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外交：保护全球供应链

［荷］芮耀登

企业外交：保护全球供应链

［荷］芮耀登

全球供应链越来越成为现代经济的一个重要特征。即便有些企业自称不是全球化企业，但对全球供应链的依赖程度恐怕他们自己再清楚不过，他们从中获取配件、原材料、能源或者成品。从某种程度来讲，互联网本身就是供应链。供应链一旦受损，很多东西都无法正常运行。多条供应链出现问题时，常常引发人们对各种现代经济体能力的怀疑，在发达国家尤其如此。这种对供应链的依赖或者低承受力成为现代相互依赖的世界体系的一个主要特征。

企业经营中的“外源性风险”

供应链遍布全球每一个角落，所以极易受到各种传统和非传统风险的威胁，这些风险我称之为“外源性风险”，主要包括如下几个方面。

政治风险。政治动荡、政权更迭、新的立法或法规，国有化或者甚至公开征用都会影响供应链上的每一个国家。恐怖分子或不法分子可能会攻击供应链，尤其是重要节点间的交通。在全球的交通咽喉地带，海上抢劫、船只失事等风险也在不断增加。

声誉风险。企业现在逐渐认识到全球供应链声誉的重要性，沃尔玛在孟加拉国对此深有感受。企业必须把在供应链上某一单个节点运营的本地非政府组织和在整个供应链上运营的跨国非政府组织区别开来，因为这两者在竞争的同时也可以合作。

地缘政治风险。单从字面意思来看，地缘政治风险是指全球供应链极易受国际冲突、贸易禁运与贸易制裁及一些跨国非国家行为主体（如伊斯兰国）引发的国际冲突的威胁。

经济风险。经济危机、石油等大宗货品价格的波动、央行政策的变化，都会影响供应链上的某一特定环节甚至破坏整个供应链。

网络危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电子工具和社交媒体带来的风险数倍于上文提到的各种其它风险。目前，对供应链的控制越来越集中也越来越网络化，这对黑客而言，无论是出于政治目的还是其他犯罪目的，都更容易得逞，达到破坏全球供应链的目标。

自然灾害。供应链是货物的全球转移与运输，很容易受到像飓风、地震、海啸和火山等自然灾害的影响。

许多公司已经意识到供应链任何一个节点出问题，都会影响整个供应链的声誉，最终冲击公司的整体市场运营。2013年孟加拉国拉娜大厦服装厂倒塌事件导致1129人丧生，其中主要是女性和工人。贝纳通、普里马克等委托此工厂加工服装的公司都纷纷设法挽救声誉。因此在供应链每一个节点都尽全力履行社会责任成为企业的一项首要任务。尽管如此，许多企业坚持认为其它外源性风险不可避免。除了采取昂贵但又收效甚微的网络安全手段之外，他们还是倾向于听天由命。

通过企业外交应对“外源性风险”

既然没有什么措施可以保证供应链万无一失，在面对外源性风险或地缘政治风险时，企业外交会提供一些不同的思考方式，有助于减少这些风险带来的危害或保证事后处置效果的最优化。企业外交目标是调整外交手段或外交理念以适应企业的需求。企业外交尤其专注于通过战略性联合国家或非国家行为主体来降低外源性风险对公司运营的冲击和影响。企业外交的核心在于不仅需要识别出公司运营中存在的外源性风险，而且需要知道是哪些国家或非国家行为主体造成了这些风险。信息交互接触网络就发生在这些地缘政治利益相关者之间。在这些网络框架内，基于共同利益的联合组织会共同去解决企业所面临的问题。这些联合组织的成员可能大不相同，既包括国家行为主体、企业归属国政府及外交人员，但企业不能完全依靠本国政府维护其境外的利益，所以联合组织也包括非政府组织、学术机构和其他企业。

为了保护脆弱的供应链而不断完善的企业外交就像供应链外面的绝缘体一样。网络、国家行为主体及非国家行为主体通过联合来降低供应链的风险或者在供应链遭到破坏时及时予以恢复。更确切地讲，企业外交战略首先识别供应链上可能遭遇的外源性风险，从而决定是某个节点需要调整，还是节点连接处需要协调，抑或是整个供应链需要调整。因此，企业外交通常会先在供应链内部开展，即链上的每个节点、每个阶段都需要不同的商业主体来承担责任，进而找出制造外源性风险的国家或非国家行为主体，让这些主体信息共享、互相影响，形成扩展关系网，最终通过这些网络形成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主体的联合，共同降低或抵御外源性风险，在风险发生时降低危害并及时补救。

