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燮《山水画册》考释

熊 言 安

(安庆师范学院文学院，　安徽　安庆　246011)



姚文燮《山水画册》考释

熊 言 安

(安庆师范学院文学院，安徽安庆246011)

摘要：上海博物馆藏姚文燮《山水画册》集诗书画艺术于一体，不仅呈现了姚文燮精湛的绘画和诗词艺术，汇聚了张英、梁清标、高士奇、朱彝尊、孙岳颁、徐元文、汪懋麟等康熙间著名文人的诗词书法作品，而且反映了张英、张廷瓒父子与文化名流的交往情况，体现了张氏父子与姚文燮之间的深情厚谊，是桐城文化研究的重要文献资料之一。

关键词：姚文燮；山水画；题画诗词

姚文燮(1627—1692),字经三，号羹湖，又号听翁、听庵、黄檗山樵，安徽桐城人。顺治十六年(1659)进士，官至云南开化府同知，后辞官归养龙眠山，六十六岁以病终。姚文燮博通今古，工诗善书，尤善山水。王士祯《居易录》赞曰：“桐城友人姚文燮，……诗画皆有名。”[1]高士奇《题〈黄柏山房图〉忆羹湖》赞曰：“画手王摩诘，诗人杜少陵。”[2]姚氏曾校刊方以智《通雅》，著《昌谷集注》。撰有《薙簏吟》《壬寅诗》《雄山草》《滇行草》《黄柏山房集》《无异堂文集》等诗文集。《清史稿》卷八四八、《清史列传》卷七〇有传。

上海博物馆藏姚文燮《山水画册》，八开，册页，21.8cm×17cm，纸本，设色。每幅画后配有一幅书作，八幅画作，八幅书作，共十六幅图。山水画创作于康熙“庚申(1680)初夏”，书法作品有的作于丙寅年(1686)，有的作于乙亥年(1695)，内容为题画诗或题画词。题画诗词的作者都是康熙年间的文化名流，如梁清标、高士奇、孙岳颁、张英、朱彝尊、汪懋麟和徐元文等。山水画和题画诗词的酬赠对象是张英之子张廷瓒。这些作品不仅呈现出较高的诗书画艺术水平，而且反映了康熙间文化名流的交游情况，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和文献价值。

一、题赠对象和题画诗作者的判定

先说题赠对象的判定。姚文燮山水图及梁清标、孙岳颁、高士奇等题画诗词中，署款皆仅提及题赠对象的字——“卣臣”，而未直举其姓名。称他人字号而不称名，这原是古人的题赠习惯，以示对题赠对象的尊重，却给后人判定题赠对象带来了麻烦。据清法式善等《清秘述闻三种》可知，清康熙年间至少有三人字为“卣臣”：一为康熙二十四年(1685)乙丑科会试同考官编修张廷瓒，字卣臣，江南桐城人，己未(1679)进士。二为康熙二十六年(1687)丁卯科乡试云南解元陈瓒，字卣臣，昆明人。三为康熙五十二年(1713)癸巳恩科乡试福建考官谢履忠，字卣臣，云南昆明人，癸未(1703)进士[3]。又据清马其昶《桐城耆旧传》载：“廷瓒，字卣臣，号随斋，文端公长子也。康熙十八年进士，由编修累官至少詹事。二十六年，典试山东，所拔皆宿学士。三十四年六月，上召翰詹八人至畅春园赐宴，时文端以尚书兼掌院事，公同时官翰林侍读学士，又同为日讲官，父子并与宴。车驾三征绝漠，皆扈从。性谨厚，每迁除，悚然若不胜。先文端卒。”[4]因此，从人物的地缘关系、身份地位、生活年代和创作时间看，姚文燮山水画及梁清标、孙岳颁、高士奇等人题画诗词的题赠对象应为张英之子张廷瓒，而非陈瓒或谢履忠。

