。

韩楚楚在后头叫了两声,可惜马越跑越快,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严立诚气疯了一样地挥着马鞭,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韩楚楚说过的话也像被风灌进耳朵一样,一遍遍地回响。

自始至终,那丫头的嘴巴里就没有几句实话,她唯一的实话,大概就只有那句“钱嘛,谁会嫌多”。他怎么能期望她改邪归正,怎么能期望她会认识到,这世间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呢?

心口有个地方隐隐作痛,严立诚这才明白,他希望韩楚楚认识到的更重要的东西,是他自己。哪怕她以前是个女骗子,哪怕她曾经无数次利用他、骗他,只要她愿意为了他改,他会豁出性命去保护她,让她从此无后顾之忧。

可是她没有,一点也没有!她竟然还面不改色地说那张字纸条不是她送的,她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她在那里等人!

等等,她说她在等人?严立诚猛地扯住缰绳,整个人差点被马摔下来。他只是看到韩楚楚一个人就下意识以为是她在恶作剧,却没有想过,也许,那个要害她的人还没出现。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现在岂不是……

严立诚觉得自己几乎浑身都在发抖,他调转马头,又朝着竹林的方向奔去。

韩楚楚,等我!不要有事!不许有事!

第八章

怕打草惊蛇,严立诚在接近竹林的时候便勒停了马,然后孤身一人找过去。

竹林深处隐隐传来人的交谈声,严立诚顺着声音摸过去,果然看见一中年男人和一妙龄女子跟韩楚楚碰了面。

三人的交谈,严立诚听得不大真切,但那男人手上拎着一把二胡,似乎是白天茶楼里拉曲的那个男人,而他旁边的女子,不正是先前在茶楼卖艺的姑娘吗?

韩楚楚果然没有说谎,她真的是在等人。严立诚有些懊恼,他怎么就不让她多解释两句呢?

也不知三人又说了些什么,韩楚楚解下身上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交给了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忽然跪下来,给韩楚楚磕了好几个响头。

韩楚楚被这一举动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忙俯身去扶那中年男子。就在此时,那妙龄女子忽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

千钧一发之际,严立诚大喊了一声“不要!”,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就这样冲了出去,在那女人还没有动作之前,抱住了韩楚楚,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背替她挡刀子,和城隍庙那次惊人地相似。

原来,他心里早就已经有韩楚楚的存在了,所以,那次看到她被石头扔,他才会将她护在怀里,再来一次,他也是这个选择,谁让他喜欢上了这个女骗子呢!

严立诚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相似的情景,相同的举动,结果却出人意料。

预想中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并没有发生,严立诚死死抱住韩楚楚,咬着牙等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发生。他颤抖着松开韩楚楚,就看她一脸茫然,再回头看那对父女,两人都已经吓傻了。

那姑娘手里的刀还握着,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颗鸡蛋。中年男人失神了半天,终于开口问:“公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严立诚转身把韩楚楚挡在身后,以防他们突然袭击,这才怯怯地问:“你们俩是谁?大半夜在竹林想对韩楚楚做什么?”

刚问完,韩楚楚就抢道:“你说什么呢?他们是我同乡。小娟被一个大户看上了要抢去做小妾,我让他们连夜逃走,所以约在这里,打算送他们一程。你这是什么表情?当他们是杀人犯吗?”

严立诚一脸被戳穿的心虚,又指着小娟手上的刀:“那把刀是怎么回事?”

韩楚楚从小娟手里接过刀子:“这是小娟打算留给我做纪念的,波斯产的,漂亮不?”

难道今晚这场凶案,只是他一个人臆想出来的吗?严立诚瞬间觉得,自己很想挖个洞下去躲一躲。

偏偏韩楚楚还一脸不依不饶:“你不是说以后再理我你就是傻子吗?你干吗还回来?难不成……”她凑近严立诚,双眼晶晶亮地盯着他,“你真的以为我有危险?你担心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浮上了一抹又是喜又是羞的笑容。

此时此刻,严立诚只能硬着头皮说瞎话:“我是怕我父亲管辖地之内出什么命案,会影响他老人家的仕途,所以才回来确认一遍的。”

韩楚楚任由他说着,那越来越深的笑容却只说明了三个字:她不信。

第九章

事已至此,严立诚觉得承认自己喜欢韩楚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她贪钱,好在他钱多;虽然她的嘴不靠谱,好在,他也渐渐将其当作生活情趣了。

严立诚正打算找父亲商量去韩家提亲,却没想到,父亲已经提前一步将韩楚楚请过来了。

严知府一见韩楚楚就笑得合不拢嘴,还把他珍藏的茶叶拿出来泡茶给她喝。严立诚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爹对他这个亲儿子都没这么和颜悦色过。

身为知府公子,严立诚的原则就是:什么都能输,气场不能输。哪怕是要提亲,他也要表现出一副“你嫁不嫁,不嫁我可娶别人了”的姿态。

但严立诚万万没想到,他坐在那半个时辰,他们俩完全把他当透明人。

严知府:“韩姑娘,关于你和立诚的婚事,不知你有什么要求吗?”

韩楚楚:“也没什么要求,聘礼多一些就行。”

“爹,要求不是应该由我们提吗?”严立诚插嘴。

严知府完全没理会儿子,又问韩楚楚:“听闻韩姑娘的祖母在乡下,不知道她老人家方便过来京城参加婚礼吗?若不行,咱们去乡下办婚事也是可以的。”

“爹,这怎么可以?这也太没面子了吧?”严立诚瞪大了眼睛。

韩楚楚回道:“祖母年迈行动不便,严伯父若能用马车将她接来也行。不过我乡下的亲戚太多,若过来京城,只怕不好安置。”

严知府连连摆手:“无妨无妨,那我就包下京城客栈一个月,你觉得如何?”

韩楚楚:“严伯父想得真是太周到了,那我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严立诚要疯了,他好歹是个有思想的人,他们能不能不要当他死了?这种事情,难道不该先问问他的意见吗?

“你有意见?”严知府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严立诚满脸的火气瞬间就全被浇熄:“孩儿不敢。”

“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命人去挑个好日子。”严知府一锤定音。

虽然婚事就这么定了,但是严立诚觉得,自己好歹也该争取点主动权,怎么也得挽回点面子吧。

谁知严立诚和父亲一说,立刻换来他一顿臭骂:“你这个蠢货,要不是为父替你张罗,你追八辈子也别想追到韩姑娘!要不是我让人送那张字条给你,你懂得英雄救美?韩姑娘能看上你?”

严立诚崩溃了:“爹,你好好的干吗整这么多事情啊?”害得他在韩楚楚面前都快抬不起头了,以后怎么振夫纲啊?

严知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有眼无珠,跟人家韩姑娘认识那么久了还一口一个骗子地叫她!要不是为父调查清楚,韩姑娘一直以来都在接济乡下的亲戚和小娟父女,你现在大概还不知道在哪找你的媳妇吧?为父如此英明,为何生了你这个蠢货啊?”

严立诚被吼得哑口无言,这才明白那天在茶楼,韩楚楚为何会如此生气,原来,他一直误会了她。

可是这样一个老奸巨猾的爹,再加上一个奸诈狡猾的媳妇,严立诚忽然好担心自己未来的生活,感觉似乎充满了坎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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