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网络嵌入对农民工创业成长的影响研究:基于知识能力累积视角的实证分析

2015-11-12 11:26庄晋财王春燕
云南财经大学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新创农民工能力

庄晋财,马 婧,王春燕

(江苏大学管理学院,江苏 镇江212013)

一、引言

中国改革开放政策实施以来,大批农村人口涌入城市寻找就业机会,形成了“民工潮”。随着外出农民工财富和经验的累积,近年来,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开始实行自主创业,2012年,中国农民工自雇型就业人数已达3467万人。[1]农民工创业得到了政府和社会的广泛关注,连续数年的中央1号文件均有涉及鼓励和扶持农民工创业的相关政策。然而,从现实来看,农民工新创企业的成长却不尽如人意。2013年《全国内资企业生存时间分析报告》指出,中国企业的寿命普遍较短,59.1%的企业寿命不超过5年,中小规模企业的寿命相对更短。在企业成长形势严峻的大环境下,农民工创业的成长更是不容乐观。从理论上讲,企业的持续成长,有赖于获取能够构成企业异质性的知识和能力。[2]农民工创业者本身的知识能力不高,其新创企业的技术水平偏低和资金占有较少,很难依靠自己形成推动企业成长的知识与能力。当农民工新创企业内生的知识和能力不足以支撑企业成长时,向外界寻求知识能力补充就成为一种必要。研究者认为,产业网络为不同企业之间的资源互动和交流提供了途径,能够加速企业知识和能力的积累。[3]基于此,结合农民工的群体特征,研究嵌入产业网络对农民工创业成长的影响,为推动农民工创业提供新的理论视角。

二、产业网络嵌入、知识能力累积与农民工创业成长的关系

(一)从同质性假设到异质性假设:企业成长理论的演进

最早对企业成长的解释,来源于古典经济学对大规模生产规律的研究。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分析了劳动分工对劳动生产效率的影响,认为分工是企业成长和效率提高的源泉。新古典经济学把价格机制看作是资源配置的协调机制,在完全竞争模型中,企业内部的复杂结构及其对绩效的影响被抽象掉,作为一个投入产出装置,所有企业都是同质的,是拥有生产所需要的全部知识和能力的最优化生产者。在企业同质性假设下,企业间的模仿没有成本,所有企业均可自由进入与退出任何行业,从而导致企业长期利润为零,这显然与现实中企业间存在的利润差距不符。对此,梅森和贝恩提出了SCP分析范式,修正了新古典经济学的完全竞争模型。他们把企业利润归结于不同行业的外在市场环境差异,强调外在市场结构的不完全性对不同行业的企业间利润差距起着决定性作用。然而,SCP范式仍然不能解释现实中存在的同一产业内企业之间的长期利润差距问题。可见,基于同质性假设的企业成长理论无法解释企业间广泛存在的利润差别。直到1959年彭罗斯出版了《企业成长理论》一书,提出了企业内生成长理论,将企业的内部核心知识和能力视作企业成长的基础,并提出“企业资源-企业能力-企业成长”的分析框架。之后普拉哈拉德和哈默尔将企业拥有的知识和能力看作是企业持续竞争优势的真正基础,企业同质性假设被打破,企业拥有的知识和能力被认为是企业持续成长的真正源泉。现实中,企业在管理者素质、企业内部拥有的生产知识与能力、或是企业提供的产品与服务以及企业的渠道关系等方面,都不可能是同质的。企业作为历史发展的有机体,是非竞争性的知识和能力长期积累的结果。[4]相较于其他资源,企业的知识和能力难以购买、模仿与替代,因而成为企业异质性的来源。正是由知识与能力形成的企业异质性,才使企业有效运用各种资源来创造价值和降低成本,获取企业持续成长的源泉。