次说题画诗词作者的判定。为姚文燮《山水画册》题写诗词共有八人，其中两人不易判定：一为第八幅图中题画诗作者，一为第十二幅图中题画诗作者。

第八幅图中题画诗署款为：“羹湖先生此画作于辛丑(今按，姚文燮自署为庚申)，予于乙亥三月晦日展对。相距十五年，不胜今昔之感，遂识此于图末。学圃。”其后印章因图版太小，无法辨识。考清代字或号为“学圃”者有多人，如乔晓军编《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补遗》载：张英，字敦复，号学圃、龙眠庄叟、乐圃。又载：吴其炎，字恒叔，号学圃，吴江人，由拔贡官清涧知县，工书[5]。又赵禄祥主编《中国美术家大辞典》载：许芹，清代书法家，字学圃，安徽巢县人，国子监生，工书法，擅长篆隶，又擅绘画[6]。根据人物关系和地位可以推出，此幅图中题画诗的作者“学圃”应该是桐城人张英，而非其他人。但这只是推测而已。又检张英《文端集》卷三十有《题羹湖画册〈巾车归里图〉四首》，内容与题画诗相同，据此可以判定第八幅图中的题画诗的系张英题写。

再说第十二幅图，题画诗后署款为“十二砚斋汪懋□”，“□”字系草书，既像“麟”字，又像“辞”字，且因印章不清晰，所以难以遽定。经查，清姜宸英《湛园集》卷三、计东《改亭诗文集》卷九、魏禧《魏叔子文集外篇》卷十六、朱彝尊《曝书亭集》卷六十六皆有《十二砚斋记》，文中十二砚斋主人皆指汪懋麟。如魏禧《十二砚斋记》曰：“汪舍人客京师，梦得十二砚，因以名其寓室。……舍人名懋麟，字季甪，以文章名天下，天下名士称曰‘江都汪蛟门’。”[7]再如朱彝尊《十二砚斋记》曰：“中书舍人、江都汪君季甪僦宅宣武门之右，穷巷萧然，饣喜爨不继，君久病卧，梦入广庭，得石砚一十二枚，寤而作歌，其友和之，君因名其斋，俾秀水朱彞尊作记。”[8]故而十二砚斋主人应该是“汪懋麟”，而不是“汪懋辞”。又检汪懋麟《百尺梧桐阁遗稿》卷四有《题画》诗一首，内容与题画诗相同，因此可以判定第十二幅图中的题画诗的系汪懋麟题写。

又晚清汪鋆斋名亦为十二砚斋，因其与汪懋麟关系紧密，顺便提一下。汪鋆(1816—1883后)，字砚山，号十三，别署十二砚斋，江苏仪征人，擅长绘画和篆刻，与吴熙载过从甚密。吴氏曾为其篆刻“汪鋆砚山书画”和“十二砚斋”两枚印章。著有《十二砚斋金石过眼录》《扬州画苑录》等。汪鋆之所以也以十二砚名斋，是因为受了汪懋麟的影响。清方濬颐《二知轩诗续钞》卷八《联句题砚山〈十二砚斋图〉》载：“昔汪蛟门舍人客京师，梦得十二砚，遂于是年登第。(见朱竹垞、魏叔子《十二砚斋记》)砚山少时曾读书于蛟门百尺梧桐阁，嗣在京师，先后得十二砚，亦以名斋，属莲溪僧作图。”[9]

二、山水画与题画诗词的内容

第一幅山水画：远景是傍水的石壁，岩石上有几道飞瀑直泻而下。近景是几棵杨柳树，枝条纷披。左下角是一块芳汀。中间是江波，江面上一叶扁舟，有一渔翁闲坐舟头吹笛。此幅画后配的是梁清标题写的《凤栖梧》，行楷书，书风俊秀。其词曰：

万顷澄江翻石壁，一叶渔舟，横吹中流笛。漠漠闲云汀草碧，高岩飞练悬千尺。

惊起眠鸥涛欲去，谁写沧州，道是龙眠笔。梦到五湖三亩宅，晨钟唤醒金门客。

署款：“调寄《凤栖梧》为卣臣年兄题册子。梁清标。”后钤两枚印章，一为“梁清标印”，阴文扁方印，另一枚为“河北棠邨”，阳文扁方印。

第二幅山水画：远景是几座小山，连绵起伏，近处江面上有几丛芦苇，芦苇随风摇曳。旁有一渔舟，船竿立于舟头，渔翁似在垂钓。远处宽阔的江面上有一只帆船，在风中行驶。此幅画后配的是高士奇的题画诗，行书，字迹端秀，其诗曰：

