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调动”县委书记

冯钰婕

浙江省委书记“夜会”县委书记，“调动”县委书记的工作热情，最终实现县委书记提拔重用的“调动”。这在全国是一个独创。

2015年7月6日晚上，浙江省委第9次召开全省县（市、区）委书记工作交流视频会议。省委书记夏宝龙在听取10个县委书记的发言后指出，每个季度召开县委书记工作交流会，这是省委抓落实的一种探索创新，也是抓好县委书记这支队伍的有力举措。

这是什么形式的会议？为何要在晚上开会？县委书记们在会上交流什么内容？、

省委书记“夜会”县委书记

郡县治，天下安。县委书记担负“穿针引线”、政策落地的重担。站在省级书记角度，抓落实就是抓县委书记。

2013年7月25日晚上，夏宝龙召开全省县委书记工作交流视频会议。会议采取主会场、分会场形式。省领导在省主会场，滨江、江北、瑞安、平湖、安吉、诸暨、义乌、浦江、江山、玉环等10个县委书记在各自分会场作发言。

与以往会议不同的是，当晚发言的10个县委书记，没有念稿子，没有讲套话，而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在这次“夜会”上的点评讲话中，夏宝龙特别肯定了为市县领导作出榜样、树立标杆的“狮子型”干部，并要求“全省各地要相互之间晒一晒、比一比、学一学，进一步增强坐不住、等不起、慢不得的意识……”

省委书记通过视频直接“夜会”县委书记，并作出点评，这就是浙江“晚间版”县委书记工作交流视频会的第一次。10位县委书记发言、省委领导点评与总结，共用时94分钟。

这样一种会议，为什么不选择白天开，而是选择晚上开呢？夏宝龙这样说：“过去我曾想晚上开会，可当时怕影响大家的‘饭局’；现在好了，大家晚上的应酬少了，更不喝酒了，我开会没有这个担心了！”会议主办方表示，“八项规定”执行以来，许多干部晚上的应酬基本上没有了。而“夜会”的这一个多小时，过去恰好是一个饭局的时间。

会议的实际效果如何？夏宝龙说，听大家发言，越听越高兴，越听越兴趣盎然。不少县委书记则表示，晚上一个半小时的会议“听着不累，而且言之有物，大家都听进去了，而且感觉到意犹为尽”。

目前，浙江省委搭台、全省各地县委书记唱主角儿的晚间版视频工作交流会已经做到每隔3个月召开一次。

每次的视频“夜会”，省委领导、省直机关、相关厅局负责人约40多人在省主会场，11个地市、90个县（市、区）四套班子主要负责人、党委副书记和组织部长在各地分会场。每次会议先由10位县委书记依次发言，每位县委书记发言时间限制在6分钟内，最后再由省委领导点评总结30分钟左右，会议总时长一般在90分钟左右。

县委书记在“夜会”上，可以围绕省委省政府中心工作，结合当地工作实际，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事实上，每次工作交流视频会，就是一次“比学赶帮超”。以第9次“夜会”为例，“三改一拆”、“五水共治”、“转型升级”等成为县委书记们汇报交流的关键词。

比如，宁波海曙区委书记彭朱刚说：“今年，海曙区在全市率先完成旧城改造任务，并且代表宁波市参评省无违建区。”杭州市上城区委书记缪承潮介绍上城区落实了河长制，“全区没有一处黑臭河，没有一处水安全事故。”绍兴诸暨市委书记张晓强说：“到目前为止，诸暨共淘汰落后企业5500多家，并在全省率先完成了境内所有燃煤锅炉的淘汰。”开化县委书记鲍秀英打出“生态牌”：“今年1至5月，开化出境水100%保持Ⅰ、Ⅱ类水，开化空气质量在全省继续保持第一。”

在浙江，县委书记的任免权在省委。只有多接触、多了解，才能让省委领导对90个县委书记的实际情况有更全面的把握。因此，“夜会”更深的意义在于，通过定期的视频连线，发现一批“标杆”县委书记，进而通过组织程序，进一步提拔重用。

“夜会”后的提拔重用

浙江独创的“晚间版”县委书记工作交流会，通过视频连线、每次10人的方式，实现省领导与每个县委书记的互动交流。这就架通了省委与县委的桥梁，搭建了省委书记和县委书记视频沟通的平台，既有利于省委书记“接地气”，全面把握省情省况，也有利于县委书记“通天线”，正确理解中央和省委省政府工作部署。

截至第9次夜会，在浙江90个县中，已经参加过“夜会”发言的有75个县委书记，占比约为83.3%，总发言次数101次。每隔3个月召开一次的“夜会”，随着时间的推进，最终会实现所有县委书记跟省委书记的视频对话。而限定的6分钟发言时间，确实考验县委书记的水平。空话套话要不得，必须“拉干条”“讲干货”，才能在90个县委书记中给省委书记留下深刻印象。