(二)产业网络嵌入与企业知识和能力的获取与累积

1.企业知识和能力的内涵

国内外学者对知识与能力的内涵大致有两种不同的理解:一是认为企业能力本身就是一种知识。这种知识,尤其是隐性知识是企业竞争优势和企业持续成长的动力;二是认为企业知识是能力的基础,企业通过将知识转化为能力从而获得竞争优势。这两种理解都未能对知识和能力做严谨的区分。在维基百科中,知识被定义为透过研究、调查、观察或经验而获得的一系列经验;而能力则是指完成一项目标或者任务所体现出来的素质。能力总是和一定的主体活动相联系的,并且能力的大小,直接影响活动的效率。企业的知识和能力都是促进其成长的重要因素。企业在成长过程中,需要一系列的经验或者知识来为企业的生产经营决策提供依据,而企业运用各种资源和知识进行生产经营的能力强弱,则决定了企业生产经营的质量及其成长状况。Anderson J.R将知识分为存量知识和流量知识两种,前者是指描述实物静态的、存在状况的知识,后者则是将前者发挥功能的过程,即知识转化为能力的过程。[5]知识又有显性和隐性之分,显性知识易于获取和转移,属于一般性的知识资源;隐性知识则难以进行文字或符号化表达,其能力化过程具有因果模糊性和路径依赖性的特点,因而构成了企业核心竞争力的来源。存量知识资源通过主体的运用成为隐性流量知识资源,这种从存量到流量的过程具有一定的因果模糊性和路径依赖性,难以被其他企业模仿,因而成为企业的重要能力。[6]研究者们把企业能力定义为提供企业在特定经营中的竞争能力和优势基础的一组相异的技能、互补性资产和规则,是企业内部一系列技能和知识的结合,或者是各种资产与技能的协调配置。[7]基于此,本文认为,在企业进行日常生产经营和管理活动中,对企业成长起关键作用的各项知识和能力的组合,具有价值性和非竞争性的特点。

2.产业网络是企业知识和能力的获取渠道

在信息和知识高速发展的今天,没有任何一个企业可以拥有满足竞争所需要的全部知识和能力。从本质上说,企业内生的知识和能力往往具有默示性的特点,难以用文字或是符号表达出来,因此难以通过市场交易获得。企业在自身知识和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必然要通过外部途径来弥补,以保证企业的成长。基于产业链分工合作形成的产业网络,因企业间互动形成的溢出效应,成为企业获取知识和能力的重要渠道。产业网络的节点既包括供应链上相互独立又相互依赖的企业,也包括科研机构、中介组织、政府部门等。产业网络节点上的主体凭借产业分工和资源互补,在要素投入、生产制造和销售管理等方面进行互动,并形成正式或非正式的互惠性交往关系,[8]为企业的知识获取和能力累积提供了可能。大量实证分析指出,嵌入产业网络对企业获取知识与能力有正向影响。产业网络的嵌入能够为企业提供与行业相关的各种资源和知识,从而累积自身的能力;[9]也能够集中多个企业在地理和组织上分散的资源和能力,使企业间共担风险和成本,共同获得市场渠道、共享市场获得顾客忠诚度。[10]在产业网络内,企业可以利用与顾客、供应商、竞争者、研究机构等各类组织之间的关系,获取金融资本、关键技术人力资本和管理经验等资源,[11]在对资源和信息进行整合的基础上,企业的知识和能力得以提升。所以说,企业嵌入相应的产业网络,实现与网络内不同主体间的互动,以此累积促进企业成长的知识与能力,是企业成长的重要路径。

(三)产业网络嵌入、知识及能力累积对农民工创业成长影响的理论模型

一项对浙江杭州返乡农民工创业进行的实证研究发现,农民工抗风险能力较为脆弱,创业能力也很差,是创业的弱势群体。因此农民工新创企业规模普遍较小,企业的知识和能力不强。[12]出于对风险大小、自身能力和资金数量的考虑,大多数农民工在创业中都选择了如小规模制造、建筑、服务业等劳动密集型行业,且存在着模仿性创业的倾向,新创企业基本不具备独特的知识和能力,具有相当的同质性特征。农民工创业者在管理、技术、市场等方面的知识和能力还有待提高。[13]通过嵌入产业网络,农民工新创企业能够获得参与产业分工的外部经济,寻求互补技术、信息和知识的支持,加速企业知识和能力的积累。[14]

