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伊药香

2016-03-11 11:47李初初
西藏人文地理 2015年5期
关键词:贡布藏医学校

李初初

米林,藏语发音“曼隆”,现在多被翻译为“药洲”,言外之意,米林是一片药材资源异常丰富的区域。然而,也有一些学者认为,还是翻译为“医药学院”更为合适,因为米林县南伊洛巴民族自治乡内的扎贡沟,正是宇妥宁玛·云丹贡布,当年在西藏历史上创办第一所藏医学校的地方。在这里,传统民间传承与现代大学的藏医学教育交相辉映,形成了当代藏医学丰富的传承体系。

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

第一次前往米林,陪同我们前往的多吉,拉萨人,但他钟情痴迷于藏医药文化,大学毕业后就来到了位于林芝的奇正藏药厂行政管理部门工作,他的理想是能够熟读并领会《四部医典》,多向前辈老师们学习藏医药知识,不一定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藏医生,但至少将来要能很专业地讲解藏医药学悠久的历史文化。

雨,时下时停,云雾徘徊缭绕在雅鲁藏布江面和两岸的青山绿谷之中,偶尔有奇异的光束穿透云层,挥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车进南伊沟口不远,左手侧出现了一座藏式的小院, “这就是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多吉告诉我们,这个学校是由奇正藏药发起并全资兴建的,于2004年建成,后来不断完善,旨在培养民间藏医,先后斥资近800万元,优先招收贫困家庭子女和孤儿。目前这个学校也是奇正藏药"西藏文化保护与传承专项基金"的一个重点支持项目。学生入学后每月324元的生活花费都由奇正藏药基金出资,另外每个学生每个月还有50块钱的零花钱和通讯补贴。

进入学校,院中的空地上,各种野花遍地开放,一些野果在枝头随风晃动,听得到鸟儿在树林间的鸣唱。空气中,有绿色植物飘来的柔和清香,或者就是草药的香味也说不准。

我注意到,草地中央,长有米林县最为出名的一种植物——野生“黄牡丹”,这是一种在全世界濒临灭绝的珍惜植物类别,可以入药。虽然在藏医药的配剂中,并不像大家通常所想象的那么惯用与必不可少。多吉饶有兴趣地指着地上的花花草草,给我们介绍了几种常入药的品种。由于藏汉语名字间有很大的不同,让人很难记住。

关于黄牡丹,根据前些年相关部门的调查统计,对外发布的数据是,全世界现在仅存有一万多株。但多吉认为,光在南伊沟内的支系沟扎贡沟内,分布的也应该远不止一万株。有资料显示,黄牡丹特别娇贵,南伊沟景区工作人员曾多次试图移栽,虽然能成活,但无论是植株形态还是花朵,都和在扎贡沟时不一样。我问多吉,多吉却说在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里有所例外,“和山上一模一样!”而院内的黄牡丹,正是学校的师生们移栽培育的,这也说明,这种娇贵的花儿,只要措施得当,还是可以引种成功的。

黄牡丹一般5月开花,现在花期已过,长出了绿色的荚果,有的果皮裂开了,还露着黄色的种子。多吉说,扎贡沟内,能看见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野生黄牡丹群,那里有众多的野生黄牡丹,在一大片林地的中央集中生长,非常壮观和罕见。

眼前的学校,为一栋三层的小楼,一楼左侧,为我们常见的摆满课桌的教室。右侧,则是藏式教室,铺有卡垫,学生们正盘腿坐在卡垫上,每人面前一排长条桌,他们正聚精会神地听课。

正在给学生们授课的老师,慈眉善目,给人一种特别亲近和蔼的感觉。他就是非常出名的藏医松热贡西老师,他是这所藏医学校的校长,也是老师,我们不敢打扰,退到院子里,静静等候午间下课时间的来到。多吉介绍,平时,学生们要在早上六点起床,除去到学校诊所进行临床的学习,其他则是学习《四部医典》等理论知识的时间。理论课,每节要进行一小时的样子,每天上理论课的时间则不等,有时长一些,上下午都上,有时候选择只在上午上或者只在下午上。

多吉提醒我,学校二楼,是松热贡西老师的办公室以及会客室。顶层三楼,是设有药师佛的经堂,学校用来入药的药材,会在这里进行加持仪式。可能是设置了这个药师佛经堂的关系,我们在院子里等待下课的时间,看到不少远道而来在学校治病的病人及家属,还有附近的百姓,会围绕这个三层小楼转经。边转边念颂经文,摇动转经筒,带给人无限的庄重、还有虔诚与肃穆感。

