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女性主义视角下的女性价值探索——以利蓓加与嘉莉的比较探析为例

2015-10-27 06:59王文睿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5年12期
关键词:嘉莉男权女性主义

王文睿 谢 华

南昌航空大学

文化女性主义(cultural feminism)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的美国,又称文化女权主义,是新女权运动在文学和批评领域深入发展的产物。它从文化表达,主张弘扬那些被贬低的女性价值,重新开拓女性的价值空间,重估女性对人类技术发展的贡献。它是以创造一种独立的女性文化为目标,赞扬女性独特气质,对男性所统治文化的价值提出质疑,大力张扬女性主义的文化表达,如视觉、艺术、音乐、文学、戏剧、宗教和政治社会组织等各个方面。拥护者们还鼓励“女性优越论”的发展。在文化女性主义体系下,重新评估女性的价值,那些在传统视角下被忽略的女性特质,如上进心、母性的力量、重直觉、情感以及独立和智慧等都得到了重新认识和赞扬。①

在西方,玛格丽特·福勒(Margaret Fuller)是文化女性主义思想的开拓者,她最先在其著作《19世纪妇女》中提出了女性的差异性理论,强调女性解放与社会进步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1],因此为后来的女性主义拥护者进行社会改良提供了有力的理论基础。此后,斯坦顿在《妇女圣经》(The Woman′s Bible)中鲜明地表现了她的文化女性主义立场。她提出想要改变当时女性的弱者地位,捍卫女性的权利,单一从自由女性主义角度出发并要求取得同男性平等的社会地位和政治权利是远远不够的。现实意义上的男女平等,需要我们在社会、文化、宗教等诸多领域进行不懈的努力[2]。然而将文化女性主义思想推向成熟并将理论转化为社会实践的正是简·亚当斯(Jane Addams),她提出“面包给予者”(bread-giver)理论[3],即为家庭提供食物的人。简·亚当斯对文化女性主义思想做出的杰出贡献为美国社会的稳固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她提出的理论突破了女性沦为“家庭天使”的局限,为今后更多的女性参与社会活动做出了突出贡献。②

而国内,文化女性主义学派研究学者较之为少,其上流学派女权主义在国内研究面更广,最初由李大钊、陈独秀等男性推动和倡导,主要特征为非常务实,不擅理论。20世纪的中国涌现更多的女权主义倡导者,其代表有林丹娅,著有《当代中国女性文学史论》(1995)、刘慧英,著有《走出男权传统的藩篱》(1995)。

《名利场》的作者萨克雷是属于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而《嘉莉妹妹》的作者德莱赛是美国现实主义时期的自然主义作家。虽然作家所处的国度、时期均有不同,但两位文学巨匠都选择了社会底层妇女作为故事的主人公,将她们设法跻身于上流社会的行为作为故事主线,小说女主人公利蓓加和嘉莉在生活的逆境中敢于抗争,勇于拼搏,她们不断努力,只为改变命运,与父权制权威相抗争,都挑战和颠覆了传统女性“家庭天使”的弱者形象,都是文化女性主义下所倡导的弘扬女性精神的表达。

一、文化女性主义下利蓓加与嘉莉对传统女性弱者形象的颠覆

文化女性主义主张弘扬那些被贬低的女性价值,重新开拓女性的独立价值空间,赞美女性魅力。《名利场》的主人公利蓓加和《嘉莉妹妹》的主人公嘉莉都是出身卑微,来自于社会底层的妇女,但她们没有被动接受贫穷命运的安排,而是主动向生活发起挑战。利蓓加很小就替父亲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生活的困境并没有将她压垮,她勇往直前,乐观朝着下一个目标前进。在平克顿学校,校长平克斯坦小姐要求她教低年级学生钢琴的时候,她勇敢地反驳道:“我是来陪学生们说法语,而不是教音乐课,从而帮你省钱的。给我钱,我才教课。”[4](杨必译,1957)她敢于拒绝校长提出的无理要求,在当时绝对是一种大胆的行为。校长对利蓓加的苛刻并没有让她因害怕而妥协,反而越挫越勇,在压迫中反抗。毕业前夕,利蓓加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向偏偏不会说法语的平克斯坦告别,让其当场难堪竟无言以对。利蓓加的这种不服从实为对阶级等级的反抗,敢于对不平等说“不”,这在当时完全颠覆了女性逆来顺受的弱者形象。

