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贸易新常态与中国外贸发展新策略

2015-10-10 10:35马相东王跃生
中共中央党校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经济体常态贸易

马相东 王跃生

(1.中共北京市委党校,北京 西城 100044;2.北京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 海淀 100871)

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坚持开放发展,必须顺应我国经济深度融入世界经济的趋势,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发展更高层次的开放型经济”[1]。这既为未来五年中国对外经济发展指明了方向,也对中国开放型经济发展提出了更高要求。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发生深刻调整,全球贸易随之呈现出增速显著放缓等一系列新的重要变化与特征。这些新变化与特征并非一时状态,将可能在很长时期主导全球贸易发展,因而可以称之为全球贸易“新常态”。全球贸易新常态对中国的外贸发展产生了很大影响。中国商务部数据显示,中国货物出口增长速度自2012至2014年已经连续三年放缓至个位数,2015年1-10月甚至为-2.5%;与之对应,中国货物进口增速回落幅度更大,2015年同期跌至-15.7%。中国外贸也由此步入中低速增长“新常态”。全球贸易及中国外贸新常态引起了国内国际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与不同研究。不过,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中国外贸发展动态的研究,而对全球贸易“新常态”及其对中国外贸影响的研究明显不足,甚至尚未开始。事实上,在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的当今世界,全球各国经济和贸易相互依存、休戚与共,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一大货物贸易国的中国,更是与世界经济和全球贸易紧密联系在一起、已经形成命运共同体。因此,准确把握全球贸易发展的新动向,深刻认识其对中国外贸发展的影响,对于推动“十三五”时期中国从外贸大国迈向贸易强国与发展更高层次开放型经济均具有重要意义。鉴于此,本文提炼出全球贸易新常态的四大主要特征,并运用辩证思维分析其对中国外贸发展所带来的利弊,在此基础上提出中国外贸发展的应对新策略。

一、全球贸易新常态的四大主要特征

后金融危机时代,世界经济进入深刻调整期,全球贸易在增长速度、驱动机制、格局调整和发展方式等方面随之呈现出一些新的重要变化与发展特征。这些变化与特征多年未有并且非一时状态,将可能在很长时期主导全球贸易发展,因而可以称之为全球贸易“新常态”。从宏观视角和战略层面看,全球贸易新常态的以下四大特征尤为值得关注:

(一)中低速增长:增长速度新常态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对全球贸易发展产生了严重冲击,全球贸易在2010年和2011年出现短暂性反弹之后进入低速增长态势。世界贸易组织(WTO)数据显示,2012年以来,全球贸易量增长速度不仅连续四年低于3%,其中,2015年上半年世界货物贸易量甚至同比下降0.7%;而且一直低于世界经济的增长速度。这是40多年来首次出现的新现象,全球贸易量的增速自1970年以来平均为世界实际GDP增速的2倍左右[2]。

世界贸易进入低速增长的原因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周期性因素,发达经济体尤其是欧元区和日本经济的低迷增长所引发的产出和进口需求下降是最主要原因。受欧债危机等影响,欧元区经济2012年和2013年连续两年负增长;日本经济也很不稳定,2011年和2014年曾两度出现负增长(表1)。二是结构性因素,全球价值链收缩、各国投资下降所引发的贸易收入弹性(即贸易增长与GDP增长的比率)下降是另一个重要原因[3]。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研究表明,世界贸易的长期收入弹性在2008-2013年和2001-2007年期间期分别为0.7和1.5[4],前者显著低于后者。三是价格和汇率因素,石油和金属等大宗商品价格持续大幅下跌及美元持续升值,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美元计价的全球贸易规模。国际能源署数据显示,国际原油价格自2014年6月起加速下跌,从最高点每桶115美元曾一度跌至2015年8月的最低点38美元。

