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社会:中国的使命和担当

2015-10-20 06:37鲍蕾
唯实 2015年10期
关键词:环境保护绿色生态

鲍蕾

曾任英国《卫报》亚洲环境问题通讯记者的乔纳森·沃茨,在其著作《中国的世界性决断》中断言:未来三四十年,人类将要度过一段艰难时期,因为无论用什么生态标准衡量,我们都已经超过限度。如今,同时处于最佳和最差境地的国家就是中国。说是“最佳”境地,在沃茨看来,是因为中国拥有众多的资源,经济以“奇迹式”的速度增长;但由于发展达到当前这个强劲阶段时,碰上了全球发展历史上一个非常不幸的时期,中国没办法向其他国家一样寻求外来资源,只能实现独立创造,所以又处于“最差”的境地。(山姆·吉尔、乔纳森·沃茨,2010)后退一步,最佳境地也会转差;前进一步,就会走出逆境,迎来更有品质的发展,而建设“绿色社会”(green society)则是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中国的不二选择。

一个全球性的时代诉求

共同应对全球气候变暖,实现绿色增长,构建绿色社会,已经成为当今世界发展的主导趋势。1974年起,每年6月5日的世界环境日都会设定一个与环境保护相关的主题。1994年3月正式生效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如今拥有189个缔约国。2005年《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的京都议定书》正式生效。2008年,由韩国总统和日本首相、联合国政要与全球58个国家42位部长出席的联合国亚太经社理事会环发会议,把如何实现亚太国家的绿色增长作为主题。哥本哈根世界氣候大会于2009年在丹麦首都召开,来自192个国家的代表齐聚峰会,商讨2012年至2020年的全球减排协议,美国和中国作为两个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

当前,全球正面临着发展理念危机、生态环境危机、增长方式危机、未来信心危机的多重交叠,因此,各国都在积极转变传统的生产方式与消费方式,重新确立新一轮国力竞争点。韩国前总统李明博亲自主导了韩国的“绿色国民运动”,先后公布《国家能源基本计划》(2008年)和《低碳绿色增长基本法》(2009年),倡导成立绿色金融和绿色基金,培育和支持绿色技术及产业,创造绿色就业,低碳素绿色增长成为韩国新的国策。日本公布《绿色经济与社会变革》的政策草案(2009年),并提出了实现低碳社会、与自然和谐共生等中长期方针,以此强化日本的绿色经济。

“发展越来越被看作是社会灵魂的一种觉醒”。世界的发展越来越被赋予人性化、理性化、和谐化。在经历了原始社会、农业社会、工业社会三个重大历史阶段之后,人类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深思:在获取多方面物质财富的同时,也给自然界造成了极大失衡,21世纪人类社会发展的方向必须重新审视和定位,加速“社会灵魂的觉醒”。于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第四个全新的历史阶段——绿色社会(生态文明)便呼之欲出。

世界各国的共同努力体现了人类在生态环境保护问题上的觉醒。2009年,被称为“拯救人类的最后一次机会”的联合国气候会议,旨在对未来应对气候变化的全球行动进行新的安排。2012年,约100个国家的政府首脑以及约5万名各领域代表参加了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举行的联合国世界可持续发展大会。大会的主要议题为减少贫困、绿色经济和可持续发展问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表了题为“构建一个公正、包容的绿色社会”的“里约+20”峰会路线图。该报告认为,尽管绿色经济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途径,其最终目的是在尊重环境的基础上实现人类共同的福祉。但仅仅绿色经济仍然是不够的。当前以及未来人类所面临的来自各个方面的一系列复杂挑战和危机需要我们以新的目标为引导,采用综合和全面的方式来解决社会、经济以及环境方面的问题。世界迫切需要建设公平、公正、包容的绿色社会,以创新性与创造性方案促进当前所面临的全球性问题的解决。

绿色中国在路上

1983年,中国国务院召开第二次全国环境保护会议,首次把环境保护确立为基本国策。随后出台了《关于环境保护工作的决定》,正式把环境保护纳入了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表明了在宏观层面解决环境与发展问题的决心。1988年,国家环境保护局成立,各地方政府也陆续成立相应的环境保护机构。1989年第三次全国环境保护会议提出了推行环境保护目标责任制、污染限期治理及排污收费制、城市环境质量考核制、环境影响评价制等八项环境管理制度。同年正式实施《环境保护法》,环境法规体系初步建立,为开展环境治理奠定了法治基础。1994年,《中国21世纪议程——中国21世纪人口、环境与发展白皮书》明确提出了可持续发展战略。环境保护从基本国策发展为国家发展战略,是关系强国安民的重大战略问题,也是实现现代化建设的强有力保证。实现可持续发展,不仅是顺应当今世界可持续发展的潮流,也使中国环境保护事业成为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基础、核心和关键,跃升到一个新台阶。

