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事·香盒·香趣

黄宏

香具是中国香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有具，有程序，有仪式，用香才有了文化的内涵，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香事”。在中国古代的用香当中，炉是最重要、最基本的器具，所以人们比较熟悉的是汉代的博山炉、宋元的熏炉和明清的香炉，而对古代用香器具中的香盒就知之甚少了。这是因为现代社会的用香已经少了很多仪式感，有个炉点香就够了。今天很多人看到古代的香盒，仍很奇怪于它的用途。

香盒的历史并不算短，西汉南越王墓就出土过装有香料的红漆香盒。在陕西法门寺地宫里出土的随真身衣物帐香具中就记载有香盒一个，并有实物。唐代用香成风，唐诗中对香盒自然多有提及。李贺在他的《春怀引》中就有“钿合碧寒龙脑冻”，此诗中用来装龙脑的“钿合”就是金银的香盒。在唐宋时期以香盒作贺礼蔚然成风，皇帝老儿就曾赏赐宠臣“冰片脑子一金合”。

唐宋以后，用香越来越仪式化，于是有了“炉瓶盒香三事”之说。这“炉瓶盒香三事”的组合使焚香有了仪式感，成为了一件雅事。所谓的“炉”指的是焚香之炉，见文明意，自不必说。香瓶自然可以插一枝花，烘托环境，但其实它更大的用途是放置香筷和灰押。而香盒作为放置香料的容器更是大有讲究，被认为是诸物之冠。宋代有专门的香药局，有专门用来放置诸般奇香的香盒。名人屠隆的《考盘余事》曰：“有定窑饶窑者，有倭盒三子、五子者，有倭童可携游。必须子口紧密，不泄香气，方妙。”宋代的瓷香盒各个窑口都有烧造，图案十分精美，有的香盒上蜂蝶起舞，似能闻到鸟语花香，各种三彩花卉置于盒顶，阵阵香气拂面而来。

香盒的材质，有竹、木、象牙、漆器、金属、玉、瓷等等。工艺更加复杂，有雕刻、镶嵌、描金、书画等等。这使得香盒成为可以赏鉴把玩的文房之物。

唐宋元明香盒盛行，是与古代香事的盛极一时有联系的。一是由于储香的需要。古代香料的品种很多，有龙涎香、乳香、沉香、龙脑、檀香、麝香、苏合香、安息香、郁金香、丁香等等。当时就有“一两黄金一两香”的说法，实际上有些名贵香料如龙涎香，其价值远超黄金。二是由于合香的需要。古代用香讲究不同香料间的配合，以形成种种不同的香气。用各种香料混合做成香饼或香丸，如古诗中讲“博山炉中百合香，郁金苏合与都梁”，其所谓的“百合香”就是诸种香料以最佳的配比调制而成的。各种精油调配制成香饼香丸置于密封的盒中保存，这一过程均是在香盒中完成的。三是香料的珍贵也决定了香盒的珍贵。古代多有记载在皇帝生辰之日，诸王百官进奉香盒几乎成为定制。《红楼梦》中也写过探春曾托宝玉买来“整竹子根抠的香盒”，作为雅趣之物倍加喜爱。

到了今天，古代香盒可能已经失去了它的实用价值，但是因为它繁复的工艺、精巧的造型和高贵的材质唤起了人们的美感。在近年的收藏热中，收藏的门类和品种越分越细，竟然还有了以香盒为主要收藏内容的专家，虽是一个小类，却也别具一格，自有一番风景。由此引申开可以旁及中国古代的瓷文化、雕漆文化、玉文化等种种大门类，一不小心就没准成为了某一冷门专项的收藏大家。更重要的是，古代香盒的设计思想能够给当代设计以新的启发和灵感。不少时尚品牌也可以从中得到商机，林林总总的盒子，例如名片盒、首饰盒，甚至各种礼品包装盒都可以从古代香盒中衍生出新的创意来。

就笔者的收藏经历而言，一开始收藏高古瓷器时旁及到了瓷香盒。多年前笔者写了一篇古代香事的文章，主要谈的是博山炉。一旦浸淫到香文化之中，自然也就对香盒给予了更多的关注。而到今天为止笔者收藏的各种材质和工艺的香盒可以形成几个专题，瓷的、漆的、玉的、鎏金错银的不同香盒，乱花渐欲迷人眼。其中的很多文化故事还有待发掘，有做不完的文章，一步步引人入胜，我想这就是收藏的魅力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