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和女性的哀泣
——从生态女性主义角度解读《还乡》和《边城》

2016-03-16 04:54李蓓蓓
黄冈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边城

李蓓蓓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自然和女性的哀泣
——从生态女性主义角度解读《还乡》和《边城》

李蓓蓓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摘要:《还乡》和《边城》分别是英国作家托马斯·哈代和中国作家沈从文的代表作。两部作品都聚焦自然和女性的命运,讽刺了当时工业文明的发展及男权制对自然和女性的双重摧残,都以悲剧收尾彰显了作家对当时父权制的不满以及强烈的生态女性意识。

关键词:《还乡》;《边城》;生态女性主义

《还乡》和《边城》分别是英国作家托马斯·哈代和中国作家沈从文的杰出作品。两位作家皆享有“地域作家”的美誉。哈代根据故乡赛特郡,描绘了一系列发生地为威塞克斯的小说。沈从文根据自己的故乡湘西,创作了一幅幅的“湘西”神话。

哈代(1840——1928 )和沈从文(1902——1988)分属不同的时间、空间,无任何交集,但由于地域、性格以及人类相似的情感,使其作品体现出相似性,进而有了比较研究的可行性。哈代和沈从文两人读书不多,但都生活在美丽的乡村,而且深受各自母亲的影响,对女性和自然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同时,《还乡》和《边城》都批评了父权制度和工业化的负面影响。本文主要运用普鲁姆德的生态女性主义理论对《还乡》和《边城》进行比较分析,指出父权制下,大自然受到现代工业文明蹂躏的同时,女性也难逃一劫。英国作家托马斯·哈代和中国作家沈从文,用细腻的笔触,描写了当时工业文明的发展及男权制对自然和女性的双重摧残,都以悲剧收尾彰显了作家对当时父权制的不满以及强烈的生态女性意识。

一、 普鲁姆伍德的生态女性主义理论

生态环境问题已经成为人类面临的严重生态危机。20世纪40年代到60年代,工业化的发展使环境遭受污染。很多文学作品中的环保思想,逐渐引起大众的注意和讨论。1962年,蕾切尔·卡逊(Rachel Carson)发表《寂静的春天》,标志着环境运动的开始,通俗易懂地描述了工业发展给环境造成的巨大破坏,向人们展示了没有青山绿水、没有鸟语花香、到处死气沉沉的静寂春天。《寂静的春天》中环保的提议,最终为政府所接受,转换为公共政策。此书也标志着生态女性主义的开端。

作为生态女性主义的领军人物,普鲁姆伍德在《女性主义与对自然的主宰》中阐述了对生态、女性等问题的看法,认为既不能简单地拒绝认同传统女性身份,也不能一味地歌颂被贬低的自然女性,普鲁姆伍德试图寻找“第三条道路”,即西方传统世界中的“二元结构”。普鲁姆伍德指出,自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以来,西方世界的文化以及哲学理论大多是建立在二元对立的基础上。“在二元论中,得到更高评价的一方(男性、人类)都被认为是疏离与低层的另一方(女性、自然),且具有完全不同的本质和规律。同时,这两者被认为不具有任何类似的属性,从而不可能出现任何重叠、相似性或者延续性、每一方的本质都是通过对对方属性的排斥而建构起来的,占统治地位的一方被认为是主要的,而从属的一方则需要通过与主办的相对关系得到定义。”[1]16-17在二元结构中,男性与女性、人类与自然被人为地割裂,而生态女性主义者试图打破这种二元对立的结构,构建一个男人、女人、自然和谐相处的社会。

生态女性主义者把“自然和女性意识融为一体,把对雄性系统和男权中心主义的批判,列为认识生态问题的关键。在二元论中,人与自然的关系,如同男性与女性的关系一样,始终处在统治与被统治、支配与被支配的规则之下”[2]55。

