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昆曲人的内心独白
——记著名昆丑演员李鸿良

2015-11-16 21:48金昱杉
剧影月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丑角昆曲江苏省

■金昱杉

一个昆曲人的内心独白
——记著名昆丑演员李鸿良

■金昱杉

有一方沃土,地方平阔,路衢如织,六朝古都,风光旖旎,可谓文人美境。

有一种风采,博取众长,栉风沐雨,纵横捭阖,竞显风流,实谓躬身前行。

江苏省昆剧院,是六朝古都南京的一颗璀璨的明珠。昆曲是我国最古老的剧种之一,发源于元末明初苏州昆山,距今约有600余年的历史,有“百戏之祖”的雅称。在2001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 “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众所周知,一般列入这个名录的都是已经消亡或即将消亡的非物质文化代表。李鸿良,现任江苏省昆剧院院长,也是省昆著名的“救火队员”。1985年毕业于江苏省戏剧学校昆剧科,师从周传沧、范继信、姚继荪、刘异龙、王世瑶、张寄蝶等先生。在第二十五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评选中,为江苏省昆剧院揽获第九个梅花奖。在以生旦见长的昆曲舞台上,李鸿良的丑角,有他独有的风采。

不一样的丑角

李鸿良说:“我是个演戏的,我是个演丑行的,知丑而不演丑,我的丑和以丑示丑的人完全不一样,我和他们知识平台、人文情怀,都不一样。我所有的丑,都是为了我们老百姓更好的审美而提供的。我不是为了这个丑去哗众取宠,我不是为了这个丑去进一步的谋生,夸大自己的名气带来更好的经济效益,不是这样子的,我是一个本职的昆曲人。”

昆剧分为“生、旦、净、末、丑”五个行当,而丑行又分为副和丑两个家门。在脸谱上能看出明显的区别,副的面部白块画过两边眼梢,而丑只画到眼的中部。丑行因其面部白块较副为小,也称“小花脸”,所扮演的大多是社会地位较低但是心地善良的角色,如《寻亲记》的茶博士、《渔家乐》的万家春,也可扮演妇女,如《风筝误》年轻的千金詹爱娟、《荆钗记》中的张姑母,或者反面人物,如《十五贯》的娄阿鼠。最开始李鸿良并不喜欢丑行,入戏校的时候,他想和师兄柯军一样学武生,然而昆丑名家周传沧却认为他有一副喜剧的面相,收为徒弟。直到有一年,叶帅到南京看戏,初出茅庐的小学员李鸿良居然被元帅叫去演压台戏,演的是《孽海记》中《下山》一折的小和尚本无。然而,出场时因为地板打了蜡,穿着厚底戏鞋的他不慎摔了一跤,足足滑出去3米远。令人想不到的是,这舞台事故却引得叶帅哈哈大笑。戏结束后,叶帅对他说:“看了你的戏,开心得很!小伙子,要这样坚持下去。下次到北京来演,不可以再跌喽!”李鸿良又喜又愧,从此再不敢小觑自己的行当。于是他苦练基本功,揣测小和尚本无的心理,背着小尼姑涉水过河,口衔一双厚底靴,一甩头,靴子同时甩开,掉落在舞台左右两边,两只靴子几乎同时落地,这功夫至今国内只有他一人会。除此之外李鸿良还拥有不少绝活,如演武大郎时用的“矮子功”,扮小和尚的“转佛珠功”。观察李鸿良的丑角,会发现他的丑角与观众传统认知的 “小丑”不同。其饰演角色本身的文学高度与他对角色的认识高度相对的吻合。吻合,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这种吻合来源于认识,而认识的背后,是一种努力的付出。这种努力的付出有两种,一种是舞台技艺的努力的付出,一种是对待知识追求的努力的付出。李鸿良对知识的推崇,走进他的办公室便可见一斑。门口闲置的沙发和书架上堆得是山水画册和历年演出节目单,办公桌背后的书橱拜访各种戏曲理论书籍,还有全套《元曲选校注》。办公桌旁的茶几上摆着茶盘、紫砂壶、公道杯等,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更像一间书房。

