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乐之王”唐乔司·爱琳达达

2015-09-10 07:22陈晨
音乐爱好者 2015年3期
关键词:舞厅大都会爵士乐

陈晨

唐乔司·爱琳达达(Don Jose M. Alindada),根据1944年上海菲律宾乐师协会(Shanghai Filipino Musician Union)会议的一份警察局档案,推测他生于1905年。唐乔司·爱琳达达领导的舞厅伴奏乐队,曾经先后使用过“爱琳达达乐队”和“唐乔司乐队”两个名字。这两个乐队频现于1937年至1945年期间上海的中文报刊与档案材料中,可见唐乔司在此期间活跃并闻名于上海,是当时上海著名的菲律宾舞厅伴奏乐队领班与乐人。

根据期刊《康乐世界》1939年的文章《唐乔司曲艺渊源》(后文简称《渊源》),唐乔司早年在美国受到过爵士乐与古典音乐的影响。而报纸《电影新闻》1941年的报道《唐乔司石人望合作》(后文简称《合作》)中提到,唐乔司来到上海之前,曾经在加拿大的夜总会中表演。

根据1939年的文章《渊源》中的信息,唐乔司“初次来沪,远在一九三 年”。然而提及唐乔司的文章真正频现于报端始于1937年,当年刊于期刊《电声(上海)》中的文章《一九三七年上海的舞市》(后简称《一九三七》)这样写道“大都会在去年一年中,也因了爱琳达达乐队,始终保持了全沪舞业的最高纪录”。由此可见,唐乔司是在1936至1937年服务于大都会舞厅时期获得知名度,成为上海顶尖的舞厅伴奏乐队领班与乐人的。

纵览上海近代中文报刊中关于唐乔司的信息,可见他先后服务于大新舞厅(1936年之前,具体不详)、国泰舞厅(1936年之前,具体不详)、大都会舞厅(1936年到1937年淞沪会战之前)与丽都舞厅(1937年淞沪会战之后到1945年),而在服务于大都会舞厅的同时,他还兼任逍遥舞厅的午餐舞与茶舞的伴奏工作。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大都会舞厅还是丽都舞厅,都属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俗称的“四大舞厅”之列,马军的《舞厅·市政》中也提及这一俗称。唐乔司先后服务于“四大舞厅”中的两家,前后将近十年,可见他在上海高端舞厅伴奏乐队中的稳固地位。

刊登于期刊《上海特写》1939年的文章《唐乔司印象》(后文简称《印象》)把唐乔司的乐队称为当时上海少数编制比较“健全”的乐队之一。菲律宾第一任驻沪总领事马里奥·埃兹佩莱塔(Mariano Ezpeleta)在他的回忆录《一个大使的回忆录》(Memoirs of an Ambassador)中提及上海的菲律宾乐人与乐队时说道,“一些规模较小的场所会选用五人或六人的小型爵士乐组合伴奏,而大型场所则选用相当多乐手组成的大型爵士乐队伴奏,让整个晚上的音乐不间断”。由此可见,“健全”指的是乐手众多的大型爵士乐队。

在摇摆乐大行其道的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爵士乐队的编制是否足够称得上为“大乐队”,当然成为衡量乐队优劣的标准之一。《渊源》中提到唐乔司乐队中共有十二名乐手,《印象》一文更加详细地说明了乐队中的乐器组成:旋律组包括长笛、小号、长号、萨克斯管与三把小提琴,节奏组包括小边鼓、大鼓、铙钹、响板与长鼓,还有一些风格乐器如手风琴与木琴。除此之外,根据当时的惯例,乐队还会配备一位歌手(或由乐队乐手兼任),例如唐乔司乐队中的单簧管乐手洛平(Lobing Samson,后来他脱离唐乔司乐队成为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又一位上海著名的舞厅伴奏乐队领班)就曾经兼任歌手。根据《渊源》《印象》与《合作》中的信息,唐乔司本人的主要乐器是电流吉他,还能演奏手风琴、钢琴、鼓和木琴,同时他还担任乐队的指挥与编曲。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中文报刊中喜用“有劲”或“兴奋”来形容风格纯正的爵士乐演奏,唐乔司的乐队演奏常常与这两个形容词联系在一起,例如在《一九三七》中被形容为“兴奋活跃”,在《合作》中被形容为“有劲,同时具有十分兴奋的风格”等等。而最直接地将唐乔司的乐队演奏指向爵士乐风格的是《印象》一文,文中写道“爱看好莱坞音乐短片(大多属于美国名爵士乐队演奏)的我,对于上海一般‘洋琴官’(“洋琴官”或“洋琴鬼”指在舞厅卡巴莱工作的娱乐音乐乐人——作者注)抱好感的简直很少,可是对于唐乔司,我异常钦佩”。能让深爱好莱坞音乐短片的爵士乐老饕钦佩,可见唐乔司乐队有能力演奏风格纯正的爵士乐。1940年的报纸《跳舞新闻特刊》(后文简称《跳舞》)中刊登唐乔司的照片时,就冠以他“爵士乐之王”(King of Jazz Music)的美誉。

