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之趣

2015-08-19 21:30崔学峰
人间 2015年10期
关键词:烤饼饭票竹竿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5)04-0156-01

“民以食为天”。人生在世,食不可少,天天与食打交道,吃就成了我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由于吃不可少,天天如此,大多也就显得平淡无奇,但在我四十八年的生活中,却经历过几次与吃有关的独特体验,至今想起,仍觉趣味无穷。

尝蜂蜜

小时候,经常听老师或大人讲蜜蜂酿蜜的故事,大致意思是蜜蜂如何如何勤劳,采得百花之后才酿出甘甜可口的蜂蜜,其用意自然是教育孩子们要勤奋学习,努力读书,只有这样,将来才能过上好日子。因年龄太小,我们从老师或大人所讲的故事中受到的教育很少,但在我们的头脑中却留下了这样的印象:蜜蜂的蜜一定很甜。

我的家乡在一个叫大姑依的小山村,在我的印象中,家乡的植被很好,森林十分茂密,空气非常清新,吸引了各种各样的蜂到家乡安家落户,采花酿蜜,生儿育女,什么蜜蜂,草蜂(黄蜂的一种),猪屎蜂,吊把蜂(窝吊在树上的一种马蜂),老土甲(地黄蜂)等等,应有尽有。只是大多种类毒性较大,我们小孩子不敢去惹,唯有草蜂毒性不大,所以我们并不怕,经常去找草蜂窝,摘它的蜂房,吃它酿的蜜。草蜂最喜欢将窝安在紧靠菜园埂子的屋顶上的瓦片底下。每到春末夏初,蜂王便会带着蜂群来到紧靠菜园埂子的屋顶上的瓦片底下安家,忙忙碌碌的草蜂顺着瓦缝出出进进,采花酿蜜。我们几个小孩便会沿着埂子爬上低矮的小屋顶,小心翼翼的掀开瓦片,迅速摘下蜂房,跳下瓦房,避开蜂群,慢慢添食蜂蜜,感觉很甜,很享受。但我们的头脑里,总认为在所有的蜂蜜中,蜜蜂酿的蜜最甜,总想找机会尝尝蜜蜂酿的蜜到底有多甜。

一天午后,我和隔壁的好伙伴加书溜到村子中间的陈光清家房子前,看到他家的房门上了锁,断定无人在家,俩人便转到他家山墙下,抬头看大梁下的那窝蜜蜂,只见蜜蜂飞进飞出,很是热闹。我俩都认为蜂箱里一定酿了不少蜜,那蜜一定很甜。但蜂箱的位置很高,又无梯子,对于两个孩子而言,要吃到蜂蜜,谈何容易。我们只好呆呆地看着蜂箱,看着忙忙碌碌的蜂群流口水。看了一会儿后,加书说:“我们找根竹竿来捅蜂窝吧,捅完之后再把竹竿抽回来添一添,一定能尝到蜂蜜。”我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两人一起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加书抬起竹竿,对准蜂箱眼快速的捅了几下,蜜蜂一下子愤怒起来,嗡嗡的叫着朝我们扑来,我俩吓得抽回竹竿拼命的逃跑,直到听不见蜜蜂的嗡嗡声才停了下来,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去添竹竿。你添一下,我添一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疑惑不已。结果什么味道也没尝到,两人十分沮丧,闷闷不乐的回家了。

赌吃烤饼

我的初中生活是在宣威县第十一中学(现宣威市热水镇一中)度过的,那时的乡镇中学生活条件不好,吃的大多是苞谷饭,外加一个白菜汤或洋芋酸汤、金豆酸汤之类的汤菜,有时也会拌一点米饭在里面做成两掺饭改善生活,纯吃米饭的顿数很少,一个月吃一次肉。我们每月的伙食费是7元2角,60张饭菜票,每张1角2分。这样的生活条件只能保证学生勉强吃饱,还谈不上吃好,同学们充满了对食物的向往。当时供销社卖的一种烤饼非常好吃,吃在嘴里有一种酥软香甜的感觉,特别诱人。这样的烤饼当时只需花1毛钱就能买到一个,可是由于大多数学生条件不好,每月除了7元2角的60张饭菜票钱外,再无其他零花钱,要吃到一个一毛钱的烤饼并非易事。实在控制不住吃烤饼的欲望,那就只好舍去一个饭票(一顿饭的开支)去换一个烤饼,此外还有一个带有较大风险的办法—赌吃烤饼(打赌吃烤饼,若一嘴吃下一个烤饼,吃饼者无须给票给钱,一嘴吃不下去,吃饼者就得给票给钱)。当时有少数学生家在学校附近,可以回家吃饭,他们便会用省下来的伙食钱买一些烤饼来做生意,引诱学生用饭票来换或赌吃。一个烤饼换一张饭票可赚2分钱,如果是赌吃,一嘴吃不下去,赌吃的学生不仅要给一张饭票,还要付一毛的烤饼钱,做饼子生意的学生就赚了一个饭票。那时候,每当有学生赌吃烤饼时,同宿舍的学生甚至左邻右舍的学生便会闻讯赶来,聚拢到赌吃烤饼的学生周围观看,既看热闹,又充当裁判的角色,情景颇为生动:做生意的学生和赌吃烤饼的学生坐在床上,其他学生或坐或站,围在两人周围,搂腰搭背,头向前伸。只见做生意的学生拿出一个烤饼递到赌吃烤饼的学生手里,赌吃者接过烤饼,双手轻轻捏住,眼睛紧紧盯着,慢慢将饼子在手里转上几圈,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烤饼放入口里,一点一点往里。眼看嘴里已经塞满,嘴外却还有部分烤饼。赌吃者的嘴仍大大的张着,不敢合拢,只好艰难的忍受着。忍了一会儿,他又一点一点用力,将还露在外面的部分往里按,直按得脸红脖子粗,翻白眼,也未将外露的部分全部按入嘴里。就这样,赌吃饼子的学生张着嘴巴,含着饼子,流着口水坚持着。但终因饼大嘴小,牙巴骨酸麻,呼吸不畅,难以一口吞下整个烤饼。结果自然是赌吃烤饼的学生以失败告终,给钱给票。同学们四散开去。