不一样的剧团领导

李鸿良说:“这么一个全国只有7个院团的剧种,在全国的舞台上、在文化的演绎上,在一种文化艺术呈现的态度上,它是积极的,它是在往好的方向走,这是一种人文的回归。经过中国几十年的经济发展,物质上去了,但是丢失的是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包括传统艺术的审美。这些是付出了几十年的代价之后,回过头来审视自己的文化,其实我们什么都有,不过我门没有看到自己的文化长河之中有这么璀璨的东西。昆曲需要的是艺术家而不是明星,艺术家是用自己一生的追求、用自己的文化和技艺融进自己的血脉,来成就‘艺术家’这三个字。对于我自己来说,我还是要学习学习再学习。因为我知道没有文化的悲哀,也知道没有文化装有文化的窘迫和尴尬。”

自2002年开始,在国家政策的扶植、经济投入的保障,以及白先勇等一批国内外有文化品味、对传统文化热爱的人的支持与投入下,加上昆曲人自身的努力,昆曲在当下成为了一个不俗的 “符号”。作为江苏省昆剧院的院长,李鸿良对于昆曲的发展,始终坚持其作为文化发展,而不是走商业道路。社会经济繁荣,戏曲似乎就要追求商业化才会的到更好的发展,更有某些戏曲演员甚至一年就演出一两场,就为了提高票价。在这个认为要发展戏曲,就要将戏曲演员捧成明星,天价票天价写真天价CD漫天飞舞的时代,李鸿良对昆曲的坚持是这么格格不入。也许,原因就是他也曾离开过昆曲。上世纪90年代初,江苏省昆剧团大牌云集,5个梅花奖中有两个是丑角。作为“小字辈”的李鸿良上台机会很少,一身才艺施展不出来,也挣不到足够的钱养家,他一气之下回昆山老家“下海”经商。820块到11万,当时李鸿良的工资才400来块钱,买了房子买了车,可是他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于是,李鸿良又回来了,这一次再也没有离开过。几年前,盛世宝玉昆曲全球公益专场,由盛世宝玉的董事长倪国栋赞助,一年365天,让南京老百姓天天有戏看。2015年着手准备的昆曲兰苑公益场,从安排上,不难看出李鸿良所率领江苏省昆剧院的诚意。去掉了每周六、一年共五十场的兰苑固定演出,去掉与江苏省国画院合作的美术昆曲惠民公益场五十场演出,去掉六十天整休,昆曲兰苑公益场一共二百天,其中一百场做昆曲,另一百场做京剧、锡剧、扬剧、评弹。由富力地产赞助,打造昆曲为主题,多剧种轮番演出的公益场。如此大手笔的坚持公益场演出,是因为李鸿良认为多演,对演员是锻炼,对观众来说是多了一个接触昆曲的机会,由商业冠名,实现共赢。除此之外“高雅艺术进社区”、“高雅艺术进校园”的活动,将昆曲送进社区,在高校开展讲座,让更多从未有机会知道昆曲的人,了解昆曲进而喜欢昆曲。现在朝天宫兰苑剧场周周演出,已经有了收获,培养出固定的观众群体。这一切都源于长久的坚持。不为了商业化而商业化,就能成就双赢,自然会有商家愿意合作。不需要靠一年就演两三场蓄意炒高身价,多演,让更多的人了解、接触昆曲,不仅不会自贬身价,反而能赢得观众的尊重。李鸿良用他对昆曲的尊重与执着,在自己的位置上,坚守。

江苏省昆剧院,自成立以来历经变迁,但始终传承有序。1960年以来,形成了以“继”字辈演员为核心的队伍,其中包括张继青(旦)、姚继焜(老生)、范继信(丑)等众多表演艺术家;1970年江苏省戏剧学校昆剧科 (即 “承”字辈)毕业生分配进团,形成集合石小梅(生)、胡锦芳(旦)、张寄蝶(丑)等一批著名演员的演出队伍。1985年毕业于江苏省戏剧学校昆剧科的又一批学员进团,又形成了包括柯军(老生)、孔爱萍(旦)、钱振荣(生)等优秀演员的第三代演出队伍;再到2000年左右,形成了以施夏明(生)、单雯(旦)、周鑫(生)、徐思佳(旦)等为代表的第四代演出队伍。近期江苏省昆剧院又将招收46名第五代小昆班学生。昆曲,台上演员演的是信念,台下观众看的是情怀。不是当今社会不适应戏曲发展,而是要怀着一颗对戏曲敬畏的心去做,这就是李鸿良作为一个昆曲人的内心独白。

(上海大学影视学院戏剧戏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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