二、自然的哀嚎

《还乡》中的女主人公尤苔莎,生活在资本主义经济迅速发展的维多利亚时代。资本家为了积累巨额财富,使得现代工业文明迅速入侵乡村,打破了乡村的静谧。大自然在工业的铁蹄下,发出一阵阵痛彻心扉的哀嚎。

《还乡》中,工业文明的入侵进行得悄然无声。表面上荒原依然一片安详,但实际上却已遭到工业铁蹄的践踏。小说中,红土贩子的故事,是现代工业文明入侵乡村的典型例子。当红土贩子维恩第一次出场时,尤苔莎的外公给了一个评价:“威赛克斯地区干他这一行的正在迅速灭绝。他现在的地位就跟上个世纪濒临灭绝的渡渡鸟在动物世界里的地位一样……就要消亡。”[3]9实际上,工业文明前,威赛克斯有许多红土贩子,牧羊人在把羊群赶到集上去卖时,需要用大量的红土作染料把羊群涂成红色。这意味着“红土贩子要定期上土坑去挖红土,除了寒冬腊月以外,一年四季要在野外露营”[3]87。尽管很辛苦,但是收入很高,财源不断。因此,红土贩子可以保持体面的生活。可是,随着工业文明的发展,驾着大篷车的老式红土贩子已经逐渐消失了,因为“自从通了火车后,威赛克斯的农民没有这些……商贩走门串户也能对付着过了,牧羊人……大量使用的鲜红颜料现在可以从其他途径获得”[3]87,所以,即使有些红土贩子幸存下来,他们“生活方式特有的诗意也正在渐渐失去”[3]86。红土贩子作为宁静乡村的一个标志,正逐渐被现在工业文明所取代。工业文明在毁坏乡村农民的生活时,一些珍禽异兽也难逃一劫。小说里,作者描绘了令人痛心的一幕,冬天的早晨“……乳色走鸻常到这座小山来,这种鸟非常罕见,全英格兰所能看到的也从未超过十二只”[3]98,足见这种鸟的珍贵性,然而入住静女酒店的一些野蛮绅士,为了猎取这种鸟“白天黑夜都不肯休息,直到把这非洲鸟打下来。自那时起,乳色走鸻就觉得还是不到埃格敦来为好”[3]98。正如Alvarez所言:“宁静、古老、和谐的乡村已被新社会无情的入侵所破坏。”[4]15

《边城》中的大自然同样受到工业文明的入侵,变成了人间悲惨之地,处于弱势地位。在小说中,沈从文极力淡化当时的社会背景,但是茶峒古城并非真的世外桃源。随着工业化的推动,本地居民带来越来越多的现代工业文明产品,例如:一个双料的美孚灯罩、美孚油、美孚油的洋灯以及细点心、洋糖等等。一些外地妇女被外来商人带到边城,进行不正当商业交易。小说后半部分,现代工业文明的象征物“碾坊”落户小镇,与代表生态的“渡船”形成了鲜明对比。小镇的人们对于这两种事物有着不同的态度:“在河边管理一个碾坊比管理一只渡船多变化,有趣味,情形一看也就明白了”[5]73。从小镇人们的态度表明,“碾坊”和“渡船”,代表着物质与精神的冲突。边城人民的思想已经发生变化。后来,白塔在爷爷去世的当晚也倒塌了,预示着现代工业文明,犹如一条毒蛇,不断啃噬着古老的边城。边城的生态和谐必然被打破。

三、 女性的哭泣

自古至今,女性和自然之间,仿佛存在着天然的同一性。几乎所有的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女性和自然崇拜。例如:中国人将黄河称作“母亲河”,欧洲人把地球看作母亲,称女神盖亚(Gaia)为“大地之母”,古埃及人则把女性具有繁衍后代能力的子宫,看作生命力的复苏和谷物的丰收。古希腊著名诗人荷马在《颂歌》中吟诵了自然和女性的神圣关系,“我要歌颂大地、万物之母、坚实的根基、最年长的动物。她养育一起在神圣的土地上行走、在海上漂游、在天上飞翔的创造物”[6]319。因此,当大自然受到人类残暴统治而无力反抗时,与大自然有着亲密关系的女性,同样受到父权制的压迫与奴役,发出阵阵凄凉的哭声。

