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以来的底层叙事
——兼论梁志玲的底层书写

2016-03-18 21:00潘文峰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国花底层文学

潘文峰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广西崇左532200)

新世纪以来的底层叙事
——兼论梁志玲的底层书写

潘文峰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广西崇左532200)

新世纪以来的底层叙事突破了诸多禁忌,取得不俗的成绩,但也因受意识形态的影响而呈现出概念化和程式化的趋势。如何避免套路化的叙事,是当前底层叙事面临的重大课题。广西新锐女作家梁志玲的底层叙述,以小城镇底层人物为中心,真实而深刻地描绘了底层的生存状态,尤其是底层的文化心理,因而具有一定的历史文化内涵和美学品格。对于底层叙事来说,梁志玲的创作无疑是做出了有益的尝试。

底层叙事;梁志玲;文化心理

当代的走向,是由国家意志、阶层利益和个体意趣等元素相互影响的结果。在这些元素中,国家和中坚阶层拥有绝对的力量,而其他阶层和个体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要么融入时代的洪流,要么被边缘化。而被边缘化的大部分,属于舆论界所指的弱势群体——底层。当然,边缘的群体和中坚阶层的身份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变动不居的,两者或会在一夜之间便完成了身份的转换。

自晚清以降,中国就进入了一个大剧变的时代。1949年之前,那些试图不被时代浪潮所左右的国人或仍可找到一定的空间安放一己的生活,但在这之后,几乎没有人不被卷入了红色塑形的时代洪流之中。而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起,国家的改革以及全球化热潮,波及了中国大地的每个角落。短短的几十年时间,国人经受了一次次冰火两重天的政治经济文化塑造。

在以上的历史进程中,底层总是被“历史”所碾压。但在过去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面,他们却通常会被主流意识形态塑造成默默奉献的或通过个人努力而获得成功的“伟岸形象”。

然而,新世纪以来的底层叙事,突破了诸多禁忌,更为直接而大胆地彰显了底层的心声、欲望或苦痛,揭示了中国发展过程中所面临诸多的尖锐矛盾,并在文坛上形成了颇为壮观的文艺思潮。“底层文学”和“打工文学”(广义上的“底层文学”包含“打工文学”)就是典型的现象。其中,曹征路的《那儿》(发表于《当代》2004年第5期)、陈应松的《马斯岭血案》(发表于《人民文学》2004年第3期)、王十月的《国家订单》(发表于《人民文学》2008年第4期)等小说获得了好评。这些小说对当代中国阶层政治经济地位的变迁、阶层间情感的疏远乃至对立、资本对生命尊严的践踏等现象进行了充分的演绎。由于这些小说不仅触及了当下社会的热点问题,也触及了过去几十年所形成的“政治文化传统”,故令人感慨良多,社会反响热烈。

《那儿》又名《英特纳雄那儿》,小说以国际歌中几代人都能脱口而出的一词作为题名,颇含深意。小说中的女主人公杜月梅,由一名“国家工人”变成一只街头的“夜莺”,依靠卖身背负起整个家庭。曾经在政治舞台中心扮演着非常重要角色的“工人”,这个曾经被赋以诸多荣光的阶层,如今成了国家的一个包袱和“累赘”。不仅如此,“工人阶层”甚至沦为官僚和资本盘剥的对象。杜月梅及其他工人对现实的失望以及他们无奈的挣扎,无疑表现出了这一代人内心的深深伤痛。

《马斯岭血案》讲述了两个老实巴交的挑夫心理变化及残杀七名勘探队员的过程。这一血淋林的故事触及了人性中残酷的一面。两个急迫改善家庭生活的挑夫(一个即将成为人父,一个是三个娃的父亲),在与勘探队相处的过程中,产生了尖锐的对立情绪,最终导致血案的发生。贫富差距、尊严遭到漠视和思想情感上的隔膜,是促使挑夫心理急剧变化的主要因素。《国家订单》则表现了处于产业链最低端的打工者的生活窘境——为了生存,不得不任由国内外资本摆布自己的命运。