嘉莉的表现同样如此,不谙世事的她不甘心做一辈子的农村女孩,踏上了去往芝加哥的火车。嘉莉并不像姐姐敏妮是维多利亚时期“家庭天使”的形象,她外出打工,独立自主,即使在生病丢弃工作等一系列恶劣环境的逼迫下,也没有向命运退缩,选择继续留在大城市奋斗。当赫斯渥因为工作处处碰壁穷困潦倒时,嘉莉没有选择依靠男人,而是自谋演员职业撑起一片天,对于嘉莉,“她不得不出去,再去独自奋斗”,因为她 “不愿意在贫困中挣扎,也不想同他一起挨饿”。[5](裘柱常 石灵,1980)小说中,嘉莉妹妹做出了人生重要的三次选择,第一次她选择继续留在大城市奋斗;第二次她选择离开杜洛埃,与拥有更高贵身份的赫斯特渥结婚;最后一次她选择离开丈夫独立生活。嘉莉的每一次选择都体现了极大的自主性,表现出她坚强的个性。利蓓加和嘉莉的勇敢,迎生活逆流而上,不安现状,都是其性格中光彩的一面,与文化女性主义所主张的弘扬女性精神相契合。

二、文化女性主义下利蓓加与嘉莉大胆挑战男权制社会

文化女性主义认为女性比富于攻击性和以自我中心的男人更适合,也更有能力领导这个社会。事业成功不是男性的专利,女性同样能撑起事业的一片天。通过分析两部文学巨作,我们都可以从女主人公身上找到这些特点。利蓓加,一个出身贫寒的穷酸画家之女,嫁给了一位贵族男性,这在当时不仅是对男权社会的挑战讽刺,也是对“名利场”型社会的有力反击。婚后丈夫罗顿被剥夺财产继承权,是利蓓加挺身而出,通过努力争取财富和幸福。在她的婚姻里,女人占据绝对的领导地位,丈夫完全服从她的管理安排,成了听话的仆人并对妻子崇拜不已。罗顿由衷地钦妻子的才能,说道:“像她这样的能说、能唱、能干任何事情的女人,哪里找得出第二个来?”[4](杨必译,1957)利蓓加的精明能干与丈夫的庸碌无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对比是对当时以男权为中心的社会无情的讽刺和嘲笑。利蓓加迈出了反抗男权社会的第一步,她是真正的勇士和冒险家。

同样从德莱赛的作品《嘉莉妹妹》中我们也能捕捉女主人公的反抗。当嘉莉得知赫斯特渥欺骗了她而杜洛埃又离开她以后,决定出去找工作而不是委身于男人。通过努力,嘉莉由一个无知的乡村少女变成一个成功的女演员,一步步赢得了她想要的辉煌,而丈夫赫斯特渥却不堪生活的负重,沦为街头乞丐。在当时的社会,一个不愿做“家庭天使”而选择在事业上抛头露面的女性被认为是精神怪物。而嘉莉事业的成功与丈夫窘迫的境遇更加衬托出她对男权制社会的反抗。也证明了文化女性主义所倡导的事业成功不是男性的专利,女性可以通过努力,最大限度地实现了自己的潜能,向男权制社会发出挑战。

三、文化女性主义下利蓓加与嘉莉勇于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

文化女性主义是以创造一种独立的女性文化为目标,赞扬女性独特气质,对男性所统治文化的价值提出质疑,大力张扬女性主义在社会各个思想传统上的文化表达。它以母权理想为核心,是一个主张女性利益和价值高于男性的传统思想。利蓓加通过嫁给贵族使自己摆脱奴隶地位,过上独立自尊的生活。她是一个在经济和政治上完全独立的女性,拥有好几笔财产,热衷宗教和慈善事业,从见识、勇敢和独立方面,丝毫不比男人差,俨然一个成功者的形象。利蓓加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完美女性,她的行为有损人利己的一面,但也有不屈服现实的一面。利蓓加不能选择家庭,所以选择了自我奋斗,她以男性的胆识和个人的努力获得成功的机会。这些都是文化女性主义所倡导的实现自我价值。