一抹遥山染黛螺，蒲帆归趁越江波。芦汀沙嘴萧萧晚，秋思五湖谁较多？

署款：“卣臣老年兄以羹湖画册命题，留案头累月，雨窗展对，辄书短句请政，聊志兴会云。弟高士奇。丙寅年(1686)夏六月十有二日。”后钤一枚印章，因图版不清晰，无法辨识。又此诗载于高士奇《苑西集》卷六，题为《题羹湖画》，第二句为“蒲帆稳趁越江波”。

第三幅山水画：远景为耸峙的山峰，后面是一片云烟。中景和近景为起伏的冈峦，其间有几间房屋。左下角的山丘上有几棵树，枝杈萧疏，右下角的山坳里有一些杂树。整幅画面呈现出高秋闲淡的意境。此幅画后配的是孙岳颁的题画诗，行草书，风格出自董其昌，其诗曰：

落落疏林苔藓斑，倪迂笔意自幽闲。更宜净洗风尘眼，好望天边远近山。

署款：“孙岳颁题。”后钤两枚印章，一枚为“孙氏树峰”，阴文方印，另一枚为“墨香堂主人”，阴文长方印。所谓“倪迂笔意”，指姚文燮此画的笔意似倪瓒。这是对姚文燮山水画艺术的褒扬。倪瓒，字元镇，号云林子，擅画水墨山水，与黄公望、吴镇、王蒙合称“元四家”。

第四幅山水画：远景和中景是几棵大树，有的挺拔，有的倚斜，姿态各异，疏密相间。树根下有几堆乱石。近景是一堆矮石，石上树木参差。近景和中景遥相呼应，情趣盎然。此幅画后配的是张英的题画诗四首，行楷书，骨力劲爽。其诗曰：

幅幅烟绡笔有神，斯图展对独情亲。

梧桐秋雨江南路，容作垂鞭饮马人。

拍天风浪旅魂惊，翦烛同予住凤城。

垂白倚门归梦切，思君着笔此时情。

曾携络秀挽巾车，碧草芳时返故庐。

今日披图思往事，道山人又上清虚。

龙眠高阁挹飞泉，洗石移花乐事偏。

碧落仙居刚十载，黄垆客去已三年。

署款：“羹湖先生此画作于辛酉，予于乙亥(1695)三月晦日展对，相距十五年，不胜今昔之感，遂识此于图末。学圃。”后钤一枚印章，无法辨识。又此四首诗载于张英《文端集》卷三十，题为《题羹湖画册〈巾车归里图〉四首》[10]140。从“道山人又上清虚”、“黄垆客去已三年”等诗句看，姚文燮已去世三年，故而张英的题画诗重在表达对姚文燮的怀念之情，与梁清标、高士奇、孙岳颁等人题画诗的旨意不同。又此诗作于康熙乙亥年(1695)，据此可证姚文燮卒于康熙壬申年(1692)。

第五幅山水画：远景是高耸的山崖，崖壁间有几块突兀的大石。高崖下有几座稍矮的山，山顶上有几间房屋，房屋旁树木环绕。山脚下的树林里也有几间房屋。近处山坡比较平缓。此幅画后配的是朱彝尊的题画诗，隶书，书法出自《曹全碑》，潇洒飘逸。其诗曰：

招提绝顶掩松关，茅屋岩阿竹树环。恍忆昔游长至日，满衣风雪括苍山。

署款：“为卣臣老先生题正。朱彝尊。”后钤“朱彝尊印”一枚，阴文方印。又此诗载于朱彝尊《曝书亭集》卷七，为《陈参议上年署中题画五首》中的第四首。

第六幅山水画：远景是一座起伏的山峦，若隐若现。中景是一座院落，门楼是茅草房，院墙是篱笆围成的。院子里外，有几棵柳树和一些杂树，柳树婆娑，杂树纷披。墙外似有一人携杖闲立。整幅画散发着浓郁的乡野气息。此幅画后配的是汪懋麟的题画诗，行书，中宫收紧，用笔流丽。其诗曰：