以上的三部小说都触及了当代中国发展所面临的重大矛盾和问题。实际上,新世纪以来的底层叙事,大都隐含着这样的愿望:参与国家建构,改变社会不合理的不公正的秩序。

的确,底层文学不可能完全拒绝功利性。但底层文学要更好地实现自身的价值,则需要将历史和美学很好的融合起来。

要做到这一点,则需要警惕“意识形态”可能对文学品质带来的损害。底层故事的叙述可以多种多样,但不管如何变化,其中心仍是人——塑造真实可感的人物形象。过去的经验表明,意识形态的偏执往往会导致创作主体忽视了“美学要素”,从而损害人物的丰富性和人物内在的复杂性,使叙事成为对现实的一般性描摹。优秀文学作品之所以显得醇厚,之所以深深地打动人,其中的一个最主要因素是对人的“内宇宙”有着深刻的表现。底层的书写,重心就是如何在底层形象上体现出历史性并具有美学的品格。因此,底层书写的文学品质到底如何,不仅与立场、视点有关,更与生命体验的精微博大有着密切的关系。

以这样的标准来审视以上的三部作品,发现:这些作品虽体现出了时代的症候,但底层的复杂文化心里却没有得到精确而立体的表现。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缺憾。这跟作家在政治意识形态上的偏执与焦虑不无关系。

在这些作品获得热烈反响和高度评介之后(《那儿》获《首届北京文学·小说月报》奖,广东省第七届鲁迅文学艺术奖;《马嘶岭血案》获2004年度人民文学奖;《国家订单》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不少以“底层”为题材的作品呈现出更为浮躁凌厉的态势,力图把底层书写拉入近切的功利层面。与消费“底层故事”的商业化书写一样,走“意识形态”路线并以渲染某种“残酷”来博取世人对某种现实问题关注的“底层书写”,由于沉迷于阶层间的隔阂、下层对权力压制的抗争、资本与工人的对立等叙述模式,底层复杂的文化心理遭到漠视乃至被抽离,因而不可避免地丧失了文学特有的品质——真实的灵魂,人物成了某种空洞的符号。

模式化、概念化正是当下底层文学创作面临的困境。

如前所言,一个底层文学故事的成败,取决于它的历史深度、人性深度与艺术含量。进一步说,底层叙事不仅要客观地再现现实生活,还要呈现生存困境中的人性景观,揭示底层的精神坚守或人格裂变及这种现象背后的文化因子,从而达到以个性化心态折射阶层特征和时代色彩的艺术效果。

以历史标准和美学标准来衡量底层文学,有助于世人看清当前底层文学创作的症候,有助于反思底层叙事在一些根本问题上的迷失。

梁志玲的底层书写,对于底层叙事如何把历史和美学很好地融合起来,颇具启示意义。

梁志玲的底层叙述,以小城镇底层人物为中心,真实而深刻地描绘了底层大众的生存状态,尤其是文化心理,因而具有一定的历史文化内涵和美学品格。

奔波劳碌在大街小巷的小人物,始终是梁志玲重点关注的对象。这些小人物出身卑微,生活陷入了无以摆脱的窘境。在他们身上,理想被现实泯灭,人生失去了多彩的颜色。其中,有进城打工的农村女孩,有下岗的中年女工,有饱经沧桑的老人等等。他们在社会变革潮流中,焦灼地寻找自己的位置,心酸而无奈。相比以小人物为题材的其他作家的作品,梁志玲的作品更为平实、细腻、温情,她以近乎生活实录的方式把这些人物在生活中的狡黠与真诚、动摇与坚持、虚弱与韧劲呈现出来。对于笔下的这些小人物,作者没有做出过多的批判,而更愿意体谅他们心酸的人生经历并挖掘他们身上的闪光点。

广西边境城市壶城——崇左,这块被左江盘绕而成为壶形的土地及其滋养的的百越民族,既是梁志玲的成长之地,也是其深察底层日常生活与文化精神的“空间”。对于一直以来较为封闭的边地城镇而言,每次的外来冲击都不可避免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产生波澜。有些影响是突变式的,如战争和社会动荡,有些则慢慢在人们心中引起反应并最终渗透到思维和生活方式上,比如不同文化的交流与融合。

