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民间戏法名家牟衍铭

2016-02-25 02:05徐秋本刊
杂技与魔术 2016年4期
关键词:戏法魔术小球

文、图/徐秋(本刊)

我所认识的民间戏法名家牟衍铭

文、图/徐秋(本刊)

作者和牟衍铭在一起

演艺

第一次看牟衍铭老先生表演《丹球》是在大前年天津非遗传承人肖桂森操办的传统戏法展演上。那是一个非常奇特的晚会,参加演出的人一半以上是年过70岁的老先生,演的又多是“地上活儿”(放在舞台上会比较小),但是演出效果却非常好。老先生们以老当益壮的精神、丰富的演出经验和对老活儿的深厚感情,把节目演得声情并茂,细腻传神,激起观众强烈共鸣,让人直觉原来70岁才是魔术表演的黄金年龄!这其中就有牟衍铭先生的表演。

牟衍铭也70岁了,但不像,他个子不高,身板挺直,脸色红润,声音洪亮,穿着颜色鲜亮的衬衣,就像一个朝气蓬勃的孩子。他的表演不像别人要搬着大桌子、拿着就手的道具,他就是一个人扎着两只空手站在舞台上,让人心里起个问号,这演什么呀?就见他从兜里掏出个小球,比弹球大一点,比乒乓球小一点,就演这个。

“不看豪华看绝妙,把这个小球从这只眼眶打进去那只眼眶取出来叫‘二龙戏珠’,从这肩膀头打进去那肩膀头拿出来叫‘二郎担山’,从肚脐眼打进去脊梁骨拿出来叫‘隔肚传丹’”。表演之前,他先夸下海口:“看出来有奖,42寸大彩电搬回家。”他从台下请上两个小孩子做观众代表,“以一步之遥来赢彩电”,两个孩子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不懂客气,上台来就张大双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志在必得。眼看着情形变得非常“严峻”,牟衍铭却有自己的节奏,先是几次三番做出要演的样子又半道岔开,逗两个孩子放松注意力,在他们哈哈一笑时完成了“过托”,之后非常干净地把小球打进眼眶里,交代两只手里没有,再从另一眼眶里将它取出来。在两孩子还在琢磨的时候他又来了第二次。到第三次时他故意卖了一串破绽,引孩子往不对的地方追索,结果是哪都看了哪都没有球,眼看着两孩子有点泄气,牟衍铭倒为他们出起了主意,不惜往最危险处领招:“放在嘴里了?”他把球验证性地放进嘴里,立刻腮上就鼓起大包,说话也不灵便了。“绝不可能”,到了这会儿,观众已经彻底打消解密的想法了,只是看着小球儿像个有生命的精灵,在老人身上左躲右闪、上下通行。“上面进去,下面出来,嘴里进去……”忽然,老先生停下手,像听见下面说了什么,向观众嗔怒道“谁说屁股里出来啦?”众人都笑,老人也笑,表演了几下之后他自己也承认了:“这次是从屁股里出来的。”观众被他逗得开心不已。

牟衍铭演出《丹球》

在看牟衍铭表演前,我一直以为“剑丹豆环”里的丹,就是吞铁球——把练功用的大铁球吞下肚去,张开嘴看里面没有,再吐出来,没想到还有这样吞小球的表演,而且是真的具有魔术意义的表演。吞铁球实际是“半腥半尖”——方法和表演基本重合,表现的是“练功之人”的“运气功力”,而丹球倒是“一假到底”——方法和表演并不重合,表现的是小球在身体各处的出没。

那次演出之后,牟衍铭的演出出现在更多的传统戏法展演中,接触得多了,我发现他除了节目好、身体好这两项外,性格也不错,愿意和人交流,说话也比较客观实在,很有些山东大汉的直爽和侠义,在得知我对他的经历和撂地表演感兴趣后,他敞开了的话匣子。