同样,比较《嘉莉妹妹》,从嘉莉四次求职经历来看,她并没有委任于男人,为了生计努力求职,通过自己的坚韧和勇气得到一个在合唱团的位置,从而天赋被发掘成为名角,名声大噪。从农村少女到当红偶像,嘉莉的蜕变在于她认识到自身的力量,懂得利用自己的长处赢得独立和尊重。她活跃在惯常属于男性领地的公众领域之中,不断和自己的“迟疑”、“怯懦无能”作斗争,在不断升迁的过程中逐渐认识自己,实现了自我价值。

四、文化女性主义下利蓓加与嘉莉重视人与人感情的存在

文化女性主义认为女人是看重人与人关系的,她们重情感和直觉,女性无法脱离的并非男性,而是人间至纯至善的真情。沃斯通克拉夫特在《女权的辩护》中指出:“在18世纪,‘感性’是可被附着于某类道德信仰上的生理现象。医生和解剖学家认为,有着更敏锐神经的女性,要比男性更易遭受情感的影响”。[6](玛丽,1995)肯定了女性所拥有的直觉和感性的特征。

很多人称利蓓加和嘉莉是妖妇、乱世中的魔女,这种负面的形象来自于她们对待传统婚恋模式的违背。传统女性将爱情理解为:不仅仅是奉献,而是身体和心灵,毫无保留的馈赠,她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然而,利蓓加和嘉莉在爱情中却拥有很强的个人意识,她们的爱情有时以利己为出发点。但两部作品的女主人公也并非毫无情感,她们深爱自己的丈夫,也愿意做出必要的牺牲。当利蓓加知道丈夫罗顿丧失财产继承权并没有离开他,而是一起面对;当丈夫锒铛入狱时,她也没有攀附权贵弃罗顿而去,她喜欢她的丈夫,对他相当体贴,想方设法为丈夫在上流社会谋得一官半职。对比嘉莉,我们也能看出她重感情的一面,当嘉莉得知赫斯特渥欺骗她时没有选择转身离开,而是一同前往纽约。因为比起欺骗,嘉莉更看重他们之间的感情。当他们在纽约安顿下来,嘉莉做起了全职太太,照顾赫斯特渥的生活起居,她甘于付出也享受其中;在丈夫找不到工作时,嘉莉毅然决定扛起家庭重任,并在赫斯特渥穷困潦倒时接济他,愿意和他分享丰硕的财产。两位女主人公对待自己丈夫不离不弃都是文化女性主义重感情的体现。

五、结语

《名利场》和《嘉莉妹妹》两部巨作都以颠覆传统女性“家庭天使”形象为主线,而主人公利蓓加和嘉莉的成功符合了文化女性主义的核心价值观:要弘扬独立的女性文化,赞美女性所特有的魅力。主张男女平等,女性应该大胆追求自己喜欢的工作,撑起自己事业的一片天,而不是做男人和家庭的附庸。利蓓加聪明伶俐,有明确的奋斗目标和进取精神,她不惧怕失败也不满足当下,八面玲珑的她是利用自己的才能和智慧赢得上流社会的入场卷。而事业成功的嘉莉同样也体现了文化女性主义的重要思想,初入城市的她也曾害怕彷徨过,但困境并没有击退她,反而让她认清成功只有靠自己努力而不是委身于 男人,嘉莉从事了当时并不被看好的职业,却也获得了成功赢得了尊重。两位女主人公都是当时社会的勇士,她们树立了一种独立的女性文化。

注释

①好搜百科词条 [EB/OL].http://baike.haosou.com/doc/7612162-7886257.html.

②王欣红.文化女性主义与简·亚当斯的社会思想[J].东北师大学报.

[1]Margaret Fuller.Woman in the Nineteenth Century[M].New York:Norton,1971:63

[2 Elizabeth cady Stanton,Susan B Anthony and Matilda Joslyn Cage.The History of Woman Suffrage,3 vols[M].Rochester:Charles Mann,1881-1886,1:70-73.

[3]Jane Addams.Bread Givers[A].Jean Bethke Elshtain.The Jane Addams Reader[M].New York:Basic Books,2002:8-9;Jean Bethke Elshtain.Introduction:Woman′s Remembering Heart:Bread-Giving,Peace-Making,and sympathy as Political Forces [A].Jean Bethke Elshtain.The Jane Addams Reader[M].New York:Basic Books,2002:249.

[4](英)萨克雷.名利场 [M].杨必,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

[5]德莱塞.嘉莉妹妹[M].裘柱常,石灵,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

[6]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女权辩护[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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