在信息较为封闭的农耕年代,对壶城日常生活产生巨大影响的事件便是战火和社会的巨大变动。任何历史动荡都会有力地雕塑了这个小地方的风俗与思维习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一个因历史动荡而坠入多舛的人生历程,尤其这一过程中男人与女人之间犬牙交错的关系,不仅折射出现实的残酷性,也深刻地反映了地域文化的变迁和积淀。在梁志玲的具有家族传记色彩的《出发与抵达》中,“我”外婆的命运便是典型的一例。“外婆”在几十年前的战争中从越南来到中国追寻她的爱情梦想。可一切都来不及展开,战争便把人拉入极其残酷的现实中。女人为了生存只能奉献她无邪的美丽,沦落为依附男人的“物”,而男人则成为女人们的“抢夺”的对象。这是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终,外婆选择了离开,离开了一个由几个女人服侍一个男人的家庭。在一个动荡和物质匮乏的年代,为了生存女人往往要比男人付出几倍乃至几十倍的艰辛。在现实的逼迫下,女人最终不得不舍弃爱的幻想而把家安在一个稳妥男人的身上,这既解决了温饱,又获得了慰藉和依靠。安逸,是“外婆”选择男人的首选条件。“宁可嫁一个街上的年龄大的男人,也不嫁一个农村小伙子。所谓宁做街上狗,不做村里人。”[1]残酷现实与享受的欲望,击中了每个寻常人脆弱的心房,更何况是一个背离祖国远在他乡挣扎的女人。之后,又经历了上个世纪60年代大灾荒带来家庭的流离颠沛,尔后“外公”的去世则又让外婆独自一个人担负养活一家四口的沉荷。除去童年,“外婆”的大半人生都在风雨飘摇的岁月中度过。“外婆”艰难的岁月中,在他人鄙视的眼光中,慢慢地变得泼辣和麻利,在卖豆腐、倒卖零碎、贩卖水果蔬菜的过程中学会了算计的“本领”,强悍,敏感,小奸小诈逐渐取代少女时代的天真与无邪。就是在风烛残年的日子里,外婆依然难以摆脱占有的欲望。

某种程度上,“外婆”的坎坷生命历程与狡黠的心灵便是多次历经战火和社会动荡的壶城底层的人生和思想性格的一个缩影。“壶城容纳了很多的姓氏家族,他们来自山东、广东、福建、江西等,和战争、经商、任官、迁徙、逃难、随征有关。东汉马援平岭南时,这位伏波将军的随征者就流落了左江一带。一些姓氏家族黄姓、梁姓、王姓、谢姓等在宋代,在狄青征侬智高后,因各种因缘定居于壶城一带,他们多是山东人,他们和原先的百越壮族土著一起生活,繁衍子孙,血脉相连。”“地处边疆的壶城注定是与战争纠缠不休,与战争有关的民间姿势,不是撤退,是逃,逃飞机,逃炸弹,逃番鬼佬,总之是逃命。”[2]在逃生逃难中,物质是生命得以延续的保障。物质与生命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缺少其中一面,另一面也终将失去存在的凭藉和意义。战火与动荡带来的艰难生存无疑让壶城人深刻体验到“物”的重要性,使壶城底层不免对“物”的产生斤斤计较的小奸小诈的性格和心理。当然,这小奸小诈背后也隐藏中某种真诚:

到了路口,这儿热闹了,那儿有各种小版在秩序的夹缝中生活。远远的张国花就看见“大炮佬”招牌似的草绿色的迷彩服,他靠兜售盗版碟和《玉女吹策》之类的黄碟维持生活。张国花模模糊糊听见大炮佬在对面前的一个白皙的戴眼镜的男人说什么。

眼镜说,你看你卖给我的都是盗版碟,什么也看不见。

大炮佬嗤地笑了一声,说马路边有正版碟卖吗?你钱多咬手买什么正版。

眼镜说,盗亦有道。

大炮佬放声大笑,什么道道,换货是没门的了,退钱更是免提。

眼镜涨红了脸,口不择词地说,我要到工商局举报你。

大炮佬严肃地说,错了,你应该到文化局的稽查部门举报我。表面上看工商局什么都管,实际上管得浅,万金油似的糊弄一下,不如文化局管得专业,说实在的管我的婆婆多着呢,城管也管我,你一定要举报我的话,一定去文化局,千万别走弯,会遭人白眼的,会浪费时间的,时间就是生命啊。