未来五年,影响世界贸易增长的上述三大因素仍将不同程度发生作用。其一,由于产出缺口逐步弥合、人口老龄化日益严重等因素导致潜在增长率下降,发达经济体产出和进口需求疲软的发展态势恐怕很难扭转(表1)。其二,随着中国加工制造成本不断提高和美国“再工业化”的进一步实施,全球价值链收缩将会成为一种新常态,贸易收入弹性延续目前下降态势将是高概率事件。其三,在新兴经济体需求放缓、新一轮科技革命孕育兴起、美元汇率升值等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下,大宗商品价格仍将持续低位。根据世界银行预测数据,2020年能源、贱金属和铁矿石、贵金属的名义价格指数分别为90.5、79.7、86.8(2010年为100),均显著低于2014年水平(相应数据分别为118.3、84.8和101.1)。①数据来源:World Bank,Commodity Markets Outlook,July 2015[R].Washington:World Bank,2015.因此,金融危机之前世界贸易中高速增长的风光恐难以再现,中低速发展将是未来五年全球贸易发展的新常态。

表1 世界产出和贸易量增长速度(2010-2020年)

(二)区域化与集团化:驱动机制新常态

世界经济和国际贸易发展史显示,但凡世界经济处于下行或收缩阶段,贸易保护往往会取代自由贸易成为各国政府的主导思想。美国金融危机和欧洲债务危机以后,美、欧发达国家都把发展制造业当作重新振兴经济重心之一,大力实施“再工业化”,促进本国制造业发展。此时,保护本国市场免受他国产品冲击进而保护就业,就成为其经济政策的主要诉求。绿色壁垒、技术壁垒、区域主义等新型贸易保护主义层出不穷,加之WTO框架下的多边自由贸易体系步履艰难,区域化与集团化便应运而生。这其中,以美国所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议(TTIP),以及欧日之间的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JEPA)等高标准贸易区域化为典型代表。这些协定与安排主要考虑发达国家经济发展水平及需要,客观上对广大发展中国家具有排斥作用。与此同时,其他经济贸易区域一体化安排也遍地开花,以中国、印度等发展中国家主导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亚太自由贸易区(FTAAP)和“一带一路”建设等区域经贸与投资安排就是更加均衡地照顾发展中国家利益与诉求的区域贸易投资安排的代表。

在贸易全球化受挫之时,区域化之所以能够迅速发展,乃源于区域化本身的优势。国际经济学相关理论表明,经济与贸易区域化的形成最容易在经济发展水平相近、地理相邻、具有沟通需要的国家和地区之间实现[5]。区域集团由于是有选择的特定国家之间的组织,可以更大幅度降低伙伴成员之间的贸易投资壁垒、可以更加有效促进伙伴成员之间的市场体系和市场规则的对接,实现更高水平的自由化。不仅如此,贸易区域化对于伙伴成员还具有选择性,能够更加方便有关国家执行自己的经济政策和战略。因此,贸易区域化更容易被各国政府所接受与采用。而全球化则要求经济发展水平差异极大的绝大多数国家一致接受,难度可想而知。鉴于此,未来五年甚至更长一段时期,在世界经济艰难复苏和全球贸易中低速增长背景下,全球性的贸易自由化恐将很难取得明显进展,贸易投资一体化、自由化等制度安排和规则将主要通过区域合作的形式实现,贸易区域化、集团化趋势将常态化,并将以区域内贸易投资发展成为国际贸易增长的主要驱动机制。

(三)“南升北降”① 北代表发达经济体,南代表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简称新兴经济体)。:格局调整新常态

新世纪以来,特别是全球金融危机以来,新兴经济体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其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超过60%(按美元汇率计算)甚至70%(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世界经济结构因此从传统的“中心—外围”结构逐步演变为“双循环”结构,即以美国等发达国家为中心的循环和以中国等新兴大国为中心的新循环并存的结构[6]。全球贸易模式随之从传统的以北北贸易、南北贸易为主结构逐步转向南南贸易、南北贸易、北北贸易并行发展结构(图1左轴)。与此同时,新兴经济体和发达经济体在全球贸易中的份额也呈现出“南升北降”发展新态势。数据显示,新兴经济体货物出口的全球份额,由2001年的33.7%持续提高至2008年的43.3%,2014年进一步提高至49.0%;与之相对应,发达经济体的份额则由66.3%不断下降至56.7%和51.0%(图1右轴)。