习艺

说起怎样走上演魔术这条路,牟衍铭念了两句顺口溜:“人穷当场卖艺,虎饿拦路伤人。”据他讲,他的家先前阔,“有6万多亩土地、12万亩山林、3个当铺、1个钱庄、4个粉房、4个药房、4个油坊……”(不知真是这样,还是出于“贯口”的快感),但是到他父亲这辈已经败了,不光穷,还受地主出身的牵累。解放前夕,牟衍铭的父亲带全家从烟台老家到了青岛,在一个单位食堂当厨子,后来被查出隐瞒地主成份,工作就没了。牟衍铭年轻时身体好,考过潜水员,试验期都过了,却没有被录取,“人家也不明说,只说街道已经给我安排工作了,结果回去才知道是让我拉排子车,我这个个头哪干得了?”在剃头、厨子、卖冰糕、卖糖葫芦这类穷人能干的活计之中,他看好魔术。少年时他的偶像是青岛街头演传统戏法的王傻子(艺名),曾经他一天演6个地儿他就跟着走6个地儿,看他演,感觉变戏法真好,又有意思又能挣钱,但是人家根本不收他这个徒弟。后来他的偶像是来青岛演出洋魔术“火了”的“小天一”。“小天一”本名徐剑秋,东北人,在天津学艺成名,后到青岛,和王傻子联手在市中心一个拆迁后的空地拉起棚圈演出西式魔术,用洋鼓洋号伴奏,穿燕尾服,化彩装,演出非常成功。这一次,牟衍铭的父亲托唱戏的邻居辗转着和“小天一”取得了联系,拜托了儿子想和他学艺的想法,也许是年轻的洋魔术师比传统变戏法的开通,也许是“小天一”的人性不错,总之他答应了牟衍铭的请求,从此牟衍铭可以去后台看老师表演了。旧时的学艺方式就是这样,并不直接给学生上课,只是给学生看和给老师打下手的机会,让学生自己“要”。牟衍铭说,在这过程中他“只挨过一巴掌”,因为把老师的道具放错了。除了在后台看老师演出,也可以看同老师关系好的其他人的演出,因为有老师这层关系,他们也都“不背他”。掌握了一些节目之后,他开始被师傅允许在自己有事或一些不重要的场次上场演一下,练练胆子。

“小天一”除了演出,空余时间还卖牙膏精,“用过我们这牙膏精,你吧嗒吧嗒嘴是甜的,哈哈气儿是香的,吸口气儿气是凉的,嘴里没味儿。”牟衍铭告诉我:“每天都要帮着师傅把牙粉用玻璃纸包成小包,一包5毛钱,真挣钱。虽然都是小票面,但一天卖的钱一个纸箱都装不下,每天把钱倒出来、把不同票面的分开、数清要好几个小时,有时师傅也会抓一把,让我拿去用。”

学生们给牟衍铭过生日

就这样牟衍铭进了魔术门了,周围有了一个由师爷、师傅、师叔、师兄弟们组成的小圈子,他们一起搞演出、组团,随着各种风云际会,岁月流变,时而“台上演”时而“地上演”。牟衍铭说:“虽然干这一行很不容易,一会这里,一会那里,但不是单面的,苦中也有乐,观众的掌声是别人没有办法享受而咱能享受的,我以为只要不偷不抢,不骗人坑人,让观众乐了、解闷了,就挺好。旧社会说这是‘下九流’,新社会还说我们是表演艺术呢,不应该看不起。”

传艺

现如今,牟衍铭除了参加演出还带学生,有和他学“银枪刺喉”等气功的,有和他学“火笼出人”等魔术的 ,也有和他学“仙人摘豆”等小戏法的。“有没有学丹球的?”我问他,“要是不怕吃苦,我也教。”他说。

牟衍铭说:“学生对我都特别好,我也比较实诚,知道什么决不抠抠缩缩、藏着掖着。”除了传艺,牟衍铭也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我常和学生们说,人各有各的师傅,一个将军一个令,上台花开两朵,各有千秋,下台要情同手足,亲如一家,像旧社会下台‘扒’不行,‘他不行’‘他也不行’,就你行?你能飞起来?”

牟衍铭也和大家讨论时事,“电视是咱们的大敌,为什么?大伙在家就什么都看到了,不去外面了。‘小天一’的年代,演出真受欢迎,没有多少看的东西啊。”

牟衍铭在北京有个学生叫田学明,2000年在西城注册了北京学明艺术团,在昌平小汤山有个团部基地,每年他都会请师傅来基地住一阵,一方面弄些吃喝孝敬老人,一方面也向老人学点东西,而只要知道牟衍铭来了,我们这些住在城里的人,也会想办法到基地,虽然交通并不很方便,但是仍然挡不住大家的踏访,这真应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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