学校诊所

学生们的课余时间,也就是学校诊所开放的时间。学校里除了松热贡西老师外,另外还有两位老师,50多位学生。两位老师是2004年首批学员中成绩最优秀的学生,2009年毕业后留校帮助老师,但他们平时,还是和其他学生一样,在教室里学习。学校采用的是学习与实践相结合的方式,这些学生,课后会和老师们一起,在学样的诊所为前来看病的患者们服务,学以致用。

两位老师之一的烈谢,来自日喀则仁布县,他介绍,平时学校的诊所每天大约会有30多位病人前来就诊,部分是林芝地区当地的,也有不少是外地远道而来的,风湿病、关节炎是最常见病,其他像胃病、头痛脑热等各种病也都有。烈谢介绍,学校给病人诊断治疗的原则是:大病,由三位老师轮流看,或者一起看,日常的小毛病,则由学生们来解决。

我们在就诊室里遇到的第一位病人,是来自林芝东部波密县的央金大叔,他今年47岁,由儿子搀扶着,儿子说,父亲半边身子瘫痪有一个多月了,动不了,发麻,是他背着父亲过来的,住在学校内,由松热贡西老师亲自诊疗,来了十多天,现在已经可以开始走动了。

诊断室里,在烈谢老师的带领下,我们看到4位学生在轮流为病人们把脉,进行脉诊,这是藏医中一种与中医的把脉法比较接近的诊断方法。但具体的方法上,却有很大不同。诊断后,他们会根据病人的情况对症下药,由烈谢开出药方,或由学生们开出药方后经烈谢检查确认,才能发放给病人,再到药房取药。

最让我吃惊的是,在这偏远山谷中,我还遇到一位汉族姑娘前来问诊取药。问询之下,得知姑娘姓刘,山东人,在米林县城工作。小刘的母亲47岁了,患有慢性支气管炎和哮喘病,来米林看望女儿时,到诊所里看过病。小刘说,母亲吃过一剂15天的藏药后,现在好了很多,母亲已经回到内地了,药也快吃完了,于是小刘专门过来,打算再买一剂药寄给母亲。

小刘认为,“米林是药洲嘛,这南伊沟内的药肯定更天然,更有效果。而且一剂药才200块钱,两剂药吃一个月,也才400块钱,便宜!”

一位藏族小姑娘,则是因为尿床,在父亲的带领下来治疗。她提着瓶子,里面装着的是尿液,因为看她的病,要进行尿诊。烈谢老师介绍,尿诊也是藏医诊断方法中一种很特别很重要的方式。他仔细地摇晃瓶子,看着尿液中泡沫的变化情况,一边向4位学生讲解着尿诊的要点。最后,烈谢决定给小姑娘实施针灸,另外配有药物治疗。

来到诊所的针灸室,我们看到一位女学生正在给病人次仁伦珠实施针灸。次仁伦珠的全身已经扎上了20多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经过了解,我们得知他是昌都贡觉县人,过去曾经因为酗酒严重影响坐骨神经系统,行动困难,后来治好后又再次酗酒,发展到坐骨神经疼得让他彻底无法走路了,这次来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已经治疗了3天多时间,他说感觉自己好了很多,有望很快康复。但谢烈私下对我们说,他曾吓唬这个病人,以后要是再没有节制地喝酒,病就很难好了,“这是藏医行医治病当中的一种特殊方式,就是要考虑到环境的因素以及病人的心理,不那么严重的病,反而要对病人讲的严重一些,让他警醒与重视;严重的病,反而要往程度轻一点的方向说,让他减轻压力,有一个乐观和积极的心态”。

等我们从诊所出来,远远听到小姑娘在实施针灸时的哭声,小孩怕疼,这个很正常。我问及藏医外治疗法中神秘的放血以及火灸,烈谢则介绍说,今天没有放血和火灸病人,特别是放血和火灸,有18种规则,不是所有的日子都可以给病人实施的,特别是放血,还需要从天文历算、时轮经法以及病人病情、病人的生辰属相等综合情况来加以考量。

松热贡西老师

松热贡西老师既是校长,还是医生,加上大量的精力要用来授课,因此特别忙。午后是学生们休息的时间,我们得以拜见了他。

松热贡西老师是一位僧人,他出生于日喀则一个农牧民家庭,17岁时出家,进入后藏地区的桑丹林寺学习佛教。22岁那年,他到了日喀则十世班禅主持的扎什伦布寺学习佛教经典,学成后回到了老家的一所寺院,当了经师。1993年,松热贡西老师又来到拉萨,开始师从次成坚赞和措如·次郎大师专门学习《四部医典》等藏医药知识和天文历算学,2004年,奇正藏药在米林开办了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他受邀前来这里,当了校长及老师,为学生们授课教学。