大炮佬语重心长,循循普诱地进行普及世态人情的教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眼镜一拐一拐的,突然就笑了,说,算了,算了,谁吃饱了没事干做这事再买一张。

大炮佬说,对了,匀一口饭给穷人吃,算了,我换一张给你吧,以后常来,我优惠。我知道的盗亦有道。[3]

以上一段“买卖”对白很好地体现了壶城人(尤其是在生活重压下的底层)的善变、奸中有诚的多层次的性格和心理。在战火与动荡的岁月中,在生存的威逼下,壶城底层形成了善于应变的生存“智慧”。

而这样一种物质文化心理在贫富悬殊的时代往往会极度地扩张,从而走向变形和扭曲。20世纪90年代以来,下岗潮波及每个角落,即使地处边地的壶城也不例外。由于陷入生活困境,底层而对物质和财富极其敏感。在给人送报纸的下岗女工——张国花的眼里,巍峨的高楼、艳丽的服饰、正规的职业装等等无不对人的心灵构成了一种严重的压迫:

以前儿子说,妈妈,你怎么不穿裙子,别人的妈妈都穿裙子。那时的张国花没好声气地说,别人的妈妈穿裙子,你去喊别人的妈妈做妈妈吧。儿子被母亲的凶相吓住了,以后再也不问了。张国花后侮了一下,怎么拿孩子出气呢,因为生活的奔波,有时她连细腻地洞悉孩子心思的心情都丧失了。

张国花好几年没穿裙子了,那是因为她每天都要跨上那辆二十八寸的风凰牌加重单车负责整个小城的报纸分发,只是送到各个报刊亭。谁还有心机去穿裙子,上下车春光乍现给谁看,老了,还有什么春光,秋光了。

推着单车穿过自己的那排平房,拐弯处是一幢幢高楼。张国花习惯地驻足一下,很心虚的样子。很久了她都不敢承认是一种心虚,有一次,她赶时间没有顿一下足,结果差一点与李文君扭作一堆。李文君是她的小学同学。现在的李文君每个季节,每一天都是裙装,米色的高跟鞋。正规的职业装严谨得让人敬而远之,高跟鞋笃笃敲得人心灰意冷。有一天李文君居然穿了一件红得令人绝望的裙子,裙裾飘飘,像旗帜一样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富贵悠闲的生活立场,而且她身上还逸出斯文典雅的香水味,猖狂地全方位地袭击人的嗅觉,张扬之极。李文君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她居然敢理所当然地美成这个样子,所以张国花心虚。从那个拐弯处开始进人楼群,张国花心虚得近乎鬼鬼祟祟,仿佛是鬼子进村,张国花心想我才不是鬼子进村呢,我从来没掠夺过什么。李文君才是鬼子,穿得那么好,钱肯定是来历不明的。李文君在银行系统工作,据说主管信贷。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张国花想着,同时又觉得自己的狠琐。[3]

生活的困顿,艰难而漫长的岁月,希望无处着落,于是身边的富丽堂皇和荣华富贵不免成了一种可望不可即的让人深感压抑的“奢侈”或“庞然大物”。生活的窘迫让这个下岗女工自怨自艾,责备自己没眼光和曾经的选择,后悔没嫁给那些如今风光无限的追求者。当然,“物”的压迫是全方位的,不仅体现在心理上,也体现在情感上:“两口子夫妻生活都过得像是单人剧,当然只有男人一个主角在忙活。张国花懒得理自己的男人,自己没本事让我受累,还饱暖思淫欲,没有饱暖哪有力气思淫欲。”[3]

与张国花一样,在壶城街上各种小商贩整天在柴米油盐的算计中打发岁月,抱怨、牢骚、数落以及与执法人员之间近似“猫鼠的斗争游戏”构成了他们岁月的主要内容。每个商贩,每一个报刊亭,都是壶城底层生活和精神状态的一个生动侧面,王二的刁钻,张三的狡黠,李四的斤斤计较,等等不一而足。张国花的生活世界,与这些小商们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她虽然很烦这种鸡零狗碎的数落和计较,“不过没办法,她不得不在这种小算计中生活,不得不在这种计较中取得小小的胜利,并以这种黑色的胜利支撑活下去”。[3]为多赚或节省一两毛钱,壶城底层花费多少心思和精力都不吝啬。