青山当野近，流水绕篱斜。晴翠纷杨柳，清霜着菊花。此真栖隐地，谁似老夫家。日夕闲携杖，柴门数过鸦。

署款：“题画为卣臣年世兄正，十二砚斋汪懋麟。”后钤两枚印章，模糊不清。又此诗载于汪懋麟《百尺梧桐阁遗稿》卷四，题目为《题画》，系年为康熙壬戌(1682)。

第七幅山水画：画中一块巨大的石屏连着一座峭壁，石屏上有几座亭子，周围的树稀稀疏疏的，看不见树叶。石屏下有几棵大树，树干苍老，虬枝盘曲。其后配的是徐元文的题画诗，行楷书，骨力瘦劲，结体疏朗。其诗曰：

一片清秋碧玉屏，峰头还有拂云亭。霜钟不度山前寺，只许闲人倚杖听。

署款：“卣臣馆丈教正，徐元文。”后钤两枚印章，一枚为“徐元文印”，阴文方印，另一枚为“立斋”，阳文方印。徐元文(1634—1691)，字公肃，号立斋，昆山人。顺治十六年(1659)考中状元。其兄徐乾学、弟徐秉义均为进士，人称“昆山三徐”。曾任翰林院修撰、国子监祭酒、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重修《太宗实录》副总裁、文华殿大学士兼翰林院掌院学士等职。

第八幅山水画：远景是重峦叠嶂，中间的石壁最高，顶上光秃秃的，左边是一座较矮小的孤峰，右边是几座陡峭的山峰，山间石苔点点。近景是一片水域。对岸的左边是一座大石崖，石崖上长着一些小树。石崖往右是一片冈峦地，上面有几棵大树，中间的两棵树枝丫上耸，比较高，右边的一棵树枝丫横撑，姿态挺劲。此幅画后配的是姚文燮的题画词《浪淘沙慢》，行草书，笔意连绵，结体舒展遒美。其词曰：

珊瑚架，和钩戛玉，怜砚穿铁。笔冢山高百尺，墨池浪卷千叠。任潘江陆海花开谢。盼不到，瑶岛宫阙。难消遣吴生夺真宰，嘉陵一日迹。

痴绝，胸中月窟丹室。只掌大乾坤白描笔，渲染增颜色。蜃楼妖氛倏隔，漫说苏郎故节。叹高枫衰草，颜酡头白。

燕许义子红云侧。渭阳惭愧称相宅。余为舅，更何须北。得普天下鹤稳猿安，是盛世，夔龙润色山川美。

署款：“右调《浪淘沙慢》为卣臣贤甥画并题。共计八幅。听庵燮。”后钤两枚印章，一枚为“燮”，阴文方印，另一枚似为“听庵”。

三、姚文燮与张英张廷瓒父子的关系

姚文燮与张英张廷瓒父子是姻亲关系。张英妻子是姚文燮的姐姐或妹妹，张廷瓒是姚文燮的外甥。姚文燮《山水画册》署款为“庚申初夏为卣臣贤甥”，题画词《浪淘沙慢》曰“余为舅，更何须北”，题画词署款为“为卣臣贤甥画并题”。又张英《文端集》卷十六《羮湖自雄县以果蔬雉兔见遗答之》中有“怪杀诸雏喜，争看阿舅书”诗句，这些都能证明姚文燮与张英张廷瓒父子是姻亲关系。当然，他们也可能是远房亲戚。

姚文燮与张英私交甚笃。张英《文端集》中题赠姚文燮的诗共有二十四首。除了上引《题羹湖画册〈巾车归里图〉四首》《羮湖自雄县以果蔬雉兔见遗答之》二题五首诗外，还有《送羮湖之官开化郡丞》《寄题羮湖〈龙眠山庄〉》《题羮湖画〈奇石修竹图〉四首》《与羮湖》《春山八咏同羮湖作》《题羮湖画〈龙眠山庄图〉兼寄省斋先生》《诣胜山看芙蓉因忆听翁》等七题十九首诗。这些诗记录了两人的交往过程和深挚友情。