除了爵士乐,唐乔司的乐队还能够演奏其他风格的舞厅伴奏音乐。根据《渊源》与《印象》中的信息,唐乔司乐队演奏的音乐风格还有夏威夷风格的、西班牙风格的、甜美的、华尔兹、伦巴、狐步舞、探戈与中国流行歌曲等等,提及的曲目有1939年的电影《一代乐圣(The Great Victor Herbert)》中的两首插曲《再吻我》(Kiss Me Again)与《爱之歌》(Song of Love)、1939年的电影《我和我的女孩》(Me and My Girl)中的插曲《伦勃斯华克》(Lambeth Walk)、1937年的热门金曲《爆嗨》(Boo Hoo)、1938年在中国上映的电影《春野牧歌》(Romance and Rhythm)中的插曲《骑上去,新手,骑上去》(Ride, Tenderfoot,Ride)、歌曲《一分钱小夜曲》(Penny Serenade)与《大溪地》(Tahiti)、1937年的电影《弹性儿女》中的插曲《双双燕》,还有两首由唐乔司自己创作的歌曲《再一晚》(One More Night)与《心碎》(Breaking My Heart)。《印象》对于《大溪地》的唐乔司乐队演奏版本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认为“这一支歌,我觉得它比唱片更出色,伴奏实在是动听极了”。同时,乐队也能演奏古典音乐,《渊源》中就提到了唐乔司乐队演奏的柴科夫斯基《1812年序曲》和罗西尼的《赛米拉米德》等。《渊源》与《印象》都提及唐乔司乐队的演奏曾经有固定档期在电台中播送。

唐乔司除了被誉为“爵士乐之王”之外,《合作》一文还称他为“上海数一数二的舞厅乐队领班”。这一赞誉的得来,与唐乔司带领他的乐队工作态度认真负责以及演奏质量的高要求把握是分不开的。期刊《电声(上海)》1937年的文章《洋琴鬼的命运》在分析爱琳达达乐队一夜爆红的原因时写道:“也有在短时间内成功的,如‘爱琳达达’这一班新人,他们不但无恶习,而日勤于他们的服务,拼着他们的劲在音乐台上卖力,当然会得到舞客的拥护、老板的垂青。”《合作》一文写道,唐乔司“一班乐队能在一个舞场中连奏四年之久,那当推唐乔司为第一人,再次也可以看到唐乔司的负责任,与一般的儿戏似的乐队是大不相同了”。唐乔司对于乐队演奏质量的引领能力在《印象》一文中得到了举例说明,文章提及了1938年唐乔司乐队从大都会移至丽都舞厅后不久,乐队中坚分子洛平等与唐乔司失和离开,唐乔司不得不招募新的乐手重新训练乐队,新组乐队的演出质量一度大不如前,《印象》一文说道,“在去年(指1938年——作者注)年底今年新春,是我第一次对唐乔司失望的时候”,但经过唐乔司的训练,不久之后乐队便“恢复了过去的荣耀”,“完全保持与洛平合作时在大都会飞黄腾达的姿态”。

唐乔司是当时舞客追捧的乐人明星,报纸《影舞新闻》1937年的报道《大都会一夕记》中提到“唐乔司乐队的号召力真不小呀,来宾们可说是百分之一百陶醉于他那曼妙的乐声的”。他的巨大号召力也成为舞厅兴衰的关键。例如,当唐乔司服务于大都会时,有报道提到“大都会在去年一年中,也因了爱琳达达乐队,始终保持了全沪舞业的最高纪录”(见《一九三七》);当唐乔司在大都会服务期间兼任逍遥舞厅午餐舞与茶舞两场日间的演奏时,报刊上立刻出现了逍遥舞厅“日场音乐比夜场佳”的报道(见期刊《舞影》1936年文章《舞场见闻录》);而当唐乔司离开大都会转至丽都工作时,则出现了“近来大都会营业十分清淡,较之以前有一落千丈之势,其原因为号称东方第一的唐乔司乐队脱离而加入丽都伴奏”的报道(见期刊《舞风》1937年文章《乐队与舞场的关系》)。

同时,唐乔司也是当时的明星与音乐同行乐于结交的对象。1938年的两篇文章,期刊《春色》中的《谈瑛结交洋琴鬼做朋友》与期刊《电影(上海1938)》中的《两位洋琴鬼都与谈瑛很有交情》,都提到电影女演员谈瑛与唐乔司的良好关系。《合作》一文则报道了唐乔司与中国口琴家石人望在丽都两度会面交谈,确定一些音乐方面的合作事宜,其中的第一步就是“由唐乔司电约好莱坞影片公司,负责将新歌谱尽现运沪,由他与石君会同改制各项乐器歌谱,然后再由石君制口琴谱,交新闻报发表”。

根据上海档案馆1944年的一份档案材料,唐乔司当选上海菲律宾乐师协会的常务委员会委员,同年当选的还有洛平。

1945年,唐乔司因上海日伪时期的亲日行为,与康脱莱拉斯(Jose. C. Contreras)(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又一位上海著名的舞厅伴奏乐队领班)先后被捕,约半年后被释放(见期刊《七日谈》1945年文章《康脱莱拉斯和唐乔司的被捕》、期刊《精华》1945年文章《菲律宾乐师唐乔司康脱莱拉斯遭拘》与报纸《海潮周报》1946年文章《康脱莱拉斯起解回菲》)。唐乔司的上海音乐生涯也因为他的被捕就此结束,之后中文报刊中再未见对其音乐工作的报道。由菲律宾驻沪总领事馆2005年编写的《菲律宾和上海的友好之旅》(The Philippines in Shanghai)可见多张唐乔司与菲律宾第一任驻沪总领事马里奥·埃兹佩莱塔在任上海期间的合影。埃兹佩莱塔总领事于1948年5月至1949年10月在上海工作,可见当时唐乔司仍然生活在上海。根据《菲律宾和上海的友好之旅》记载,唐乔司于1950年乘坐菲律宾海军的坦克登陆舰离开上海返回马尼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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