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之旅,高原就在脚下

2016-02-04 05:29杨乃运
旅游 2016年2期
关键词:沙山古丽库里

杨乃运

第五天早晨7:00钟“京和号”旅游专列到新疆喀什。7点多钟的北京天已经亮得再也找不到一丝夜影了,而此时的喀什却还是黑夜,街上亮着路灯,静静的,看不到什么人走动,也少有车辆。去用早餐的大饭店,大门内一侧的高楼直耸在清寂的冷空中,瑟瑟发抖。除了我们一行,庭院和楼里看不到还有什么人。早餐匆匆吃了些就准备上路了,目的地是喀拉库里湖,年老和身体不是太好的人被劝说不要去,留下来有车安排在城里游玩,但响应的没有几个,连八十几岁的一对儿老夫妻都不肯示弱。是感受不到高海拔威胁的盲目自信,还是帕米尔高原上不冻湖泊的神秘诱惑力使人不忍放弃?

上帝关上门后必会打开一扇窗

几乎全部行程都是山路。一路不寂寞,一是沿途的景勾着人看,一是导游古丽把游览的路程至少说了三遍,而且都和海拔连在一起:喀什,海拔1280米;入山的车接受检查的地方,海拔1880米;边防检查站,海拔2560米;流沙河白沙山,海拔3200米;目的地,海拔3680米。也许,对于来自内地、来自平原地区、易患高原反应恐惧症的游客来说,报海拔高度是必须的,在她的导游经历中,她经常被问,且被问得烦不胜烦。古丽像个假小子,普通话说得极好,就是北京的儿话音拿捏得不准。她说她是少数民族,却有汉姓,姓蔡,但又要大家不要叫她蔡导或小蔡,而要叫她古丽——花儿的意思。她说,我可能不漂亮,但叫叫就叫漂亮了。

喀什被古丽称为古丝绸之路上的大驿站。她介绍喀什,和书本和资料上的喀什完全不一样,她善颠覆你对新疆的传统认知来夸赞喀什,如大又甜的哈蜜瓜不产在哈蜜;和田玉最大的市场不在和田;北疆养羊,南疆养人;山上不长树,地上不长草,长出来的全是精华……如此等等。她还善用哲理性语言和心灵鸡汤,如自知无知为有知;灵魂和脚步一定要有一个在路上……上帝关上了门必定会打开一扇窗就是她的哲理性箴言之一。

一天游罢,我对古丽的这句话理解得太深刻了。喀拉库里湖之行就是上帝打开的一扇窗。喀什的旅游点丰富到几句话根本说不清,全没安排,却安排了中巴边境路上一座湖。

一天的行程被描述得紧张、艰难而充满神秘感:全程198公里,来回近400公里,山中几乎全是石子路,很颠,公路是通往巴基斯坦的公路,在修,在大修,用不上,时间没有保证;途中没有饮食补给地,没有餐厅,因此只能带便餐来解决午餐问题;水源受到保护,有水的地方全不能随地“唱歌”……

路边的景色古丽随时指给大家看。路过了一个村或是一个乡的长街,车停了下来,不是为了解决“唱歌”问题,而是这里的早市食品太诱人。支着棚子的餐饮店前有卖各种水果的长摊,有现炒现卖手抓饭的,还有卖烤馕的。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当时只买了两个窝窝馕。古丽告诉我们,新疆的烤馕是披萨的老祖宗的老祖宗,分好多种,饼馕、窝窝馕、芝麻窝窝馕。吃法嘛,可以热吃,可以泡着奶茶或热汤吃。她就没有告诉饼馕在新疆到处都可以买到,而窝窝馕则未必。我要知道它不好买,我会买它一整筐。不贵,1元一个,北京一个烧饼的价,却比烧饼大且厚,圆滚滚的一个小面包似的,味道香极了,浓浓的麦香里还有一种奶香,什么面包都不如它好吃,干了以后的那种筋道透出的香甜更馋人。我是在路上尝的第一口,过了两天再吃,发现饼馕都无法和它比,想买,却再难相遇了。