康熙八年，姚文燮改直隶雄县知县。某年腊月，姚文燮特意给张英寄去当地特产果蔬和雉兔，并附上一封书信。张英收到姚文燮从遥远的雄县寄来的特产后，非常感动，写下了《羮湖自雄县以果蔬雉兔见遗答之》一诗，诗曰：“荒斋将腊尽，南陌正春初。驿使来风雪，深情托果蔬。烹鲜分雉兔，厨馔损豚鱼。怪杀诸雏喜，争看阿舅书。”[10]257在诗中叙述了张英家中烹调特产的情景，尾句“怪杀诸雏喜，争看阿舅书”，传神了表达了张英一家人对阿舅姚文燮的喜爱和关切之情。

姚文燮将去云南开化赴任，临别之际，张英作《送羮湖之官开化郡丞》诗三首赠别，其一曰：“有客将为万里行，将行未行余心怦。欲往送之雄山阴，滹沱一水空盈盈。”[10]44表达了作者对姚文燮远行依依不舍的惜别之情。

姚文燮经常为张英父子作画，除了为张廷瓒作《山水画册》，还曾为张英的赐金园图画。清毛奇龄《西河诗话》曰：“龙眠张学士以山水为性情，虽日供奉御前，而丘壑之志未忘，故自称曰‘圃翁’。尝以乞假归，岀所赐水衡钱构园居之，名‘赐金园’，而姚舍人为之图画。”[11]姚舍人即姚文燮。

两人曾经朝夕相伴。张英《题羮湖画〈龙眠山庄图〉兼寄省斋先生》曰：“结屋同居大溪北，吾与听叟相扶携。”[10]128姚文燮去世三年后，张英重览姚文燮《山水画册》，感慨万千，跋曰：“羹湖先生此画作于辛酉，予于乙亥(1695)三月晦日展对，相距十五年，不胜今昔之感。”张英对姚文燮的怀念之情萦绕于心，如其《诣胜山看芙蓉因忆听翁》曰：“昔共仙翁旧隐沦，名山岁月老松筠。亭基犹是当年地。折取芙蓉忆故人。”[10]274两人的交往岁月久长，情谊弥笃。

张英《黄柏山房和诗序》更能说明姚文燮与张英的关系。其文曰：“龙眠黄柏山房去吾山园五里，青嶂叠回，清溪萦绕，……羮湖先生结屋其中，引流种树。每与予偕往，自翦刈荆棘，以迄于楼榭落成，无时不同觞咏于斯地，盖三年矣。予入都后，先生又搜奇剔异，得大石壁如屏障，苍翠班剥，为飞阁以临之。此则予想象而未得目睹者也。……予读之，不禁低佪永叹，欲酬酒龙眠一峰，呼先生之灵，而以是为楚些之句焉。每见先生家书寄漳海，辄以清白勖其子。瑶园居官最廉慎，有惠政，名誉翕然，则瑶园之所以不忘其亲者，又不止杯棬琴瑟之思也夫。”[10]313-314文中深情回顾了自己与姚文燮偕往觞咏的情景，表达了对姚文燮之子瑶园的勖勉之情。

张英对姚文燮的诗画艺术也十分推崇，如其《黄柏山房和诗序》曰：“噫！先生庞眉丹颜，丰神玉立，高卧龙眠一峰，有时茹斋写经，有时飞觞朗吟，辄经月不出。诗皆古调，画亦入神。林壑烟云供其驱使，山川灵气奔走腕下，豪情逸韵，健笔奇怀，足以陵轹景光，发挥幽奥。寓内而有神仙，则羮湖其人也。”[10]314对姚文燮的诗画艺术评价极高。张英还为姚文燮写过多首题画诗，如上文提及的《题羹湖画册〈巾车归里图〉四首》《题羮湖画〈奇石修竹图〉四首》《题羮湖画〈龙眠山庄图〉兼寄省斋先生》等，说明张英是姚文燮绘画作品的忠实读者和知音。

