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罗兰·巴特的文本自由

2016-03-29 18:15康晓
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 2016年1期
关键词:巴特罗兰自由

康晓

(兰州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730000 )



论罗兰·巴特的文本自由

康晓

(兰州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730000 )

摘要:罗兰·巴特的文本理论相对于传统观念的文本有着更为丰富的内涵,他认为文本是自由的,这种自由既是无限的又是有限的。文章结合罗兰·巴特对写作和文本的独到理解来更好地把握其文本自由观,指出这种独特的文本自由观对认识文本、探求文学研究方法均有重要的启发意义。

关键词:罗兰·巴特;文本;自由

“文本”在不同时期的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视域中有着不同的意义,罗兰·巴特的文本概念独树一帜。在他看来,文本是自由的,但这种自由既是无限延展、扩散的,又是受到一定制约而有限的。该观点在其所有著作中都有体现,具体表现在“写作的自由”和“文本的自由”两个方面。

一、写作的自由

(一)语言结构与风格夹缝中的自由

在《写作的零度》中,罗兰·巴特表达了对写作的看法,他认为:“在语言结构和风格之间存在着表示另一种形式性现实的空间,这就是写作。”①而写作恰恰处在这种形式性现实空间的夹缝中。语言结构是作者的一种行为场所,作者在这个确定的空间里写作就是一种无选择余地的反射,他的写作是充满可能性的,这种可能性又是确定的。而风格“是作家的‘事物’、光彩和牢房;它是他的孤独自我。风格和社会无涉,却向社会显现,它是一种个人的、封闭的过程,绝非进行选择和对文学进行反省的结果”②。因此在语言结构和风格之间作者拥有选择的自由,但这种自由是受限制的。写作必然产生于作者和社会的接触中,但这种写作行为本身又使他聚焦于写作的工具性根源——语言。因此写作的自由是一种历史契机的自由,新的历史时期必然会提出一种新的语言设问,但落实到写作行为本身时,字词这种具有神秘的延展意义的工具会延续其先前的惯用记忆到新的语言设问中来,因此“写作正是一种自由和一种记忆之间的妥协物,它就是这种有记忆的自由,即知识在选择的姿态中才是自由的,而在其延续过程中已经不再是自由的了”③。

罗兰·巴特主张零度的写作、中性的写作。他主张消除写作中的价值判断、功利色彩,专注于写作自身。在语言结构和风格之间,他不偏袒任何一方,抛开其中任何一个谈写作都是不可能的。写作正是在语言结构的否定性和风格的必然性的缝隙中生存着的,写作受到语言结构和风格的凝视,无限地指向他者。

(二)游戏的圈套与自由

在《作者之死》一文中,作者在写作中的主体性地位被颠覆了,作者既不是文本的源头,也不是文本的终结,他只是造访文本。“文本由多重写作构成,来自许多文化,进入会话、模仿、争执等相互关系。这种多重性集中于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读者,而不是像迄今所说的,是作者。”④罗兰·巴特将写作环节的重点转移到了读者身上,“读者的诞生必须以作者的死亡为代价”,这样写作的焦点就转移到了读者身上。由于文本不再被看作是作家的产物,文本一定是被书写过的,它只不过是若干个文本或文本片段的重写,叠合。因此读者享有充分解读文本的自由,读者也就是作者,具有两重身份。就《S/Z》而言,巴特既是《萨拉辛》的读者,又是《S/Z》的作者。

罗兰·巴特把写作看作一种游戏,但任何游戏都有规则,写作同样是受规则制约的游戏。在《从写作到作品》中罗兰·巴特论述了这种游戏的圈套与自由。他认为写作是一种享受,一种永久性的生产,一种无条件的分散,一种无法停止的诱惑的能量,写作是永恒的,无拘束的,极具潜力和爆发力的。但无奈的是,写作同时是不能摆脱现实的写作。在唯利是图的社会中,写作只能作为一种商品而被完成,作者不得不使写作达到“作品”的程度,由此,写作的悲剧便产生了,写作陷入作品的集体意象设置的圈套之中。作者想摆脱这游戏的泥淖,只有盲目地、疯狂地加劲写作,在这种无限继续的写作中,作者再也无法触及写作的真实,看到的只有写作的真相、写作的荒凉、写作的乌托邦——“我不再是个孩子”⑤。写作中不仅有单纯的游戏,狂欢的享乐,让人欲罢不能的是享乐的禁欲,游戏的禁欲。

