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与骚动 ：《保姆》的碎片化和不确定性

郭文正（平顶山学院外国语学院，河南 平顶山467000）

喧哗与骚动 ：《保姆》的碎片化和不确定性

郭文正
（平顶山学院外国语学院，河南 平顶山467000）

碎片化是后现代主义作家常用的写作手法，由碎片化导致的文本不确定性是后现代主义的一个本质特征。作为典型的后现代主义小说，《保姆》不长的篇幅却被多重切分，从而实现了场景的随意转换，达到了碎片化的间离效果，碎片化拼贴杂糅的创作方法又彰显了不确定性这一后现代主义特征。

《保姆》；碎片化；不确定性；后现代

罗伯特·洛厄尔·库弗（Robert Lowell Coover），美国先锋派作家，其作品往往采用开放的结构，在变形的故事叙述中运用非写实的手法，虚实交融，突出现代生活的困境 ，以及人们试图解脱的困难。［1］（P301）

1969年，库弗出版了他的第一本由21个短篇小说组成的作品集《符点与旋律》（Pricksongs and Descants），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保姆》。文学本体在《保姆》中是以零碎的形式呈现的，本体内承载的一个个片段以及片段中对宴会、电视、游戏机等的描述，所有这一切都是一片喧哗之象，处处体现了一种虚构与空洞。文学本体内的人物个体：主仆之间、男女朋友之间、男男朋友之间、主客之间、电视里人物之间、甚至是大人与小孩之间的关系都充满了骚动与暧昧，创作主体制造的各种虚虚实实的无缝链接与转换制造了一个个阅读障碍。作为客体的读者无法畅快地了解故事的发展脉络，而是不断地跳跃、回眸、展望，在一个个片段间甚至是片段内部来思考、选择事件的发展去向 ，无形中和作者一起充当了创作主体的角色。

一、小说场景的频繁切换与碎片化艺术

后现代有一种“扑克式小说”，故事分为一个个片段，大众读者可以像玩扑克一样参与艺术创作，读者可以自由组合文本，可以得到类似自己写小说那样的愉悦。［2］（P465）《保姆》108节的叙述可以被看作是两幅扑克牌，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筛选、组合决定出牌的顺序。同时，作品也可以被看成是若干个电影或电视镜头在同时拍摄，场景可以被分为传统意义上的实景和虚景。实景主要在：塔克夫妇家、杂货店游戏机旁、宴会上、电视里；虚景主要是发生在杰克、马克、保姆、塔克先生（即哈里）以及塔克太太（即朵丽）这些人物心智中想象的场景。场景与场景、场景内部的每一个镜头也不是完全按照时间顺序呈现的，其中有回闪，有填白，有重叠，有修改，有矛盾。

（一）场景的频繁切换

小说以“她是七点四十分到的，晚了十分钟”开场，中心人物“她”——保姆登场、第一个时间——晚上7：40出现、第一个场景——塔克夫妇家设定。

电视场景是在小说中反复提到的，正文开始即第二节就说到“电视音乐的声音”，第四节又说有时在保姆看孩子时，她的男友杰克可以跟她一块儿看电视 ，此后，电视作为故事发生的场景（即电视里讲到的故事）或者道具（即故事发生在电视旁）反复出现。

可以用表1来推测并展示说明主要有哪些小节的故事或者称之为情节分别发生在这四个场景中。

表1　各章节故事（或情节）发生的实景列表

相对于实景来说，哪些章节中的心理描写对应哪些人物更难辨别，有些描写甚至很难判断是人物心中所想还是实景中实际发生的，根据笔者的阅读体验，暂且将虚景及章节对应描述如表2。

