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行 散 记

2016-03-29 01:47
中国艺术时空 2016年1期
关键词:莫高窟审美

武 艺



西 行 散 记

武 艺

【内容提要】文章记载了笔者带领学生在敦煌、酒泉和武威三地观摩汉魏时代壁画和雕刻作品时的直接感触,并以此为基础探讨当代艺术发展存在的诸多问题。

【关键词】莫高窟、十六国墓壁画、审美

(一)

1997年的夏季,北京的天气闷热得很,下了几场急雨后,凉爽了些。熬到了9月中旬,开学的第三周,我带着学生去了西北。

这是我第二次去敦煌。三年前是初次去,那一次的感受就像是初恋,热情、笨拙又有些茫然。

敦煌城里有了一些变化,似乎比以前更规范,商业的气息更浓了。只有出了城,绵绵的沙漠映入眼帘,好像记忆才恢复。三年前奠基的敦煌陈列馆已经开放,据说是为了保护洞窟内的壁画而让人们去看复制品(陈列馆建在莫高窟的对面)。这就有些像经过长途跋涉去见思恋了很久的恋人,可到了恋人的身旁,却硬要你去瞧她的照片,有些让我不知所云。

《在敦煌》之四,2010年5月

《双身曼陀罗》之二,66.5×44.5cm

《眷属》之五,66.5×44.5cm

《不空成就佛》66.5×44.5cm,纸本水彩

《大幻金刚》66.5×44.5cm,纸本水彩

不过,后人的一些做法又不得不使我换个角度去感受传统的发展轨迹。几个具有代表性的北魏洞窟里,壁画是北魏的,可彩塑却是清朝的模样,可见清人也是在按自己的思路去修订传统,这种反差使人对“品性”一词有了更为确切的理解。但我们面前的事实却不是那样简单,在一个不足十几平方米的灰暗的洞窟中,可感受到北魏到清代发展过程的两极。虽然时代发展了,但艺术却停滞,甚至落后了。其实,更是一种精神的落后。这个过程是极为清晰的,虽然在这个洞窟中少了隋、唐、宋、元、明的东西,但这并不重要,隔壁的诸多洞窟都可去做这个证明。写到这里,我想赋予这些洞窟以全新的意义,那就是或多或少地带有一些“后现代”的味道。但这种赋予应是瞬间和短暂的,能够使我们陷入更深层次思考的东西还有很多,有时我想,从北魏至清代算一个大的阶段,那么从清到现在,这又是一种怎样的联系,也许这不是我们要回答的,但却是我们要特别在意的。

我们现在所讲的传统,大多只是停留在明清,好一些的可以追至唐代,但真正能体现传统艺术精神之纯粹性的可以说是唐以前的东西。

莫高窟已经和周围无垠的沙漠融为一体了,就像壁画中的形、线、色已经同墙面融为一体一样,谁也无法将谁分开。但其中的艺术,尤其是莫高窟早期的壁画及彩塑,使我感觉并不陌生和遥远,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可以弥补今人为现代而现代之后所留下的一段极为致命的空白。其实,一段历史就是一次轮回,当我们感觉到很现代的东西,它常常是从前的;而传统的东西往往又极具现代性,艺术样式的翻新,归根结底对艺术本质并无过多的影响。

《菩萨》之一,66.5×44.5cm,纸本水彩 

《眷属》之六,66.5×44.5cm,纸本水彩

(二)

出了敦煌,使我怦然心动的便是酒泉魏晋十六国墓壁画。所谓“魏晋风范”在此则表现得淋漓尽致,它显得比敦煌的东西还要简洁、洗练。这可能与其无需具备更多的说教功能有关。

那时的人已懂得“生活与艺术的关系”,而且将画面组织得“合情合理”,如此符合“现代意识”,真是有些令后人无所适从。我们这个时代的艺术“做”的成分太多,艺术家们好像总在掩盖着什么,明朗、舒展的品性无法与古人相比。

记得当时我们在墓室里用微弱的手电光去感叹古人的时候,年轻的导游女同志特意让我们注意墓室北壁左下角的“二马食槽”图中两匹马的性别,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此局部可能便忽略过去了。这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可见古人今人对性对生命的一种关注,一种出于本能的在意。在艺术上我们没有找到古今太大的一致性,但对生命意识的看重,古今却是那样的一致,一致得已成为永恒。

我们现在所提倡的绘画中的平面性,大多是从西方现代艺术中得出的一种结论,这是出于对造型艺术一种理性的认识。其实,这种二维空间在唐以前的佛教壁画、墓室壁画中已大量出现。古人在“不为艺术而艺术”的前提下已完成了由“再现到表现”的转换,而今人所做的只是去丰富古人的表现手段。但在绘画“品性”上却远远地被古人抛在了后面。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要在讲“品味”的前提下再去谈风格,而现今却是反过来的。

(三)

从酒泉到武威,又用了两整天的时间。1994年是从敦煌乘长途车直接去了兰州,这次则有意识地在沿途停了几次,武威的文庙便是其中一站。上次因为时间的原因,在文庙留下了遗憾。

这里有汉代的木雕和石刻,其中一块西夏的木刻版画,上面人物的造型极像关良人物画的味道。当时,我猛然反应的便是关良一定见过此画,就像金农谙熟汉简并将其发展成漆书一样。这是一种脉络,也是一种感应。这在中西艺术的发展过程中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文庙的汉代木雕,应该是现在留存汉文化质量较高的一个集中地,它甚至比兰州博物馆的东西还要好。再加上西安碑林石刻馆中的汉代石刻,你可以大致体会到“汉”这一时代的概念了。这里可能无需用更多的文字,也无需去查阅书籍,只要到此三处体味一次,在你的内心深处就再也抹不掉了,这种震撼力是直逼人的精神世界的。这就是那个时代的宏伟,绝非个人所能。所以,抛开时代来谈文化,来谈艺术是单薄和乏力的。我们当代的文化从表层看,做得是相当“精致”,也挺“精彩”,但它所缺乏的也许就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与缩影。我们心目中崇尚的东西不应是流行和时尚带给人们的暂时愉悦,人应当讲精神,应当在意永恒的东西,尤其在我们这个时代。

(四)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霍去病墓的石刻已经搬家了,这对保护传统雕刻艺术是件好事,但每个石刻上面盖的小亭子无疑在审美上起了反作用。其实,这些石刻早该进碑林的石刻馆。这现象本身有些像前面提到的清人在北魏的洞窟里去做彩塑,他不是故意将塑像弄得很俗气,而是那个时代的人一出手就是那个样子,也就变成很自然的事了。那么,我们在每个石刻上面加盖小亭子,亭子上面的颜色又极鲜艳,这也就将今人的文化、审美体现出来,后人可能因此要指责我们,就像我们嘲笑清人一样。但对我们而言,只有这样做,心里可能才觉得舒服,其实,这也是一种真实。

(作者单位:中央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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