通过“夜会”上的省委书记点评，各个县工作情况的比较，确实激发出一批干事创业的“狮子型”县委书记。这说明“夜会”已经发挥了激励干部、发现干部的作用。

知人才能善任。通过每季度一次的“夜会”，省委书记可以对各个县委书记的表现，有更直观的感受，而不仅仅停留在组织部门的汇报考核上。在浙江，如果发现特别优秀的县委书记，按照程序报批后，优异者可以提任地级市党政正职、省直单位“一把手”或党组副书记。

据不完全统计，自2013年7月以来，参加“夜会”发言的县委书记，有2人由副厅级干部提拔为正厅级干部。其中，2015年4月，原丽水市委常委、莲都区委书记林健东，被任命为嘉兴市副市长、代市长。2014年2月，原宁波市委常委、鄞州区委书记陈伟俊当选湖州市市长。值得一提的是，2015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与中央党校县委书记研修班学员座谈，林健东第一个发言。

还有15人由正处级干部提拔为副厅级干部。除2011年11月开始任杭州市下城区委书记的项永丹和岱山县委书记王伟尚未参加“夜会”发言外，其余13个县委书记均参加过1次“夜会”发言。原嵊州市委书记金志，在参加第8次“夜会”发言的8天后，嘉兴市召开全市领导干部会议，宣布省委决定，任命金志为嘉兴市委常委；2011年11月开始任安吉县委书记的单锦炎，经历1次“夜会”发言，2015年2月开始任湖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生于1975年的湖州市德清县委书记张晓强是浙江最年轻的县委书记，2015年5月升任绍兴市委常委、诸暨市委书记，未来仕途被进一步看好。

值得注意的是，在第9次“夜会”中，前3位发言的是今年刚受到表彰的全国优秀县委书记的浙江代表，他们分别是建德市委书记戴建平，他在浦江县委书记任内经历第1次“夜会”，任建德市委书记期间经历第4次“夜会”和第9次“夜会”；诸暨市委书记张晓强，同样经历3次“夜会”发言。开化县委书记鲍秀英，经历2次“夜会”发言。从发言次数，即可以看出所在县的重要性，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这些县委书记的成长轨迹。

在浙江，虽然参加“夜会”发言并不一定是县委书记提拔重用的前奏，但某种程度上，确在传递着某种信号，“夜会”发言可能会成为浙江县委书记成长进步的重要步骤。

如何更好地激励

浙江省委书记“夜会”县委书记，进而“调动”县委书记，在探索领导干部向上流动方面迈出了重要一步，成为近年来浙江“省直管县”改革的重要创新之举，具有重大的意义。毫无疑问，“夜会”在转变会风、文风，营造浙江省兄弟县之间形成赶超氛围，调动县委书记们的积极性方面确实收到了实效，有力推动了浙江工作继续“干在实处，走在前列”。

为了更好地在县委书记能上能下方面建章立制，形成县委书记优进劣退的良性循环。浙江版的视频“夜会”还需注意以下三个方面。

要注意“夜会”之后对县委书记的激励监督机制建设。通过省委书记直接“夜会”的方式，可以一段时间内收到很好的效果。如果“夜会”长久地开下去，县委书记会形成应付“夜会”的“对策”，使得“夜会”原有的激励功能失效。特别是夜会“闭会”的三个月内，掌握了解县委书记的情况，则需要组织部门日常的激励监督机制。此外，“夜会”作为现任省委主要领导抓县委书记工作的主要抓手，是否在下任书记任内保证“夜会”的连续性，有待观察。因此，应该注重“夜会”与既有激励监督机制的联动，并将好的做法通过制度的方式固定下来，以形成激励监督县委书记干事创业的合力。

健全提拔重用县委书记的考核评价机制。3月一次的视频“夜会”可以作为发现优秀县委书记的重要补充，但提拔重用县委书记，则需要综合考虑其他因素。比如，各个县的实际情况，工业县、农业县、旅游县应该有不同的考核评价标准。通过“夜会”方式，可以快捷地了解一个县委书记，但也不能唯“夜会”是举。比如，要更侧重不同岗位的历练和实绩。以张晓强为例，身为“75后”，从2006年起，就已经在丽水所属景宁县、遂昌县担任领导职务。2011年，任德清县委书记后，力推“绿色产业”和“电商换市”。此外，省委书记直接“夜会”县委书记，容易造成县委书记“对上”负责的心理，不利于县委书记们群众路线的践行。因此，提拔重用优秀县委书记，要充分吸纳其他部门及群众的参与。

每次参加“夜会”发言的县委书记的标准需要科学化。从统计数据看，有的县委书记已经参加2次或3次，而有的至今尚未参加。从省级层面看，至少应保证11个地级市所属的县委书记能够相对平均地参加“夜会”发言。这就需要每次10个发言的县委书记的选取标准应该进一步科学化规范化。

（作者单位：中央党校研究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