世界经济走向“双循环”结构是未来世界经济发展的重要趋势之一[7]。不仅如此,随着中国和印度等新兴大国的不断崛起,以中国等新兴大国为中心的新循环很可能后来居上。与之相对应,全球贸易结构调整不仅将延续现有“南升北降”发展态势,而且将很可能出现“南超北”新格局。未来五年,尽管受大宗商品价格疲软、地缘政治风险增大等因素影响,可能出现世界经济“南升减速、北降反弹”态势。但由于潜在增长率差异因素的存在,新兴经济体与发达经济体“趋同发展”大趋势仍不会被改变,前者总体经济和贸易增长仍将显著快于后者。根据IMF预测数据,无论是2013-2016年期间,还是2017-2020年期间,新兴经济体的实际GDP和贸易量(出口)年均增长速度均显著高于发达经济体(表2)。因此,新兴经济体在全球贸易中的份额将会继续提高,预计2018年或2019年将出现全球贸易“南超北”新格局。

图1 世界货物出口结构演变图(2001-2014年)

表2 世界经济和贸易中期增长预测(2015-2020年)

(四)全球价值链收缩与重构:发展方式新常态

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GVC)的形成和发展是当代国际生产与贸易的一个显著特征。198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通信技术进步和运输能力提升,国际合作成本不断降低,传统的一国生产模式逐步转变为多国合作国际化生产模式。在这种新型生产模式下,产品的生产过程被分割为不同的价值环节,不同国家的企业依托其技术或劳动力比较优势居于供应链不同价值环节①拥有资本、技术、营销和品牌优势的美国等发达国家企业通常居于高附加值的研发销售环节,而拥有劳动力和土地成本优势的中国等发展中国家企业则一般居于低附加值的加工组装环节。,它们之间的分工合作主要依靠中间产品和零部件贸易来实现,中间产品和零部件贸易因此成为国际贸易的主要方式[8]。

进入21世纪以后尤其是金融危机以来,受通信技术冲击效应逐步递减、中国加工制造成本持续提高、美欧发达国家“再工业化”不断推进等因素影响,全球价值链呈现慢慢收缩与重构的新态势。中国加工贸易比重持续下降和美国对外投资步伐逐步放缓很好地诠释了这一变化。中国商务部数据显示,中国加工贸易的比重从1998年和1999年的56.9%的峰值持续下降至2007年的50.7%,2015年一季度进一步降低到35.4%。美国经济分析局数据则显示,美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的年均增长速度从2001-2007年期间的11.5%减至2008-2014年期间的6.8%。

全球价值链收缩与重构并非一时状态,这一发展态势在未来五年甚至更长时间仍将继续。一方面,中国加工贸易比重必将进一步下降。“十三五”期间,随着“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的深入贯彻与逐步落实,中国劳动力、土地和资源能源等生产成本必将进一步提高;与此同时,随着中国经济地位的进一步提升和人民币国际化的进一步推进,人民币汇率也必将继续升值,中国以低端要素嵌入全球价值链进行国际代工的比较优势将持续减弱。另一方面,美欧跨国公司全球价值链重构也将继续。未来五年,随着美欧“再工业化”的不断推进,“美国制造”“欧洲制造”“日本制造”的竞争力优势或许会越来越强,美欧跨国公司将更多地从离岸生产转向近岸、在岸生产,对外投资步伐或将进一步放缓。因此,全球价值链收缩与重构将会成为未来五年全球贸易发展方式的新常态。

二、中国对外贸易发展的“危中之机”

在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的当今世界,全球各国经济和贸易相互依存、休戚与共,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一大货物贸易国的中国,更是与世界经济和全球贸易紧密联系在一起、已经形成命运共同体,全球贸易发展的新变化和新趋势必对中国外贸发展产生重大影响。从辩证思维看,“十三五”时期全球贸易新常态对中国外贸发展来讲利弊兼具,我们既要清晰认识到其对中国外贸发展所产生的负面影响,更应当准确判断其给中国外贸稳步发展和转型升级所创造的战略机遇。

(一)全球贸易新常态对中国外贸发展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

其一,全球贸易中低速增长新常态将使中国货物出口面临异常激烈的双重竞争压力。一方面,是来自发达经济体“再工业化”所产生的竞争压力。美国等发达经济体利用科技、人才优势抢占新兴技术前沿,大力实施“再工业化”,并运用战略性贸易政策等举措促进国家出口,势必对中国中高端制造产品出口产生巨大竞争压力。另一方面,是来自新兴经济体加速崛起所形成的竞争压力。印度等新兴经济体尤其是中国周边新兴经济体凭借劳动力、土地等生产要素成本低廉优势,积极开展“招商引资”,承接国际产业转移,并推行出口导向性贸易政策等措施促进国家出口,势必对中国中低端制造产品出口产生很大竞争压力。