松热贡西老师说,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当初开办在这里,是因为能够传承药王宇妥·云丹贡布的精髓。提及对藏医药的教学,他认为最主要是传承。这种观点,与我采访自治区藏医药研究院巴珠老师时十分一致。巴珠老师认为,没有传承藏医药的传统,说创新发展,那是无法进行的。

谈及藏医药学与佛教的联系,松热老师说,那就如同藏文化和佛教之间的关系。他进一步举例说,“你们看前来学校看病的病人以及附近的百姓,他们会绕着学校转经,一方面这是宗教信仰的体现,另一方面,我们从医学角度也是提倡病人多活动多运动的,这对锻炼身体和恢复健康非常有帮助。”这也与奇正藏药的边巴次仁先生观点一致,他认为:“藏医药学和其他医学体系很大不同的一个地方,就是体现在藏医药学是在信仰的力量下推行的。”

谈到自己只所以能够成为藏医,松热贡西老师说,很大程度也是因为自己曾经在寺院学佛的身份,“因为过去传统藏医学的传承有三种方式,最主要的是在寺庙的曼巴扎仓培养;第二种是师徒传承,民间有很少的这种传承;第三种是学校教育,而在过去历史,藏医药学校,数量是不多的,而且进入的门槛也比较高。而现在历史发展到今天,主要以学校教育为主来传承,学医的人数比原来要多很多。”

松热贡西老师回忆,过去藏医老师培养学生,一般就一两个学生,最多的三五个的样子,现在有了藏医学校,教学的方法还是传统的,但是学生的数量一下子扩大了很多,这样培养的人才也多了起来,对藏医药的发展不无好处。此外,松热老师强调了藏医生的品质,都是从佛教中来的,要当上医生,必须要专门学习品德课,有38种品德是必须的,也符合佛教中的观点。

对于教学,“每周的一、二、四、六为讲解和背诵《四部医典》的时间;每周的三、五则跟随教师到门诊进行抄方学习和临床实践,此外,每年的七、八、九月份还要亲自组织学生上山去教他们辨药,以及采集药材。”

我们有幸运征得松热贡西老师的同意,和同学们一样,盘腿坐在教室的后排,旁听了一节课程。松热贡西老师的讲台,类似于寺庙里的法台,铺着黄色和白色的哈达。讲台正上方,吊着一顶金色华盖,左右两侧的墙壁上,各悬挂一幅唐卡。四周的墙壁上,则挂满了曼唐当中的各种人体结构图、穴位图和各类药材图。

由于山里的温度早晚都很低,学生们上课时,每人都披着一件斗篷状的棉袍,授课开始前,大家都在摇头晃脑地大声阅读着《四部医典》。松热贡西老师坐上讲台,授课正式开始, 50多位学生在他的带领下,先齐声统一地念诵了一遍《药师佛心经》。上完课,经过多吉的翻译我才得知,这节课正讲到脉诊的方式,老师就脉诊时听到的声音,对学生们进行了风趣而又生动的讲解,比如说,有一些脉相,表现得像是青蛙在跳动,还有一些,则像是大象在呼吸,它们都有不同的原因。

传经与问难

为了探访甘露洞和和老宇妥的藏医学校遗址,一段时间后,我又第二次来到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

这次,让我颇为惊异的是,松热贡西老师不在讲台上,而是坐在下面当起了“学生”。坐在讲台的,是另一位高高瘦瘦而又精神矍铄的老人。他正在台上讲着什么,而台下的最前排,除了松热贡西老师,还有另外几位也显得年长的老人,也在那里认真聆听着。

等下了课,我才又从松热贡西老师那里了解到,台上的那位老人,正是西藏自治区藏医院著名的老专家,也是天文历算研究所的天文历算专家旦增扎西。旦增扎西老师在门孜康师从钦饶罗布大师长达17年,是大师的嫡传弟子。他这次受松热贡西老师的邀请,来到学校讲课已经快一个月时间了,而和松热贡西老师一起坐在前排的那几位人士,分别是来自青海果洛以及甘肃南部和四川川西的一些藏医生。

