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藏族巫舞与面具之关系研究

2016-01-31 21:01焦虎三
中国民族博览 2016年8期
关键词:巫术白马面具

唐 辉 焦虎三

(1.四川文化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四川 绵阳 621000;2.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院,四川 绵阳 621000)

白马藏族巫舞与面具之关系研究

唐辉1焦虎三2

(1.四川文化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四川绵阳621000;2.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院,四川绵阳621000)

针对白马藏族的巫舞与面具,将其分为“巫术祭祀舞蹈”与“巫术习俗舞蹈”两类分析研究。认为白马人巫舞表演时池哥、池母等面具使用最为普遍,是白马人巫舞表演时最为核心的面具,是白马人以之为核心构架出的一个族群认同体系。

白马藏族;巫舞;面具;祭祀;习俗

巫舞,简单而言是指巫觋祭祀活动中的舞蹈。《说文解字》曰:“巫,: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在我国远古时期,巫术面具与巫舞的出现时间应大致相当。故《拾遗记》《吕氏春秋》《竹书纪年》等史藉记神农氏和尧、舜时“百兽率舞”,学者研究认为:“在神农氏和尧、舜举行的盛大庆典上,所属各氏族、部落齐来庆贺,他们敲击用陶、石制作的乐器作为伴奏,一面唱起动人的歌曲,一面跳起热烈的图腾舞蹈。舞蹈时不仅要模仿百兽的动作进行拟态性表演,而且要披挂兽皮,或佩戴图腾面具,装扮成各种野兽。”[1]

就白马藏族(1949年后的民族身份认定工作中被划入藏族,以下文中统称“白马人”)古代族属的氐羌系而言,巫术面具的历史同样久远。甘肃省天水市柴家坪遗址出土有陶面具,高22厘米,宽16厘米,其大小与人面相等;甘肃省永昌县鸳鸯池遗址51号墓曾出土半山—马厂文化时期的人面饰物,长3.8厘米,宽2.5厘米,“置于人骨左上臂。石质为白云石。形状为椭圆形,有双眼、两鼻孔和口,与人面无异。而眼、鼻孔、口均用白色小骨珠镶嵌而成,嵌镶物亦用黑色粘胶质。顶上有一圆穿孔”;[2]四川羌区的新石器时代遗存中,哈休与营盘山文化遗址也均出土有陶塑人面(头)像。据宋兆麟考证,柴家坪出土的陶面具属大形面具,“巫觋既可戴它请神, 又可佩之跳舞”;[3]而上述的小型陶面具,是一种护身性质的形象化灵物。由此可见,古氐羌系族群巫术面具历史的古老。

白马人的巫舞与面具,是古氐羌系历史的传承与文化的沿续,也是白马人社会实践的产物与精神世界的寄托。总体而言,白马人的舞蹈包括宗教性生活舞蹈与世俗性生活舞蹈两类。宗教类生活舞蹈又包括巫术祭祀舞、巫术习俗舞两小类。两者均既属于宗教祭祀的范畴,也属于巫术表演的范畴,而巫术祭祀舞的特色在于面具的使用在祭祀与表演中占据了核心地位,面具是巫术的法器也是表演重要的道具。下面,我们分四川省的平武、九寨沟两县和甘肃省文县三地,对白马人巫舞以及相应的面具加以分析介绍。

一、白马人的巫术祭祀舞蹈与面具

白马人的巫术祭祀舞蹈种类繁多,表演形式多样。在平武、九寨沟和文县三地,称谓微有差异,或为三地同名音转,或为当地自称,但巫舞与所饰面具大多互有联系,可见三地巫舞的同源性。

(一)池哥昼

在文县白马语“池哥昼”中的“池哥”是专用名词。它既是该舞蹈中的一个角色,又代表整个舞蹈,不能意译。“昼”的意译应是跳,“池哥昼”意译应该是“跳池哥”。[4]在九寨沟县称为“酬盖”,平武县称为“跳曹盖”。这是白马人在农历大年期间必须表演的一种祭祀性巫术面具舞,仪轨最为隆重与神圣,含有“迎新纳吉、祷神驱邪”的意思。在文县铁楼藏族乡麦贡山、立志山、中岭山、入贡山、案板地、强曲、朱林坡、枕头坝、草坡山、寨科桥、迭部寨,石鸡坝乡薛堡寨、堡子寨、堡子坝乡寨上14个白马人居住的山寨,每年正月十三至十七日表演;九寨沟县草地乡草地、上草地,郭元乡沟里,双河乡塄干、碟子坪、团结、下甘座,勿角乡下勿角、甲勿、阳山,马家乡南岸、胜利、马香13个白马人居住的山寨,每年正月初一至十六日表演;平武县白马藏族乡厄里、伊瓦岱惹两个白马人山寨,每年正月初五至初六表演。