其二,贸易区域化与集团化新常态或将影响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话语权。从国际贸易理论上讲,所有贸易区域化安排达成后都可能对非成员国形成新形式的非关税壁垒、产生一定的贸易投资转移效应。由于美国等发达国家主导的区域贸易协定实行严格的高标准,要求全面实行高水平的贸易投资自由化,诸如货币自由兑换和资本自由流动,严格的知识产权、劳工和环境保护标准,以及国有企业公平竞争和对政府干预的限制,等等,很明显与中国现行体制和经济发展水平不相适应。其中某些条款更有针对中国、将中国排除在外的意思。如果中国不能加入这些机制,将必然制约中国对这些区域内经济体的出口和投资。不仅如此,如果中国长期自外于主要经济体都参与的、代表全球化贸易投资规则新趋势的这些机制与安排,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在国际经济新规则制定权博弈当中的地位和能力必将大受影响。这其实本来就是美国推动新贸易规则的目的之一,甚至是主要目的之一。美国总统奥巴马曾毫不讳言地表示:“我们不能让中国等国家书写全球经济规则,我们应该制定这些规则。”①The White House.Statement by the President on th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October 05,2015.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5/10/05/statement-president-trans-pacific-partnership.

其三,全球贸易“南升北降”格局调整新常态将给中国外贸发展造成短期阵痛。目前,欧盟和美国分别为中国第一和第二大贸易伙伴。据中国海关统计,2015年1-10月,中欧、中美贸易额占中国外贸总额比重分别达到14.4%和14.3%。未来五年,这两大贸易伙伴的经济规模和贸易金额全球份额的下降势必对中国发展“南北贸易”产生较大冲击。此外,由于与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之间的经济循环短时期仍将是中国对外经济关系的基础[9],全球贸易“南升北降”格局调整对中国参与国际经济合作与发展对外贸易所造成的短期阵痛更是不可小觑。

其四,全球价值链收缩与重构新常态或将对中国货物出口形成中长期制约。由于中国货物出口将近一半是由外商投资企业所创造的,发达经济体“再工业化”所导致的“资金回流”、新兴经济体承接国际产业转移所形成的“资金分流”,都可能使中国制造业实际利用外资减少。事实上,商务部数据显示,2014年中国已经成为资本的净输出国②根据中国商务部数据,2014年,中国累计实现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1028.9亿美元,如果加上第三地融资再投资,中国对外投资规模在1400亿美元左右;而实际使用外资为1195.6亿美元。。资本外流将无疑对中国货物出口形成中长期制约。不仅如此,跨国公司价值链的全球布局收缩将不利于新兴经济体低成本参与全球价值链,从而对中国通过“新南南合作”和“南南贸易”参与全球价值链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消极影响。

(二)全球贸易新常态给中国外贸发展创造难得的“危中之机”

第一,全球资产价值低估为中国经济和贸易转型升级与提质增效创造新的战略机遇。中国是能源和资源消费大国,部分大宗商品消费量甚至超过全球一半以上份额。世界银行2015年7月发布的《大宗商品市场展望》季报数据显示,2010-2014年期间,中国金属消费量占全球总量的43.9%,煤炭消费全球份额则超过50%。原油等大宗商品价格低位和全球资产价值低估,既有利于中国低成本进口资源和能源,利用全球资源能源发展经济,缓解经济发展中资源、能源和环境矛盾,从而助推中国经济转型升级;也有利于降低中国消费者在资源能源方面的消费支出、提高其他方面的消费能力,从而刺激中国经济增长。据IMF对2014年8月以来油价下跌对中国的潜在影响的最新预测,到2016年底,在完全传导和有限传导两种情形下,中国GDP将分别加快增长约2.0个百分点和0.9个百分点[2]。