吃鸡

1988年,我在宣威县热水乡关营完小附中教书。一天,父亲从家里拎一只鸡来给我改善一下生活。那鸡瘦小,大约也就三市斤左右。对于八十年代的乡村教师而言,吃鸡是一种非常奢侈的享受。我宰不来鸡,也不会一个人享用。于是便喊来一起教书的何明彦、宋怀军、邵树廷商议杀鸡一事。三人凑到我那里后才知道,谁也没有宰过鸡,也很少看别人宰过。但我们都认为把鸡杀死是没问题的,杀鸡的步骤也大体知道。经过一番商议,决定由我烧水,何明彦操刀,邵树廷配合,宋怀军闲着当白吃。我们前前后后大约花了一个多钟头才把鸡弄到锑锅里煮。

鸡在火炉上煮着,我们四个未说媳妇的年轻人就坐在我那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小屋里海阔天空的说着话,你说一通,我说一通,无拘无束、漫无目的的打发着时间。不知不觉中煮鸡的锅盖已被热气顶起,发出扑噜扑噜的声响,锅里飘出诱人的清香,弥漫在狭窄的小屋里。这期间,我隔一会儿便会揭开锅盖,拿筷子拈一点尝尝,看看是否熟了。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四五次后,鸡肉总算煮熟了。印象中,那顿饭,就只一锅饭,一锅鸡,没有其它菜。我们也没用桌子,四个人蹲在锑锅周围,津津有味的吃起来。期间,我们都很少说话,只是你一筷,我一筷迅速的夹着鸡肉往嘴里送。不一会儿,一锅清香可口的鸡肉就只剩一些汤了。于是,大家你一碗、我一碗的喝起汤来。那汤清香而不油腻,喝到嘴里,滑到肚里,舒服极了。何明彦还随时咂着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当汤舀到快见锅底时,那个扁而圆的东西露了出来,肉乎乎的、鼓鼓的、滑滑的。邵树廷惊喜的一筷头夹了起来就往嘴里送。还未到嘴边,何明彦就大喊到:“慢点,这是个好东西,我们一个尝点嘛。”听老何这一说,我和宋怀军也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大家都应该尝点。在我们的制止下,邵树廷也就没有把那个东西放进嘴里独享了,而是将它夹到砧板上。我找来薄刀,准备将它切为四份。一刀下去,那好东西已分为两半,里面竟然露出了一些苞谷

(接上页)

子,还有一些黑里泛黄的草渣渣一类的东西。见此情景,我没有再切下去。四人凑在一起,探着头,一齐盯溜溜的望着里面的东西,疑惑不解。短暂的沉默之后,宋怀军直起身子说话了:“这是鸡吃下的苞谷、草草,化成粪了,拉出来就是鸡屎,我们今天连肉带汤带屎都吃了。”经宋怀军这一说,我们恍然大悟,大笑不止。大笑之后,四人定下攻守同盟:任何人不得将此事讲出去。但结果是,还不到一月,我们吃鸡的事便在热水乡传了开来,成了一个笑料。

这就是我人生中经历过的几次与吃有关的独特经历,这些独特的经历让我感受到了人生的乐趣。最近读到梁启超老先生的一篇短文—人生拿趣味做根底。在此篇短文中,有人问梁启超:“你信仰的是什么主义?”梁启超答到:“我信仰的是趣味主义。”有人又问:“你的人生观拿什么做根底?”梁启超答道:“拿趣味做根底。”“拿趣味做根底”表明了梁启超先生追求趣味人生的生活态度,追求精神快乐的人生境界。人生一世,在茫茫的宇宙中,如沧海之一粟,何其渺小;在漫长的生命演化进程中,如昙花之一现,何其短暂。在短暂的人生中,你是否活得快乐、有趣,就看你态度是否积极,心情是否乐观。不论成功与失败,富有与贫穷,只要你沉下心来,细细品尝其中之味,你就一定能品尝到人生的乐趣,你的人生也就不会如你想的那样平淡无奇,枯燥乏味。

作者简介:崔学峰,男,现年48岁,1986年参加工作,云南宣威人,云南师范大学骨干教师研究生课程班毕业,长期从事中学语文教学工作,现为曲靖高级技工学校高级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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