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在苏州任性

2015-09-10 07:22
中国报道 2015年4期
关键词:皇甫味蕾糯米

这种低调的奢华暗合了苏州的仕隐文化,同样也融入了苏州的美食。

初到苏州时,我曾依照逯耀东在《寒夜客来》中所写,一路打听着,寻到仓米巷附近的“朱鸿兴”,点了一客蟹粉小笼和一碗二两的爆鳝面。

“朱鸿兴”是民国时期的老字号,面之讲究,足以让面食为主的北方人脸红,盛在大海碗里,如木梳梳成似的,初一见,我竟起了无从下筷的谨慎。后来才知道,“朱鸿兴”的面最计较火候,入锅后涌一下,加冷水,再涌就要捞出,用抓篱捞拨成形,还须朝空中掼两掼。

苏州人真瘦,全民皆美食,城里却搜罗不出几个胖子。最喜欢的是晚上的各种小吃摊,摊贩们干活麻利,也看不出卫生有什么差池。人们吃得最多的是酱爆螺丝,因为便宜,还因为耐吃,两盘就可以咋嘬掉整整一晚的寂寞时光。还有一种桂花小圆子,食指肚大小的糯米团,实心儿,煮熟了混入红豆熬制的羹里,撒上一把干桂花,滑糯、甜润、滋补,冬天的潮冷之中,老板常常会对他的女人喊:给姑娘们多加些红糖。

苏州民风绵软,日子过得精细,祖祖辈辈的味蕾都很任性。我的同学皇甫菊含是地道的苏州姑娘,据她说,苏州城里曾有一种沿街叫卖的“骆驼担”,窄巷、集市上都可以碰到。春日午后,刚睡过午觉的小孩子听到“笃笃笃,卖糖粥”的叫卖声,就会缠着大人去买一碗解馋。冬日深夜,寒风吹来木炭燃烧的烟火味道,“骆驼担”炉膛里的红光暖了夜归人的心,待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下肚,才算为一天的奔波洗了尘土。从皇甫姑娘的嘴里,我得知“骆驼担”专卖各种时令——冬春之间卖糯米糍团夹油条;春天卖腌金花菜、黄莲头;夏天卖定胜糕、扁豆糕、豆沙糕;秋天卖烘山芋、烤白果、铜锅菱、线切热藕、刨皮甘蔗……听着就让人流口水。

在苏州旅游,最好有个有钱又有闲的资深苏州土著陪吃,不然,元大昌的油鸡、稻香村的枫鱼、松鹤楼的卤鸭、陆稿荐的酱汁方肉……怎能寻得到,怎能吃得起!

饱腹后游走在街头,记忆中的苏州没有一缕阳光。天堂似乎就是这样,岚霭环绕,水汽漭漭,其间你来我往,人们幸福,却惆怅。历史上商贾高官的宅院,动辄几进几出,前门开在这条街,后门开在那条街。按照一般的格式,大门进来是门厅,再过来是轿厅,然后是正院,从正院沿中轴线依次渐进的是客厅、花厅、大厅、后厅、后花园。别城的砖雕门楼都是朝外的,用以向外人炫耀财富和工艺,只有苏州将精美雕刻的那一面朝向里面,这种低调的奢华暗合了苏州的仕隐文化,同样也融入了苏州的美食。

离开苏州后,那些标志性的美物恩物,往往在梦境里重现,从园林、评弹到丝绸、苏帮菜,最让我放不下的就是最后一种——同样一条鱼,红烧、白烧、清炖、白笃,烹调成冷盆菜,也可制作成好几道汤,鱼头、鱼尾、鱼身分开可翻出种种菜肴。一碗面,有紧汤、宽汤、冷拌、热炒及软、硬、烂各种讲究,更不消说浇头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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