古丽指给我们看窗外雪山的时候那个角度好极了,路面有点陈旧,两旁是翡翠色的树林,有黄有绿,一片坦荡的并不觉荒凉的土地;远处,雪山如盖。雪山并不显高,凛寒雪韵和着秋色凝成的风光带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美,要是自驾车,肯定会停下来用相机狂拍一气,问题是这是十几辆大巴车的旅游团队集体行动。遗憾着那雪山美景从眼前掠过,隐匿,再出现,再隐匿。最遗憾的是红石山景。古丽说,喀什也有火焰山时我已深深期待着它了。我喜欢看颜色特异的沙滩和岩石,觉得那是老天爷并不慷慨的馈赠,抓住机遇就不要轻易放过。车在入山之前又停了一次,是车进山走手续,接受检查。再往下走不一会儿,喀什的火焰山出现了,好红的山啊,忽而横在前面,忽而贴窗擦过,道路贴着红山蜿蜒,视野开阔起来时发现车竟在红山的包围中,这是个宽阔的峡谷,江面平展,水流却汹涌,嶙峋嵯峨皱褶密布而显得老迈的红山就像已冷却但绝不甘激情泯灭的岩浆。多盼望大巴车就在这里停下来啊!江流和红山组合的画面壮观得令人咋舌,且十分稀有,立水畔仰望红色大峡谷,你会觉得顷刻间自己就有变为李白、杜甫的可能。但这只是几秒最多几分钟的梦幻,鼓荡起激情的画面随着车行的速度很快变换,当另一组让人心动的画面从眼前掠过时,梦幻破灭得更快,这回是视界、路面、车速联手做杀手,真是一瞬间便让壮景秀景奇景消失。我却极力想让它变为永恒,刻在记忆里。是车过一座桥时发现的,有一条支流向桥这边流过来,流向主峡谷中的江流,水面并不窄,有一道大湾,湾滩曲折,红石星布于湾滩上,绿色黄色橙色白色的高荆偎石面江面高崖而布,江南水韵的浪漫小情调却是由红石红崖做底衬,刚性豪烈的大峡谷中生出柔婉旖旎的韵致,你真想约李清照同行,听她来一首。

车停了,却停在了距此至少300米的地方。那是这条旅游线上惟一的旅游团队的游客能够续续开水、正规解决一下“唱歌”问题的地方,不知能停留多长时间,我壮了几回胆都没敢跑回到桥畔红山那边去。

怪异的高原沙山与流沙河

《西游记》中的故事是虚构的故事,《西游记》中的人物是虚构的人物,然其中的唐僧确是有原型的,而这个原型的西行印度取经经历,促生了《西游记》。

小说《西游记》并不是原创,是在民间创作基础上的整理、改编、再创作,不说福建一代有比《西游记》成书更早的孙悟空故事话本,就是河西走廊古寺庙中的西游记题材壁画,也早于《西游记》成书的年代。唐僧的原型玄奘是偷跑出玉门关的,到过今吐鲁番县境的高昌王城,到过帕米尔高原的葱岭,到过铁门关,到过阿富汗,到过巴基斯坦,在通往巴基斯坦必经之路的盖孜河大峡谷中,导游古丽说《西游记》、说唐僧都是很自然的事情,何况这里有“火焰山”。但她死死咬住这里有流沙河,却让人觉得她大有把《西游记》故事原创地大挪移到喀什来的雄心壮志。

故事是人编的,天然之河得实实在在,莫须有肯定不行。我们的旅游大巴沿着盖孜河在峡谷中一路向上颠簸。原有的平整的柏油公路确实在修,不是小修,是大修,红石山渐行渐远,没了踪迹,开山的痕迹,凌乱的碎石,筛过后堆起的沙丘却到处都是,一路随行。山是灰色的,车轮卷起的沙尘更是灰色的。不是没景可看,盖孜河永远都是一道景,它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忽而与路平行,忽而跌到路旁下切的深谷里。在深谷里的盖孜河最壮美,高崖大壁湍湍激流都在脚下,崖顶上或下谷中的河床间有窄窄的绿洲,因植被不茂厚而格外显出勃勃生机。大峡谷的坡脚岩壁上隐隐见的起伏小道被称为唐僧小道,说历史上的丝绸之路就是这样的小道,唐僧取经从这条小道上走,各国来往的商队、使节也从这条小道上走。河畔上有巨石,说石间凿屋,屋可住人,住二三十人,这石堡便是大峡谷古丝路上的驿站。隔得遥远,看不真切,由不真切而成为深切的诱惑,想象着它的真容。雪山不再遥远了,向阳的一面因日光的炽射在融化,背阴的一面锁坡封顶地莹洁出素皑。终于,见到白沙山了,真的是白沙山,感觉上比细罗筛出的沙还细,山脚极为怪异,形貌奇特,一条宽阔的清水河傍依着它,缠绕着它,古丽兴奋地告诉我们,这就是流沙河!

不幸,我看到了一条拦河坝,坝上有字:布仑口水库。

已是正午了,从早晨折腾到现在已六七个小时。午餐、休息、看景就在这里,但我们的车没有马上进入停车场,河畔有两个停车场,最近的停车场已被先到的几辆兄弟大巴占领,而到下一个停车场还要开上一段路。最好的沙山之景与我们失之交臂,我这么觉着。

车停下来,人们迫不及待地向河边走去。不,还是说湖吧。水库水面的宽阔度,是绝大多数河流的河面难以比肩的,何况是在帕米尔高原上。真正的高峡平湖啊!水面上波澜不兴,三面的边际或映着雪山或映着沙山的倒影,它的颜色是乳蓝的,远看稍有些浑浊,近到水边才知它清清亮亮,一尘不染。都是细白细白的沙山闹的,它执着地给清纯的水颜涂抹着自己的素色,让水难以孤芳,蓝天也因沙山的这种偏执而敛容,清清淡淡出静默的缟容。这和《西游记》中沙和尚的形象差得很远,唯有了“京和号”专列旅游团的老头老太太和姑娘们的热情入怀,这一卷画面才去除了单调,有了多彩的亮色和生动。现今的人们,可是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敢穿哦,何况还有不少女性是舞着多彩的纱巾摆着造型在水前搔首弄姿呢!