表2　各章节叙述与虚景对应列表

（二）碎片化艺术的运用

从表1、表2中可以看到小说在展开的过程中，节与节之间场景不断转换，前后没有铺垫和预示，没有承接和转合，甚至在章节内部场景也是随意转换，作者根本不去照顾读者的接受与否 ，突兀得理直气壮。这里暂且拿情节发生最多的场景——塔克夫妇家——为例。即便在这同一个场景内，读者如果期待像阅读现实主义小说那样的时间先后顺序，或者现代主义小说那样的意识流动，来把握故事发展脉络的话就要大失所望了。零散化、碎片艺术在这里彰显无遗。

可以把发生在塔克夫妇家的故事梳理归纳成以下几个主题：1.保姆给孩子洗澡以及自己洗澡；2.保姆洗澡被电话骚扰；3.保姆被孩子们搔痒；4.看电视；5.保姆被杰克、马克骚扰；6.保姆被塔克骚扰。这几个主题之间的先后顺序也被打乱 ，彼此插花，相互拼贴，每一个主题内部也是起起伏伏 ，不断前跳后闪，中间穿插各种片段。

这些主题之间何为主 ，何为辅，中心难以把握，读者不甚明了，而每个主题下的故事皆以碎片的形式交叉混杂，穿插于各个章节，“实际上，实验性作家是把碎片本身当作一种形式，这种形式所显现的就是与中心分离”［3］。碎片化是后现代作家最为信赖的艺术方式 ，他们“不仅要改变我们说什么，也要改变我们怎样说的形式”［4］。库弗正是彻底改变了传统小说的叙述方式 ，让小说中的场景随意转换，主题也因之凌乱而缺乏中心，文本达到了碎片化的间离效果，碎片化的创作方法又彰显了不确定性这一后现代主义特征。

二、文本的不确定性

后现代主义文学理论认为，后现代主义的本文具有不同于现代主义精心编撰的严谨结构，它的创作和接受的唯一原则是不确定性。不确定性决定一系列固定不变的规则。去寻找意义是既无可能又无必要，阅读行为和写作行为的“不确定性”本身即“意义”。［5］在《保姆》中，作者使用碎片拼贴杂糅等方法创造了一个不确定的文本：章节与章节衔接不确定，章节内描述事物不确定。

（一）衔接的不确定性

就洗澡这个主题来说，在20节保姆要给小女孩儿彼齐洗澡 ，彼齐不洗并且各种耍赖；第21节变成了杰克充当英雄 ，在塔克家打了骚扰保姆的马克，但这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杰克心里幻想的 ，作者没有给我们明确的答案，一切都不确定；22节又是晚会上人们的寒暄；23节中两个孩子在搔保姆的痒；24节转换到游戏机旁，杰克和马克打游戏，谈论保姆；25节才又接住了20节的内容：保姆把彼齐扔到了浴缸里洗澡 ；在30节中是保姆洗澡 ，小男孩儿吉米要撒尿。

到这里，洗澡这一主题还远没有结束：37节保姆洗澡，让吉米帮忙打肥皂；41节保姆让吉米洗澡；43节吉米正在忸怩地帮忙打肥皂；45节保姆抓着吉米去洗澡，两个孩子和她扭打在一起，并开始对保姆搔痒，而前文13、23、32节已经在描写两个孩子疯狂地搔着保姆的痒。到底哪件事情先发生？或者说到底哪些事情发生了，哪些又压根儿没有发生？作者给我们展示的是一幅流动的立体的虚虚实实的画面，作为读者可以选择相信任何一个或者几个组合事件，当然 ，也可以怀疑所有，因为一切都是不确定。