那么,产业网络嵌入如何促使农民工新创企业实现知识与能力的积累,从而推动企业持续成长呢?根据社会学理论,产业网络嵌入是企业之间因交往和联系而形成的稳定、日常的联系。格兰诺维特将网络的嵌入分为结构性嵌入和关系性嵌入两种。所谓结构性嵌入是指网络的整体结构,即在此结构下网络成员可以通过直接或者间接的连结进行有效的信息交流,结构性嵌入的程度决定着企业能够从网络中获取知识和能力的范围;关系性嵌入则是指网络成员之间在社会互动过程中建立的具体关系,通过信任、信息共享和共同解决问题等机制,提高企业获取知识和能力的质量。所以本文将依据“产业网络嵌入→基于知识与能力积累的企业异质性形成→新创企业成长”的逻辑关系研究产业网络嵌入对农民工创业成长的影响。其内涵是:农民工创业成长源自于企业异质性的形成;企业异质性的形成依赖于企业知识获取和能力累积;产业网络嵌入是企业知识获取和能力累积的重要渠道,新创企业对产业网络的嵌入方式包括结构性嵌入和关系性嵌入两种,其中,结构性嵌入程度决定了农民工新创企业知识获取和能力累积的数量,关系性嵌入程度影响了企业知识和能力获取和累积的质量;农民工新创企业就是通过对所属产业网络的嵌入,累积具有异质性的知识与能力,获得企业的持续成长的(如图1所示)。

三、研究假设

(一)农民工新创企业产业网络嵌入对其知识和能力累积的影响

许多学者已经证实企业累积的知识和能力为企业带来了竞争力,从而促进企业持续成长。企业知识获取和能力累积所形成的企业异质性,成为企业成长的关键。农民工创业者知识水平不高,技术能力有限,创业活动多集中在具有打工经历的建筑、制造、运输等行业,与其原本熟知的农村和农业相去甚远,使其创业成长面临着机会把握和信息获取的困难。另外,农民工创业的资金来源多是依赖于自身积累和社会强关系网络的私人借贷,融资渠道相对单一。知识、技术和资金等瓶颈约束,使农民工新创企业很难积累有价值非竞争的企业知识和能力,从而影响创业成长绩效。[15]有研究指出,产业网络嵌入的溢出、共享和挖掘机制能使企业获取知识资源从而创造绩效,[16]因为新创企业可以通过嵌入产业网络与上下游企业构建合作关系来获取市场或者产品方面的知识,[17]以及拓展包括渠道网络和产品能力等在内的各种能力。通过产业网络的结构性嵌入,农民工新创企业可以与网络内许多不同的主体进行联系,联系主体类型和数量影响着企业知识和能力积累的数量。例如,与上下游企业进行联系,农民工新创企业可以获得技术知识、市场知识等,而与金融机构进行联系,则可以增强企业的融资能力。通过产业网络的关系性嵌入,能够加深农民工新创企业与网络内其他主体间联系的深度,这对新创企业获取知识和能力的质量有重要影响。例如,与产业网络中的合作伙伴进行频繁而深入的信息交流,建立共同解决问题的机制,不仅能够提升农民工新创企业的生产能力,而且也使其了解一些本来不被熟知的对创业有利的政策知识。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产业网络结构性嵌入对农民工新创企业的知识和能力累积有正向影响

H1a:产业网络结构性嵌入对农民工新创企业的知识获取有正向影响关系;

H1b:产业网络结构性嵌入对农民工新创企业的能力累积有正向影响关系。

H2:产业网络关系性嵌入对农民工新创企业的知识和能力累积有正向影响

H2a:产业网络关系性嵌入对农民工新创企业的知识获取有正向影响关系;