至于为什么要让旦增扎西老师前来上课,松热贡西老师告诉我,这是在“传经”。见我疑惑不解,松热贡西老师通过翻译告诉我,“传经”有点相当于“授权”的意思,这是对藏医药学中一些经典著作进行学习的非常重要的传统与要求,就像佛学当中,有些卷经如果没有经过老师“传经”这种特别的授权,个人是不能私自打开进行阅读与学习的。一是怕没有得到老师的严格传授及指点,学习者可能误入歧途,另外,有一些经典著作,本身在内容前面,就标注有这样的要求。

松热贡西老师说,旦增扎西老师有很多深奥而又宝贵的藏医药学的经典,熟悉并掌握这些经典及内涵的人非常少,如果不传承下去的话,就后继无人了。而这些经典,以前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没有这方面的传承,所以松热贡西老师特意把旦增扎西从拉萨请到了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将些这些经典与知识传授给他及学生。另外青海、甘肃及四川很多地方,也都没有这方面的传承,所以他又邀请了几位其他藏地有成就的医生,一起前来受传。

1981年出生的丹增,是日喀则南木林县人,他十几岁时,便进了日喀则松热贡西老师当时驻锡的寺庙,师从松热贡西老师学习藏医药,“之前我在山上放羊,我们那里山上的药材特别多,我自己就采摘一些普通的花草药物,自己泡水喝。”

怀着浓厚的兴趣,进了寺庙学习藏医药,松热贡西老师来到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时,丹增也随老师一起来到了这里,2009年,作为首批毕业学员,丹增来到了北京,在奇正白玛曲秘北京藏药浴中心当医生。即使身在北京,丹增在林芝也有着很高的知名度,他趁着休假回到林芝探望老师时,上门寻找他看病的患者络绎不绝。趁着空闲的当口,我询问他在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学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时,“问难!”他脱口而出。

丹增说,老师平时除了讲课,还要考验学生所掌握的程度,就要采用“问难”的形式来测试。“有点类似于寺院里的‘辨经吧,就是早间时,把学生分为两人一对,互相答辩。午间,按年资高低分成两排,低年资的向高年资学员求教。午后,低年资的学员要向高年资学员‘问难,主要是问一些比较深奥自己不懂的问题,然后高年资的学员则予以解答,这被称为‘赐智慧,而问难者则‘长智慧。每一次‘问难结束后,都要请老师进行讲解。听完后,学生们退回队伍,再自行背诵知识内容。接着,仍然两人一对,进行‘问难或互相辩论,过程中,可以边问边拍手叫喊,形式活泼轻松,还有助于理解。”

除了“问难”,丹增还记忆深刻的是,每年七八月间,到了采药季节,老师就要带领学生们上山认药、采药。这是一个难得而又丝毫马虎不得的学习药物的时期。一般要在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学会辨认400到500种药材。有些药材,如藏茵陈,同一个名字,就有十几种,还有雄雌的区别,每种功效都不尽相同,辨认中,还要用有格律的诗句来增强记忆。这一段学习时间结束后,老师便要对他们对药材的掌握情况进行考试。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大家要围坐成一圈,考了第一名成绩的学生,拥有和老师坐在一起的资格,其他同学都必须过去给老师和他鞠躬。然后是第二名和第三名,也拥有相似的资格。到了最后一名,这个人则必须要扮演成毛驴,脖子上戴上毛驴的用具,或者让他背着散发出臭味的药材,再让倒数第三名的人赶着,绕场地一圈。这是藏医药学习与传承中一种鼓励和鞭策的措施,很多过去得过倒数第一当过毛驴的学生,后面发奋努力,又会成为班上的第一名,从而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鼓励。“第一名还会获得‘萨丁纳布的荣誉,也就是‘药王的称号”,最后,丹增还特意告诉我。

通过这样的不同于正规学院的重传承、重实践、重临床的教学,学校取得了民间藏医教育的丰硕成果,2009年,学校第一批学生毕业,每个学生至少能背诵《四部医典》80%的内容,大部分能单独诊断病情,95%的学生能够独立完成识别藏药材和采药、炮制、按剂型制药、诊断、开药方等医务工作。藏医药界评价,依藏医药理论知识和临床经验看,这些毕业生的水平,超过了获得国家学士学位的学生。

2011年7月份,第一批23位毕业生参加了2011年度国家统一藏医医师资格实践技能操作部分考试,这些毕业生分别在山南、林芝、拉萨等地报名参考,各地监考老师均由当地藏医院医生担任。这些毕业生的良好表现,当场得到了监考老师和同考学生的赞扬。第一批23位学生,全部顺利通过了本次考试,通过率远高于专、本科院校。