壶城平民老百姓从频繁的历史动荡体悟出简浅而实用的生存之道:要安身立命就懂得如何获取“物”。“物”是他们度量人生的一把重要尺子,有稳定的“物源”即意味着安定的人生。在此基础上,壶城人围绕“稳定”构筑起了他们“中庸”的人生观和生活观,比如,在婚恋上,壶城人认为:“太漂亮却不一定是稳妥的,意味着招惹诱惑。只有中等姿色,不偏不倚的中等,才是小城生活酝酿和谐稳定的氛围的因素”[4];在生活中,不好走极端,温和而坚韧的生存。“中庸”构成了壶城人文化心理的最大公约数。这也是中国古老的生存之道在当代的一种延续和演化。

因而,抱怨、牢骚和自怨自艾虽是壶城底层不可或缺的日常生活,但他们并忘却作为一个活着的人所应担负的卑微的责任,他们明白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不应放弃。“他们的生活从来没有义正词严过,有的只是疲极而生的驯服,驯服地活着,只要活着就是积极的,就有希望。”[3]当下岗女工张国花再三度量最终买一辆二十八寸的自行车干起送报纸这份临时工的时候,她放弃作为一个女人的矜持,担负起作为一个人(母亲)的责任。风里来雨里去,在明晃晃的太阳下淌着汗水,那直立起身子、屁股离开坐鞍而把全身的的重量压在脚踏上的充满弹性的身躯,这便是张国花在人生道路上的昂扬姿势。是生命的责任拉着张国花向前再向前,前进再前进。她放弃了涂红指甲、秀眉修颜取悦他人的幻想,勇于向荆棘丛生的道路寻觅一份属于个人的幸福和希望。她最终倒在奔波的人生路上,这是何等的悲壮与动人!

在作家的笔下,底层的人生故事鲜活而真实地反映出了底层文化心理的结构和变化。

梁志玲的底层叙事,并不是从某种观念和想象出发,而是来自其真切的体验和省察。梁志玲曾经是壶城底层的一员——以送报纸为业,混迹于小商贩中间,她深切了解底层的生存状态。对每一个“底层”的挣扎,她无不倾以满怀的关注,于细微中省察每一个底层深层的心理与性格,抚摸每一个底层的情感世界。其创作上的追求相当明确:“在真实需要勇气的时代里,有分寸地真实在考验我们的智慧”,“把个人化的小我悄无声息地融合进大我的思考中,隐蔽了自己……被遮蔽的生活最终完整地呈现。理性思考与斑斓的感性的结合,产生了真实的分寸。”[5]梁志玲的创作让读者看到了底层大众多层次的思想性格——卑琐、狡诈、诚挚、韧性交织融合在一起,触摸到了产生这些思想性格的历史和文化脉络。灵魂的真实、历史的深度和美学的品格在这里得到了相当充分的体现。

[1]梁志玲.出发与抵达[J].广西文学,2007(1).

[2]梁志玲.我是凡人,需要人间的忧伤——献给我的故乡崇左》[J],广西文学,2010(2).

[3]梁志玲.突然四十[J].广西文学,2006(Z1).

[4]梁志玲.纠缠[J].广西文学,2009(1).

[5]梁志玲.足音[J].广西文学,2006(1).

责任编辑:罗瑞宁

Bottom-class Narrative since the New Century

PAN Wen-feng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Guangxi Chongzuo,532200)

Since the beginning of the new century,the bottom-class narrative breaks through many taboos and achieves good results,but it also presents a trend of conceptualization and stylization due to the influence of ideology.How to avoid the routine of narrative is the major issue of the current bottom-class narrative.The bottom-class narrative of Liang Zhiling,a young female writer in Guangxi,depicts the living conditions of the bottom class,especially their cultural psychology,with the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aesthetic character.As for the bottom-class narrative,the creation of Liang undoubtedly makes a useful attempt.

bottom-class narrative,Liang Zhi-ling,cultural psychology

I207

A

1674-8891(2016)05-0090-04

2016-09-03

2015年广西高校科技创新能力提升项目“新世纪民族地区底层叙事研究——以广西、新疆、西藏为中心”(项目编号:KY2015ZD139)成果之一。

潘文峰(1970—),男,广西上林人,文学博士,广西民族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地方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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