自然灾害与企业外交

自然灾害应该算是企业外交中最棘手的问题，因为它们不受人为因素的控制，所以被称为“上帝的行为”，即不可抗力，外交策略对上帝也是无能为力的。企业会做一些连续性规划来应对自然灾害，但却很少使用企业外交这一方法。政客、官员、急救人员、救援人员、记者等，都会提供这样那样的信息来降低灾害对供应链的影响，并确保企业得到特惠对待或者影响那些有能力给予企业特惠对待的人。灾害发生之前就应该建立网络，以便灾害发生后可以随时建立特定的联合组织。某些可能发生的灾害会对供应链产生怎样的影响，涉及哪些国家或非国家行为主体，这些都需要进行判断。在这个环节中，专家往往很重要，他们可以准确评估自然灾害的范围以及对供应链的影响。他们也可以是应急救援中的核心人员，可以帮助企业在灾后获得特惠对待。举个例子，如果某企业的供应链在地震区域有核心环节，企业就会希望建立由地震学家、当地和国际应急救援、地方与国家政府、人道主义非政府组织、地方社区和媒体组成的网络。如果这一网络中有一些前政要，企业便可以和官方建立联系并可以使用撤离航班。（美国军队的能力遍布全球，对企业而言还是非常有价值的。）赞助关于地震危害及应对的会议可能和企业的核心业务无关，但却是企业建立关系网络的一个有效的低成本的途径。还有一些公共外交或数字外交的手段对企业的供应链也很重要，如赞助或参与网上灾害模拟演练。

网络风险与企业外交

企业外交也可以提供解决网络风险的方法。供应链极易受到一系列的网络攻击，比如破坏导航系统干扰交通运输，破坏控制整个供应链的计算机系统、自动化的生产系统或者在社交网络上向供应链每个节点的声誉发起攻击。企业在网络安全上都花费极高，但成效甚微。美国政府最近受到黑客攻击就是一个例子，政府的网络安全防控措施丝毫无法阻止黑客的侵入，这说明网络安全防控措施还需要有其它的手段来配合。企业外交关注的并不是网络工具本身，而是关注使用这些工具或措施的国家或非国家行为主体，以及攻击供应链的动机。他们攻击供应链是为了攻击企业还是旨在对企业所在国的经济进行损害和干扰，抑或只是针对某一节点而非整个供应链。弄清楚黑客是国家行为体还是非国家行为主体，他们攻击供应链是出于政治目的，还是商业目的，抑或是道德目的（比如关注环保的非政府组织），这是非常重要的。在了解黑客身份和动机之后，企业还需明白是哪些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主体造成了这些外源性风险，在他们之间建立信息共享、相互影响的网络有助于做好预警，排除干扰，有助于形成战略联合，共同抵御风险，维护共同利益。他们可以：

劝说潜在的黑客放弃攻击供应链，或者攻击另一条供应链；

让潜在的黑客知道，虽然攻击看起来只是一件很本土化的事件，但后果非常严重，影响范围极大；

孤立、边缘化那些无法被说服的潜在黑客，削弱他们的战斗力；

在社交网络上和破坏公司声誉的行为做斗争，可以宣传企业的正面形象，也可以降低攻击者的可信度。

在被攻击后，要采取博得大众同情的公关行为，并快速恢复供应链。

企业外交策略对上文提及的其它外源性风险也同样有效。它既可影响生产、装配、运输等供应链内部各个环节，也可保护供应链不受外界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主体等复杂因素的干扰。它与公共事务或游说方法不同，它关注整个企业的运营，角度更宽，范围更广。这一4D战略（三维空间和一维时间）与供应链尤其相关，因为供应链每一个节点、节点之间或各节点的衔接都很重要。供应链在未来将会越来越重要，越来越全球化，但地缘政治风险也更多变、更难以预测。保护供应链对公司和国家的可持续发展都至关重要。

芮耀登（Shaun Riordan）： 荷兰国际关系研究所高级访问学者。

译者：李小华，中国网英文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