H2b:产业网络关系性嵌入对农民工新创企业的能力累积有正向影响关系。

(二)农民工新创企业知识和能力累积对其成长的影响

企业知识和能力对企业成长的作用已经被许多学者认可。有研究认为,高新技术企业拥有的技术知识和能力,使企业在能力获取、成本约束、经营活动等方面享有竞争优势,并促成企业成长。[18]不仅高新技术企业如此,越来越多的案例或实证研究表明,中小企业只要具备了一定的知识吸收、产品制造和营销能力,利用企业内部和外部的相关知识,提高产品质量、满足顾客需求,就有助于推动企业成长。[19]农民工新创企业的规模一般比较小,创业的项目也相对简单,对技术含量和资金要求并不高。这一方面降低了农民工创业门槛,农民工凭借简单的技术和有限的资金就可以实现“创业梦”,但另一方面这又约束了农民工创业企业的持续成长。规模小、技术低也就意味着农民工创业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可能会遇到更多的同类竞争者。在这种情况下,嵌入产业网络获取知识并累积能力,才能促进企业成长。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农民工新创企业的知识和能力累积对其成长有正向影响作用

H3a:农民工新创企业的知识获取对其成长有正向影响作用;

H3b:农民工新创企业的能力累积对其成长有正向影响作用。

四、实证分析与结果讨论

(一)变量测量

本量表采用李克特5分度量法,根据不同的题项针对农民工企业的实际情况分别从1-5打分,例如:1分表示非常不符合,5分表示非常符合。本研究各个变量度量的描述如下:

1.产业网络嵌入

目前学者大多采用格兰诺维特对网络嵌入的研究方法来测量产业网络嵌入的不同维度,即将产业网络嵌入分为结构性嵌入和关系性嵌入两方面。参照朱秀梅等对创业网络结构特征的量表设计,[20]从网络规模、网络强度和网络多样性3个方面来度量,其中网络多样性采用网络中包含的主体多样性来测量。产业网络的关系性嵌入多是以信任为基础的,借助张承龙等对产业网络关系嵌入的量表设计,从网络主体间的信任、信息共享和问题共同解决3个方面来度量。具体见表1。

2.企业知识和能力的累积

知识获取。知识种类和质量直接影响到企业成长的质量。知识的测量参考Wiklund&Shepherd和高展军等对于知识获取的量表设计,[21]结合我国农民工创业的实际,选取以下几个指标来度量农民工新创企业的知识获取:(1)企业可以从产业网络中获取技术知识;(2)企业可以从产业网络中获取市场知识;(3)企业可以从产业网络中获取政策知识。

能力累积。普拉哈拉德和哈默尔认为,企业不仅生产产品,而且还创造、累积企业知识和能力。能力理论将企业视为各种能力的集合体,将能力看作是企业长期竞争优势的来源。Hill&Jones将能力分为组织效率、质量、创新和客户反映等。Mayer从产品技术、对用户理解的需要、分销渠道、制造能力等4方面评价企业能力。[22]庄晋财认为网络嵌入能够提升企业的产品能力和渠道能力。对于农民工创业来说,由于进入的大多是传统的劳动密集型行业,企业规模相对也较小,因此,与成熟企业不同,农民工创业在完成企业创建后面临的首要问题是进行实质性的价值创造,即进入产品生产;进入生产阶段后,影响生产能力扩大最重要的因素则是资金,因为农民工创业者很难从金融机构获得资金支持;同时,由于大多数农民工创业属于模仿创业,影响新创企业与其他企业竞争最直接的因素则是产品开发能力。因此,综合以上学者的研究,本文以农民工创业现实为基础,选取以下指标度量农民工新创企业的能力累积:(1)企业嵌入产业网络可以累积生产能力;(2)企业嵌入产业网络可以累积融资能力;(3)企业嵌入产业网络可以累积产品开发能力。

表1 产业网络嵌入的维度及测量

3.创业成长

国内外学者对于创业成长的研究视角较为多样化,但基本都是以量和质两个维度构建创业成长分析框架。本研究所调查的农民工新创企业多处于初创期和成长期,因此对于现阶段农民工创业成长质的度量没有实际意义。所以本文采用量的成长来衡量农民工的创业成长情况。结合Zahara等和赵驰等对企业成长的测量,[23]采用以下几个指标度量农民工的创业成长:(1)企业盈利增长;(2)市场扩大;(3)企业员工增多。