姚文燮有《薙簏吟》《壬寅诗》《雄山草》《滇行草》《黄柏山房集》《无异堂文集》等，其中与张英酬唱的诗作应该有不少，可惜姚氏诗集大多散佚了。

四、 结语

姚文燮《山水画册》展现了姚文燮精湛的绘画和诗词艺术，反映了张英、张廷瓒父子与朱彝尊、梁清标、高士奇、孙岳颁、徐元文、汪懋麟等康熙间著名文人的交往情况，体现了姚文燮与张英张廷瓒父子的深情厚谊，保留了梁清标、孙岳颁、徐元文等人的佚诗，因此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和文献价值。

姚文燮的诗画成就在康熙年间影响较大，曾受到张英、高士奇、朱彝尊等人的称赞，只是姚文燮的诗集大多已经散佚，绘画作品流传下来也很少，因而影响了其诗画艺术在后世的传播。清葛金烺《爱日吟庐书画录》卷三曰：“文燮字羹湖，桐城人，顺治辛丑进士，竹垞翁曾有诗赠之(见《曝书亭集》)。是册气韵高雅，深得宋元三昧，可与老莲颉颃，乃以流传甚尠，而其名不彰，可惜也！”[12]其著《昌谷集注》，校刊方以智《通雅》，对李贺诗学和方以智学术思想的传播做出了较大的贡献。

姚文燮的绘画作品除了上述《山水画册》，还有安徽省博物馆收藏的《玉树琼峰图》(绢本，设色，178.6cm×49.6cm，康熙十九年作)、苏州博物馆收藏的《江上渔舟图卷》(绢本，设色，32.9cm×312.1cm，康熙二十六年作)和甘肃省博物馆收藏的《四轩图》(绢本，设色，康熙十八年作)，这些作品是研究姚文燮绘画艺术的重要文献，有待进一步发掘。

参考文献：

[1]王士禛.居易录[M]//纪昀,等.四库全书集部869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617.

[2]高士奇.清吟堂集[M]//四库未收书辑刊编纂委员会.四库未收书辑刊7辑26册.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553.

[3]法式善,等.清秘述闻三种[M].北京:中华书局，1982：69-108.

[4]马其昶.桐城耆旧传[M].合肥:黄山书社，1990：243.

[5]乔晓军.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补遗[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7：176-190.

[6]赵禄祥.中国美术家大辞典[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7：495.

[7]魏禧.魏叔子文集外篇[M]//顾廷龙.续修四库全书集部1409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83.

[8]朱彝尊.曝书亭集[M]//纪昀,等.四库全书集部1318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390.

[9]方濬颐.二知轩诗续钞[M]//顾廷龙.续修四库全书集部1556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130.

[10]张英，江小角，杨怀志.张英全书[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13.

[11]毛奇龄.西河文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7：2169.

[12]葛金烺.爱日吟庐书画录[M]//顾廷龙.续修四库全书子部1088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433.

责任编校：徐希军

Research and Explanation on YAO Wen-xie’s Landscape Painting Album

XIONG Yan-An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Anqing Teachers College, Anqing 246011, Anhui, China)

Abstract:YAO Wen-xie’s Landscape Painting Album in Shanghai Museum is a combination of poetry, calligraphy and painting. It represents YAO Wen-xie’s exquisite painting and poetry creation skills and it is a collection of poems and works of calligraphy by famous men of letters like ZHANG Ying, LIANG Qing-biao, GAO Shi-qi, ZHU Yi-zun, SUN Yue-ban, XU Yuan-wen and WANG Mao-lin. It also reflects the association between ZHANG Ying and ZHANG Ting-zan and cultural celebrities. The close friendship between ZHANG Ying and ZHANG Ting-zan and YAO Wen-xie is shown in the album, which is an important research document of the Tongcheng culture.

Key words:YAO Wen-xie; landscape painting; poems with paintings

中图分类号：J21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4730(2016)02-0039-05

DOI：10.13757/j.cnki.cn34-1045/c.2016.02.008

作者简介：熊言安，男，安徽庐江人，安庆师范学院文学院讲师，文学博士。

基金项目：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桐城明清世家书法研究”(AHSKY2015D137)；安徽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桐城古代书画群体研究”(SK2015A383)。

收稿日期：2016-02-01

网络出版时间：2016-04-26 14:54网络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4.1045.C.20160426.1454.00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