文县的池哥昼主要面具分为“池哥”“池母”两种,代表氐人的先祖神灵。“池哥”面具隆鼻巨口、睁目獠牙、狰狞恐怖,身着白色羊毛皮制成的短上衣,“池母”面具慈眉秀目、仪态端庄,身着当地女性传统的土布衣服;九寨沟“酬盖”面具代表白马人曽经的首领,酬盖为男,酬孟为他的夫人;平武跳“曹盖”的主要面具代表黑熊神,一般为一双(一阴一阳),男相称为“曹跑”,女相“曹冒”,面具均浓眉、圆眼,血盆大口、虎齿外露,额上有双蛇盘绕,还并列着三个人头,系用整木雕成。跳神者头顶插有纸条及扇状折叠彩纸,有牦牛尾,身穿五色花袍或反穿羊皮袄。

在平武县的“跳曹盖”中,初六清晨,由“白莫”(巫师)率领,“曹盖”者随后,男性村民排第三,边舞边行,去寨外三岔路口举行“打厉鬼”仪式,驱鬼去秽;正午,仍由“白莫”率领,“曹盖”者随后,男女村民排第三,举行“阿里嘎若”(猫猫舞)仪式。分别在寨內空地和寨外空地舞蹈。其中寨外空地舞蹈的路线显“龙”形,当地称为“龙舞”,寓意驱鬼除邪。

(二)秋昼

为文县铁楼藏族乡入贡山、寨科桥、迭部寨白马人在池哥昼表演间歇时由池哥表演的一种独特的情景性双人祭祀舞。三个寨子过程不尽相同,但面具均统一。均使用池哥面具,角色分为“池哥”和“知玛”两种。

(三)麻昼

文县“麻昼”主要分布于石鸡坝乡薛堡寨和堡子坪。面具只有6个,故一个面具代表二相,比附“十二生肖”。第一相用兽王狮子头代表鼠和羊;二相是牛头,并代表马;第三相是虎头,也代表狗;第四相是龙头,也代表猴;第五相为鸡头,并代表蛇;第六相是猪头,并代表兔。表演服饰也是根据这六种动物的颜色而制,猪面具穿一身黑色衣,虎面具穿条形斑纹衣,狮子着红色衣,牛是棕色衣,龙为绿白相间衣,鸡为红色衣。

二、白马人的巫术习俗舞蹈与面具

白马人的巫术习俗舞蹈均为情景性集体巫术习俗舞,在面饰习俗上以“墨面”为主,但也有部份需要面具者参加表演,主要有:

(一)生活习俗舞蹈

白马人的生活习俗舞蹈主要由女性表演,內容大多也与女性在生活中担当的角色有关。这一方面可能是继承了古氐羌系“贵妇人”的历史习俗,另一方面也与白马人强烈的“生殖崇拜”习俗有关。如笔者曾分析白马女性服饰中普遍的“女阴太阳纹”时便认为:“在人类早期的母系氏族社会中,妇女在生计与家庭中所处的中心地位,原始人对人口及族群繁衍的强烈愿望,意味着女性的生殖崇拜及母系祖先崇拜是这一时期原始信仰行为的中心内容之一”。[5]并认为,白马人文化习俗大凡涉及女性时,符号大多隐寓着“对‘生殖崇拜’行为与‘生育观’的多次强调与加强”。

文县铁楼藏族乡入贡山、案板地两地有“池母写勒”,意为“池母擀面”。为池哥昼表演间歇由两位池母主演的带情景性的巫术面具双人舞。主要使用池母面具。文县石鸡坝乡薛堡寨有“甘昼”,舞蹈动作摹拟了妇女操持家务、培育后代的场景,表现与歌颂妇女的辛劳与付出。由四位男性头戴女性面具,其衣着女性服饰,外罩花坎肩,双手持牛尾刷表演。又如“色这爱下西”,意为拜五方神。为文县铁楼藏族乡白马人“逐户驱秽”时表演的巫术舞蹈。由池母主演,主要使用池母面具。

(二)生产习俗舞蹈

主要为狩猎舞。文县铁楼藏族乡入贡山称为“啥昼”,意为“跳斗兽”,为表现狩猎行为的一种情景性集体祭祀舞。至少三人以上表演,其中猎物的扮演者会头戴由动物头部制成的面具。在文县铁楼藏族乡强曲称为“帕贵塞”,意为“杀野猪”。其中猎物的扮演者会头戴“帕贵塞俄”,即野猪头制成的面具。

