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剧场锵锵三人行

2015-09-10 07:22张爽
中国报道 2015年4期
关键词:蓬蒿王翔小剧场

张爽

六年来,王翔、樊星、李羊朵等人先后建成蓬蒿剧场、繁星戏剧村、鼓楼西剧场等多个小剧场。他们加入戏剧产业竞争的浪潮,各自积累了经营独立剧场的宝贵经验。

近十年来,中国戏剧市场生机勃勃,尤其在2007年“话剧一百年”之后,话剧演出空前繁荣。国话小剧场、人艺实验剧场等国营一线小剧场一票难求。在此契机下,民间独立剧场正装出场。王翔、樊星、李羊朵等人先后建成蓬蒿剧场、繁星戏剧村、鼓楼西剧场等多个小剧场。他们加入戏剧产业竞争的浪潮,各自积累了经营独立剧场的宝贵经验。

蓬蒿剧场:用艺术消灭邪恶

王翔是个小个子中年人,北京戏剧圈里都叫他王大夫。他本是牙医,是第四军医大第一个种牙学科的研究生,毕业后创办了“今日齿科”牙医诊所。2008年9月,他创建了中国第一家民间独立小剧场——蓬蒿剧场。

王翔从2006年开始找城里的院子建剧场。一年里,他敲开上百个院门,最后选择了东棉花胡同的一个居民小院,它是民国时期建造的,与中央戏剧学院毗邻。当时,王翔只有120万启动资金。

蓬蒿建成后,占地面积300平方米,剧场空间130平方米,86个座位。2011年改建之后也只有110个座位。短短六年,蓬蒿剧场已变成国际戏剧家聚会的场所。少座位、低票价总让蓬蒿入不敷出,自从2010年房租从原来的每年30万元上涨到60万元之后,王翔三个牙医诊所的70多万年盈利已不能维持剧场的基本开销了。王翔说:“我在北京市区有两套大房子,都可以卖掉贴补剧场。”

王翔认为戏剧对民众能起到艺术教育的功能。独立剧场人应该用自己的努力,给这个时代做一点点备忘录的工作,让观众在审美需求上得到满足,使人们追求真善美,不屑于去做坏事。

王翔最重视原创作品,这是因为原创作品最当代,能拉近观众和作品之间的距离。他选择作品有两个原则,一是要经典,二是说真话。六年来,蓬蒿出品20多部中外原创剧,上演了120多部经典话剧,加起来共2000多场。另外,每年还有剧本朗读、工作坊表演等500多场额外的节目。

蓬蒿承办过五届南锣鼓巷戏剧节。作为该戏剧节艺术总监,王翔鞠躬尽瘁。2014年第五届南锣鼓巷戏剧节开幕前一天,日方想撤掉助资戏剧节开幕戏《祝言》演出的协议书。这是一部反映福岛海啸时,中日韩三国人民一起抗击灾难的故事。在原协议上,日本国际基金会同意助资三分之二,蓬蒿助资三分之一。作为开幕戏,如果撤销,整个戏剧节剧目都要重新调整,后果不堪设想。当日方告诉王翔将撤掉助资时,王翔平静地说,那三分之二蓬蒿也出了。日方负责人深受感动,恢复了原协议。

2014年,王翔代表中国民间独立剧场人参加了哥本哈根举办的北欧表演艺术节,并做了演讲。蓬蒿剧场的故事感动了艺术节,主持人呼吁欧洲应该少一些艺术商人,多一些牙医。

经过多年摸索,蓬蒿有了自己的“三三制”经营模式:剧场人投资、观众票房、政府加社会资本。

繁星戏剧村:传递感动

樊星1969年出生于烟台,高中毕业后曾做过海员,后考入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樊星在2009年创建了中国第一家民间小剧场群——繁星戏剧村。

从1995年开始,樊星用十年做民办艺术教育,但他很快发现,学生们走出校门很难找到实现艺术梦想的空间。2007年,樊星决定办剧场。当时樊星变卖了老家所有资产,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刚租下宣武门地铁站旁边那两个小院时,里面的建筑破烂不堪。戏剧村建成后,两个小院焕然一新,成了年轻艺术家造梦的家。开业那一天,好朋友濮存昕来了。他主持开业仪式时,哭着说:“建这两个小破院的时候,我问樊星,人艺用了50年才有了今天,你靠自己的三瓜两枣怎么能干成这件事?开业了,我来一看,这不正是我梦里想要的东西吗?”

繁星戏剧村开业时,北京市正好出台了文化创意产业若干扶植政策,西城区领导发现樊星创建的戏剧村正是小型文化创意园的模板,非常支持他。

繁星戏剧村的第一台话剧《高朋满座》,改编自法国荒诞派戏剧家尤涅斯库的《椅子》。演出时,观众被感动得哭成一片、笑成一片。开业时的另一部话剧《洋麻将》演出时,著名话剧演员朱琳来看此剧,演出结束后,她激动得走上舞台喊:“这是谁建的这个剧场,给我上来!”她夸赞樊星:“你太了不起了!这部戏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部剧,我要是再年轻两年,要亲自给你演!”