（二）所描述事物的不确定性

在27节中，开始几行读来是杰克和马克对保姆动手动脚：“帘子拉上。门儿也上了锁。那就看电视。也许，可以在毯子下面看吧。好啊，对，就在毯子底下看。……”紧接着的一句“朝着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黝黑的大胡子踉踉跄跄，尖下巴的司法行政长官走了进来……”又告诉读者这是描写电视里的打斗场景。难道是保姆和两个小青年厮混的同时电视在播放这些镜头？当读者以为这是个二选一的问题时 ，作者又把第三个答案抛了出来，因为在接下来电视情节的叙述中又在不同的地方穿插了三句话：“这时 ，她紧缩了肚子”“她蜷起腿来保护自己”“她双腿僵硬起来”，这些描述很像是保姆一人投入地看电视时的身体反应，但因为这些话是直接穿插到电视情节描述中的，前后不仅没有交代是保姆的感受，更是用逗号标注 ，让这些句子完全融入到了电视情节的描述中了。所以单是这一小节，读者就有三个答案来选择：1.整个一节描述的是电视中的场景，包括开头的厮混情节以及中间穿插的“她”身体反应；2.保姆与杰克、马克厮混，同时电视上映打斗情节；3.保姆独自一人在投入地看电视。

这样的不确定性在表1、表2中可以有更清楚的展现。表1中的章节60、61、63、71、72、78、83、85、88、93描写的是塔克先生回家拿阿司匹林，借故要与保姆厮混，当然，我们又是可以推测出不同的版本：1.塔克先生回来碰巧看到保姆和两个小青年的暧昧场面；2.塔克先生回来看到三个青年人乖乖地在客厅看电视；3.塔克先生回来看到浴室中的保姆，并要侵犯她。当然，作者展现的版本远不是简单的这三种，更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也许以上事件均没有发生，一切都是塔克先生酒后失态，心中幻想的。

另外，表1中章节64、68、70、74、82、89、95、97、98描写的是杰克和马克在塔克家侵犯保姆以及他们偷窥到塔克先生回来侵犯保姆的场景 ，虽然事情描写的是发生在实景中 ，但也有可能只是人物在幻想。在表2人物幻想的章节中尤其是杰克、马克、塔克的心理描写，带有问号的更是让人难辨虚实 ，到底杰克、马克有没有进入房间与保姆厮混？塔克先生是否真的从晚会上回来与保姆调情？保姆在看电视，塔克夫妇在看电视，看到了同一个关于保姆的新闻。在《保姆》这部作品中，作者不再提供唯一 ，不再决定人物命运 ，读者要参与到这个拼图游戏中 ，根据自己的意愿把不同的情节拼凑在一起来创造各种可能性。

三、结语

小说如此虚虚实实、亦幻亦真，情节杂而乱，真实和虚构模糊不清，时间和空间杂糅重组，开放的故事结尾取消了文本的独立性和封闭性，充分彰显了后现代主义“反中心、反权威中心、亦反自我中心”［2］（P461）的特点。在《保姆》中 ，读者可以看到众多的故事脉络，不一样的故事结尾，有些情节缺失，或有些故事交互重叠，作为读者，有可能发现最终的拼贴也不是唯一的，而是多样的，不确定的。

［1］汪小玲.美国黑色幽默小说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2］张首映.西方二十世纪文论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3］胡全生.碎片艺术的内涵与艺术效果［J］.外国文学，2000，（4）：52-57.

［4］罗伯特·库弗.魔杖［M］.李自修，钱青 ，等（译）.北京：作家出版社，1997.

［5］陈世丹.论后现代主义不确定写作原则［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2001，（2）：65-68.

［责任编辑 许婴］

Uproar and Commotion：The Fragmentation and Uncertainty in The Babysitter

GUO Wen-zhe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Pingdingshan University，Pingdingshan Henan 467002，China）

Fragmentation，a writing tactic usually used by the postmodernist writers，can give birth to the uncertainty of literary texts，a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postmodernism.The Babysitter，a short postmodernist fiction，is multi-segmented，which realizes the free shift of scenes and achieved the alienation effect of framentation.Meanwhile，the writing technigue of fragmeted collaging and blending highlighted postmodernism's characteristic-uncertainty.

The Babysitter；fragmentation；uncertainty；postmodernism

I712

A

1004-2237（2015）02-0055-03

10.3969/j.issn .1004-2237.2015.02.012

2015-01-26

郭文正（1979-），男 ，河南新郑人 ，讲师 ，硕士 ，主要从事英美文学、教学法研究。E-mail：pdsgwz@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