其实,所谓沙河就是盖孜河两河相交处的那段。这里是天山与昆仑山的分野,沙山一侧的雪山属于天山山脉,而沙河和傍河的公路这边则为昆仑山的领地了。很多游客,离开了沙山和沙湖很久才突然想到这沙山是怎么来的。是大漠之沙移来的?那沙漠在哪?是山石被风雨蚀化形成的?为什么沙会那么细,细如面粉,而周围的山石却依然粗砺?

奇特怪异的高原沙山啊!

会变脸的喀拉库里湖

盖孜大峡谷的最终旅游目的地并不是沙河,而是喀拉库里湖。

是道路已变得好走而且确实不是很长?是烤馕、黄瓜、香蕉和鸡蛋慰问了肚肠心里安逸?还是神思被对沙山沙河胜景的回味绝对占据?反正,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路在高坡上,沿坡有白色的毡房、石砌的屋舍、羊圈向坡下依次错落着铺展,小村庄似的一片,旅游大巴车择空停放在路旁或毡房周围。居高而望,雪山和一泓长湖尽在足下了,一览盆地小的感觉,人群在向湖边涌动,如同彩流。那湖就该是喀拉库里湖了,而雪山呢?

开始并没有特别的激动,崇伟感是产生在仰望中而不是俯视下,让人心动的反而是毡房。帕米尔高原上的毡房啊!民族风情的诱惑力也是很大的。但当你走下高坡走到洼地走近湖畔时,感觉立即就不一样了,震撼感、敬畏感油然而生。湖水是清澈的,和北京深山峡谷中的潭水没什么两样,只是感觉浅而已,而它的面积却在放大,放大到直到雪山的山脚,而雪山竟承受不住这热情的拥围,幻化出另一个等身的自己一头扎进湖里,与湖融为一体,并尽可能地向地心延伸,于是拔耸于半空的雪山和在湖中深钻于地下的雪山就成为竖向的坐标,宏阔到山际线的喀拉库里湖的整体深度就连想都不敢想了。雪山,慕士塔格峰的海拔可是7000多米哪!你能不敬畏这片湖吗?所以,这湖再清亮澄澈,你都不好用媚秀之类的词来形容。

当然,这只是一种错觉,它的实际水深只有30多米,而面积——对不起,它的实际面积是10平方公里。错觉是双向的,它收进你眼里的,再大,也远没有它实际上的那么大,是帕米尔高原在这里太空旷,湖周围缺少太近而足够尺度的参照的参照物的原因吧!望山跑死马,在这里,望湖也是跑死马的。

喀拉库里湖是双湖,这是站在湖的一侧望上去望不到的。你没住在这里,你没经历过它的旦夕晴昏,还会有一样看不到,那就是它的神奇色变。它是一个变色湖,清晨,远天一抹霞光,湖水便已格外绚丽。它不是太过包容,什么色彩和景象都敏锐地吸纳,而是深谙巧妆之道,懂得如何利用任何一点光色,提升并彰显自己的颜值。晴空晌日时,它碧清净洁着自已,像明镜一样把皑皑雪山、悠悠白云拥揽入怀,让它们丰盈自己的颜容,添足自己的魅力。它也有愠怒的时候,乌云起时,它一脸的灰暗,像旷夜深邃幽冥的大海,黑出恐怖惊悚让你看。喀拉库里,在新疆柯尔克孜语里就是黑水湖的意思。这座随时都会变脸的黑水湖是名副其实的天池、天下最高的湖泊之一。我们无法体验它最让人恐惧的一面,无法欣赏它最多彩最绚丽的颜容,我们只是在天气晴好的午间来它府上短暂拜访的宾客,它也没亏待我们,向我们展示了它特色美好的一面:雪山丽水相映相照的景观。我们到来的这个时间,显然不是柯尔克孜人牧场最美好的季节,湖水边际的草不是发红就是枯黄,湿地的土已冻结变硬,但湖岸无人处却有水鸟,周围的滩地硬石板上,满是红色藓类用躯体书写的花纹。

与喀拉库里湖互映共辉的雪山有三座:慕士塔格峰、公格尔峰、公格尔九别峰。有人形容三峰如擎天玉柱,但我却觉得如雄踞玉龙,视角的原因吧,柱的感觉不深,绵连的印象却很强烈。慕士塔格峰海拔7509米,公格尔峰与慕土塔格峰遥遥相对,海拔是7649米,公格尔九别峰海拔为7530米。这两峰分别是昆仑山的最高峰和次高峰,高度都是在慕士塔格峰之上的,却不知为何慕士塔格峰被称为冰山之父。是站在湖的这边看慕士塔格峰最高?距离的远近也会造成视觉的误差。这三峰是常年积雪的,地形复杂,为登山运动员所钟爱,融化的积雪,成为盖孜河水的一部分。时间安排得过于紧凑,想多换几个角度细看,未能太如愿。不过也算是比较满足了。回程时,因为方位的变换,比来时更清楚地看清了盖孜河,河床和河水不断变换的形貌无一不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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