(二)数据分析

1.样本的描述性统计

本次调研以已经实施创业的农民工为调查对象,对农民工新创企业的产业网络嵌入、知识获取和能力累积、创业成长等方面的信息进行采集。课题组人员历时两年,利用寒暑假时间奔赴农民工创业较为活跃的江西、安徽、江苏和河南4省进行调研,并采用问卷调查法和访谈方式进行数据收集。问卷发放和填写都是采取课题组成员和被调查对象一对一的形式进行,保证了数据来源的真实可靠。本调研累计发放问卷220份,收回问卷184份,其中有效问卷176份。有效回收率达到79.1%。表2为样本企业的基本特征。

2.因子分析及可靠性检验

本文运用统计软件SPSS17.0对样本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采用主成份分析(最大方差旋转法)和可靠性检验(Cronbach's Alpha系数检验)分别对量表与样本数据的效度和信度进行验证,得到的因子分析和可靠性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在可靠性检验中,除知识获取的值为0.66外,其余均大于0.7。一般来说,Cronbach's Alpha大于0.7则表明问卷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在0.6~0.7之间也可接受。知识获取值偏低的原因可能与农民工创业者自身知识水平不高和农民工新创企业的技术水平不高有一定关系。另外,表3中所有测量题项的因子载荷值均远高于临界值0.5,表明问卷题项的设计具有较高的效度。变量间的相关系数如表4所示。

表3 因子分析和可靠性检验结果

3.假设检验

本文运用结构方程统计软件AMOS17.0对数据和模型进行验证。运用结构方程模型的目的是为了检验变量间关联的模式是否与实际数据拟合以及拟合的程度如何。只有在模型拟合良好的情况下,该模型的有效性才能得到验证,才表明所估计的参数是有效的。[24]本研究的模型拟合度各项指标均在临界值以内,达到了显著性要求(如表5所示)。因此,模型是可接受的。变量间的路径作用关系及显著性如图2所示。

表4 变量相关性分析

表5 研究模型的拟合度各项指标

表6为假设检验结果,在α=0.01的显著性水平下,当P值小于0.01时,假设具有显著性。在表6中,除了假设H1b:产业网络结构性嵌入与能力累积呈正相关的P值达到0.41,超过临界值0.01外,其他假设均通过了检验。

(三)结果讨论

从上述实证结果看,本文提出的“产业网络嵌入→基于知识与能力累积的企业异质性形成→新创企业成长”之间关系的理论模型得到较好的验证。而且,实证结果对产业网络嵌入、知识和能力累积与农民工创业成长三者之间关系的影响路径作了更进一步的刻画。

表6 假设检验结果

首先,产业网络的结构性嵌入对农民工新创企业的知识获取有正向影响,但对能力累积作用不显著。表6的实证结果显示,假设1中H1a通过了检验,而H1b未通过检验。如前所述,新创企业对产业网络的结构性嵌入,主要表现为网络节点数量的增加,从理论上说,网络节点数量越多,新创企业能够获得的知识和能力的数量也越多。就农民工创业而言,由于之前所从事的农业活动与所进行的创业活动相差甚远,创业的先前经验十分缺乏,创业者为了获得更多关于新创企业所属的产业知识、技巧与信息,愿意为此付出相当的“网络经营成本”,通过主动参与产业链分工与合作,与更多的网络节点建立联系。[25]但是,通过网络扩张所获取的知识能否转换成企业成长所需的能力,却依赖于农民工自身素质。对于大多数农民工创业者来说,文化程度较低,对知识的吸收和消化能力较弱,难以在短时间内将获取的知识转换成推动企业成长的能力,因此造成产业网络结构性嵌入对新创企业能力累积的作用不显著。调研发现,许多农民工创业者对增强产业网络联系的重要性有足够的认识,但对如何将产业网络获取的信息与知识灵活运用到自己的产业活动中显得力不从心,企业成长相对缓慢,导致新创企业常常处于网络边缘,形成“高网络成本,低网络地位”的初始网络嵌入状态。[26]