(三)罗兰·巴特的自由气质

罗兰·巴特的写作实践体现了他的自由气质。他的著作大多具有随笔性质,片段性质。在《神话修辞术》中,《自由式摔角的境地》《阿尔古尔的演员》《作家度假》《沉默而盲目的批评家》《肥皂粉和洗涤剂》《贫民与无产者》《玩具》《火星人》《葡萄和牛奶》等这些作品中描写的对象无从分类,无规律可循。《符号帝国》中书写的对象也是他信手拈来的,根本无章可循,其中大都是日本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一些现象:饮食,游戏,街道,车站,商店,商品包装,礼仪,等等。在《S/Z》中,巴特更是大刀阔斧地随意发挥,把巴尔扎克一篇现实主义的中篇小说《萨拉辛》任自己的心意肢解,创造出另一个冗长的《萨拉辛》。在《符号学原理》中巴特试图把所有意指系统的符号学分析普遍化,他借用语言学理论,让自己的符号学系统尽可能组织化、系统化、完整化,直到无懈可击。但在论述过程中巴特自由灵活地应用语言学的知识,比如:在服装系统中,时尚杂志上描写的服装并不存在言语,这就打破了索绪尔所认为的不存在没有言语的语言的说法;相片中服装所代表的语言并不具有普遍性,而它的言语完全靠典型性的模特来代言的,所以并没有结合的自由⑥。

罗兰·巴特的写作别具一格。他的著作在凸显个人气质、宣扬个人声音的同时,总是无意或有意地给自己戴上卸不掉的镣铐。从《零度的写作》《神话修辞术》《符号学原理》到《叙述结构分析导言》,罗兰·巴特一步步地把自己的结构主义理想推向顶峰,同时也渐渐地让自己打上了结构的烙印,以至于在《S/Z》这部被认为集中体现其解构思想的著作中也拖着结构的尾巴。

二、文本的自由

(一)文本的无限性

罗兰·巴特的文本概念不同于传统概念中占据一定空间的固定实体,它有着更加丰富的内涵。在他看来,一切皆文本,文本只存在于话语中,文本纯粹是语言创作活动的体验。“巴特是那种永远能将理论付之于实践的行家,他决不一味徘徊在理论的园地里漫步,一旦这个理论酝酿成熟,这个理论自满自得且富有创意,巴特很快将会一试身手,他将理论运用到最具挑战的地方。”⑦他的文本理论具有很强的实践性。《零度的写作》中,巴特认为语言—言语、能指—所指、横组合—纵聚合、系统等概念同样适用于日常生活的服装、食品、家具、建筑等方面。在谈到古典语言和现代诗的区别时,巴特更偏向于打破非连续性的现代诗,显然现代诗中字词的孤立性、对等性和自足性也从侧面显示出巴特的文本的无限自由性。在《神话修辞术》中,巴特把神话定义为一种言说的方式,它同样是个系统。只不过“神话是个特殊的系统……它是个次生的符号学系统”⑧。巴黎的一切都是经由语言、表象所精心装扮的信息。

如果说《神话修辞术》中巴特致力于在自由选择、无限扩增的神话背后寻找中心、指向终极意义的话,那么《符号帝国》中的帝国就像一道日本菜肴,是去中心的,其中描写的生活现象就像日本的每一种食材,一一清晰地呈现在人的面前,它们之间是并置的,无先后之分,也没有贵贱之别。它们自然地呈现,给人带来天然的视觉享受。《作者之死》中,巴特让文本的意义无限膨胀,充分凸显它的复数性。他区分了可读性文本和可写性文本,但在他看来似乎任何可读性文本都可以转化为可写性文本。文本应该有无限的增补空间,让阅读者的身体活动起来去充分发现、享受文本的差异。“它从不终止,穿行于无穷无尽的文、群体语言及系统而呈现出来:对于差异来说,每篇文都是它回返的通道。”⑨《S/Z》就是巴特把《萨拉辛》放回其运作过程的产物。他把《萨拉辛》分割为561个语言单元,这种切分是任意的,这561个语言单元可短可长,或是一个简短的词语,抑或是一个很长的句子。罗兰·巴特捕捉一些细节,把它搅乱、捣混,以一种延缓的方式,在这些细节上逗留,寻找缺口,从各个方面编织文本。这样做的目的不是定格中心,寻找终极意义,而是在寻求差异的多样性,获得一个新的文本。

(二)文本的有限性

罗兰·巴特的文本自由观别具一格,文本在他那里既指向无限又囿于有限,二者是并行不悖的。不能简单地认定这是罗兰·巴特自身矛盾的体现,反而这恰好就是文本自由特点的所在。罗兰·巴特的文本自由极大地丰富了学界对文学的理解与重构,对人们把握文本的内涵,探索文学的研究路径有着重要的价值。

注释:

①②③罗兰·巴特:《写作的零度》,李幼蒸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社,2008年,第10页,第8页,第13页。

④罗兰·巴特:《作者之死》,林泰译,见赵毅衡编选:《符号学文学论文集》,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年,第511-512页。

⑤罗兰·巴特:《罗兰·巴特自述》,怀宇译,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年,第114页。

⑥罗兰·巴特:《符号学原理》,马宁译,见赵毅衡编选:《符号学文学论文集》,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年,第274页。

⑦ 汪民安:《谁是罗兰·巴特》,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92页。

⑧⑩罗兰·巴特:《神话修辞术》,屠友祥、温晋仪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74页,第50页。

⑨罗兰·巴特:《S/Z》,屠友祥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页。

责任编辑:赵青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0887(2016)01-0041-03

作者简介:康晓(1990—),女,硕士研究生。

收稿日期:2015-04-24

doi:10.3969/j.issn.1673-0887.2016.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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