尽管樊星做戏如此认真,但开业的前两年,观众很少。一方面,知道这个戏剧村的人不多;另一方面,人们不相信民间独立剧场有好戏。一个雪夜,250人的剧场才有15位观众,上座率只有6%,当时樊星的感觉是彻骨寒。但他给所有剧场人员打气,“沉住气,繁星戏剧村会有人们愿意到这儿来看戏的一天。”那是剧场的低谷,从那之后,戏剧村的上座率逐渐上升,从20%上升到65%,并且稳定在这个水平。

2014年10月到11月,戏剧村举办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次当代小剧场戏曲艺术节。这也是首次中央戏剧学院、上海戏剧学院、中国戏曲学院联合参办的艺术节。这次艺术节上,各国友人都被戏曲艺术独特的民族魅力醉倒,纷纷要求参演剧团去各国艺术节演出。樊星觉得让戏曲回归主流市场的关键是要让观众接受,小剧场能近距离地将戏曲艺术呈现给观众。

繁星戏剧村倡导文艺生活,戏曲艺术节期间,同时展出了当代最新锐12位舞台美术家的作品,观众可以看完舞台美术展再看戏。这些都符合繁星戏剧村让市民回归到文艺生活的宗旨。民众对文艺生活的需求越大,剧场产业的市场也就越大。

繁星戏剧村的每一出戏几乎都是由樊星个人出品和监制的,樊星只做传递感动的戏剧。从开业到现在,繁星戏剧村已经积累10万稳定观众群。戏剧村有一个口号:“人人都是思想家。”剧场从来都是思想者对话的地方,演员和观众都是思想者。剧场经常组织“演后谈”,尤其剧本朗读之后,导演和演员都要听取观众意见后才能开始排演,这已成为繁星的制度。和观众交流时会有很多令人震惊的收获,有时候,一个小孩提出的问题,可能就像闪电一般击中要害。

目前,繁星戏剧村越来越国际化,比如法国使馆举办的“中法文化之春”活动,其中的戏剧单元很多都在繁星做。另外,戏曲艺术节、音乐剧节和国际舞蹈双周活动都具有国际特色。

国外小剧场很多都由政府扶持,但中国戏剧产业刚起步,未形成体系。樊星只能面对这样的现实。繁星戏剧村从一开始就有一个铁定的原则,不能依赖政府和社会投资。除了靠票房挣钱,作为一个具有文化艺术特色的平台,很多国际知名电影公司和企业在北京做活动,都更愿意来繁星戏剧村,这些都能给剧场带来收益。这也是繁星戏剧村打开市场的方向之一。比如《夜访吸血鬼》、《变形金刚》等大片演员来北京与观众见面,会选在繁星戏剧村举办活动,比起五星级酒店,他们更喜欢这里。

繁星的目标是,点亮民众的文化夜生活,在全国创建小剧场,复制繁星模式并输出繁星的艺术产品。

鼓楼西剧场:戏剧也需要被市场检验

李羊朵1971年生于黑龙江。做鼓楼西剧场之前,李羊朵在任广州茂德公集团有限公司旗下的文化公司总经理时,与北京央华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合作,成功制作过赖声川的《宝岛一村》在东莞的演出,这是很高的起点。

2010年她辞去工作,卖掉广州的别墅来北京启动创业项目。当时,她每周看四部话剧演出,发现剧场在北京是很紧张的资源,年轻戏剧者想找到剧场呈现自己的戏剧作品是很困难的事情。2012年经过细致的市场调研,李羊朵决定做剧场。一位朋友向她推荐了全总文工团的排练厅,她把排练厅租了下来,用了一年时间将它改建成为鼓楼西剧场。

2014年4月25日鼓楼西剧场开业,它的座位多达290个。来这里看戏的观众更年轻化,消费观念与过去的观众截然不同。最初,李羊朵以为观众中70后、80后居多,但认真调查后发现,90后的观众占到70%以上,他们看剧的频率之高超出李羊朵的意料。

李羊朵认为一个好的剧场人,第一要有经营理念,第二要热爱戏剧,第三要有独特的艺术眼光,第四要有持续发展的目标。

李羊朵经营剧场的理念与她成功投资过影视剧有很大关系。电影和电视剧早已作为产品进入市场,戏剧也是产品,需要被市场检验。李羊朵对鼓楼西剧场上演剧目的定位很精确,近两年必须出品百分之百盈利并且能成为剧场保留剧目的作品。她认为小剧场不能依赖政府投资,却可以和企业合作达到双赢。企业家需要小剧场帮他们做事情,小剧场需要企业投资。鼓楼西剧场第一年已经完成市场定位,第二年的目标就是盈利。今年鼓楼西剧场将出品六至八部戏,每部戏都已有投资方,剧场的任务是用票房赚回投资。李羊朵对此充满信心,“一部《枕头人》演15场,才3000人看,北京需要看戏的年轻人太多了,市场潜力很大,需要认真挖掘。”

在选择剧目时,李羊朵深受翻译家胡开奇的启示。胡开奇先生翻译了国外很多优秀剧本,如《枕头人》、《审查者》、《哥本哈根》。他把最新的国外优秀剧本推荐给李羊朵,对李羊朵的影响非常大。

李羊朵有双重角色,一是话剧制作人,二是剧场管理者。作为制作人,开业不到一年,她已经出品马丁·麦克唐纳的两部剧:《枕头人》和剧本朗读《丽南山美人》。光这两部戏就足以奠定鼓楼西剧场的艺术高度和票房基础。看过《枕头人》的观众都期待能看到马丁·麦克唐纳的其他剧目。《枕头人》的版权是在胡开奇老师的帮助下申请到的。李羊朵请到优秀导演周可排演这出当代世界名剧,著名演员赵立新放弃了高酬电视剧演出,来排演《枕头人》。作为开业戏,《枕头人》上座率达到90%以上,可谓开门红。

鼓楼西剧场还有一项固定投资,每年扶持一部国内原创剧目,一旦有机会还要让国产戏剧“走出去”,参加国际戏剧节。

目前,李羊朵的目标是出品中西方当代经典,她未来的目标是把鼓楼西剧场在上海、广州等一线城市做成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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