《还乡》中的克林之所以愿意娶尤苔莎,表面上是因为爱情,但实质上却是为了一己私利。克林在工业文明的帮助下,挣了钱,因此,渴望做自己一直梦想中的事情,在家乡办一所学校,实现理想,但是仅凭自己的能力又不够。此时,聪明、能干、有才华的尤苔莎就成了利用目标,“一个受过教育的女人的帮助会是十分宝贵的”[3]218,而且通过像她这样妻子的协助,学校会办得非常出色。因为,尤苔莎可以在学校里当一个很好地女舍监。克林甚至把与尤苔莎的婚姻关系看作是一副纸牌游戏,既然牌局已定,那就要把牌玩到底。结婚后,尤苔莎和克林商量将来的生活计划,但他对此嗤之以鼻,固执己见,甚至怪罪尤苔莎的多事。对于尤苔莎的悲伤,更是无动于衷,一点也不为妻子着想,只想着自己的学校计划。尤苔莎是一株珍奇的植物,种在男权为主导的社会烂泥中,让人看着心疼。小说结尾部分,大自然被肮脏的工业文明所代替,大自然的女王尤苔莎被父权的棍棒逼上了绝路,溺死在冰凉的河水中,全书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昭示了大自然和女性的弱势地位。

《边城》中,虽然沈从文刻意淡化男性的中心形象,极力营造一种男女、自然和谐的氛围,但茶峒古城并非真的世外桃源,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价值观依然存在。大老天保相中了翠翠,想讨来作媳妇儿,但提亲时却对爷爷说:“翠翠太娇了,我担心她只宜于听点茶峒人的歌声,不能作茶峒女子做媳妇的一切正经事。我要个能听我唱歌的有情人,却不能缺少个照料家务的好媳妇。我这人就是这么一个打算,‘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走得好’,唉,这两句话恰是古人为我说的。”[5]67显然,深受男权思想浸染的大老,认为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翠翠想要成为自己合格的媳妇,还有待于改造,而翠翠自身的真善美在男权话语的压迫下被淹没,显示出的是她作为女性无助、痛苦、弱势的一面。虽然爷爷疼爱翠翠,但是受到金钱价值观的影响,在“碾坊”和“渡船”之间犹豫不决,导致了大老惨死,二老出走,自己老去,徒留翠翠一人在漫长的人生中孤独的等待。

四、结语

托马斯·哈代和沈从文分别通过各自的小说,即:《还乡》和《边城》,表达了对自然和女性的关注,描绘了当时工业文明的发展及男权制对自然和女性的双重摧残,都以悲剧收尾彰显了作家对当时父权制的不满以及强烈的生态女性意识。文中随处可见对男权统治下的工业文明社会的抨击,对自然和女性的关心,显示出两位作家具有浓郁的生态女性批评意识。两部小说虽然处于不同的空间、地域,但都对现实世界做出理性的思考,唤醒东西方国家对女性、环境、和谐社会建设的共同意识。

参考文献:

[1][澳]瓦尔·普鲁姆伍德,著;马天杰,李丽丽,译.女性主义与对自然的主宰[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2]南宫梅芳,朱红梅,武田田,吕丽塔. 生态女性主义—性别、文化与自然的文学解读[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

[3]托马斯·哈代. 王守仁 译. 还乡[M].南京:译林出版社,1997.

[4]Alvarez,A. The Introduction of Tess of D’Urvervilles[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1992.

[5]沈从文.沈从文精选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5.

[6]Gottlieb,R.S. This Sacred Earth.Religion,Nature, Envioment [M].London: Routledge,1996.

[责任编辑:南东求]

DOI:10.3969/j.issn.1672-1047.2016.02.15

中图分类号:I207.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047(2016)02-0051-03

作者简介:李蓓蓓,女,安徽宿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 收稿日期:2016-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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