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毒邪对肺系疾病的影响初探

王振兴，王 飞

(成都中医药大学临床医学院，成都 610075)

环境毒邪对肺系疾病的影响初探

王振兴，王 飞△

(成都中医药大学临床医学院，成都 610075)

环境毒邪是在工业化进程中导致疾病发生的一种病因，有着独特的致病特点和演变规律。故首先提出环境毒邪的概念，指出环境毒邪与人类破坏生态环境密切相关，并探讨了环境毒邪作为独立的致病因素具有的病因学特点。由此进一步分析环境毒邪与肺系疾病的关系，探讨了环境毒邪所致肺系疾病的临床特点，并论述了相关治疗策略，这将有助于环境毒邪所致肺系疾病的治疗，提高此类疾病的防治水平。

环境毒邪;肺系疾病;中医病因

环境毒邪是在工业化进程、现代社会发展过程中导致疾病发生的一种病因。与传统中医学的六淫、疠气、七情内伤、饮食失宜等病因学说不同，环境毒邪在疾病的发展和演变过程中有着独特的致病特点和演变规律。目前，环境毒邪所致肺系疾病有日趋上升的趋势，而在诸多环境毒邪中以大气污染首当其冲。张洁古言:“运气不齐，古今异轨。”面对环境污染致病日益突出的当下，如何正确认识环境毒邪的致病特点已成为中医病因学说亟待解决的问题之一。现将环境毒邪对肺系疾病的认识总结如下。

1 环境毒邪的基本概念和病因学特点

环境毒邪是在工业社会中由于环境污染导致人体发病的一种外感病邪，多经由呼吸道、皮肤、食道侵犯人体而致病。历代文献中“秽气”“秽毒”“中恶”与之相类似，然而环境毒邪又有其完全不同的病因学特点:一是环境毒邪是由人类生产、生活活动中所产生，病因具有社会性、特异性。环境毒邪是工业文明高度发展与自然生态系统承载能力矛盾的产物，主要由大气污染、水污染、海洋污染、噪声污染、生物污染和辐射污染组成［1］。环境毒邪是人类活动超过环境的自净能力而产生危害人体的致病因素，故其虽为外感病邪，但与六淫、疬气明显不同亦无重叠。环境毒邪发病有明显的地域性、季节性，始终与人类破坏生态环境密切相关。二是环境毒邪在人群中具有普遍易感性。《素问·六微旨大论》:“言天者求之本，言地者求之位，言人者求之气交。”环境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人与环境的不可分割性决定了个体不可能逃离当下所身处的自然和社会环境。个体的生理病理变化与天气、地气变化和运行规律密切相关。人的自然属性决定了生存的物质基础来源于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而人的社会属性又以自然环境为载体。环境毒邪是在自然社会环境中，依赖于人的社会性特性继而发病。三是环境毒邪既能独立致病又能与六淫相合发病，既能加重病情又能引发痼疾。环境毒邪属于外来毒邪，侵犯人体后引起气血津液流通障碍、脏腑功能失调，从而导致疾病的发生。但环境毒邪更多则与六淫邪气相合侵犯人体，在人体正气不足或适应能力下降时发病。如大气污染毒邪常与风邪、寒邪、湿邪相合在气候变化时侵犯人体而发病。对于本有正气虚衰的慢性疾患病人，每因环境毒邪的侵袭而导致阴阳的偏盛偏衰，使病情加重;而对于留有“夙根”的病人，常因外毒引动伏邪导致痼疾的再次发作，使病情复杂化。

2 环境毒邪与肺系疾病的关系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天气通于肺。”肺为娇脏，亦为华盖，上连鼻、咽喉、气道，主气司呼吸。肺气宣发肃降有序，呼吸均匀通畅，吐故纳新，布散津精，宣发卫气，实现机体与外界的气体交换、营养毛窍肌腠、调节腠理的开合、布散气血津液等重要生理功能。环境毒邪常与六淫邪气共同侵犯体表，直接或间接刺激机体导致肺气宣降失常、官窍闭塞痉挛。久则正气不足，客邪久留，导致五脏气血阴阳失调，痰浊、水饮、气滞、瘀血、郁毒等病理产物内邪于肺，使肺失清肃进而引发肺系疾病的发生。

环境毒邪能直接导致肺系疾病的发生。国内外多项研究表明，大气污染对呼吸系统有明显的损害，与呼吸系统疾病的发病有着显著的关系。据2006～2008年广州某医院统计大气污染与呼吸系统疾病日门诊量的时间序列分析结果表明，呼吸系统疾病日门诊就诊量具有明显的星期效应，呼吸系统疾病就诊量较大月份与各污染物浓度较高的月份趋于一致［2］。国外近10年间的多项循证医学证据表明，大气污染能够引起哮喘患者的急性加重［3-6］，同时这些证据还提示，大气污染与哮喘的发病密切相关［7-10］。而空气质量的改善能够防治哮喘急性加重和减少哮喘新发病例［11］。