中共十六大提出树立和落实科学发展观的重大思想,从更为科学的角度来总揽全局,对社会发展的方向与道路准确性、发展过程的价值性以及发展结果的效益性等都具有根本的判定标准作用。先后提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让江河湖泊休养生息、推进环境保护历史性转变等一系列生态保护的新思想、新举措。从科学的发展理念、基本要求和实践举措等各个环节把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同社会发展紧密联系到一起,成为全党的指导思想,得到全国乃至全世界人们的共同认可。中共十八大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形成五位一体,全面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这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科学论断和战略抉择,昭示着要从建设生态文明的战略高度来认识和解决生态保护问题。

2015年4月2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下发《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明确将生态文明建设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重要内容,认为它关系人民福祉,关乎民族未来,事关“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实现。在这一顶层设计之后,正在制定的“十三五”规划,将设专篇布局生态文明建设,充分显示生态文明建设在经济社会中的地位逐步提高。

在进行生态环境保护的同时,中国也在通过经济手段促进绿色社会建设。当前,全国各地都在加快发展低能耗低排放产业,调整优化能源消费结构;大力推进节能技术改造、节能技术装备产业化示范和主要污染物减排等工程,强化重点行业污染物排放控制,实施节能减排科技专项和重点行业低碳技术创新示范工程,加快先进技术推广应用;建立碳排放权、节能量和排污权交易制度,推行能效标识和节能低碳产品认证,积极探索市场化节能减排机制;绿色环保产业正取代高污染和高消耗的产业,绿色建筑、节能照明、电力设备节能等绿色环保领域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

生态文明是人类遵循人、自然、社会和谐发展这一客观规律而取得的物质与精神成果的总和,是以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和谐共生、良性循环、全面持续发展、共同繁荣为基本宗旨的社会形态。民众的环境保护意识在不断觉醒。尤其是近年来各类环境突发事件的频发,让环保也成为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公众对于环保的关注度也越来越高。当前,保护生态环境,建设绿色社会已逐渐从理念变为人们的行动。

当前中国社会的发展样态

德国学者魏伯乐认为,一般来讲,低端制造行业往往是和高能耗联系在一起的,越成熟的社会,所需要的制造业越少,需要的服务业则越多。处在这样的社会和农业社会的人,思维方式都相对偏重环保,但是处于中间阶段的以制造业为主的社会和人口,则相对缺乏环保意识。这种结构的社会在美国被称之为“褐色社会”(brown society),与“绿色社会”对应。从当前经济社会发展样态判断,中国即是这样一个“褐色社会”。

应当看到,改革开放30多年来特别是近年来,中国在加强环境保护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取得了良好的进展,部分区域污染治理取得初步成效,部分城市和地区环境质量有所改善,工业产品污染排放强度有所下降。但经济快速增长与生态保护并不协调,而且由于在经济增长过程中对生态环境的忽视,導致生态风险持续不断地集聚、扩散,成为制约经济快速发展的瓶颈问题。尤其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全球化浪潮的推进,环境问题、生态风险日益呈现为无间断性、连锁性与常态化的特征。可以说,中国的经济与社会发展已经重重地撞在了“生态墙”上。

中国的物质财富长期处于匮乏状态,强调物质财富的增长是基于当时历史条件的选择,今天仍然以传统的GDP指标作为衡量国家以及地方经济发展水平和政绩考核的主要指标,这就为忽视经济社会协调发展埋下隐患。具体说来,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发展方式粗放。中国经济总量虽位列世界第二,但产业水平总体上较低,污染排放多,对环境破坏大。二是经济利益驱动。一些地方在推动发展中,重经济轻环保,为了追求经济利益,只顾局部当前,不计全局长远,时有出现以牺牲环境来换取经济利益的情况。三是执法问责不严。虽然近年来环境法制建设得到加强,环境监管力度加大,但是环境保护中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的现象时有发生,对环境违法处罚力度不够,导致企业环境污染违法成本低。四是体制机制弊病。中国已建立起国家、省、市、县四级环境执法体系,环境执法能力和水平正在不断提高,但现实受各种因素制约,国家监察、地方监管、单位负责的环境监管体制有待进一步理顺,环境执法制度、机制、程序还不完善,执法能力相对薄弱,“环境执法难”在全国普遍存在,转嫁污染屡禁不止,跨界跨区域流域污染加剧。可以说,中国环境形势依然十分严峻,中国经济社会总体仍无法完全摆脱拼资源、拼消耗,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的“褐色经济”发展轨道。