(三)战斗习俗舞蹈

文县石鸡坝乡堡子坪称为“麻够池”。为正月十六日下午在寨外空地表演的集体性群舞。表演分两队,各由两位“池哥”带队,戴“池哥”面具。两队分山下、山上、山下数次交战。全程表现了白马人出征、战斗和凯旋的全过程。

又如“日萨期”,这是文县铁楼藏族乡立志山和麦贡山白马人在正月十四日下午表演的巫术习俗舞蹈。主要表演者均为男性,领头者戴“池哥”面具。舞蹈队伍由两位族长领路,池哥昼表演队伍和手持刀或木棒的男性村民分两队紧跟,舞蹈路线显S形,众人口中高叫“噢!噢!噢!”。表现了白马人征战的场景。

(四)历史习俗舞蹈

文县石鸡坝乡薛堡寨称为“杰勿池哥背背些”,意为“池哥背皇帝”。表演由四位池哥、四位池母和“皇帝”组成,面具主要有池哥面具、池母面具。又如九寨沟县草地乡草地村的“登嘎甘”,这是模仿大熊猫动作的巫术面具舞。表演者男扮女装,头戴熊猫头面具表演。这是一段完全源于白马人历史传说的舞蹈。传说:很早以前,班氏家族中的阿加求潘钟情于杨氏家族姑娘色莫佐,两人早已海誓山盟。班氏家族先后请金凤凰、猴王、汉人朋友当媒人,都遭拒绝。班氏家族又请厚道忠实的登嘎(熊猫)当媒人,杨家便答应了这门亲事。班杨两家族商定在正月十五至十八日为两人举行隆重的婚礼。从此,草地白马人就将正月十五至十八日作为纪念“登嘎的”节日,挑选家族中精干的小伙戴着熊猫头做的“熊猫面具”扮成“登嘎”,表演“登嘎甘”。[6]在“登嘎甘”中,表演者在锣鼓声的伴奏下,尽情表演熊猫吃竹子、喝水、爬树、打滚、嬉戏、睡觉等动作。虽似拟兽性质的巫术舞蹈,但这套巫舞完全构建于历史传说中,也曲折表现了白马人历史上的求婚习俗,故仍属于历史习俗舞蹈。

三、结论

综上所述,白马人巫舞表演时的面具主要有:池哥、池母、动物面具以及兽头。其中,池哥、池母面具使用最为普遍,是白马人巫舞表演时最为核心的面具,不仅运用于情景习俗舞蹈中,更主要用于场景神圣、仪轨庄严的宗教祭祀活动中。白马人的巫术舞蹈与面具关系十分紧密。无论在巫术祭祀舞蹈之中,还是巫术习俗舞蹈,面具的使用十分普遍。面具不仅是白马人巫术舞蹈的装饰性法器,更是白马人巫术行为中意旨的中心与对象。如在文县一带的白马人认为:(白马)族人建立仇池国后,国家十分重视祭祀活动,用“仇池国”的“池”音和族人话里老人“业哥”的“哥”音组合为“池哥”,称呼男“舍俄”,意思为池国人的先老人爷,即“白马老爷”;用族人称赞女性聪明、贤惠、漂亮“则母、改母”等词语中的“母”音,在前面加“仇池国”的“池”音为“池母”,称呼女“舍俄”,意思为仇池国人的女先老人;将装扮的后人呼为“知玛”。他们把这套祭祀称为“池哥昼”,“昼”音在族人话“跳”的意思,“池哥昼”就是仇池国人的先老人爷们跳。[7]白马人巫舞的面具是以池哥、池母为核心构架出的一个族群认同体系。故张金生、邱雷生等学者研究后认为,“池哥昼”主要代表了白马人的祖先崇拜行为。这种认知是正确无误的。

[1]顾朴光.中国面具史[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6.

[2]员安志.永昌鸳鸯池新石器时代墓地的发掘[J].考古,1974 (5).

[3]宋兆麟.原始雕塑人面考[J].中国历史博物馆馆刊,1991(11).

[4]张金生,邱雷生,莫超.对白马人池哥昼几个问题的探讨[J].甘肃高师学报,2015(1).

[5]焦虎三.白马服饰图纹的特点与底层结构.中国白马人书系论文卷[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15.

[6]张金生,邱雷生主编.中国白马人书系非物质文化遗产卷[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15.

[7]张金生,邱雷生主编.中国白马人书系故事卷[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15.

K892

A

四川省教育厅2016年科研项目“平武白马曹盖(面具)旅游记念品开发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16SB0427)。

唐辉(1978-),男,四川绵阳人,四川文化艺术学院美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羌、藏文化艺术;焦虎三(1968-),男,河南偃师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院副研究员,研究方向:羌、藏历史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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