环境毒邪常与气象因素交互作用导致或加重肺系疾病。《素问·八正神明论》:“是故天温日明，则人血淖液而卫气浮，故血易泻，气易行;天寒日阴，则人血凝泣而卫气沉。”天人相应学说认为，自然环境和人体内环境的阴阳变化是协调统一的，气象因素的变化对人体的生理病理变化有着密切关系。屈芳［12］认为，不同的气象因素可极大程度地减轻或加重空气污染程度，常见肺系疾病相关的典型气象因素包括气温、湿度、降雨等各类典型的极端天气事件。杨立明等［13］则建立医疗气象指数预报方程，认为肺系疾病的发病具有显著的季节分布特征。

此外，难治性肺系疾病与环境毒邪密切相关。一方面，环境毒邪兼具毒性，久留正气受损，无力抗邪。痰浊、水饮、瘀血、郁气交织为变，形成夙根，加重五脏气血阴阳的失衡。另一方面，环境毒邪内伏，久则肺气虚损，尤易再次感受环境毒邪而使病情加重。正气不足、病理产物内郁成毒、成积成聚，形成难治性肺病，如肺癌、肺纤维化。正如《诸病源候论·积聚病诸候》所言:“诸脏受邪，初未能成积聚，留滞不去，乃成积聚。”2013年1项在欧洲进行的17个队列研究结果提示，富含可吸入颗粒物的空气会增加肺癌的发病风险，尤其是肺腺癌的发病风险［14］。此外，空气污染伴随着各种细胞毒性，包括炎症、DNA损伤和纤维化，暴露于空气的可吸入颗粒物总伴随着呼吸道纤维化以外的肺实质纤维化反

应［15］。

3 环境毒邪所致肺系疾病的临床特点

3.1 感邪立即发病或积渐而发，致病具有隐匿性、长期性和复杂性

尤在泾认为“毒者，邪气蕴蓄不解之谓。”环境毒邪以毒邪命名，根据来源不同，一类环境毒邪暴戾猛烈，感邪发病急骤，来势凶猛，内攻脏腑，传变迅速，闭阻神机，导致神昏谵语;或耗血动血，导致出血、斑疹;或引动肝风，四肢抽搐;或郁闭阳气，肢厥身热。另一类则侵袭机体后则积渐而发，初期临床症状不明显，损伤脏腑之气，扰乱机体气机升降平衡。其后邪毒入营入血，长期邪伏阴分，耗血伤阴、挟瘀挟滞、阻塞肺络。在环境毒邪引动下再次发病，长此以往正气虚耗不足，内毒败血伤阴，外毒与内毒交织为病，使疾病长期化、复杂化。

《灵枢·刺节真邪》认为，人“与天地相应，与四时相副，人参天地”。天人相应学说认为，自然社会的外环境和人体内环境密切相关、相互影响。环境污染不受地区、经济、民族的限制，一旦污染普遍受害且不易消除。故环境毒邪致病亦有同样的特点，一旦染毒，五脏受累，演变复杂，不易驱除。

3.2 以皮肤腠理、鼻窍、口咽为传入途径，常导致鼻-咽-气道-肺同病，多为刺激症状

《灵枢·百病始生》:“是故虚邪之中人也，始于皮肤，皮肤缓则腠理开，开则邪从毛发入。”皮肤肌腠位于人身之表，为卫气敷布所在，具有外御邪气的屏障作用。《灵枢·脉度》:“故肺气通于鼻，肺和则鼻能知臭香矣。”肺上联气道、咽喉，开窍于鼻，肺之经脉循喉咙，喉下连气道。肺、气道、咽喉、鼻共同维持人体呼吸升降出入的生理活动。

肺为华盖，亦为娇脏，不耐寒热，其气贯百脉而通它脏，为气机升降之枢纽。风为百病之长，环境毒邪侵犯人体常以风邪为主导，兼杂其他六淫邪气共同致病。环境毒邪其性火热，刺激膜络;风淫与其相合，毒随入里，变化多端。风善行而数变，初起易阻清窍，津气不利，膜络挛急，郁而化热，影响津气升降和肺之清肃。《诸病源候论》曰:“逢热则痒。”环境毒邪寓于风邪之中，羁留肺系，外不得疏，内不得泄，久则郁而成毒，毒损血络，闭阻肺窍。故环境毒邪致病的临床症状，除一般咳嗽、咯痰、气喘、胸闷外，更为突出的是呼吸道刺激症状，如咽痒、呛咳、咽部不舒、异物感、鼻痒、频繁喷嚏、流泪等。