下一步的行动

绿色是大自然的主基调,是生机活力和生命健康的体现,是稳定安宁和平的心理象征,是社会文明的现代标志。绿色蕴含着经济与生态的良性循环,意味着人与自然的和谐平衡,寄予着人类未来的美好愿景。绿色社会成为一种极具时代特征的历史阶段,它辐射渗入经济社会的不同范畴和各个领域,成为当今世界的时代主流。

作为美国绿党运动的主要推动者和全美绿党纲领主要制定者,科尔曼在《生态政治:建设一个绿色社会》一书中曾如此发问:我们今天环境危机的罪责究竟该由谁来承担:是人口繁衍过滥?消费者贪得无厌?还是技术胡作非为?我们这颗星球的拯救之道又路在何方:是生育节制?适用技术?回收利用?还是生态消费?科尔曼并不同意将环境危机的根源及其化解之道落实到个人行为上,他认为,当过多地追究个人的责任时,政府和企业就这些主要的责任者就溜之大吉了。在他看来,个人做一些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的环保小事固然有其价值,但环境灾难的深层原因深深扎根于人类事务的政治之中。科尔曼是个积极的乐观派,他认为今天的人们有能力通过确立生态责任、参与型民主、环境正义、社区行动等价值观,让环境破坏的过程发生逆转。

那么,建设绿色社会到底包含哪些行动准则呢?科尔曼的生态型政治战略注定只是其中的一个维度。绿色社会建设已经超越了纯粹的环境(保护)议题,也并非基于哪一个单独的学科就可以胜任,它跨越或者说综合了社会学、经济学、政治学、哲学、生态学等多个学科,这里只能初步尝试勾画出绿色社会的若干基本维度和行动准则。

绿色经济(green economy)。这是一种以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经济为主要内容,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产品附加值高、生产方式集约的一种经济形态。绿色经济是现代化进程中更先进的生产方式和更科学的制度安排。发展绿色经济,必须克服资源支撑型发展模式的路径依赖,摒弃以大量消耗和浪费资源为代价的非绿色增长方式,实现原创性的技术进步和效率提升,取代资源、资本的投入,降低资源在经济增长中所拥有的相对“价值”,从而在无限的发展和有限的资源、资本之间找到平衡点,实现可持续发展。绿色经济要求实施绿色核算,将自然资源和环境损耗纳入国民经济核算,用真实的国民财富指标衡量经济发展,体现经济增长质量。

包容性发展(inclusive development)。包容性发展寻求的是社会和经济协调发展、可持续发展,与单纯追求经济增长相对立,最基本的含义是公平合理地分享经济增长。包容性发展本质体现了一种全新的发展理念,表现为一个生态的生长过程,是一种伦理发展的价值生态转换。坚持包容性增长并实现社会财富的公平分配,可以有效地提高民众的幸福指数,凝聚各方力量参与绿色转型、实现绿色发展。

生态人(ecological person)。绿色社会要求人们从主流的“经济人”观念转向“社会人”进而再向“生态人”转变,实现人与自然共生、经济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个人或群体。生态人不仅遵循经济理性、社会理性,更遵循生态理性,追求的不是自我利益最大化,而是将自我纳入生态系统来考虑,以能否给出生态上合理的理由为行动标准,要求具备生态意识,并在与社会活动中能够做到尊重自然生态规律。作为生态人,应当“要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把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成为个人的自觉行动,推动形成绿色健康的生活方式和消费模式。作为生态人,也要把消费习惯保持在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水平上,抑制比较性、炫耀性需求,使发展适度,量入为出。

多元价值(multiple values)。绿色社会是一种民主的、非中心的、多元的社会模式,它与自然是相融相生的。生态中心主义的视角就是确保:不能仅仅因为非人类物种和生态共同体不是人类或对人类没有使用价值,其利益便在人类的决策制定中被忽视。这不仅需要较为平等的社会结构,更离不开多元价值观。价值多元应成为社会发展的战略,其中,“竞争的价值观目前仍应占据重要位置,但也要扶植其他更绿色的价值或意义,不让黑色独霸通吃”。(黄纪苏,2010)

积极公民(active citizens)。无论是一个国家或一个地区,民众的群体意识、精神状态、社会风尚以及凝聚力和向心力等,对于绿色转型顺利实现都是至关重要的因素。绿色转型与发展是一场社会变革运动,需要公众最大限度地参与。积极公民是指以公共生活为出发点,旨在参与公共政治生活,行使公民权利并履行公民义务的公民。可以说,参与公共政治生活不仅使公民成熟,而且滋养平等意识和参与观念,激发主人翁精神,体现了负责任的公民美德,塑造参与精神和公共责任意识的积极公民。只有具备了积极公民的概念意识,基层民众才能自觉地将其外化为具体的现实行动,才能以此去影响公共政策,影响政治经济生活的组织与开展。

(作者单位:江苏省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

责任编辑:黄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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