第二,贸易区域化与集团化新常态为中国打造人民币贸易圈带来新的战略机遇。一方面,贸易区域化与集团化会倒逼中国改革进程,加快中国国内与对外经济体制方面改革步伐,与国际接轨。如,严格的知识产权保护规则和环境标准,符合中国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现可持续发展的要求。又如,货币自由兑换和资本自由流动要求,吻合中国完善金融市场体系和加快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的改革开放方向。另一方面,中国可以也应当利用贸易区域化、集团化的大趋势,加快其对外经济战略的推进,构建以中国为中心的贸易投资一体化安排,加快与周边国家自由贸易区的建立,发展“一带一路”区域化大战略,并随着人民币国际化步伐的加快最终构建易人民币为中心的贸易圈。

第三,“南升北降”格局调整新常态将为中国从目前的边缘配套地位走向中心主导地位带来难得历史机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国际经济规则制定的控制权从某种程度上是各经济体经济实力的反映。随着新兴经济体在世界经济和贸易中的份额不断“赶超”发达经济体份额,中国等新兴经济体在WTO、世界银行、IMF等国际经济组织中的影响和地位将进一步提升,其在国际贸易投资规则制定中的话语权也必然水涨船高,这将为重构对中国有利的国际贸易投资规则创造极为有利的条件。不仅如此,由于与新兴市场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世界经济第二循环及“新南南合作”将是未来五年甚至更长时期中国通过对外经济战略促进经济转型与可持续发展的关键环节,中国在其中起主导作用,全球贸易“南升北降”格局调整和“南超北”新格局的最终形成对中国从边缘配套走向中心主导的角色转换的积极作用更是不可低估。

第四,全球价值链收缩与重构也为中国外贸发展从加工贸易向附加值贸易转型带来新的战略机遇。从“大进大出”向“优进优出”转型升级与提质增效是当前和“十三五”时期中国对外贸易发展的重要战略任务,全球价值链收缩与重构为这一战略任务的实现创造了倒逼机制与有利条件。一方面,在劳动力成本等加工制造成本日趋上涨和美国发达国家“再工业化”不断推进的背景下,中国加工贸易的发展空间越来越小,唯有不断提高国内附加值,这些出口企业才有生存可能。因而,全球价值链收缩与重构有利于倒逼中国企业提高制造出口产品中的国内附加值。事实上,既有研究表明,近年来中国出口企业一直不断使用国内的产品替代从国外的进口,其出口产品的国内增加值呈不断上升趋势[10]。另一方面,发达经济体为推动“再工业化”和扩大就业,将扩大高技术含量货物出口,甚至有可能放宽高科技产品出口,这也将为中国提高紧缺先进技术、关键设备和重要零部件的进口创造有利条件。

三、中国外贸发展的新策略

尽管从长远看,中国经济发展需要更多依靠内需尤其是消费需求拉动。但就当前和“十三五”时期而言,对外贸易仍然是中国开放型经济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保持其稳步发展与优化升级,无论是对扩大就业、增加国家税收,还是缓解资源能源约束和带动产业发展等各个方面,均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因此,中国应趋利避害、顺势而为,抓住全球贸易新常态为中国外贸转型升级与提质增效所创造的战略机遇,采取适当的贸易发展新策略,推动“十三五”时期中国从外贸大国迈向贸易强国。

(一)抓住全球资产价值低估历史机遇,实施进口平衡新战略

其一,加大能源和资源进口,保障国家经济安全。目前,中国经济发展的资源能源约束日益加重,可以抓住金属、原油等大宗商品价格低位的历史机遇,通过促进进口市场多元化、加强“一带一路”资源能源国际大通道建设等,加大资源和能源进口,建立资源能源战略储备体系,保障国家经济安全。其二,加大先进技术进口,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可利用发达经济体推进“再工业化”及扩大先进制造业出口所创造的历史机遇,通过加强国际合作与协调,完善技术进口的配套政策、法律和法规,以及加大进口技术的消化和创新的资金支持等举措,加大紧缺先进技术、关键设备和重要零部件的进口和消化创新,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其三,增加一般消费品进口,增进国民福利。随着劳动力成本的持续攀升,中国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产品不再具备比较优势,进口这些产品能改善国民福利。可以利用新兴经济体尤其是亚洲新兴经济体不断崛起的历史机遇,结合“走出去”战略,加大与新兴经济体尤其是周边新兴经济体的区域合作,通过建立海外工业园区、加工贸易区等形式,加大劳动密集型产品进口,让国内的消费者以较低的成本消费多样的产品。