甘露洞和老宇妥的藏医学校

宇妥宁玛·云丹贡布修行的甘露洞,以及他当年开办的藏医药学校遗址,位于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不远处的扎贡沟里。

7月,林芝正值雨季。我们坐车先进入现在的南伊沟景区,再拐进扎贡沟,到了停车场,就只能开始徒步了。上山路上,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在竞相开放,当然还有已经凋零的黄牡丹。

22岁的阿旺罗珠,是2009年进入学校的第二批学员,拉萨尼木县人,他在家里上完了中学,因为经济条件的限制,中学后没有再继续学业。后来看到贡布曼隆宇妥藏医学校招收学生,便报了名,考进了学校。带我们上山时,我有意请他帮着寻找一些藏药中常用的药材。小伙子毫不含糊,一会儿功夫就在路边为我们找到了20多种药材。

阿旺罗珠在为我们辨认药材的当口,远远听到山上林中有人说话的声音。多吉说,那是前去甘露洞朝拜的人们。藏医学校的老师及学生们上山采药时,也会前去宇妥·云丹贡布修行的甘露洞拜谒。

宇妥宁玛·云丹贡布55岁时带领弟子得哇华秀到贡布曼隆地方创办“达那斗”医学学校,10多年时间中,招收弟子300多名,讲授《四部医典》和医典的多种注释本、补充本,培养出曼然巴(博士)、然尖巴(硕士)各50人,尕土巴(医师)100名和堆热巴(医士)100多人,从而开创了藏医的正规教育和学位制度。他的一生培养出的医学弟子超过千人。

学校的遗址上,现在只剩下几处颓败的石头屋基以及废墟,这是藏地历史上,第一座医药学方面的专科学校。不仅培养了大量的藏医药人才,还开创了沿用至今的藏医药学位授予制度,可谓人类医学教育史上的一大先河。

距离废墟不远的地方,有一棵高大的云杉树,被称为千年云杉王,这棵云杉树直径近3米,树高近60米,树冠面积达300多平方米,是扎贡沟内迄今为止实测到的最粗云杉。位于千年云杉王北侧的“曲米央拉吉”神泉,意为“可治病的神水”,泉水一年四季均无冰冻,水质纯净,饮用会有益身体健康。相传附近地方共有神泉108股,每股都经过宇妥宁玛·云丹贡布的亲自点化,“曲米央拉吉”,正是这108股神泉的总称。

甘露洞位于扎贡沟北侧半山处,是一个天然岩洞,有水从石缝中滴出,寒冬则变成冰柱,造型奇特。这里正是宇妥宁玛·云丹贡布大师当年修行与行医授徒之地,现在洞内还保存着大师的壁画供世人瞻仰。

甘露洞的发现颇有意味。1997年,藏医专家图布丹老师考察奇正藏药南伊沟药材驯种基地的时候发现了这里。1998年6月,来自西藏、青海、甘肃、四川、云南五省区最知名的藏医大师在曾任中国科协副主席、西藏藏医院院长强巴赤列大师的带领下,来到这里,根据史料的记载考察印证了这里正是一千多年前药王宇妥宁玛·云丹贡布晚年修行和培养藏医高级人才的甘露修持洞。那是当代藏医学界一次难得的名医盛会,除了强巴赤列大师,还有四川省阿坝州的旦科,青海省的尼玛,四川甘孜州的唐喀,甘肃甘南的图布旦,西藏自治区藏医院天文历算大研究所的旦增扎西,云南省迪庆州的柏玛旦增,西藏山南地区的加央伦珠,西藏昌都地区的泽仁多吉,西藏自治区藏药厂的旦增平措……除了当时西藏自治区藏医学院的措如·次郎,西藏自治区藏医院的占堆、次成坚赞、嘎玛琼培因故未能出席,当时藏医药学界的权威人物们,悉数到场。最令人感动的是,当时的强巴赤列大师已双目失明,是由奇正员工和他的弟子每十几步一换人,一步步抬到了洞穴里。在这里,当代的大师们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焚香诵经,表达对藏医先祖宇妥·云丹贡布的缅怀与敬意。在随后奇正组织的藏医药发展研讨会上,专家们更是畅所欲言,为藏医药的传承与发展,出谋献策,贡献力量。

深山里,宇妥修行洞历经千百年风吹雨打而雄姿依然,藏医药学深邃的科学内涵以及利益众生的博大胸怀,正是这样一步步沿袭至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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