3.3 病机演变围绕着邪实正虚，肺络受损，多脏同病

环境毒邪所致肺病始终与正气不足有关。五脏六腑机能正常，则人体抵御外邪的能力就强，不易感受环境毒邪而发病。若平素脏腑阴阳偏盛偏衰，则易外感环境毒邪而致病。环境毒邪毒性大，易内攻脏腑，伤阴败血，引起气血津液的不足。肺朝百脉，血随气行，周流无停。久病入络，毒损血络，气郁为滞、津凝为痰、血停为瘀。环境毒邪所致病理产物导致脉络瘀阻，毒邪内攻，症状多端。外感环境毒邪入里和久病郁结成毒所致肺络受损，是环境毒邪致病的中心环节。

环境毒邪致病以五脏的病理变化为中心，以五脏出入废、升降息为结局。肺主治节，五脏六腑皆通过络脉贯通营卫气血。心主一身之血脉，心脉上通于肺，肺气辅助心脏调理血气。久病毒邪入络，肺气虚衰，治节失职，无力助心行血。肺病及脾，子盗母气，脾失健运，土不生金，致使肺脾两虚。《难经》:“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环境毒邪与痰浊、瘀血、郁气相合，长期导致肺不主气、肾不纳气、肝失疏泄，终致化源枯竭、多脏同病。

3.4 治疗应通利肺窍、五脏同治，常法中不应忽视变法

生理上鼻、咽、气道与肺密切相关，病理上亦相互关联。环境毒邪以鼻、咽、气道为传入途径，在肺气失常、不能宣发肃降的病理基础上，常有鼻窍失通、咽喉不利、气道痉挛等症状。疾病日久，肺气虚弱、腠理疏松、卫气不固，肺窍又易感毒邪而发病。故在传统的宣肺止咳、理气化痰、调津散邪基础治法上，不应忽视芳香通窍、解毒利咽、息风解痉、祛风脱敏、通络化瘀等治法的运用。

此外，正虚无力御毒在环境毒邪致病中占有重要地位。治疗上调理先后天之本常事半功倍。肺主一身之气，一方面肺将吸入的清气和脾胃所化生的水谷之气结合起来生成宗气。另一方面，肾为生气之根，生化一身之元气，先天之精封藏有度，则精充气足。肺病久治不愈，肺气虚损，毒损肺络，不能主气，气不化津;肺病及脾，脾家积毒，脾虚不能化生水谷精微，肺失濡养;久病及肾，精气亏乏，邪毒内侵，蜇伏于内，肾不纳气。故临床在祛邪解毒的基础上，采用补土生金、健脾补肾、升发清阳、益气养阴、调和营卫之法，常能缩短病程，防止发病，增强疗效。

3.5 改善生态环境，发展人体生态医学为治本之法

《素问·六微旨大论》:“亢则害，承乃制，制则生化。”中医学认为人与自然是一个自组织的稳态系统。五行制约着六气，制约是正常生化的前提，从而维持着生态系统的动态平恒。从目前我国的环境现状来看，自然生态环境早已超出环境的自净能力，成为制约经济发展、影响社会稳定、危害人民身心健康的一个重要因素。《灵枢·岁露论》:“人与天地相参也，与日月相应也。”人居于天地之中，环境毒邪所致自然生态平衡失调必然影响人体生态平衡。中医学从古至今均重视社会因素对人体发病的作用，要求医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关注的不应该仅仅是疾病本身，更应注重疾病的预防发生。“中医学的本质就是优质的生态医学”［15］。故防治环境毒邪也应向“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转变，重视生态环境，加强立法，走可持续发展道路。总之，从环境科学、环境流行病学、生态医学角度，深化社会环境因素对肺系疾病的认识，走人体生态医学道路，对改善环境因素致病、预防环境毒邪有着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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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iminary Study of the Effect of Environmental Toxin on Lung Disease

WANG Zhen-xing，WANG Fei△
(Chengdu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Chengdu 610075，China)

Toxic Environment is a new TCM etiology caused by the process of industrialization．It has its own pathogenic characters and evolution law．In this paper，the author at first presents the concept of Toxic Environment，and then indicates that Toxic Environment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destructions human did to ecological environment and discusses the eti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Toxic Environment as an independent etiological factor．The author further explain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oxin environment and pulmonary system disease and the clinical pathogenic characteristics of this kind of disease，and also discusses the treatment strategies，aimed at improving th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Toxic Environment induced pulmonary system disease．

Toxic environment;Pulmonary system disease; Disease cause in TCM

R256．1

A

1006-3250(2016)02-0206-03

2015-06-18

王振兴(1989-)，男，云南宾川人，在读硕士，从事中医药防治呼吸和老年病学的临床与研究。

△通讯作者:王 飞，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从事中医药防治呼吸和老年病学的临床与研究，Tel:18980880213，E-mail: wangfei89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