(二)顺应贸易区域化趋势,构建人民币贸易圈

首先,立足周边,加快推进中国—斯里兰卡自贸协定、中日韩自贸协定、中国—东盟自贸协定升级、RCEP等谈判进程,加快推动中巴、孟中印缅等经济走廊建设和中国—印度自贸区研究进程,推动建立双边、多边、区域次区域自由贸易区,以步步为营的方式,保证周边贸易伙伴关系的巩固和发展。其次,辐射“一带一路”,加快推进中国—海合会自贸协定谈判进程,加快推动中蒙俄、进中国—中南半岛、中国—中亚—西亚、新亚欧大陆桥等经济走廊建设和大湄公河次区域(GMS)经济合作、中亚区域经济合作(CAREC)、上海合作组织(SCO)、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等合作机制建设,使中国与沿线国家和地区合作更加紧密、往来更加便利、利益更加融合。再次,面向全球,推动更大范围、顾及所有参加国贸易利益的亚太自由贸易区建设,以抵消美、日等发达国家推动的所谓高标准贸易自由化可能带来的不利影响。最后,化压力为动力,进一步深化改革开放,加大知识产权、劳工和环境保护力度,加快国有企业市场化改革,扩大服务业尤其是金融业对内对外开放,加快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步伐,为构建以中国为核心的人民币区域贸易圈锦上添花。

(三)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引领国际贸易投资新规则

一方面,加强与印度、俄罗斯、巴西等新兴经济体合作,为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经济新机构与机制发挥更大作用。通过推动RCEP、FTAAP谈判,通过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和“新南南合作”,以及通过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金砖国家开发银行支持新兴经济体基础设施建设等举措加快建立以中国为中心的新经济循环,获得具有区域或全球影响的规则制定权,推广体现中国价值与原则的规则,并与美国主张的规则形成某种竞争局面,营造良好的国际经济环境。另一方面,加大与美国、欧盟、日本等发达经济体博弈,在国际经济既有机构与机制改革中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和影响力。通过推进中美、中欧、中日等双边、区域和多边贸易谈判与战略合作,推进WTO、世界银行、IMF等现有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三驾马车”的治理结构和运行机制改革,提升中国等新兴大国相对应的投票权利与国家利益,促使国际贸易环境朝更加公平、自由的方向发展。

(四)利用全球价值链促进外贸升级,提升贸易附加值

一方面,通过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科技兴贸”“以质取胜”等战略,向全球价值链的研发上游升级,加快培育出口产品的质量和技术竞争新优势。一是加快运用现代技术改造传统产业,推动传统产业向中高端迈进,提升劳动密集型产品的质量、档次和技术含量。二是发挥中间品和零部件进口的价格效应、供给效应以及生产率效应[11],通过进口低成本、高质量和多元化的中间品,提升企业生产率,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产品质量,从而使提升出口产品的质量竞争力。三是鼓励和支持企业以进口、境外并购、国际招标、招才引智等方式引进先进技术,并促进其消化吸收和再创新,提高出口产品的技术竞争优势。另一方面,借鉴美国“国家出口战略”战略性贸易政策经验①美国“国家出口战略”战略性贸易政策主要经验包括:第一,推行“商业外交”和提供“一站式”服务,扶持企业推销产品;第二,提高贸易融资,扶持企业发展新业务;第三,削减贸易壁垒,协助企业打开市场;第四,加强贸易规则执法,确保“公平贸易”和保护国内市场;第五,致力于世界经济平衡增长,为扩大出口创造有利的外部环境[12]。,加强外贸品牌建设和售后服务,向全球价值链的营销下游升级,加快培育产品出口的品牌和服务竞争新优势。一是通过鼓励中国企业创立品牌和收购品牌、支持中国企业开展商标和专利的国外注册保护、加大中国品牌海外推介力度等方式,加快培育外贸品牌。二是通过在海外使领馆建立“一站式”出口服务中心等更为完善的贸易促进体系和对外贸易服务机制、鼓励企业有计划地针对不同市场和不同产品建设服务保障支撑体系,加快建立出口产品销售和售后服务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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