其次,产业网络的关系性嵌入对农民工新创企业的知识获取和能力累积都有正向影响,且比结构性嵌入的作用更为显著。从表6来看,假设 H2a和 H2b均通过了检验,表明农民工新创企业在嵌入产业网络过程中,通过与产业链中相关企业实现信息共享,建立共同解决问题的交流机制,建立企业间的互信,从而提高网络关系质量,对新创企业的知识获取和能力累积有着积极的影响。而且值得注意的是,从企业成长的知识获取和能力累积角度看,农民工新创企业产业网络的关系性嵌入要比结构性嵌入作用更显著(前者的路径系数分别为0.59和0.40,而后者则为0.26和0.18),这说明农民工创业者能否从产业网络中获取知识和能力,不是简单地取决于网络节点的数量,更重要的是取决于新创企业与网络节点的关系紧密程度。由于农民工创业者自身的弱势地位,且新创企业多属于传统产业,企业规模偏小,因此要提高新创企业的网络地位,强化与产业网络中节点企业的联系,即便付出很大的网络经营成本也往往难以做到,这是目前农民工创业企业成功率较低的一个重要原因。

再次,嵌入产业网络获取的知识和累积的能力均对企业成长有正向影响,但能力累积的作用比知识获取的作用更为显著。从表6看,假设H3a和H3b均通过了检验,说明通过嵌入产业网络所获取的知识和累积的能力,是农民工新创企业成长的重要支撑。但值得注意的是,相对于知识获取而言,能力累积对企业成长起到的作用更为显著(知识获取的路径系数为0.23,而能力累积的路径却高达0.91)。这是因为,对于农民工来说,从获取知识到运用知识提高能力,还有一个对知识的吸收和消化的过程,由于农民工创业者普遍受教育程度偏低,对知识的吸收消化直至能够利用知识推动新创企业成长,需要有更多的外来智力支持。因此,农民工新创企业仅仅拓展产业网络节点,实现对产业网络的结构性嵌入还不够,还需要通过强化网络关系获取网络智力支持以实现知识向能力的转化。产业网络的嵌入对于农民工新创企业成长的作用不仅仅表现在获取技术、市场、政策等知识方面,更重要的是表现在通过知识获取进而提高新创企业的生产、融资、产品开发等具体能力上,只有将获取的知识转换成能力,才能持续推动新创企业成长。这一点也印证了新创企业对产业网络的关系性嵌入比结构性嵌入更重要的结论。

五、结论与启示

通过实证分析得出如下结论:通过产业网络嵌入,累积企业的知识及能力,是促进农民工创业成长的有效途径。新创企业对产业网络的嵌入有两种形式,即结构性嵌入和关系性嵌入。就农民工创业而言,新创企业产业网络的结构性嵌入对知识获取有正向影响,但对能力累积的影响不显著;与结构性嵌入相比,关系性嵌入对新创企业的知识获取和能力累积具有更为显著的作用;就知识获取和能力累积而言,新创企业嵌入产业网络实现的能力累积对促进企业成长的作用更显著。

本文的实证分析结论对各地制定扶持和引导农民工创业的政策启示如下:第一,帮助农民工新创企业进一步深化产业网络的嵌入程度,在结构性嵌入的基础上,提高关系紧密度实现关系性嵌入,以获得创业成长所需的知识和能力;第二,引导农民工新创企业入驻相应的产业园区,为其产业网络嵌入创造良好环境,通过产业网络内的分工合作,实现农民工新创企业对产业网络实现结构性嵌入的同时,提高关系性嵌入程度,累积企业成长能力;第三,定期为农民工提供创业知识、市场知识等方面的教育培训,准确及时地普及创业优惠政策,帮助农民工新创企业内化从产业网络嵌入中获取的知识和能力,实现新创企业的持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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